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蕭無辰擡手推開那怼上來的挂墜, 滿眼都是對段澤的不信任,“你會送我生辰禮物?”
以他和段澤現在的關系,對方突然給他送禮物, 多半是有其他的索求。
“怎麽不會?我們現在也算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贈難友有何問題?”段澤看出對方的警惕,他此舉也是帶了一點的僥幸心理, 萬一對方就收了呢?不過顯然以蕭無辰的性格, 是不會輕易的接受他送過來的東西的。
他還是再想一個的方法讓對方接受到這個挂墜好了。
短暫的決定完,段澤垂眸又坐了回去, 撚了撚手中挂墜上的珠子,絲毫不見尴尬氣憤的情緒, 甚至因為還在醉酒,內心中的一點失落被他洩露在眉眼間,沒藏住,“你不要算了。”
蕭無辰看着對方一副自閉的樣子,很像一個高高興興去買糖結果賣糖的店家關了門,回來的時候還被雨淋了一身的小孩。
或許對方真的就只是送給他一個禮物?他并沒有從段澤的身上感受到敵意, 神識探測下那挂墜上也沒有被施加什麽奇怪的咒印。
但只要想到段澤居然會給他送生辰禮物, 他總是有點說不上來的別扭。
“那是什麽挂墜?”蕭無辰單手放在石桌上, 眉頭快速地蹙了一下,不情不願的擡眸看向那個委委屈屈,偷偷打酒嗝的人。
段澤還在思考該用個什麽樣的方法去讓對方接受他這個挂墜, 結果他還沒行動, 蕭無辰卻忽然動搖了,這讓他愣了一下,腦袋遲鈍的轉了一圈,看向了那被自己推走的藥瓶, “我還是吃一顆醒酒丹吧。”
然而蕭無辰卻快了他一步,将那瓶醒酒丹收回了自己的納戒,“你在上面施了什麽咒印嗎?”
“嗯?”段澤抓了個空,略顯不滿的擡頭看着蕭無辰。
頭好暈。
段澤深吸了一口氣,他在來到這個世界後這是第一次沾酒,也是第一次醉酒,實話說他很享受這種感覺,喝醉了就不用再去想那麽多的事情,顧忌那麽多,也能暫時脫離這個有些陌生的地方。
只是現在還不是任由他醉的時候,他再次站了起來,踩着自己的石凳上了石桌,蹲在蕭無辰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沒有,還要不要?不要我送給別人了。”
“送人的東西,哪有再收回去送給他人的道理?”
蕭無辰聽到對方的話,臉拉了下來,伸手搶走對方手中的挂墜,簽訂好契約後打算扔到納戒中,那渾身冒着酒氣的人忽地抓住他的手腕,不滿地拍了拍自己的腰封,“挂墜要挂在這裏才行。”
蕭無辰看了眼那赤紅的珠子,裏面浮動着一片旋轉的羽毛,稱不上有多好看,不過能看的出是個極品法器,戴着便戴着,“嗯。”
“我給你系。”段澤看對方答應了下來,面上露出來一個心滿意足的笑,沒想到蕭無辰這麽好搞定。
說完,也不管對方願意不願意,他一屁股坐了下來,雙腳踩着地面,另一手抓着蕭無辰手中的吊墜,垂頭彎腰給人系上。
蕭無辰下意識地向後仰了一點,單手撐着對方的肩膀,防止段澤一頭栽在他的身上。
他掃了眼那暈暈乎乎為自己系繩的人,擡手悄悄在對方身上施了一個變身術,看着屬于段澤的那張臉,他居然莫名覺得順眼許多。
“好了。”段澤系好後,笑眯眯的擡起頭,一雙丹鳳眼彎成兩道漂亮的弧線,眼尾被酒熏得泛着淺淺的紅,粉嫩的薄唇抿開,露出來些許的白齒,笑得有些傻,卻像是寒冬中一片雪地中盛開的一朵花,奪目耀眼。
蕭無辰忽地覺得自己的胃緊了一下,像是被人攪了攪,有點發酸發麻,擠得心髒有點不舒服。
“怎麽了?”段澤滿意的看着對方腰間的挂墜,心想着那挂墜應該開始發揮作用了,他暫且安全了。
“無事,”蕭無辰對上對方的眸子,無意識的錯開,睫毛顫了顫,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你這樣根本沒辦法練習,明日再開始吧。”
“嗯,好。”段澤點了點頭,從桌子上下來,随手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剛才踩到的地方。
心中一直惦記的事得到解決,段澤腦內緊繃的弦徹底松了下來。
他轉身打算回房間,剛邁出一步緊接着腿一軟,腦袋裏混混沌沌的找不到支撐點,徑直倒向地面,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傳過來,段澤抓着扶上來的衣服,準備忍痛而緊皺的眉緩緩松開,嘴裏嘟嘟囔囔的道了聲謝後,不等他再站起來,意識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蕭無辰望着軟倒在自己懷中的男人,對方喝醉後酒氣蔓延的很快,現在整張臉包括脖子耳朵都泛着粉,濃密的睫毛垂着,像是掃在他心間。
他單手扶着對方的腰,讓人站好,可惜沒了意識的人像是個軟塌塌的面條,只知道挂在他的身上,卻怎麽也站不好,蕭無辰聽着自己心中不規律的跳動,略顯煩躁的拍了拍對方的臉,“醒醒。”
“……”後者頭一歪,枕在他的肩膀上,發冷的呼吸噴灑在蕭無辰的脖頸,激起對方身上一陣雞皮疙瘩。
蕭無辰想直接将人扔到地上,可莫名的又不是很想松手,他摟緊了點段澤,從納戒中将醒酒丹拿了出來,倒出來一顆用空出來的手塞向段澤的嘴,“吃藥。”
然而段澤一直緊咬着牙,不願意吃,後來被塞得煩了,男人緊皺着眉頭直接将自己的臉埋在了對方的側頸中,嘟囔道:“唔……不給親。”
蕭無辰:“???”
