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覆星宮
? 十月初九,華伏鈭連下三道旨意。
其一、質宮修葺一新,着世子搬回質宮居住。
其二、魏昭在霖城抗擊莽桑居功至偉,準入兵部,與其父共謀大耀安危。華伏塹在十佛城之戰立有軍功,賜齊王之名,賞賜與魏昭魏将軍同。
其三、賢王妃璧铮謙恭賢淑溫婉斂德,賜葬伏羲陵,享宮妃寰葬之禮。
質宮歷經七個月維修改造,終于完工,華伏鈭比較有人性,畔西樓恢複了原貌,增加了許多消防設施,與先前的比起來,倒沒有多大的變化,書房裏的東西也照着原來的樣子,時隔數月又能回到舊地,趙诩非常安逸的坐上軟榻.不知為何,書房裏多了許多盆花草,還有這個軟榻,雖然瞧着有些變樣,但是,很合意就是了。
沒有賢王府的監視,就是困鳥出籠大展身手的好時機!秦緯地毫不避諱的來到書房門前,求見趙诩。
“進來吧。”
秦緯地推門而入,再将門阖上,單膝下跪,鄭重其事的道“在下秦緯地,見過鬼主。”
趙诩嘴一裂,笑的牙不見眼,道:“你倒會拍馬屁,我啥時候成鬼主了?楊叔給我安排的?”
“是的,殿下出了畢國邊境後,就發布了诏令。”
“嗯,他說是啥就是啥吧,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都在這上面了。”秦緯地遞上一張紙。
趙诩打開細看,眉頭卻越皺越緊。這陳璧铮果真是雄心豹子膽,不但備了外頭的孕婦,還企圖與希芸易子,三個孕婦同時生産,只要有一個是男孩,即刻換入王府,只不知現下王府裏的女娃兒,到底是璧铮的還是希芸的孩子,趙诩邊看邊嘆,嘀咕道:“真是個可憐可恨的女人。”看完,趙诩問道:“那男娃呢?”
“怕是已經送走了。”
“那就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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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送走的,是賢王的意思麽?”
“非也,恐怕是皇上的意思。”
“賢王不能得子,恐怕璧铮做了別人的嫁衣還不自知。”
秦緯地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璧铮一人策劃的易子密謀,就連做了多年押監秦緯地也聞之咂舌,可憐這女人一心求子,到最後卻是這樣一個下場,真是可悲可嘆。
“本世子今晚要巡查京城,秦大哥看看能通融一下麽?”
巡查京城是含蓄的講法,直白一點說,就是:我要夜探京師,你幫我兜着點。
秦緯地為難道:“這……恐怕不妥。”
趙诩豎起手中玉笛道:“喏,我有這個你總放心了吧?不過出去散散步而已,熬了有九個月了,不會有什麽事情的,放心吧,本殿下自有分寸。”
秦緯地還是不松口:“不行,我不放心。”
趙诩有些喪氣,這時候小樓敲門:“公子,茶來了。”
救命稻草及時趕到,趙旭急忙拖小樓入了書房,關緊門,對着秦緯地道:“我帶小樓,你看成麽?”
經過軟磨硬泡,秦緯地最終勉勉強強的答應了,但是只讓出去三個時辰,過點就上報主上雲雲,這些根本吓唬不了趙诩。
今夜陰天,子時更鼓三敲而過,正是殺人放火好時機,趙诩和小樓穿上黑衣,身形先後,飛出質宮側牆。
邊上賢王府燈火已經換成了孝白麻布,一連片的蒼白從前門一直蔓延到了後院,白慘慘的顏色望去好不惹眼。
那個女人眨眼就把自己玩死了,臨死為華伏鈭做了一把嫁衣,不知在天之靈是何感想?但終究是一條性命,此刻一抔黃土斂去香魂,不知傷了何人的心?
“公子?”小樓不明白趙诩在看啥,輕聲詢問。
“走吧。”
兩個身影直奔白虎門而去,毫不遲疑。
天覆星宮守衛并不森嚴,畢竟鏡法師太本身就是個威懾力很重的存在,趙诩腳尖剛觸房梁,鏡法師太的木魚聲就停了。蒼老的聲音道:“更深露重,不如下來喝杯粗茶吧。”
師太的廂房大門敞開,一燈如豆,趙诩與小樓跳下房梁,大模大樣的踏進門去。趙诩寒暄道:“師太還未睡?”
“我知你今日搬出王府,想來這兩日便該過來了。”
趙诩笑:“還是師太知我。”
小樓還不放心,将門掩上,鏡法師太說道:“不必如此小心,我本清修,這個院子是獨門獨戶,沒有外人,別擔心。”
趙诩坐下,倒了三杯茶水,用手內力捂熱,一杯送給師太,一杯給小樓,一杯給自己捂手,外頭已經半夜,一路行來,怪冷的。
“聽說你中了寒毒,這是還有餘毒未消?”
