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撿漏兒
小太子給安東安排的住處在他們那邊是東二環內赫赫有名的地标性建築——81號小洋樓鬼屋，但在這邊只是老城區中衆多被遺棄的住宅之一。
老城現存居民很少，基本都是故土難離的老人，心心念念着大裂谷事件之前老城的繁榮。那一條條步行街，一家家商場，每一條小胡同裏的每一棵樹都陪伴了他們的出生和成長，如今就算死也要死在老城。
小洋樓自帶一個院子，老人們又都像幽靈一樣蟄居在老房子裏，所以突然有人在小洋樓進進出出也沒引起任何注意。
安東第一次來就震驚了。
他倒不是怕什麽鬼屋兇宅，而是小太子做戲也太逼真了！
這滿地的臭襪子，扔的到處都是的衣服，滿滿一煙灰缸的大蘇煙頭，桌子上甚至還有上頓的剩菜……即使大使團現在突然闖進來也不會懷疑他是剛過來的，只會覺得他是個死宅。
安東開始懷念擁有馬氪的日子了。
撂下行李收拾屋子，該洗的洗，該添的添。從存儲球掏出十條大蘇碼在床頭櫃上，這還是從小太子那訛來的。
午飯安東用肉片炖了一鍋白菜豆腐。他不會什麽花哨的廚藝，只有來自生活中的經驗。比如白菜和豆腐是非常禁炖的，可以在上午炖一鍋，用餘火煨在竈臺上一直吃到晚上。白菜炖得爛爛的，豆腐冒出蜂窩眼，湯汁又白又濃。
安東從存儲球裏拿了瓶老幹媽，挖一勺攪進菜湯泡了碗飯，一邊吃一邊浏覽光屏中E發來的信息。
老城非常安靜，窗外萬裏無雲，天空依然藍得很假。小洋樓也非常安靜，上下三層只有安東一個人。吃完飯刷了碗，拿起掃把抹布繼續收拾，一忙活一下午又過去了。
這畢竟是要常住的地方，他雖然沒馬氪那麽熱愛家務，但也得像個樣才行。
就這樣一連幾日，每天除了拾掇房子和惡補各種資料，就是去陸家華那提貨送到棠棣，剩餘時間安東都宅在小洋樓，直到今天一早收到E的通知。
他今天的目标是收集幾種動物血，用來制造一種叫“末肽”的複合型血液提取物，而這個“末肽”是合成ER807的必需品之一。
之前安東已經讓陸家華在暗中四處打聽過，但市場上一滴末肽都沒有。所以E決定讓他們去收集血液原料，剩下的提取工作由他完成。
安東的手指敲擊着桌面，看着清單中的“新鮮小牛血”和“變異獸血”，然後他關閉光屏抽了支煙，起身換上夾克和工裝褲離開了小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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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陽西裏荒漠中的變異獸已經被大使團清了，他和馬氪約在大裂谷西邊的動物園。
看這邊的舊新聞，在大裂谷事件發生後，周邊區域的動物都發生了異變，其中動物園是重災區，有些大型猛獸變異後的主動攻擊性非常強，給當時的社會造成了很大恐慌。不過這種大型變異獸是最先一批被清除掉的，反而中小型的流竄出去不少。
比如犬類和靈長類，還有不變異也很恐怖的爬行類和節肢動物。末肽需要變異獸血，所以蟲子們暫時是安全的，別的小獸們就自求多福吧。
安東一出門就發現有尾巴跟着，但他只當不知道，大搖大擺地騎着摩托去了動物園。和馬氪碰頭也不遮不掩，還訛了馬氪一包薯片，當場撕開就吃，大把大把的往嘴裏塞，吃相別提多難看了。
