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掮客2.0
棠棣俱樂部頂層,老板室。
張玲玲歪在一張軟榻上,秀目微瞌,嘴角帶着一絲笑意,靜靜地聽着正在某個包間裏的李瓒是怎麽忽悠成鳳陽的。
他說過客的闾丘丹心就是個死心眼,如果想打動他最好從二老板衛陶下手。
他說衛陶是個真正的生意人,利益至上,但胃口略大。
他說這兩個男人關系不一般,衛陶拿闾丘丹心當兒子寵,每天還給他做小熊飯團當早餐。
他說,闾丘丹心只聽衛陶的。
張玲玲擡起纖纖素手點了支煙。其實那個包間裏的人都明白是怎麽回事,她也明白。中間人不訛上家還算什麽中間人?
過客的大老板和二老板關系如何聽聽就算了,二老板貪不貪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成鳳陽得把錢或東西給到位,李瓒這個中間人才肯辦事兒。
成鳳陽是老江湖,但李瓒也不是三個多月前的李瓒了。
張玲玲忽有感慨,曾經坐在大使團成員中間一臉苦逼的青年人如今愈發玩兒的轉了。不過細想想這都是有征兆的,他第一次來雖然像土包子進城,但自有一股灑脫,一舉一動都帶着天不怕地不怕的闖勁兒。可笑的是她自己,還故意湊過去想給這個被大使團“圍困”的青年解解圍,結果人家根本不給面兒。
這孩子,以後也是個人物啊。
此時包間裏的買賣已經談攏,成鳳陽全盤妥協,繳納了李瓒索要的“活動經費”。
張玲玲關掉監聽系統,輕理雲鬓,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安東假笑着跟成鳳陽熱烈握手,捏得成鳳陽險些翻白眼,“跟成老板合作就是痛快!”一回頭看見張玲玲,就打招呼,“玲兒姐今天真漂亮。”又轉回來沖成鳳陽拍胸脯,“這事包我身上,您就等消息吧。我還和張女士有點事要談,先走一步了。”
成鳳陽揉着手可憐巴巴地說:“希望是好消息。”
安東:“一定一定!”轉頭就帶着封塵走向張玲玲,“玲兒姐,這是我兄弟封塵,以後基本就是他過來送貨了,您可別欺負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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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玲玲很爽快地答應了,還要留他和封塵吃飯,但安東現在可沒這個時間,客氣幾句就帶着封塵走了。
電梯裏,封塵緊張地問:“我能行嗎?我剛入行好多規矩都不太懂呢。”
安東低着頭飛快的用指環光屏核查剛從成鳳陽手裏訛來的東西,“沒人是天生懂的,多幹幾次就摸到門道了。放心吧,張玲玲人不錯,黑是黑了點,但不陰。”
封塵似乎更緊張了,“黑和陰有區別嗎?”
安東甩給他一個你自己領悟的眼神。
現在他很忙,非常忙,所以把明面上的買賣都交給了封塵和陸家華。一個看店一個跑外,雖然這倆人略慫,但勝在沒什麽二心。
E被大使團強行送進了辛亭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放出來,但該找的原料還得找,反正他手裏有清單,只等E出來合成了ER807,廿四這一單就算做完。
另一方面,雖然E被關了,但自從和指揮官“暗通有無”,安東現在就不用再對大使團提心吊膽,等于卸了他身上一大枷板。
這下他可活鹞子了,什麽謹慎低調全然不顧,在這邊就像在自己家那邊似的,開始橫踢。
有人跟他們搶生意?簡單,打過去。
有人偷偷舉報他?簡單,打過去。
有人為了讨好他給他送小妞?唔……不知道女人是禍水嗎?我們鋒哥都說了,女人最可怕,打不得罵不得,要麽捧在手心裏要麽遠離。
所以送他小妞純屬居心不良,打過去!
楊小鋒抱着腦袋蹲在地上,“我就是接受委托給你送個妞,我可沒說過這樣的話!”
安東拎個棒球棍,“誰說是你了?我說的是另一邊那個巨牛叉的楊小鋒。同樣是一個人,你瞧瞧人家,B空間掮客圈三足鼎立裏的一鼎,你再瞧瞧你!”
