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 “哎呀呀,我最是讨厭你們這些肉身強橫的家夥了”四尾妖狐輕輕的晃動着自己的尾巴,一雙紅瞳如同貓一般眯成一道邪魅的豎線,它朝伽羅咧了咧嘴角“總喜歡仗着自己肉身橫沖直闖,非要争強鬥勇。”妖狐一邊說着,一邊舔着自己的爪子,形态優雅。

伽羅不禁皺眉,它的形态很難不讓伽羅想到秦楠。秦楠那些故作的姿态,斜挑的眉眼,與眼前的妖狐真是像了個十成十。

“你們妖狐難道個個都是如此的……”伽羅一時找不着話形容,一張俏臉上顯露出了苦惱的神色。

妖狐饒有興致的看着伽羅的表情,伽羅表情完全洩露了她心中所想。對這個不知已活了多少歲數的老妖怪而言,伽羅的心思簡直就如同稚兒一般了。妖狐圍着她繞了一圈,四條尾巴恰意的晃動着,口中啧啧有聲:“怎麽,你還認識其他妖狐?”

“不相熟。”伽羅淡然道,她擡眼看着妖狐,身上也隐隐散發着威壓之氣,問道:“你不想打打殺殺,又不讓我出去,那你所求何事?”

妖狐聞言,咧嘴笑得更是開心,尾巴搖晃成了一朵花兒一般,說道:“我就喜歡你這樣可以講理的。”它的贊嘆并不入伽羅心,而伽羅挂心雲音,見它還在顧左言他,當下便沉了臉色。

所幸妖狐也并非普通妖物,見狀立時轉了話題,說道:“我要與你一起下到塔底,出塔。”

“出塔……”伽羅喃喃一聲,随即眸光一沉。

“不錯,你可知這塔中流傳着兩種出塔的傳說?”妖狐見伽羅意動,于是便懶懶的趴下來“一是這塔中妖物互相吞噬,汲取對方妖力,待到足以成為動搖這鎮妖塔的大妖,方可破塔而出。而第二個,則是以前在這鎮妖塔,人有出口,妖也有出口。妖的出口就在最下層,以仙家法寶相守,若有妖物能去戾心,則受仙家庇佑,方可出塔。後來麽,後來仙家法寶遺失,這塔的出口,便也就消失無蹤,成了有進無出的修羅之地。”

去戾心,仙家之物……伽羅下意識的想到了腕間的金鈴,她手腕方方一動,又強自忍耐下來,不去看自己帶了許多年的金鈴。

妖狐見伽羅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于是話音頓了頓,見她回神過來,方才慵懶說道:“仙家寶物虛無缥缈,我初入塔時,也不相信,于是吞食了不少妖物,包括我那兩個天真幼稚的同族。”妖狐的眼光移向九娘的屍骨,目光停留片刻,眸光中似有譏諷之意,又掃了回來,續道“妖力雖有精進,卻是不純,如此吞食下去,只怕我還未化成足以出塔的大妖,就先被這些斑駁的妖力給撐死了。”

“這樣的法子弊端這般大,恐怕傳出風聲的源頭有些問題……如此我便猜測,或許最不可能的那個傳說,才是最真實的。”說到此處,妖狐重又站起身子,四尾亂搖,顯得十分興奮“可是出塔需要仙物,而塔中并無仙物。所幸你來了,三生鏡同樣是仙家法寶,兩者或可通用。”它說到此處,不禁大笑起來“九娘雖然弱了些,但也好歹有些用處,将你帶到我眼前。”

“如何?”妖狐猛然湊到伽羅眼前,目光灼灼“你要出塔,我也要出塔,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伽羅聞言垂眸,她道心通透如琉璃明鏡,在妖狐的眼中,除了看到生的欲望,還隐藏着野心與殺戮。眼前的妖狐雖然理智猶存,但和塔中其他的妖物一樣,早就被這漫長而無望的囚禁生活折磨到了發狂邊緣。若伽羅拒絕,妖狐怕是下一刻就要翻臉無情。她自然不怕妖狐突然下手,只是……

她突然勾唇一笑,對方存了這樣的心思,必是下夠了苦工,同樣目的下,借此東風又何妨?

