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有嗎？”段澤端起旁邊的茶輕抿, 低垂着眼眸，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挑，勾畫出一抹薄涼。

看起來并沒有受到對方那句話的影響。

九晟仍保持着之前的動作, 用空出來的手揮了揮讓人将棋收好再來一局，視線一直停在段澤的臉上，笑道：“一百年時間太長了, 有變化也屬正常, 不過仙人最近是遇到什麽好事了嗎？棋風相較之前要溫和許多。”

“金枝算嗎？”段澤回道。

這算是他最近少有的好事了，雖然兩方也只是各取所需。

幾句對話之後, 九晟每一盤都在極短的時間內慘敗，下到最後, 他早沒了那副自信的模樣，冒了一頭的汗，捏着一枚白子舉棋不定。

焦頭爛額的模樣完全沒有一點帝王的樣子。

段澤慢慢品着茶，等着他下一子的落下。

許久，“我輸了……”九晟嘆了口氣，将手中的白棋放在了自己的棋盤中。

旁邊的随從快速收拾着棋盤, 等對方的随從将黑子全部落入棋盒中後, 段澤擡手捏着放在旁邊的棋盒蓋子, 将棋盒合上了。

“仙人這是？”雖隔着面具，段澤仍能感受到那雙眸子正在詫異的望着自己。

“一百年了，”段澤手指微動, 原本被九晟的随從合起的房門打開, 他擡起眸冷冷的看着對方，“你的棋藝仍沒長進。”

明知自己下不過對方，一局一局的又有何意義，找虐嗎？

九晟愣了會兒, 接着“哧”的一聲笑了出來，“仙人的性子還是和以前一樣直率。”

他笑夠了又暗暗松了口氣，擡手道：“既然仙人不想下棋了，那便都收下去吧。”

說完，九晟微微歪頭看向段澤，“我在這混靈派住過一些日子，仙人不如與我一起到處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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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澤擡眸，那面具将對方的神色大半遮掩，礙眼的緊，他不動聲色的用神識滲過對方臉上的面具，沒看錯的話，那面具還是件高階法器，普通修士應該是看不透這面具下藏着一張怎樣的臉。

對方的樣貌看起來不過二十，劍眉星目，看着倒是有那九五至尊的氣勢，只不過眼圈有些過于深邃，帶着點不知從何處來的死氣。

一想到對方不過是一介普通常人，身上沒有一絲靈力，存活的年歲卻長的離譜。

段澤總覺着他不是什麽簡單角色，還有死氣是不應該會在活人身上出現的。

混靈派給人吃了什麽長生不老藥？

不過他在對方身上未尋到一絲惡意也沒有一絲敬畏，笑起來也很假。書中對方在原主墜下神壇時九晟不像其他人那般對原主深惡痛絕，他什麽表示都沒有。

說到底他二人不過是下過幾盤棋的泛泛之交罷了。

段澤坐在位置上沒動，他覺着就這個距離便挺好的，沒必要再深入，“不了，時間不早了。”

門已經幫你打開了，快走吧。

九晟掃了眼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天，面上的笑從見到段澤後便沒有消下去，擺着一副完全看不出段澤意思的樣子，“夜晚的混靈派也是極美，海邊有水螢蟲，随着海浪翻湧時像天上的星空一般。”

對方身為人皇，段澤自覺該給他的面子已經給足了。

既然對方賴着不走，那只能他來動手了。

“不用了，夜深了陛下該休息了。”說完，段澤一揮手，九晟只覺着自己眼前的場景一花，下一瞬他連人帶椅子全從段澤的房間移了出去。

“嘭！”的一聲，房門在他眼前合上。

站在門外等候的随從見人突然被人移了出來，忙擔憂的湊上前來，“陛下，您沒事吧？”

九晟仍維持着自己剛才的動作，不得不說在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動起來時，他确實從心底漫上來一絲久違的恐懼，這種恐懼讓他感到無比的真實，愉快。