馬氪出身偵察連，對這點套路心裏明鏡兒似的，只是有點替安東難過，擔心他總當戲精早晚一天會精神分裂。但他不知道，這種在他看來粗魯市儈的樣子卻是安東“真我”的一面。這厮以前用筷子都擰着，還是楊小鋒一點點給板過來的。
安東和馬氪商定了狩獵區域就出發了。
動物園原址并不大，但随着城市遷移，動物們可栖居的地方越來越多。廢棄的住宅樓，下水管道，購物中心等等都成了他們的新領地。
安東讨厭黑漆漆的地下空間，而且變異老鼠能有幾滴血？所以他選中的是與動物園相鄰的一處公園。
這個公園曾經以竹子和柿子樹著名，還有一個挺大的湖面。安東剛和馬氪開玩笑說他們會不會遇見變異國寶，就看見一群行動異常靈敏的雜毛猴子在柿林中叽叽叫着悠蕩過去。
安東激活指環光屏，閱讀信息提示。變異猴：雜食類，群居，不主動攻擊人類，但被攻擊後會發起群攻。能使用簡單工具，尤其愛投擲石塊。
馬氪說：“咱不惹它們。”
安東說：“英明。”
這時兩只掉隊的小猴蹦蹦跶跶地從他們面前經過，安東和馬氪就定在原地扮雕塑。小猴們好奇的看了他們一會兒，撓了撓安東的腿包，又蹦蹦跶跶的跑到不遠處的湖邊喝水去了。
馬氪小聲說：“離得太近，咱等它們喝完再走。”
安東一個“好”字還沒出口，平靜的湖面突然激蕩起來，一只足有商務車那麽大的變異鱷從水中躍出，猛地撲咬向小猴，眨眼間就咬住了一只，血花四濺。
另一只小猴尖叫着逃跑，但鱷魚沒打算放過它，往前一蹿再次張開布滿三層尖牙的大嘴。
砰！
一聲槍響。
變異鱷一甩身子轉向安東和馬氪，铠甲般的硬皮上只破了個小口。
馬氪舉着槍一臉懵逼：“竟然打不動！”
安東很想掐死他，但現在首先要幹死變異鱷。
槍聲和小猴的尖叫召回了猴群。首領猴子大無畏地跳到鱷魚頭上各種撓，還摳它眼睛，其它猴子到處撿石塊砸過去，還有幾只母猴不知從哪兒拖來了若幹根廢鋼筋，揮舞着往鱷魚身上掄。但它們的攻擊只能讓鱷魚更加憤怒，沉重而迅猛的咬合聲驚起一群飛鳥。
這是一場沒有結局的戰鬥。猴子們傷不到鱷魚，鱷魚也很難咬到戰鬥經驗豐富的大猴子。
就在首領猴子跳回樹上準備下一輪進攻時，一個人影突然蹿上前去，往鱷魚嘴裏扔下兩顆小黑球就抱着腦袋撒丫子狂奔。
“砰！”一聲悶響，變異鱷的喉嚨被炸開了花。
安東嗖嗖嗖地跑回來，叫馬氪，“快來收集血液！”
馬氪都驚了。
猴子們也驚了。
這特麽哪兒來的撿漏兒的！
開玩笑的。
猴子就算變異了也理解不了人類撿漏兒的行為，在它們眼裏這個人類就是來幫忙的。所以首領猴子從樹上扭了兩個青柿子扔到安東腳邊以示感謝，然後更多的青柿子就砸了過去。
“我靠！這幫猴兒恩将仇報啊！”安東被砸的一頭包。
馬氪縮着脖子一邊用E提供的收集裝置接鱷魚血，一邊問：“你用的是胖子的‘LBB’吧？”
“LBB？”
“羅氏bomb-bomb。”
一個大青柿子正好砸中安東腦門，差點給他砸一跟頭。實在不能忍了，跳起來指着猴子，“別特麽扔了！地主家也沒餘糧啊，留點兒過冬吧！”
猴子們一愣，就跟聽懂了似的不再扔，集體蹲在樹上圍觀兩個人類鼓搗那只死鱷魚。
安東揉揉腦門，蹲下來繼續收集鱷魚血，“他這個不是叫麥bomb-bomb嗎？”
馬氪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嗯，可能是後來發現簡稱麥BB或MB不太好聽吧。”
