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餘清越登時抱住了白清竹的腿, 滿臉的笑意:“越越也喜歡和姨姨睡在一起,姨姨身上香香的,越越喜歡!”
餘清越小朋友十分誇張的抱着白清竹又深吸了一口氣, 小模樣逗人得很。
白清竹笑着摸了摸餘清越軟呼呼的小腦袋。
然後她看了眼餘故裏, 唇角微微勾起, 在心裏道:你媽媽也香香的。
“先去給越越洗澡吧。”白清竹看着餘故裏開了空調過後如釋重負的模樣, 道:“折騰一天了, 早點休息。”
“好。”餘故裏點點頭,看了眼正常運轉的空調,十分驚訝的說:“我也是沒想到, 這屋子的空調得有好多年沒用過了, 居然還能用……以前的老牌子家電質量真好。”
白清竹只是笑而不語。
為了能住在家裏不出問題, 她就差找全工種的人把屋裏全部檢查一個遍了。
其實屋子裏面并不算太冷,畢竟小區有供暖, 加上這裏又是學區房,不少家庭都有老人孩子, 開暖率也很高, 家家戶戶沒幾個熬得住北方的嚴寒的, 是以牆體摸上去甚至都是熱的。
餘故裏像是知道白清竹在想什麽, 也跟着摸了摸牆,回頭一遍幫餘清越扒拉小圍巾,一邊說:“你別看現在好像挺暖和,那是因為咱們剛從外面進來……過會兒睡着之後,該冷還是會很冷,明早起來是最冷的,凍得人都出不了被窩。”
白清竹頓了頓,故意裝作剛知道的模樣說道:“是嗎?”
餘故裏很認真的點頭:“咱們只回來兩三天, 先用空調湊合吧……不過晚上可能有點幹,要多喝點水。”
白清竹點頭說:“嗯,也沒關系,我不怕冷。”
餘故裏一笑:“我特別怕冷的……一到冬天就裹的跟熊一樣,窗戶縫都恨不得給堵起來,就這樣有時候下雨還得再開空調呢。”
白清竹笑了,看着餘故裏回來一會兒還有些通紅的指尖,滿眼充斥着回憶說:“我知道。”
小的時候,她們班級裏面并沒有暖氣,只有教師辦公室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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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的時候因為人多,溫度也低不到哪兒去,但是一到下課,窗戶、教室的門被打開,冬天的冷風鑽進屋裏,一下就吹個透心涼,每到這個時候,餘故裏就會瞬間把帽子戴上,然後把手也塞到手套裏。
如果沒有手套,她就會很艱難的抱着胳膊,把兩只手塞到腋下去取暖。
那時候餘故裏經常會被同班的同學取笑說她是嬌氣包,但餘故裏就是不管,十分的我行我素,反倒是成了那年大流感當中為數不多的幸運兒,在別人都被迫請假去醫院打針吃藥的時候,餘故裏還捧着自己的手套和帽子,順帶還給她也準備了一套。
在學校不得已要裹得這麽厚,在家裏又要還好一些。
可餘故裏睡覺的時候又不喜歡穿太多,被子也不喜歡蓋太厚……她住進餘家之後,眼睜睜看着餘故裏把睡衣一層層削減,再把被子一層層收進櫃子,而後得寸進尺到睡覺時把手腳都塞在她懷裏。
十分霸道,但餘故裏本身又像是個小火爐似的,讓人舍不得推開,她雖然不怕冷,可冬天裏,誰又能推拒一個那麽暖烘烘的小太陽呢。
更別提還帶有一股很難以形容的沉沉的香味,聞着那股味道,也特別容易安眠。
白清竹說話間把浴室的取暖打開,調試了一下熱水器。
餘故裏推着餘清越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忘記了這一茬——家裏用的雖然是燃氣熱水器,但是老電器加熱慢,說不定要預熱一兩分鐘,還要先把水管裏面積壓了這麽久的污水放掉,越越光嘟嘟的等這麽個幾分鐘,又剛出了汗,八成會着涼。
餘清越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抱着自己的小胳膊瑟瑟發抖被餘故裏裹到小毛巾裏,一邊等一邊說:“這到底誰才是越越親媽呀……你這個粗心大意的媽媽……”
“快坐到盆裏去。”白清竹捏了捏她的小臉。
餘清越歡呼着就一屁股坐了進去,被熱水充盈的瞬間還打了個小寒顫,沒一會兒就覺得輸入了,翹着自己的小腳樂呵呵的說:“好舒服呀,一點都不冷啦。”
餘故裏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浴室周遭,很難以置信的說:“這怎麽連洗漱用具都買齊了……”
“家政阿姨比較細心。”白清竹說:“不然我也不會用這麽多年,她們家的口碑很好。”
餘故裏深信不疑的點點頭:“簡直是良心企業。”
白清竹離開了浴室,進到了餘故裏的卧室。
這裏和幾年前的變化并不大,家具擺放的位置、床的朝向,就連放在床邊的小凳子上的輕微劃痕,每一眨眼間,都是一個充斥在腦海中的舊電影。
被子和床褥阿姨全都曬過,櫃子裏也都清掃過,但畢竟太久沒有住過人,櫃子裏面還是有一股沉寂很久的朽氣,通了這麽多天的風也沒什麽大用。
她坐在那張床上,看着這屋裏熟悉的一切,目光看着窗外屬于對面那棟單元樓時明時暗的聲控燈,微微勾了勾唇,放任自己倒在了床上。
餘故裏的床其實并不大,一米五的床睡下兩個女生不算是太擁擠,但還要再加一個越越,就顯得有些不太足夠了。
可對白清竹來說,這樣反而剛剛好。
她能離餘故裏再近一些。
她有些懶散的沉浸在了這個環境當中。
等餘故裏抱着裹着小毛巾,像是個俄羅斯套娃似的越越進屋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中央,姿勢十分放松随意,一頭長發散在身後的白清竹。
她眸子半垂,擋着眼睛的那只手往上了些,搭在了額頭上,目光卻直直的看着她,似乎是凝在了她臉上一樣。
餘故裏有些看呆了。
最終還是越越打破了這個莫名僵住的對視。
“媽媽媽媽放我下去呀!”越越的小胖腳丫試探着往床上蹭,“我想躺進被窩窩裏啦!”
