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段澤看着那徑直向下墜落的人, 腦袋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先動了，等他一把抓着對方的腰帶時, 人已經被他救下來了。

他明明沒想要救人。

段澤內視了一番自己的身體，并未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最終他将視線落在了那個毛球身上。

問題出在這裏？

他單手提着蕭無辰, 先将那些鲛人都吸引到外面的海域, 對方進入到水中後，速度更加的迅速, 無數道水柱接連朝他噴出來，段澤反手拿着蕭無辰一擋, 接着給自己施了一個結界，将所有的氣味都封鎖起來。

沒了氣味，那些鲛人漸漸恢複了理智，一個兩個從海中冒出頭，又輕吟起了歌曲。

段澤瞧了幾眼确定這些鲛人不會再上岸後，轉身提着渾身已經濕透的蕭無辰飛往混靈派的一處隐蔽的山頭, 他意識微動, 裹在他身上的結界擴大籠罩了整座山。

他随手把人扔到一邊, 用束神索将人給捆結實，之後才又看向手上的毛球。

段澤用神識檢查了一遍毛球，此物并不是活物, 至于為什麽會粘在他手上他也不是很清楚, 毛球中似乎還裹着什麽東西。

段澤用空出來的手打了一個響指，一簇火焰瞬間燃起，毛球眨眼間被燒成了灰燼。

最後存留在他手中的只剩下一枚鵝卵石大小的石頭和一道被毛球劃出來的口子，已經不流血了。

之前那毛球一直貼在他的手上, 甚至擾他心智，本體就這般普通？

鐵樹能上長石頭嗎？

都能開花了，石頭應該也行。

那把石頭埋到土裏，會再長出一顆鐵樹嗎？

段澤甩了甩頭，将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開，又檢查了一遍手中的石頭，對方暗紫色的外皮極其堅硬嚴密，以他的神識竟是無法滲透進去，它能将那些長居海底的鲛人吸引到失了理智，應該是個不俗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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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段澤剛把石頭放到自己的納戒中，便聽到一聲隐忍的痛吟。

他下意識向後撤了兩步看向聲音發出來的地方，是蕭無辰。

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正掙紮着想要站起來。

黑夜中蕭無辰一張臉慘白，渾身都在發抖，段澤之前動作沒什麽顧及，男人半邊臉貼在地面上，沾了不少土粒，衣服也沾滿了泥土和草屑，發絲向下垂着水滴，分不清是冷汗還是海水，看起來頗為狼狽。

“唔。”蕭無辰渾身抽搐了一下，他緊咬着牙關，頸間的青筋暴起，擡頭望向那個高高在上看着他的人，眼尾發紅，渾身魔氣滔天，“松開……本尊。”

“松開讓你殺我？”段澤在垂眸望着他，眼神冰冷。

蕭無辰低聲謾罵了一句，整個身子都疼的蜷了起來。

額頭兩側的赤角上的金色紋路若隐若現，順着角的根部向下慢慢蔓延至男人的半張臉，一瞬間蕭無辰身上的魔氣更重，一雙眸子泛着紅妖冶至極，那束神索竟是有崩壞之兆，“呃啊啊啊啊——”

段澤被這聲痛呼聲吓了一跳。

這副要蛻變升級的樣子是鬧哪樣？

他忽地生出一陣危機感，伸手又捏出來幾張符紙貼在蕭無辰的身上，沒曾想符紙剛碰到蕭無辰的身子，片刻內就被粉碎殆盡。

下一瞬困着蕭無辰的束神索斷裂，段澤忙向後退了幾步，将自己的玲珑扇拿了出來，時刻準備迎接着對方的攻擊。

現在情況不明，貿然攻擊反而會陷入被動。

可蕭無辰并沒有如他所想那般直接朝他撲了上來，反而像是用了渾身的力氣強撐着站了起來，這時蕭無辰被束起的發絲早已散開，一頭烏發順着風将透過來的月光剪切成星星點點的碎光。

他伸手将頭發攏到身後，露出來一張被金色符文占滿的面龐，時隐時現，并不違和，蕭無辰的眉眼本就深邃，如此看反而多了幾分神秘和神聖。

金色的符文通常都是用來守護的，蕭無辰身上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符文？

段澤略帶探究的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的人。

蕭無辰緩緩的呼了口氣，雙手緊握，身體仍在不住的發抖，被他壓制的魔氣此刻已經完全不受控制的到處亂竄，他剛一張嘴，血便順着他的唇角流了下來，男人的眸子似乎也含着細小的金色符文，他伸手擦掉唇邊的血跡，喉結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

剛勉強朝段澤走了一步，便又“轟隆”一聲摔倒在了地上，之後怎麽也起不來了。

段澤看着面色痛苦的蕭無辰，用神識探了過去，對方對他的神識并未排斥，也可能是有心無力，他發現蕭無辰體內的氣息十分的混亂，有兩股不屬于對方的氣在蕭無辰的身體中。

其中一股來自那顆果子，果子是在修複蕭無辰的身體，至于另外一股氣，更像是一種生物寄存在蕭無辰的體內。

他集中精力，最後得出來一個猜測——是蠱嗎？

“需要我幫忙嗎？”我下手可麻利了，保準給你個痛快。

段澤走近，不用想也知道此刻蕭無辰正承受着極大的痛楚，萬蟲蝕骨，鑽心挖肉也難及這萬分之一。

這就是報應？

不過以對方的修為，又有誰能給他的下蠱？

“本尊不需要。”蕭無辰擡眸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那上揚的笑只在他的唇角存了半分，下一瞬又化作平角。

蕭無辰的眸光已經疼到渙散了，但自始至終的痛吟只有剛才的那幾聲，剩下的被悉數忍了下來，估計是不想在自己的死對頭面前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