變異鱷很大，安東和馬氪很快就收集到足夠的血液，然後馬氪開始給鱷魚剝皮。變異獸皮很值錢，有的是因為花色和獸毛的特殊性而被時尚界奉為至寶，有的是有藥用價值，而鱷魚皮這種東西，不變異的都是土豪最愛，更別提這種變異鱷了。這要是拿來做雙鞋，踢鋼板都不怕傷着腳指頭，做成皮帶就是兇器。
“這回可發了！”馬氪興高采烈地剝着皮，一把剝皮刀使得出神入化，樹上的猴子們都看入迷了。
馬氪對安東表示回頭賣掉了給他分成，安東點頭說好，馬氪就開玩笑說：“看來你和胖子是真愛，他賣了東西給你分成你不要，我的你就要。”
安東拍拍他肩膀，“所以他一輩子得給我義務勞動。小夥兒你還是嫩，人情是那麽好欠的嗎？尤其是我的。”
馬氪小聲逼逼了一句：那我也想欠你的……
安東：“什麽？”
馬氪：“沒什麽。東哥真不考慮改名安東尼嗎？我覺得咱倆幹活特合拍，堪稱最佳搭檔。”
安東表示：“馬克安東尼結局不好，太喪了，觸黴頭。”
搞定了變異獸血，安東就和馬氪在動物園分手了。馬氪回現世界，安東去往下一處收集“新鮮的小牛血”。
這個很簡單，花錢就能買到，E的信息中也标明了哪幾個農場有賣的，但安東在考慮另一個問題，而且這個問題他已經考慮了好幾天——封塵。
他和封家兩兄弟都只有一次交集，但他對封滿的印象不錯，而且在他的角度上還間接欠了封滿一個人情。要不是被陳早櫻誤認為是他救了她，第一次在棠棣遇見秦關和大使團的人恐怕就沒那麽容易過關了。
所以他覺得應該報答一下封家人。封滿已去，就封塵吧。
教養院不是什麽好地方，趁早把封塵撈出來才是正經的。勞教積分可以買，出來之後封塵的去向前程他也和E讨論過，要麽念書，要麽工作。
E在通訊光屏裏誇下海口，“只要是他想去的學院，全世界随他挑，我一句話的事兒。”
安東覺得多念點書只有好處沒壞處，指揮官不也因此而惋惜過“李瓒”嗎？所以當安東到懷希教養院找到封塵時，他就提出了這個建議，但封塵拒絕了。
“我要工作。如果你真想幫我，就讓我跟你幹活兒。”
“不行。”安東否定的很幹脆，“我現在的身份被大使團盯着，而且做黑市沒前途，征信評級根本不會長，純屬于瞎耽誤工夫。”
封塵直直地盯着他：“但你們有錢。”
“你要多少，我可以給你。”
封塵冷笑，“五十萬通用點，你有嗎？”
這個錢數安東還真不憷。以過客的貨物品種和吞吐量，再加上他自己在棠棣的私活兒收入，五十萬并非天方夜譚。但安東只看了一眼封塵的神态，就知道這筆錢對他很重要。
其實大多數肯為了錢铤而走險的人，肩膀上都有一副擔子，要麽是家人，要麽是一個很重要的心願。
安東對封塵的私事不感興趣，而且作為一個男人，即使換做是他也不會在最重要的事上輕易接受別人的施舍。人在年輕時總要有股青年人的倔勁兒，世故圓滑的暮氣還是留在五十歲以後再說吧。
“好，你想跟我幹就跟。”安東摸出一片大使團的體能增益藥，“但你得把這個吃了。”
“這是什麽？”封塵戒備地看着他手心裏的灰色小藥片。
哦，你不知道就好辦了。
安東陰沉着臉，“這是一顆毒藥。為了預防叛變，我們掮客都要吃。如果一切正常，我每周會給你解藥，如果你敢背叛我，就等着死吧。”
有些套路是經受得住時間的考驗的，無論用多少遍依然有人上套。
剛才如果封塵認識這是增益藥劑，安東話一拐彎就可以說是怕他在教養院營養不良，給他調養身體的，還能落個好兒。
封塵跟就義似的把藥一吞，“說吧，你讓我幹什麽？”
安東想了想，“會站櫃臺嗎？”
正好缺個幫他看攤兒的，這漏兒讓他撿的，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