餘故裏這才把她放了下去,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看着餘清越圓滾滾的小肚子,轉移話題似的喃喃說:“你是不是又長胖了……這是随了誰了……”
餘清越把被子拉到鼻子,沖着餘故裏彎了彎眼睛,笑的嘎嘎嘎的,像是個小鴨子。
白清竹已經站了起來,拿起剛從就收拾好的東西說:“你們先休息吧,不用等我。”
餘故裏點點頭,尾随着她:“用我跟你一起嗎?”
白清竹的動作一頓,一腳卡在了門縫邊,聞言目光轉到餘故裏臉上,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東西:“跟我一起?一起什麽?”
餘故裏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東西,眼神不經意看到白清竹敞着的領子,和裏面若隐若現的鎖骨,無意識舔了舔嘴巴,說:“不是,我,我就是……”
她把自己的目光從白清竹的鎖骨上撕下來,艱難的說:“我怕你不知道東西怎麽用,我剛才也折騰了好半天……”
“不用。”白清竹輕笑着說:“這裏的花灑和我那的是同一套……我用慣了。”
這句話還不等餘故裏多想,白清竹就已經打開門走了出去。
餘家的一點一滴,她那麽多年也沒曾忘記過。
餘故裏的小書櫃、浴室的花灑……有太多的東西,她都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模一樣的,安在了她在普羅市的自己的小家裏。
她曾經很多次想過。
如果她沒有堅持做這些,是不是她也會随着時間流逝,逐漸将餘故裏忘記,逐漸不再會記得那些曾經對她而言珍貴到滲入骨髓的記憶,和對她而言那麽珍貴又不會再有第二個的人。
幸好沒有如果。
白清竹想到。
也幸好她終于等到了餘故裏。
經年久別重逢,她很高興,也很榮幸。
等她回去的時候,餘故裏已經抱着越越睡着了。
她大約還是沒有聽她的話,雖然睡着了,可姿勢顯然很難受。
餘故裏身後的枕頭被疊的高高的,整個人半躺的姿勢窩在那,越越還抱着她的腰睡在裏側。這是餘故裏和餘清越睡覺時的常用姿勢了……但這一次卻是給她開了一個相當大的方便之門。
白清竹小心的上了床,将餘故裏往下放了放。
餘故裏迷蒙間發出了些呓語,哼哼着說:“姐姐你別招惹我,我好困,不想弄了……”
白清竹瞬間僵在當場。
半晌,她才靠近餘故裏,将耳朵貼在她的唇邊,幾乎有些顫抖的問:“你剛剛……說什麽?”
回應給她的,卻只是餘故裏于睡夢之中毫無知覺的抿了抿嘴巴。
耳畔被溫熱的嘴唇擦過的觸感驚醒了白清竹。
她站在窗邊,扶着床頭,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了自己,沒去把餘故裏搖醒——餘故裏失憶後,直到現在,對她都是客氣又疏離。
現在雖然比起剛認識時好很多,可到底還是和從前……不一樣了。
人的貪念是永遠都不會滿足的。
從前她奢望着能再見餘故裏一面,哪怕是她不記得自己了,哪怕是她要看着餘故裏以後結婚生子……都好。
可到後來她漸漸地不再滿足,希望餘故裏能想起來,希望她能記起她們兩個之間過往的一點一滴……
到現在。
她希望餘故裏完完整整的想起來,并且,還能和從前一樣,願意和她離開普羅市,願意和她一起面對這個于她們那個歲數而言,充滿着位置的社會。
可她還是太着急了。
這條路注定長而崎岖,她一個人,只能滿懷最後一絲絲的期望和未可知的可能性,一步一步強撐着自己走下去。
哪怕結果依然慘烈,可也不枉拼過一場。
餘故裏翻了個身。
她的手很軟,這輩子都沒有做過什麽重活,一開始住進來的時候,餘故裏自己主動負擔了打掃家務的工作,結果被粗糙的拖把杆和掃把扶手磨得手心通紅,甚至短短一周就升起了薄繭。
她那時候心疼,不願意再讓餘故裏做那些東西,畢竟她平日做慣了,不過就是多那麽十幾分鐘而已。
但是餘故裏卻不情願,哼哼了半天才說,她父母在臨走前定過家政服務,每周一次會上門打掃,她只是想讓白清竹直到她能幹活,人不邋遢……弄得她好氣又好笑。
而現在這雙手,要畫畫、做飯、照顧孩子……必不可免的有了些薄繭,和幹慣了粗活的人不同,雖然有,卻捏着很好玩。
角色似乎瞬間和從前颠倒了過來。
白清竹被這份溫軟喚回了思緒,捏着餘故裏的手輕輕地笑了。
她一擡眼,卻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一雙又大又水潤的眼裏。
黑黝黝的。
餘清越盯着她抓着餘故裏的手,看了半天,眨巴眨巴眼睛問:“姨姨你也做噩夢要抱着媽媽才能睡着嗎?”
作者有話要說: 白老師:所以就要辛苦你把你媽媽讓給我了。
下一章的越崽是一個親牆親了一整夜醒來發現她姨姨和她媽抱在了一起的可憐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