這次是他大意了，好不容易偶遇到一個能夠壓制蠱蟲的靈果，沒想到吃了卻引來蠱蟲提前反噬。

“誰給你下的蠱？”可能是怕反派人氣太高，影響最後的走勢，書中對蕭無辰的私事着墨并不多，而且以蕭無辰的性格，自是不可能将自己的弱點暴露在除自己以外的人面前，所以他被人下蠱這件事根本沒人知道，這是書中的空白區。

蕭無辰疼的不斷地吸着冷氣，其中一只手捏着自己的納戒，大半的意識都在警惕着段澤，即便在別人口中段澤是個正人君子，但他自己知道那些全部都是段澤的僞裝，在他蠱蟲發作的這一段時間內，段澤絕對會有行動。

“你問……這個做什麽？嘲笑我？”

在此之前，他蠱蟲發作的時候，都是提前在寝宮內熬過去的，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會當着段澤的面發作。

鮮血不斷從蕭無辰口中流出，他沾着自己血想要畫一個傳送陣将自己送回魔界，可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糟了。

“快滾！”蕭無辰咬了口自己的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然後從自己納戒中甩出來一把匕首朝着段澤飛過去，後者用扇柄輕而易舉便擋了他的攻擊。

段澤順手撿起對方抛過來的匕首，耍了一個漂亮的刀花。

在剛才那一刻，段澤已經做好了打算，蕭無辰到現在站都站不起來了還想着殺他，與其後面再和蕭無辰各種糾纏，時刻提防着對方嫁禍自己，不如趁他病要他命，在修仙界便按照修仙界的規矩辦事。

做好心理建設，段澤提着匕首打算将人抹了脖子，這樣即便要看傷口，那也是用蕭無辰的匕首做的，而且這個時候對方蠱蟲發作，身體正虛弱着，能殺他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魔界的人肯定找不上他。

段澤想了很多，剛蹲下來打算動手，蕭無辰卻猛得朝他撲了過來，段澤被推的向後一仰下意識反手捅了過去，只聽一聲尖刀刺入肉中的響聲，蕭無辰沒有攻擊他，而是抱住了他，灼熱的呼吸中滿是血腥味。

“阿澤，我好疼啊……”

“什麽？”段澤坐在地上，空着的手撐着地面才沒讓他的腦袋和地面來個親密的接觸，對方身上的血落了他一手，灼燙又粘人。

他想推開蕭無辰卻發現自己完全推不動，神識探過去的時候，蕭無辰已經沒了意識，手卻死死的扣着，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剛才蕭無辰叫他什麽？

‘阿澤？’

段澤剛下去的雞皮疙瘩又起來了。

他運起身上的靈力将蕭無辰的手強行掰開，把人從自己身上推開，但那人卻像是安了雷達一般，剛觸到地面，反手又摟住了段澤的腰。

蕭無辰被捅到的腹間仍在不斷地流着鮮血，對方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漸漸的貼着他，“好疼……”

段澤：“……”

蕭無辰是不是有毛病？他究竟想做什麽？！

“喂，醒醒。”段澤拍了拍他的臉，只覺着自己像是摸到了一個冰塊一般，不像是活物的體溫。

死了嗎？

段澤的心向上提了一下，他忙伸手摸向對方的脖頸，還未碰到，他手腕便在一瞬間被人握住，那個本來昏迷的人再次睜開了眼，一雙眸子中全是殺意，卻又意外的混沌。

“醒過來就快松開我。”段澤看着他，打開了自己的扇子，扇葉上凝出了一道鋒利的靈氣直沖着蕭無辰。

蕭無辰像是完全聽不到他的話，直勾勾的看着段澤的臉，頓了兩個呼吸的時間，松開了段澤的手，又抱上了對方的腰，“原來是阿澤。”

段澤：“……”

“你特麽給我起來！”

“轟隆——”一道雷徑直落在段澤撐起來的結界上，崩人設了。

段澤伸手将插在蕭無辰腹間的匕首拔了出來，反手就要抹了對方的脖子。

“轟隆——”

這一下，那道雷居然直接将他的結界給破了，之後在他的腳邊劈了一個坑。

天道是在警告他。

段澤垂眸看着緊抱着自己，面色慘白的死對頭，“人不能殺？”

他放下匕首，雷确實不來劈他了，段澤試着又把匕首拿起來。

“轟隆——”

“……行吧。”他一記手刀将蕭無辰劈昏了過去，之後把自己從這個奇奇怪怪的人手中解放出來，擡腳就走。

蕭無辰現在已經被他捅了一刀了，不用一個鐘頭，對方就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這樣的話也算是能達到他的目的。

當初蕭無辰能頂着他的身體，差點将一個小世界的人都覆滅掉，現在就當他是在贖罪好了。

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殺人，雖然對方是要害他性命的人，但總感覺回去了會做噩夢。

段澤從地上站起來，剛擡腳走了一步，“轟隆——”

“……你什麽意思？不能殺，還要我救？”段澤伸手指着上空，質問。

“轟隆——”這一次，那雷并沒有降下來，只是在空中的烏雲團中劃過，照亮了一片天地。

段澤有預感，如果他就這樣走，絕對會像蕭無辰那樣，被連續不斷地劈。

按照原主的人設，對方雖說是有些冷漠偏執，但那僅限于在對他自己的修為上，實際上原主是個心懷大義的人，不然原主也不會為了守護蒼羽派，在自己剛度過虛弱期後就和魔尊決鬥，最後留下病根。

原主看到如此重傷的死對頭，是不會放着不管的。

“我服了。”段澤看着那個倒在血泊中的人，心情格外的煩躁，又莫名的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段澤：“就判你無妻徒刑吧。”

（鯊人小澤還是很有壓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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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還有一章，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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