第5章
客廳裏的寂靜一直持續到米迦回到自己的房間才因米成林的一聲幹笑打破：“樂樂，快過來，和朱叔叔問好！”
坐在沙發中央的中年胖子聞言，露出一個矜持的笑容。
又多出一個叔叔？米樂扯了扯嘴角，朝沙發上的胖子點點頭：“你好。”……剛才這樣的“不平等對待”已經在家中上演過無數次，但這一次，他卻覺得分外尴尬和無措。抑制自己心底上樓找兄長的欲望，米樂異常的坐立不安。
米成林深深地皺眉，低聲訓斥道：“你這是什麽态度？快過來，給叔叔倒水。”
朱時聞言，假意責怪：“老弟，你這不對了！怎麽能這麽說孩子呢？米樂是嗎，快過叔叔這裏，坐！”
在米成林的瞪視下，米樂不情不願地坐在了這位朱叔叔身旁。朱時滿意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孩，開口誇獎：“好好好，真是一表人才！”又轉過頭和米成林道：“老弟，你養出了一個好孩子呀！”
米成林嘴上謙虛，可眼中的得色卻怎麽也掩飾不住——可不是嗎？若不是因為他的兒子，他這一輩子恐怕都沒有和這樣的大人物親近地坐在一起的機會。
想到自己還沒有給兒子介紹這些大人物，米成林懊惱地一拍額頭，“哎！看我這記性，來，米樂，我給你介紹。”
“你這位朱叔叔是埃爾塔星球軍部的上校，旁邊這位，是他的副官。這位，是從教育司的宋科長，還有這位……”
被米成林介紹給米樂，幾位說得上名字的官員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畢竟，他們此次來的目的是這位少年天才，而不是眼前這個平庸大半輩子的男人。
米樂對眼前的場景已是十分熟悉，輕車熟路地和這些忽然多出來的叔叔阿姨們打過招呼，然後禮貌表示失陪以及自己想要去看看兄長的意向。
兄長？
朱上校心中琢磨，如果他沒有記錯，秘書收集來的資料裏顯示，米樂和他的哥哥相處似乎并不融洽？那個叫做米迦的男孩在這個家裏也并沒有什麽存在感。可從米樂的态度來看，事實仿佛并不是這樣。更何況，剛才那個光彩照人的男孩子……卻也不像是連入學測試都過不了的人吶！
朱時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笑了：這其中，有些什麽故事呢？
而在客人們的心思千回百轉之際，米成林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紅着臉低聲吼道：“不許去！”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去找米迦？有什麽東西是比他的前途還重要的？尤其想到米迦那雙充滿不甘和控訴的眼睛，米成林心中的怒氣值更是刷刷直往上蹿。
朱時在一旁輕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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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成林身上的火氣就好像遇到了冰雪，忽的一下消散個幹淨，他讷讷地笑了一聲，深呼吸了幾次才又找到自己的聲音：“樂樂，你還不知道吧。你朱叔叔那裏有一臺剛剛退役的機甲，八成新，他說可以低價處理給你。還不快道謝？”
機、機甲？給他？
米樂眨眨眼睛，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朱時被他的反應逗笑了，哄小朋友似的點點頭：“是的，是小型機甲，去年剛剛生産出來的S-97系列。想要嗎？”
是號稱功能強大、性價比極高的S系列？對機甲情況了若指掌的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要低價處理給他？
——也就是說，他可能會擁有一臺屬于自己的機甲？
米樂再也無法冷靜了，心髒在胸腔裏撲通撲通的狂跳，唇幹舌燥，這一刻，眼前的胖子也變得英俊潇灑起來，聽到對方的問話，他的反應除了點頭……就只剩下點頭了。
“哈哈，乖啊。”朱時挺着大肚子笑眯眯地點頭，正所謂投其所好，看來他此行的目的，達到了呢。
一旁的教育司林科長看着眼前的胖子，恨得牙癢癢，忍不住出聲道：“米樂，咳，作為埃爾塔星的學生，政|府決定，你四年的學費我們全包了，額外還會給你四萬星幣的獎學金。你可要好好學習才是。”
米樂感激地朝林科長點點頭，但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又轉移到朱時身上，仿佛想到了什麽，看看一旁一臉滿足的父親，他有些謹慎地問：“那……機甲折價之後，是多少錢呢？”
僅僅使用過一年的機甲，就算有些折舊，價格也會高到他家完全承擔不起吧？想到自己家裏的情況，米樂心中那點激動驀地熄滅了。
“一百萬星幣。”朱時坦言，當他剛剛話落，客廳裏瞬間響起幾聲抽氣聲。軍部瘋了嗎？價值八百萬的東西，轉手一百萬？