陸家華在他身後小聲逼逼:“不是三足鼎立裏的一鼎,應該是三足鼎立裏的一足。”
“哦,這樣嗎?”安東歪頭想了一下,一棍子掄在楊小鋒後背上,“都特麽因為你,氣得小爺話都不會說了!”
後來終于把指揮官給驚動了,特意過來警告安東:“你收斂點。”
安東坐他對面抖腿,“我得迅速制霸黑市,不然成鳳陽永遠拿我當小碎催,還怎麽給你套情報。”
“就知道你會狡辯。”
“知道還啰嗦?來,嘗嘗新到的貨,別看全是素菜,香得很。”
小洋樓的餐桌上擺着一盆辣椒焖子,十幾根新鮮黏玉米,還有一盤切成大塊蒸熟的土豆和茄子。安東把土豆茄子搗碎,拌上辣椒焖子,又扔進去一大把撕碎的蔥白。
這道菜的賣相很不怎麽樣,但用辣椒焖子提味能充分領略到土豆和茄子的天然菜香。
當時指揮官遲疑地嘗了一口,就說他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土豆和茄子。
安東嘆氣,“我們那邊其實好多菜也變味了,沒小時候的好吃。”
指揮官淡淡地說:“看來有些事的進程無論怎麽努力都是無法阻止的,即使有我們的前車之鑒。”
安東想起了E說過的話:沒真正走過黑暗,就不知道當下的天堂只是地獄的倒影。
從棠棣出來沒走多遠突然下起了雨,一開始還淅淅瀝瀝,很快雨點就變得又大又密。
安東和封塵沖到一間咖啡館裏避雨,店老板一聽服務員說來人是李瓒,立刻殷勤的過來打招呼。中央區的咖啡館消費不低,但安東現在有錢啊,告訴封塵随便點,自己就找個旮旯抽煙去了。他還有好多賬沒看完,後天又有一批貨要到,現在明顯人手不夠用,但他能到哪兒找到可信的人呢?
這個時候E要是在就好了,這厮親戚最多。
咖啡館老板湊過來期期艾艾的表示他想從“陸氏蔬果店”進貨,但掌櫃的拒生,只做熟人買賣,所以能不能……
安東都沒擡頭,随手一指,“找他談去,這種小事不要來煩我。”
老板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圈,趕巧封塵去挑甜點了,沒人。
“就那個跟我一起來的。”安東不耐煩地擡起頭,沒看見封塵卻看見了周更生。就在咖啡館一側的小巷裏,被人堵着揍,瘦削蒼白的臉頰上滿是雨水,緊閉的雙眼和濕漉漉的眉毛像四條觸目驚心的墨線。
隔着玻璃,安東仿佛也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一推窗戶問外頭,“幹嘛呢!”
那幾個毆打周更生的人就橫鼻子豎臉的扭過頭,但一看見安東秒慫,“李先生!”
哈,竟然是跟着成鳳陽的小喽啰。
“滾一邊去,別打擾我喝咖啡。”
幾個喽啰互相看了一眼,到底是不敢開罪安東,又踹了周更生幾腳就走了。
安東看了眼縮在旁邊不敢言聲的咖啡館老板,“你店名?”
“凱、凱麗咖啡館。”
安東激活指環聯絡陸家華,“以後給凱麗咖啡館供貨。”切斷通訊,讓老板把周更生弄進來。
老板都懵了,愣幾秒終于反應過味兒來,樂得後腦勺都開花兒了,“好嘞,您稍等!”立刻帶着兩個服務生把周更生給架了進來。
周更生癱在椅子裏喘氣,緩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你?”
安東在他對面坐下一擺手,“別說我,先說說你是怎麽回事。”
現在的周更生已經完全威脅不到他了,這小子自以為拿捏到的那點把柄早被指揮官看得透透的。大使團最頂頭的都跟安東精誠合作了,他還算個屁。
但他對胖子的威脅還未解除,安東今天根本不是發善心,而是要親手做個了斷。但具體怎麽個了斷法,還得看周更生的表現。
周更生哪兒知道這些曲折,還以為自己能拿住安東,剛說了半句:“如果指揮官知道你……”
“他知道。”
周更生:???
“其實我是卧底。”
周更生:!!!
