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 山中不知歲月長。在這小世界中，随時都一副天光白淨的模樣，也很難得知時間流逝。伽羅也不知等了多久，只覺着自己纏繞着的枝條随不知何來的山風動了許久，自己的身體也開始酸痛起來。下方的一群人才開始有了行動。

“諸位”一開始說話的是墨纖雲，她對機關之術最為熟悉，因此她一開口，周圍四散的幾人就靠攏過來，靜待下文。墨纖雲朝諸人行了一禮，她雖然是紫紗遮面，卻也能看到那彎柳煙眉輕折，顯露幾分為難“纖雲見這小世界天光萬物滋長，但樹葉茂密指向都往那石雕而去，想來那石雕便是整個小天地中靈氣所在之處。”她說到此處，微微一頓，眉頭似乎皺了一下，似乎不習慣一口氣說出這許多話來。

而諸人四望過去，見那周遭的樹木雖然茂密，但枝葉最多的指向，果然就如那墨纖雲所說那般，俱是朝着龍型雕像。天地萬物具有靈氣，而植物汲取太陽，枝葉繁密的所在一般都是朝陽。這小天地雖然自成規則，但畢竟是以世間之物作為依托，改不了這些定論。諸人在心中默默盤算，卻也佩服墨纖雲的心細如發，對她接下來的話也多了幾分信服。

“纖雲以往并未見過這般天地，師尊長老也未曾提及。但世間萬物總有相同之處，而但凡陣眼也必有生門死穴。這小天地雖然神秘莫測，但它既是在凡間之中衍生，必然脫離不開這天地大道。”墨纖雲說完，微的一停頓，環顧周圍諸人若有所思的面容不言語。

“墨家妹子說得有理。只是不知這雕像是生門還是死穴？”最先應和的是劉妙可。她紅唇微勾，一手扶腰，輕撩發絲，似是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雲音，但見她靜立一旁默不作聲，只是愣愣的看着龍形雕像後的那巨型冰晶，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劉妙可眸光流轉，勾起一抹淺笑，聲音靈動妩媚，問道：“雲音妹妹覺得呢？”

這一問話，一下子将路人一般不引人注意的雲音推到了衆人眼前。此刻的諸人也不似之前那般對雲音諸多挑刺，畢竟之前她在諸多餓鬼之中來去所展現出的能力讓人不敢小窺。就連性格尖刻的南海尊者也只是嘴唇動了動，最終默不作聲，靜待雲音作答。

雲音的眼神動了動，将目光從那冰晶上轉移過來，看着劉妙可。她眼神中帶了幾分茫然，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那南海尊者性格暴躁，見到雲音這般，再也忍受不住，冷笑道：“誰都知道冰晶之中有寶物，可過不了雕像，你再看又有屁用！”他為人粗魯，說話自然不文雅，帶了髒字。

劉妙可倒不見半分惱怒，好脾氣的将話又問了一次。雲音收斂心神，細細聽來，又垂首思量。劉妙可站在一旁，看她思考的模樣笑而不語。她忽的一擡頭，看到半夏看着她，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什麽。劉妙可不避不讓，朝他抛了個媚眼，引得青年扭頭過去，不敢再看這個在修真界中毀譽參半的芍藥仙子。

“雲音不過一介散修，自然無法得知其中關鍵”雲音淺淺的笑着，輕巧的說道“墨道友既然是仙門之人，門中能人古籍衆多，想來是必有幾分道理的。”她說話謙和有禮，聲音又是溫潤可親，只是說了這些，卻也沒說出點實質的東西，未免讓人有些不快。

當下南海尊者就冷嘲熱諷起來。雲音沒有半分不耐，只是任由這個為老不尊的老者罵罵咧咧的。倒是一旁的劉妙可冷笑一聲，說道：“南海尊者縱橫南海百年，所見所聞又豈是尋常散修所能企及。不如道個一二出來，也讓我們開開眼界。”

她的話明褒實貶，很明顯的偏袒雲音，就連雲音自己都察覺出了幾分不妥，側過臉看了她一眼。但劉妙可卻沒有看向雲音，雲音眉間輕攏，片刻後又回複成了平日裏那不喜不怒的模樣。

南海尊者嘴角微微一抽，冷哼一聲，背着手看着那龍形雕像半響，大聲道：“我看墨家女娃的話就很好，就按她說的做！”

