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比起一個人腳瘸了,更痛苦的是一個多動症的腳瘸了。
還沒住上幾天院,杜威就已經全身難受、死去活來。
不光大家總讓他躺着,就算拼死拼活要去透透氣,也得坐着笨重的輪椅。
這感覺着實痛苦。
——
“媽啊,我哥怎麽不來了,我好沒意思……”陽光燦爛的下午,二貨縮在被子裏宛若僵屍。
白霞一遍給他削蘋果一邊說:“他得上班了,剛到個新單位不能老請假。”
杜威無聊的沉默片刻,又道:“媽,我想出去,屋裏好悶。”
白霞沒辦法,起身說:“那我去叫護士。”
“算了算了!”杜威趕緊拒絕,一個大小夥子被兩三個姑娘硬擡起來,臉都不夠丢的。
還是哥哥在好,至少能當壯勞力。
白霞把參考書塞進他手裏:“你腳壞了,腦子又沒壞,這功課不能丢下。”
杜威呻吟:“我腦子本來就是壞的……”
“少找借口!”老媽一個爆栗怒道:“今年再考不上大學看你還笑得出來不!”
杜威撇撇嘴:“那我就去開游戲機店……”
白霞瞪他:“沒錢給你!”
杜威反駁:“我讓朋友投資,不要你管!”
白霞打擊道:“你就這樣的去做生意,腦袋還得賠丢了!”
正吵得歡的時候,病房響起了敲門聲。
片刻之後,鄭洛萊微笑着出現:“阿姨,你在呢啊?”
他最會來這套了,跟三好青年似的——杜威心裏鄙視着,便不客氣的說:“幹嗎又來騷擾我。”
鄭洛萊晃晃手裏的袋子:“不是說要吃烤鴨嗎,給你打包來了。”
白霞趕緊站起來笑:“你說這孩子,一點也不知道客氣。”
“跟我不用客氣,阿姨您坐吧,我還帶了些水果,您也多吃,對皮膚好。”鄭洛萊将東西放下,笑的彬彬有禮。
杜威忍不住說:“好毛啊,無事獻殷勤非……”
白霞趕緊捂住他的嘴:“累了吧,快歇會兒。”
杜威拉開老媽的手:“我要出去!”
白霞無奈的笑:“正好威威想去透透氣,我這也折騰不動他,你帶他到院子裏走走吧。”
“好的。”鄭洛萊答應的很幹脆,從牆邊搬過折疊輪椅把它撐開,又把杜威抱了上去,拿起件厚外套說:“外面冷。”
杜威讨厭搞得笨重:“不用不用,我身強力壯!”
——
“阿嚏——!”
剛出門見了冷風,身強力壯的人立刻打了個噴嚏。
鄭洛萊把棉服給他披上罵道:“你什麽時候能不裝呢?”
杜威讪讪的說:“一定是這兩天病號飯把我吃虛了。”
整天好吃的堆成山,能虛才怪。
鄭洛萊嗤笑了下,倒是安靜的慢慢的推着他往醫院的小花園走去了。
冬季萬物蕭索,原本了碧綠的草地如今也枯草漫布,好在今天下午沒風,陽光的顏色也很舒适。
杜威無聊的東瞅西看,忽又閑的難受開始聊天:“你幹嗎天天來,是不是想搜集我的第一手資料向我的粉絲彙報?”
鄭洛萊汗:“怎麽說你也是在我家摔的,我得看着你好了啊,不然以後一輩子一瘸一拐的我還得負責任。”
杜威沉默半晌,又道:“我還以為你是關心我呢……”
鄭洛萊走神了片刻,半真不假的說:“當然是關心你。”
用了正經的語氣,平時都挺能講的兩個人竟然一時無語。
冰涼的空氣浮動在四周,平添了絲尴尬。
大約瞅着路人沉默了十分鐘,杜威才又恢複正常:“我想站起來,我坐的屁股都疼了。”
“不行,你傷口都沒愈合。”鄭洛萊拒絕。
杜威開始鬧騰:“沒事,你扶着我,單腳站有什麽難的,快點!”
鄭洛萊本來就不是謹慎的人,聽他胡說也便遂了他的願,拉着杜威的胳膊陪他搖搖晃晃的起來。
被廢棄了好多天的左腿終于得以複活,杜二萌簡直淚流滿面,忍不住激動地往前蹦跶,誰知還沒出幾米遠,就被石頭絆的一個趔趄。
好在鄭洛萊看的緊,趕緊伸手抱住他:“你還想再做一次手術才盡興是嗎?”
“沒事兒。”杜威掙紮着要站穩。
鄭洛萊幹脆把他抱起來說:“別鬧了,老實歇着。”
杜威畢竟是個一米八幾的大男生,他立刻窘迫的紅了耳朵:“放開我!”
鄭洛萊笑了笑,把他安置在輪椅上,故意伸手摸摸臉調戲道:“喲,害羞啦?”
杜威沒吭聲。
鄭洛萊突發奇想哄他開心:“要不要出去玩,我可以開車帶你。”
“算了,坐一會兒就回去睡覺了。”杜威琢磨琢磨:那樣還得被抱來抱去,便艱難的抵制住誘惑表示拒絕。
鄭洛萊覺得好玩,俯身從後面雙手摟住他的肩膀,臉貼着臉輕聲道:“可是我很想和你出去,沒有你做什麽都沒趣。”
激的杜威立刻炸毛抓狂。
——
他們兩個人在草地上吵吵鬧鬧的好不歡樂,可躲在角落裏面偷看的人卻越發的不是滋味。
歐捷已經一個禮拜沒有見到鄭洛萊了,雖說他沒被開除也沒被房東趕走,卻還是放不下心裏的那點執念,不由自主的就做起跟蹤這件不光彩的事。
果然是這樣,不管鄭洛萊怎麽無情無義,喜新厭舊,他總是願意和杜威相處,總在花心思逗他開心。
嫉妒宛若毒蛇,輕輕地咬在心上,很快就會劇痛入骨。
歐捷憤怒的紅了眼睛,想到了報複。
——
白霞只在婦聯有個閑職,平時根本不怎麽上班,幾乎就像個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
最近她雖然全心撲在小兒子身上,但是如果丈夫難得回家,還是得趕回去做飯。
今日便是如此,她打電話問清杜逸馬上就來,便安頓好玩累了的杜威躺下,随後才悄悄地拿着包離開。
生病的人容易疲倦,杜威一下午和鄭洛萊天南地北的胡扯,忽然間沾到枕頭,很快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安心的沉浸在夢境中,完全沒意識到危險的降臨。
——
像酒店一樣高級的屋子,滿桌的補品和零食,床頭櫃上留着還溫熱的湯,幾個手機游戲機的東西随便在枕邊亂放。
真是好舒适的條件。
擁有這麽多幸福,擁有那麽多人愛他,為什麽還要跟自己搶那唯一重要的存在呢?
歐捷推開了門以後,便這樣絕望的想着。
他欺騙了護士,把手裏裝模作樣的禮物扔在地上,便陰森森的走到了床前。
不得不說,杜威有一張英俊的臉,沉睡的樣子很好看。
他幾乎什麽都有。
歐捷難過的咬了咬嘴唇,忽然間便從衣兜裏拿出塊濕濕的布捂上了杜威的口鼻。
那是乙醚,人吸進去便會陷入昏迷。
杜威只不安的動了下,便不再有任何反應。
可歐捷還像不解恨似的,繼續用力捂着,甚至拉過枕頭來殘忍的蓋在他的臉上。
不出十分鐘,就能解決掉這個可恨的家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