安東仰頭大笑,“騙你的。”
周更生松了口氣,但緊接着又聽安東說:“不過指揮官确實都知道了。這件事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借力大使團鏟掉競争對手,大使團也拔掉一個禍害。而且不僅指揮官,成鳳陽心裏也有數,但成老板最近在跟我合作,所以你無論告訴哪邊都沒用。”
周更生的精神一下就垮了。
安東把服務生送來的熱咖啡推給他:“先喝點東西吧,然後跟我說說為什麽一定要抓羅古,哦不對,應該說為什麽一定要抓B空間的你。”
此時在周更生的眼裏安東已然成了恐怖的魔王。什麽都知道,什麽人都能搞定,什麽事都能做得到。
安東一看他那死樣子就補刀:“好好說就給你條活路。”
周更生笑了,笑裏加了二斤黃連,“活路?可我唯一的活路就是羅古!”
兩天後。
下午五點胖子和馬氪被叫到小黑樓開會,結果等到那兒一看,竟然是安東回來了,而且還是安東主持會議!
“我給大家彙報一下這段時間的戰果。”安東人模狗樣的端坐在桌前,拿起一疊表格在桌面上戳了戳。
胖子一口水噴出去,“東哥咱別這樣行嗎?我還以為你要播新聞呢。”
安東看了他一眼,轉頭問秦關,“抽丫20克骨髓能死人嗎?”
本以為沒自己什麽事兒正悄咪咪啃橘子的秦關一下就驚了,“死是死不了……”
“好,明天你來我們家抽他。”
胖子都慌了,豆子眼正叽裏骨碌亂轉,就聽秦關笑着說:“順便打八圈啊?”
安東給他一個那還用說的眼神。
馬氪問安東這次回來能待幾天,聽安東說能待三四天,一下就來了興致:“那晚上回家咱得把上次那頓酒補上。”
小太子舉手,“我也去我也去!你們準備酒,我負責下酒菜和串兒。”
馬氪讓他再搞點鴨脖和麻辣藕片什麽的,秦關表示如果有麻小兒他就帶兩瓶老酒過去。衛陶給丫頭使了個眼色,丫頭抽出菜刀往桌上一剁,所有人都消停了。
衛陶閑閑地交疊起雙腿,看向安東,“彙報工作吧。”
安東拎起背包往桌上倒了一堆存儲球,“那邊的成老板想跟你談合作。”
入夜,雅蘭小築的公寓裏非常熱鬧。之前開會的人全挪了過來,客廳茶幾上擺滿了外賣盒,中間還堆了一座半米多高的麻小兒山。
衛陶覺得全是下酒菜也不能當飯吃,就去廚房炒兩個菜。秦關利索地剝着麻小兒,剝一個往丫頭碗裏放一個。馬氪正跟胖子吆五喝六地劃拳,安東和小太子盤腿坐在地毯上,一邊喝酒一邊觀戰。
小太子低聲說:“你不會真打算用他吧?”眼神往秦關那邊一甩。
安東垂着眼皮,“不用也得用,沒別的路子可走了。”
衛陶端出來一盤肉絲炒蒜薹,一盤蒜蓉西蘭花。
胖子拉長了臉,“我讨厭西蘭花。”
秦關一挑眉毛,“就您這身材還是多吃菜少吃肉吧,否則不到四十就得三高。哎對了,你知道嗎?西蘭花可實用的部分其實是它的生殖器官,所謂吃什麽補什麽……你懂的。”
胖子咆哮:“你特麽往哪兒看呢!”
當晚,大家都有點喝飄了。小太子等人陸續撤了之後,安東和胖子馬氪又喝了一輪。
馬氪首先陣亡,抱着靠墊趴茶幾旁邊睡着了。
胖子也喝得迷迷糊糊的,隐約聽安東勸他要聽秦關的話,少吃肉多吃菜,說他這樣下去三十歲就得重度脂肪肝,還問他:“如果你以後倆腰子都不好用了,你會不會去那邊挖另一個羅古的腰子?”
胖子想都沒想,打着嗝大手一揮,“不挖。人家活的好好的,懂不懂什麽叫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爺們兒就自己的事兒自己扛着。”
然後安東就來跟他碰杯,“我兄弟果然純爺們。”
嘿嘿,東哥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