這話一出，劉妙可就毫不客氣的咯咯笑了出來。她朝墨纖雲攤了攤手，笑道：“看來還是墨家妹妹有學問。咱們呀，都聽你的就是了。”

墨纖雲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半夏。不管如何，她與半夏的師門世交，自然心中對他也要更為親近，而翠微山之名在那放着，于情于理，也該問問這個師兄的意見。半夏察覺到墨纖雲的目光，于是朝她點點頭，語氣溫和的說道：“但憑師妹做主。”言罷，他目光四下掃去，只見周圍花鳥之外，再無其他，眼中不禁劃過些微的失望。

既然衆人都表了态，墨纖雲也不故作什麽姿态。她站到那條無形之線前，手掌一翻，手中握着五顆靈石。靈石是集天地靈氣自然演化的産物，就如礦脈晶石，隐于天地靈脈之間，經歷千萬年凝結而成。而對于修真人來說，無論是陣法還是激鬥時的補充，靈石都是必不可少的物品。只是靈石稀少，一般修真門人很少給弟子派發，墨纖雲一出手就是五顆，從這上面就可以看出，這個年輕的女孩在攬月山中也算是核心弟子了。

墨纖雲一手握靈石，一手在空中虛畫出一個太極魚，輕聲念誦：“有深溪博林、幽澗無人之所，鬼神視之。”攬月傳承墨子一派，墨纖雲所念的，正是天志明鬼中，明鬼的一段。正所謂萬物有靈，無論是三千大世界，又或一沙一葉小世界，冥冥之中，自有靈氣。墨纖雲正是通過口訣，借助手中靈石，強行牽動小世界中的靈氣彙聚。随着經文念誦，靈石上浮現出一層銀色的霧氣，墨纖雲注視着手中的靈石，手臂沉穩，沒有一絲顫動，她變化手印，低低的喝了一聲：“結！”

剎那間，靈石自她手中飛離出去，按照一定的距離規律落在她身前。身前雖是青石，但靈石落下，就如落入沙地之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跟着銀光閃爍，連接成絲，牽連在靈石之間，最後形成了半人身長的法陣，發着幽幽銀光。

墨纖雲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看了眼前方那個靜默無聲的龍形雕像，又回轉頭來看着其他的人，說道：“諸位，煩請站在我的身後。”

其他的皆是藝高人膽大的異人，當下也不多說話，一一走到墨纖雲的身後。墨纖雲回轉過頭，五指芊芊，對着法陣一張一攏，瞬間銀光分散，在諸人左右結成了一個小小的防護。跟着墨纖雲臉色微沉，手印連換，五顆靈石随之一亮一暗，跟着有大鵬金翅的虛像自法陣中飛竄而出，清啼一聲，朝那龍形雕像俯沖而去。

大鵬金翅鳥以諸龍為食，哪怕是經由法陣投射出的虛像，也仿佛是秉承了這個特性，目光緊盯那雕像，尖爪利喙，莫說前方只是一個石像，哪怕是精鐵所鑄，也恐怕不是其一合之敵。

也就在金翅鳥接觸到龍形雕像的那瞬間，那蒙上石皮的雕像發出崩壞之聲，土渣石屑飛散，跟着土黃色的利爪透石而出，正正抵在大鵬金翅鳥的爪牙間。那利爪如同彎月，前後各二指，指勾彎曲銳不可擋。它抓住大鵬金翅鳥的爪牙，只是用力一握，大鵬金翅鳥發出一聲悲鳴，随即消散。而随之而來，沒有絲毫停頓的，金色的烈焰鋪天蓋地，朝着諸人撲來。

諸人皆是面露驚詫之色，還好墨纖雲事先準備了防護罩，只是那防護罩上銀光閃動幾下，也立刻變得稀薄起來。所幸烈焰并沒有持續太久，就在防護罩的銀光極近不見的時候，烈焰終于停止。而屬于龍鳴的咆哮聲響徹雲霄，震得整個小世界一陣搖晃。

“我族之地豈容他族随意踏入？無恥之徒，速速送死！”

随着咆哮聲，龍形雕像的石皮已随風散去，倒映在衆人眼中的，是擎天撼地的巨大身軀，覆蓋了半邊天空，在地面上投出一片黑影。而以絕對的高度藐視着蝼蟻般的諸人的，則是一雙憤怒的，充滿着暴虐殺意的紅色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