“段澤,醒醒。”蕭無辰的聲音在不知覺間冷了下來。
“段澤?”
段澤那句話像是夢中呢喃般,蕭無辰再呼喚時,對方便沒有回應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蕭無辰搞不清自己是怎麽回事,心裏沒由來的十分不爽。
他垂眸看着那個沉睡中的人,對方的脖頸現在就暴露在他的眼下,只要他動手他就可以将對方的脖頸掐斷。
魔修修煉的東西很雜,且多,關于提取魂魄的功法也并非沒有。
只要他一聲令下,不出三日那功法便會出現在他的手中。
蕭無辰靜靜的看着對方的臉,很是不爽的“啧”了聲,之後微彎腰用空出來的手抱着對方的腿,将人橫抱了起來,帶回自己住了不知多久的房間。
等将人好好的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後,蕭無辰站在床邊,看了眼昏睡的段澤,伸手拽了一下對方,讓段澤側躺着,然後快速走出了房間,坐回亭子中。
夜深人靜。
蕭無辰端坐在石凳上,合上眼自己一人練習運氣,然而段澤醉酒的那句話卻開始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循環播放。
不給親?親誰?
段澤有道侶嗎?還是說對方和其他人做過?
不可能。
他發覺自己現在的心态有些不太對勁,這不像是他會在意的事情,還有剛才那些行為,也不像是他會做的。
蕭無辰運氣運到一半便再也運不下去了,他心中氣悶的睜開眼,站起身走出了魔尊寝宮,只要他再呆在這裏,那麽他就安心不下來。
而攪亂了他心情的罪魁禍首正躺在他的床上,沉沉睡着,不知道夢到了什麽,段澤翻了個身擡腳踢開被子,一拳錘在床板上,将床板錘一個洞,床板破碎的木屑劃破被褥在他的手上留下來一道極小的口子,滲出了些許的血。
而随着他的動作,他袖中剩下的那個挂墜滾落出來,正巧蹭到了那滲出來的一滴血,赤色的珠子微閃了一下,與人簽訂了契約。
……
蕭無辰在自己每次心亂的時候,便會跑到魔城後宮,他的母親曾經住在此處,而這裏也是他和父親經常去的地方,現在後宮成了魔城的一處禁地。
因為外面專門設置的法陣,即便沒有人在,那一處仍舊是異常的幹淨。
蕭無辰走到法陣外,站定。
他現在身披着段澤的身體,而法陣規定只有擁有他父親和他母親血脈的人才可進入,他被自己設置的法陣拒絕在外。
雖說他可以破開這個法陣,但如果破開了,裏面的東西也将不再受法陣的保護,故此他不能動。
蕭無辰嘆了口氣,将自己的神識探了過去,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再來這個地方了,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父母還在時一模一樣,後宮的背面有一片不大的桑榛林,裏面埋着他父母的屍骨。
在他很小的時候,父親與母親總是與他講二人相遇在修仙界的一片桑榛林中,夜晚,桑榛葉散發着光芒,他們二人像是置身在銀河中。
後來蕭無辰為他們種了這麽一片,在夜晚的時候,确實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像是星海。
他們的感情極好,連死都是在一起的。
蕭無辰收回神識,擡眸看向後院所種植的桑榛林上空,怨氣凝結的黑霧被法陣壓制着,安靜且危險。
蕭無辰一直以為那怨氣是因為父母被虐殺而産生的恨,現在他覺得其中可能也有他們為自己和愛人所處時間過短而感到的不忿。
段澤,殺他父母的段澤,現在就躺在他的寝宮內。
可是為什麽他下不了手去殺他?
他究竟該怎麽做?
蕭無辰望着那糾纏在一起的黑霧,冷風吹拂着他身上的白衣,卻吹不散男人心中籠罩起來的陰霾。
他默然,後退了一步隐藏在黑暗中。
不過是幾百年的時間,段澤變了很多又好像沒什麽變化,還是那麽的僞善,可對方僞善的技術高了很多,有時他甚至都看不清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段澤。
經歷了這麽久的時間,他看人幾乎沒有出錯過,然而再次遇到段澤時,他發現自己怎麽也看不透,怎麽也看不到對方藏在那僞善的皮囊下的嘴臉。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是段澤的水平太高,還是對方其實沒有僞裝?
蕭無辰伸手握住挂在自己腰間的挂墜,不論如何,父母是在他眼前死去的,他一定要段澤付出代價。
哪怕違背他的意願。
作者有話要說: 段澤:“忽然心髒撲通撲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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