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菜市口
許星程是在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多來到警察局的。
陰暗潮濕的監牢裏彌漫着污穢的臭味，許星程得意洋洋的來到關押着羅浮生的監牢前時，看見的卻是羅浮生氣定神閑地靠坐在床上的模樣。
他滿身都是血跡，但是當他睜開眼，眼底帶着一抹笑意看向自己的時候，許星程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安感。
他不知道這個不安是來自何處，但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許星程仔細盯着羅浮生，似乎想要從他身上找出問題所在，但是他沒能成功。
許星程的身後，兩個小警察将食盒放在放着審訊刑具的桌上，将飯菜從裏面拿出來，然後過來把監牢的鎖打開了。
“羅浮生，兄弟一場，我為你準備了好酒好菜，吃飽了好送你上路，也不至于黃泉路上做個餓死鬼。”許星程道。
羅浮生瞥了一眼打開的門，他站起身，緩步走向門口。
他的腿……怎麽看起來像是已經好了似的？許星程覺得奇怪，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是羅浮生死要面子強撐着。
羅浮生在桌子旁坐下，他先拿起那瓶洋酒擰開來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就拿起筷子吃菜。
許星程見他胃口很不錯，他走過來坐下道：“羅浮生，你看得倒是挺開的。”
“不然呢？做個餓死鬼？”羅浮生道，“什麽時候行刑？”
“正午，也就是十二點。”許星程說。
羅浮生就沒有再說話，專心地吃着飯菜，許星程拿起酒瓶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在羅浮生放下筷子的時候，他端起杯子，說：“現在你就要死了，就沒有什麽話要說嗎？”
“說，但不是在這。”羅浮生說，“你公開槍斃不就是為了讓其他人都來看，都來聽嗎？我還是比較期待一會兒你的演講。”
Advertisement
羅浮生說着，端起酒杯，在許星程的酒杯上輕輕碰了碰，然後一口喝掉。
許星程放下杯子沒有喝。
羅浮生喝完酒，說：“我吃飽了，什麽時候走？”
東江城少雨，今天的天氣尤其是好，天空碧藍，無一朵雲。
十一點四十五分，羅浮生和四個走私鴉片的男人被一起押赴刑場。
無根木頭柱子，綁着無個犯人，羅浮生就在第一個。
羅誠混在人群裏，看得被綁在柱子上渾身是血的羅浮生，心裏無比揪心：“這究竟是不是我哥？我怎麽看怎麽都是我哥呢？”羅誠扯了扯傅紅雪的衣袖，“傅先生，我哥可是昨天晚上起就沒回來啊，萬一是夜先生弄錯了，沒去牢裏呢？”
傅紅雪道：“不可能。我很确定這是阿夜，不是羅浮生。”
羅誠問：“你怎麽知道？萬一呢？”
傅紅雪道：“沒有萬一，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羅誠又四處張望：“也不知道霜姐有沒有找來救兵，哎？那個不是林少爺嗎？”羅誠沖林啓凱揮揮手，林啓凱撥開人群走過來，蹙眉道，“我才得到消息，已經安排了人，一會兒我先去和許星程談談，如果不行就直接劫人。”
羅誠張口，似乎是要說出他們的計劃，傅紅雪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閉嘴。
羅誠終于還是沒說出來。
一輛黑色轎車從人群中駛來，圍觀的百姓自動讓開了一條道，讓那黑色轎車通行。
轎車一直駛到行邢臺前，一個背着槍的警察小跑到車旁打開了車門。
許星程踩着軍靴下了車，他帶着白手套，身上披着一件深藍色的軍用鬥篷，他下車之後扶了扶帽檐，看起來威風凜凜。
許星程還沒走到行邢臺，就被林啓凱攔住了去路。
“星程，你真的要殺了浮生嗎？”林啓凱問道。
“這不是我要殺他。”許星程揚聲道，以便讓周圍的圍觀群衆都看得清楚，“而是他犯了罪，走私鴉片，害我國人，這種人難道不該死？”
“可是，他是羅浮生，是你兄弟啊！”林啓凱氣憤道。
“我知道，我也心痛。”許星程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的兄弟竟然會去走私鴉片，今天我許星程就在這裏說一句，”許星程踩着樓梯走到行邢臺上，“雖然現今亂世，但是世間還是有公平和正義的，即使他羅浮生曾經是我的兄弟，但是從他犯罪的那一刻起，我許星程就沒有這個兄弟！不管是誰犯了罪，都必須接受懲罰。走私鴉片是死罪！你們說他們該不該殺？”
“該殺！”
“殺了他！”
百姓們群情激奮，揮着胳膊喊。
人群外，羅浮生身上套着醜的西裝外套，腦袋上扣着一個圓禮帽，遮住了一身的傷，看向行邢臺上正高聲說話的許星程。
“林大哥不應該去勸他。”羅浮生說，“他越是勸，許星程就越是能把自己的形象推到光輝偉岸的那一面去。”
醜扶着羅浮生，看向行邢臺，沒有說話。
“扶我一把，我要到行邢臺下面去。”羅浮生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一把蝴.蝶刀，刀是剛才進城之後買的。
“你想做什麽？”醜問。
“夜尊也不是不死之身，如果許星程真的要殺他，我總不能坐視不理吧？”羅浮生道。
醜把羅浮生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讓他好将受傷的左腿的力全部卸去，往前走的時候不至于動到傷腿。
兩個人混入人群往前緩慢地走着。
羅浮生甚至還邊走邊附和着圍觀群衆，和他們一起揮着拳頭。
羅浮生和醜才撥開人群走到靠前的位置，羅浮生的手臂就被一個人抓住了。
傅紅雪不知什麽時候在人群中發現了他們，他抓着羅浮生的手臂道：“別輕舉妄動。”
“傅先生，你怎麽到處亂跑，我的天——”羅誠壓低聲音，“哥，是你嗎？”
羅浮生白了他一眼：“不是我還能是誰？你小子傻了？”說罷又看向傅紅雪，“可如果許星程真的殺了夜尊怎麽辦？”
“他殺不了。”傅紅雪道，“更何況，有我在這。”
羅浮生将信将疑，只能和醜先停在原地，靜觀其變。
很快，十二點整，正午時分。
許星程揚聲道：“準備行刑！”
五個警察背着槍走出去幾米遠，端起手中的槍分別指向五名犯人。
“許星程。”一直沉默的羅浮生突然開口道，“在我死之前，我還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午時改為正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