“也……差不多了。”趙诩含糊道。
鏡法師太知他不願多說,轉移話題道“栀還去了那麽多年了,貧尼一直心中有愧。你若有所求,貧尼定會全力以赴。”
趙诩點頭道:“師太客氣了。師太可知栀還是……怎麽死的?”
“她是自戕。”
“什麽?”小樓訝異非常。
“世間情愛勘不破,她命中有此一劫,天意,天意。”
一時間三人都沉默。
“華伏荥他……”趙诩說了一半,又把另一半吞入腹中,覺得問出來有些多餘。
師太會意,接話道:“他是何居心貧尼倒是看不透徹,你若有心,多瞧着點吧,清還這孩子心智尚淺,我怕她會步栀還的後塵。”
“師太看來很是喜愛這位新晉聖女侍?”
鏡法師太誠懇的點頭道:“是可塑之才。”
“只可惜有這樣一個祖父,到時不知她如何自處。”
鏡法師太繼續道:“她還不知道你呢,到時由我引薦罷。”
趙诩道:“那自然好,不過方外之人私見質子恐怕不好,以後還是由師太安排吧。”
師太允諾,接着道“我瞧着清還倒是與栀還有些相似,脾氣性子如出一轍。”
“師太喜歡便好。能入你法眼,想來也不是什麽歪瓜裂棗。”趙诩笑道。
“貧尼視栀還如己出,還記得她還在世時最疼你這個小弟弟,最後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可嘆世事無常。”
“師太節哀。”趙诩心中也有些傷感。
良久,師太正色道:“我問你,江山你都放下了,為何還要來這烏煙瘴氣的皇城”
趙诩張了張嘴,啞然。
“誰也逼不了你。若是你要走,貧尼便送你雲游,這個吃人的地方,留給這些俗人吧。”
趙诩笑,“師太,我本也是個俗人。”
又閑話幾句,趙诩起身告辭,師太送至門口,說道:“萬丈軟紅一世間,趙诩,你也勘不破。”
趙诩忽然有些心虛,轉身翻上屋檐,不一會兒,屋內又響起“哆哆”的木魚聲。
回時比去時還要快些,冷風吹化了趙诩的表情,生死一場大戲,走的走了,餘一地傷心。趙诩心情被鏡法師太魇住了一般,如何也跳不出心魔。
賢王府真是離質宮極近,這時候還能隐約聽到有人在唱喪曲,伊呀呀好不傷心,趙诩盯着那白帛又在發怔,小樓許是也被魇住了,并不出聲阻止。
破空聲傳來,趙诩還在愣神,好在小樓反應及時,接下對方來勢。來人一身兜頭白衣,在黑夜裏瞧着很刺眼,面上也有白布,瞧不出真面目,這人也不出聲,說打就打,着實讨厭。
小樓顯然不是他對手,趙诩暗道一聲麻煩,眼看質宮就在眼前,此人來的真是太不是時候。
趙诩插入戰局後小樓總算松了一口氣,來人逼勢太狠,出手又快,根本就是個頂尖級的高手。兩打一,堪堪打了個平手。這樣磨下去興許能打來人打退,但是趙诩不想拖延,若是驚動城衛戍軍就麻煩了,因此招招狠手想逼退來人。
沒想到對方勢頭一變,改攻趙诩,趙诩無奈,抽出腰間玉笛,招式不收,大開大合,一邊且戰且退,緩慢的躲進小胡同,小胡同視野不清,能避免驚動衛戍軍,還能找機會跳牆。
來人的招式奇特,處處狠手卻處處點到即止,換句話說,整個打鬥的過程沒有殺機,更像是一場試探。
“住手!來者何人!”
聽到聲音,趙诩簡直繃緊了神經,衛戍軍來了,真想罵娘!
白衣人聽到聲音頓時收手,回退三步,足間一點,翩翩而去。趙诩待要逃走,再看一眼追來的兵士,頓時一身防備都散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質宮大侍衛長,秦緯地。
華伏熨身輕如燕,翻牆入府不過一個縱身。
“王爺!”
華伏熨一驚之下差點出手,定睛一看,原來是呂笑,“怎麽是你?”
“世子遣我來西院取物,不想遇到殿下跳……出府,怕出岔子,便在此等候了。”
“哼,真是一手調虎離山的好計謀!”華伏熨剛還與趙诩打了一架,心中疑窦叢生,不免有些氣憤,也不知這些氣憤從何而來,偏這會兒無處撒氣。
呂笑不知殿下何意,只能默不作聲道。半晌聽華伏熨道:“跟緊一點,他可不是白鶴山莊的少莊主!”
“是。”
華伏熨還不放心,加了一句道:“寸步不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