思及此,伽羅擡首,璀然一笑,道:“可以,你我擊掌為誓,共同出塔,出塔前互為盟友,絕不相背。只是”她話音一轉“我需得用這三生塔做一件事情,不會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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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将眼兒一轉,應道:“好,你我且擊掌。”

一人一狐同時伸掌,啪啪啪對擊三掌,這便立下誓言。誓言一旦立下,幾乎不可扭轉,兩人心下暗松,伽羅朝妖狐點點頭,這就要返回去找雲音。她才走出幾步,卻見傳送處一道白光閃過,雲音與秦楠就出現在了傳送門那裏。伽羅身後突然風起,四尾妖狐已化成人形,不複此前威武模樣,而成了一個瘦弱陰沉的文雅青年。

伽羅見到雲音,眼前一亮,往前幾步。她見雲音眸光似水,雖然有些微喘,卻并不狼狽,雖然面容淡然,但長時間的奔走卻讓她的臉頰處浮出淡淡的紅暈,當真是灼若芙蕖。伽羅随即想到幻境中的雲音,便若這般,比這般更為妍麗。她臉上忽的一紅,懦懦的收住步伐,又自覺自己心下龌龊,竟起了這般心思,愧而止步,不敢看雲音。

雲音心心念念挂記伽羅,眼見了伽羅完好無損站在自己面前,心中歡喜無垠,卻見她又怪異的止步不去看向自己,頓時心中一沉,怕是出了什麽緣由,讓伽羅心生隔閡來。她這般想着,眼中頓覺酸澀,她心中一驚,她修行數百年,一向是堅毅無比,豈料成了凡人,不過數月,就這般患得患失起來。

心中這般驚異失落,雲音卻是并不停步,快步來到伽羅身邊。她看着伽羅,伽羅卻不敢看她,只是看着自己并在一處的腳尖,低低的喚道:“雲音……師……師父……”

一聲師父叫得如此別扭,伽羅頭低得更低,卻又不能改口,她想自己定然是太過親近雲音,才起了那樣的心思。雲音于她如親如友,她怎可起這樣的心思呢?情愛一說,伽羅向來就随着雲音念“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她以前并不理解,後來見雲音為了秦楠狀若瘋魔,連自身都可舍棄,又見李秋生與九娘生離死別,最後相忘江湖,便自覺世人求愛,刀口舐蜜,世人得愛,如入火宅,當真是兇險萬分。為了雲音,也為了她自己,定要将距離拉開,斷了自己的念頭。可是話一出口,她便後悔,可是話既出口,後悔也是無用。

她在這頭失魂落魄,那句師父卻讓雲音心中卻無端的升起了一股無明火來。她沉聲道:“看着我。”

伽羅垂首不語。

雲音咬牙,猛的擡起手來。伽羅于是緊閉上眼睛。雲音手臂微顫,到底沒有落下來,只是道:“不告師尊,擅自與人出走,不聽師尊言,任性入塔。這便是你的尊師之道?還是說,因為你的師尊成了個凡人,因此你便覺得自己可以天大地大,随性自由了?”說到此處,雲音的嗓音已是帶上了幾分沙啞。

“不!我怎會嫌棄你!我……我是為了……”伽羅急忙擡頭,她見雲音緊鎖眉頭,面上一片郁結,眼角處氣得緋紅,仿佛馬上就要流下淚來,仿佛……仿佛就是幻境中那樣……她心中一驚,暗自煩惱怎麽又想起此事,于是急忙垂頭,只是低聲辯解“我只是,我只是去搶來了三生鏡……”她從懷中掏出三生鏡,遞向雲音,咬咬牙,擡首看着雲音,話音真摯“秦楠或許沒有死……我,我相信她沒有死,她一定還活在這世上的某一個地方。雲音你相信我,你,你也要好好的活着,這樣你們才能有團聚的一日。”

“伽羅……”雲音看着伽羅遞出的三生鏡,上面纏着伽羅從自己身上撕下的衣物,層層疊疊的包裹起來。拳拳之心,又如何讓人舍得責備?她的目光只在三生鏡上停了一瞬,就看向了伽羅。那目光柔和又暗藏愧疚,雲音在三生鏡上按了按,示意伽羅将三生鏡收回去,這才柔聲說道:“塔中兇險,你有沒有受傷?”

雲音一路行來其實并沒有遇上什麽妖物,只是一路鮮血與新鮮的斷肢都昭示着前方那個她一直牽挂的孩子是如何的焦躁。她暗自念了一路的地藏經,佛說衆生平等,但她心中卻知,她的心裏早就失了平衡,就算念經,怕是那些亡靈也不會原諒她的厚此薄彼,反而多有怨言,因此也不得不停了經書,放任本心,全心全意的去為那個孩子暗自祈禱。

祈禱她能平安,祈禱她們相見時對方依然活潑依戀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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