米樂的心一點點沉了下來，別說一百萬星幣，就算是十萬，對于他的家庭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對不起，我……”
“你父親已經付了賬，機甲等明天就給你運過來。”朱時挑眉，沒有錯過米成林面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這家人，還真是有意思呢……
米樂猛地轉過頭，驚疑地看着自己的父親，家裏哪兒來的錢？
只是還沒等米成林回答，朱時忽然插嘴：“本來嘛，軍部的機甲就算報廢，其出路也是有些講究的。沒有軍部背景的人，可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的，不過嘛……”表情似笑非笑。
米成林轉過頭，點頭哈腰：“是是是，我們知道，米樂不會忘記您的幫助。快，謝謝朱叔叔！”
米樂壓抑住心底的疑問，誠心實意地道了謝。
仿佛是害怕米樂再問，米成林趕他離開：“你媽怎麽還沒回來？你去門口等等吧。”見正主要離開，客人們也紛紛告辭，只剩下朱時和副官，他們還要留下來商量那臺機甲的後續事項。
見無關人等走了個幹淨，米成林搓搓手，扭扭捏捏地道出自己的心思：“您知道的，我還有一個不争氣的兒子，叫米迦，之前沒能通過入學測試，我想問問，能不能讓他去軍隊鍛煉鍛煉……您有什麽建議嗎？”
去軍隊？朱時眉頭一動，這可不是什麽好出路！上升通道堵塞不說，環境福利也都算不上好，更重要的是，自從消滅聯邦之後，軍|人近百年都沒有什麽用武之地，前幾日帝星那幫吃飽沒事幹的還叫嚣着要裁軍——除了機甲團那群家夥以外，其他的兵的日子可都苦的很！
猜不透眼前的男人到底打什麽主意，朱時只好含糊地“嗯”了一聲。
米成林小聲解釋：“您看，您剛才說買機甲需要軍方背景，如果我的大兒子參軍……這不就能說的過去了？我們也不能總麻煩您。況且，我家這情況您也知道……孩子上學花錢的地方多着呢。”
第一條理由太過牽強，倒是第二條……倒還有些道理，只不過也經不起推敲，朱時不由自主地挑眉，嘴上卻說着另一番措辭：“真的要參軍？據我所知，現在能去的，只有維薩星了。”
維薩星？米成林一愣，飛快從記憶裏翻出相關的信息來：那是離帝星最遠的主星啊，比埃爾塔還要落後幾十倍的存在。若不是幾十年前偶然發現了能源石，恐怕沒有人能記得它的名字。
而近十年，随着從能源石的開采殆盡和居民的搬出，這顆主星逐漸沉寂了下來。
“你還是考慮一下吧。據我所知，維薩星附近的星域不□□定，星際海盜異常猖狂，半個月前才發生過一起火拼。”朱時将話說明白，自認為已是仁至義盡。
只是他卻沒有預料到米成林的反應——
“就算這樣，也沒辦法了。孩子總不能沒有去處，麻煩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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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米迦給十四換好了買來的零件，盡職的保姆機器人剛剛開機，便任勞任怨地勞作起來：将氣味感人的髒衣服扔進洗衣筐裏，扔掉了發黴的食物，換下不知道多久沒有清洗的床單被罩，換上了嶄新的一套……
總算變成人可以住的房子了！
米迦舒了一口氣，坐在幹幹淨淨地床上，默默為自己點了個贊——果然，修好十四是他醒來之後做出的最棒的選擇！
從原身房間找到一罐啤酒，将烤鴨在十四肚子裏自帶的烤箱加熱，配合着窗外迷人的月色，和一旁賢惠的佳人（十四），米迦愉快地享用了自己的夜宵，洗漱之後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而這時候，距離他家不遠處的莊園——
“我今天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喲。”朱時胖胖的身軀毫無形象地躺在自家沙發上，盯着眼前透明的光幕。
陸季白洗了澡，此時已經準備就寝，聞言挑眉：“死胖子，賣什麽關子？”
朱時從一旁拿出一塊純白色雲紋玉佩，“喏，熟悉嗎？”
陸季白手上動作一停，身體不自覺地往前傾斜：“……皇室？這東西哪裏來的？”經過幾年前的發展，這樣的材質僅僅在皇室和少數頂尖世家裏流傳了。
“買的。”
“你想死嗎？”陸季白唇角上勾，露出朱時熟悉的微笑來。
“別笑了！難看死了！”朱時誇張地打了個寒顫，見陸季白要結束通訊，他終于投降：“好吧好吧，一個姓米的男人，為了買機甲，賣出了這個，恰好被我買了回來。”
“姓米？”陸季白微微思量，發出一張圖來，“認識這個人麽？”
“卧槽，這照片是從哪裏來的？”這這這、不就是不久之前才有過一面之緣的米迦嗎？！只是這張照片的背景……是在市中心的機甲模拟廳？
陸季白輕聲一笑：“別管。”
朱時冷哼一聲，準備關掉通訊。
“等等！”
“？”
“……那個玉佩，給我寄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