“無事，走吧。”九晟站起身，心中暗自盤算着下次再怎樣和段澤相遇。

段澤等人走後，轉身回到床上坐了下來。

暫且不管九晟是什麽情況，先解決現下的問題再說。

他用自己的神識探測了一下整個閣樓，确定無人接近也沒有被設置什麽咒印後，才在自己周邊施了一層結界。

做完一切，段澤又把納戒中的傳聲牌拿了出來。

從蕭無辰給他的傳話的時間算起，對方多半是快到這裏了。

蕭無辰既然是來找他的，那他只要不在此處，将人引到其他地方，那就不會殃及到其他的人。

然而等他催動傳聲符呼叫對方的時候，另一邊的蕭無辰卻一直都沒有接。

“嗯？是遇到什麽事了？”段澤從床上下來，又催動了幾次，仍沒人接。

段澤一邊拿着傳聲牌，一邊從樓閣中出來，踩着旁邊的欄杆，向上一躍禦劍飛了出去。

外面的人相較于他們剛來的那一會兒少了不少，為了照顧整個大陸，杜淩此次邀請了不少的人來，但也只是邀請，能不能來全靠門派自己。

而大多數的門派是沒有能夠橫跨汪洋的飛行法器的，故此能趕在鐵樹開花之前到的，都是一些大陸中的上等門派，或者是像人皇這種單純有錢有權的普通常人。

段澤踩着劍飛的極高，身上又護着一層結界，無人能看到他。

他再次催動傳聲牌，強制開啓的次數有限，一個月只能用一次，上次已經用過了，所以他現在只能将神識附着在傳聲牌上，看看能不能感應到子牌。

段澤在感應的同時，又分出部分的神識放在附近的山野間。

未等他感應到子牌的存在，一抹極為濃郁的靈氣自下向上噴湧而出朝他襲了過來，段澤剛躲過去緊接着他便聽到一陣騷亂，杜淩站在其中，和周圍的人吩咐道：“快通知衆人，通天鐵樹馬上就要開花了。”

混靈派弟子紛紛朝着各派方向走去。

而杜淩則面色沉重，鐵樹原本預計開花時間是在兩三天後，只會晚不會早，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并未在原地呆太久，很快回過神後，朝着段澤的房間飛去。

段澤飛在最上空看到杜淩的動作後，忙禦劍加快速度折返了回去。

不能讓對方看到自己在混靈派到處游走。

等他剛回到房間關上門，沒幾息房門便被敲響。

他轉身打開門，看到了滿臉笑意的杜淩，“仙人，鐵樹快開花了，還請您随我前往觀看。”

段澤收起傳聲牌，點頭應道：“好。”

杜淩将段澤一路送到通天鐵樹所在的法陣外，期間完全沒有給段澤空閑的時間，他們趕來的時候，蒼羽派其他人也到了。

“師尊/師祖。”來者朝段澤拱了拱手，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來些許的興奮。

段澤掃了一眼衆人，點了下頭。

看所有人都到齊了之後，杜淩這才解開了隐藏法陣。

法陣消失，原本還空無一物的地方，憑空出現了兩顆想貼的鐵樹，幾百人合抱那般粗，仰頭望去幾乎望不到盡頭，直沖雲霄，銀灰色的枝幹橫生，僵硬又堅固，而在那些鐵枝上面，凝結着無數的鐵球，大概就是鐵樹的花苞。

此般模樣，難怪會叫通天鐵樹。

伴随着鐵樹出現的還有在鐵樹外圍分了三圈的坐墊，每一圈坐墊之間大概隔了十多米遠，越靠外坐墊越多，零零總總大概有上千個，而最靠裏的只有五個。

“杜掌門，這些坐墊又有何門道？”厲青淵感受着從鐵樹上散發出來的靈氣和香氣，他體內的靈力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杜淩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看自己身後跟了不少人，便直接說道：“每個人對鐵樹的承受能力不同，越靠裏得到的靈氣越多，但是所承受的壓力也會越大。切記莫要貪多，否則會傷及根本。”

他如此一說，站在後面的人頓時收斂了許多。

因為段澤沒有落座，周圍的人只能站着。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段澤只能快速朝最裏走了過去。

那裏的位置比較少，空位大些。

只是不知道在面對私下修煉邪術的修士，鐵樹會不會一并接受？

在段澤落到最靠裏的坐墊上後，鐵樹給了他一個十分包容的答案。

對方似乎并不挑受他照拂的人究竟修的什麽道。

随着段澤落座，其餘人也一個個按照自己能夠承受的最大額度，坐了下來。

到最後全部坐好時，那最靠裏的五個坐墊中只坐了段澤一個人。

不等他想太多，只聽“咔吧”一聲輕響，鐵樹上的鐵球一個個爆裂開來，一絲白光從中乍洩，裏面嫩白的花瓣像是絢開的煙花般綻放。

一陣異香從中散發了出來，段澤只覺着渾身一熱，像是被泡入溫泉中一般，整個人的骨頭都發酥起來，毛孔大開，無盡的吸收着靈氣，整個人的意識漸漸懶惰起來。

就在他沉浸其中，感受着自己的修為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前攀升的時候，他餘光間忽然多了一個身影，鐵樹的花香中也夾雜着一縷熟悉而又淺淡的暗香。

段澤在一瞬間清醒了過來，他在一瞬間喚出玲珑扇，朝着自己旁邊的揮過去，對方徒手捏住他揮過來的手腕，朝着他身後比劃了一下，意思是如果在此處打，後面的人将全部遭殃。

蕭無辰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得意的像是一只狡黠的狐貍，他身穿着混靈派弟子服，一身淺綠色的衣服将他那股戾氣襯得清淡了許多。

段澤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時潛入的這裏，又是如何在這麽多人的眼前，絲毫未引起注意的走到他的身邊。

他只看到對方眸底深處的寒意，聽到對方用神識朝他說道：“找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蕭無辰：“賠我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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