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提線木偶
江逸目前是李臻的副官，但所有人都認定在不久的将來他會接替李臻升任大使。
大家對此心照不宣，卻仍有類似栗百川那樣覺得他能力配不上職務的，不過在發表那場“新希望演講”之後，江逸在民衆中聲望很高，幾乎成了大使團的形象代言人。
這是江肅想要的結果之一。他需要一個偶像帶動輿論，從根部瓦解天瀛會的主力支持陣營。江逸很圓滿的完成了，甚至超過了預期。
他的容貌和氣質都是加分項，年輕一代非常吃這一套，樂于用無限的腦補來完善每個人心裏只屬于自己的“江逸”。而他的經歷那麽凄慘，承受了那麽多痛苦卻又如此頑強，在老一輩人中又大賺了一票好感和同情。
江逸成了明星，但影響力遠超過傳統意義上的明星。他不需要販賣人設，他自己已經是最強的人設。他潔身自好，經得住粉絲們随時随地的窺探。
短短幾天裏，他就有了龐大的粉絲團。少女們會帶着鮮花和禮物圍在中央區的大使團辦公樓外，等待着江逸上下班，哪怕只能看到他一個背影。如果某一天江逸擡起頭沖她們笑笑或是招一招手，那就是一場動亂。
李臻建議江肅提高對江逸的警戒等級，或者團裏單獨派車接送他上下班，都被江肅拒絕了。
大使級別才有專車，副官和哨兵統一乘坐班車，沒有特例，無論是誰。
而且，“如果他連這件事都解決不好，說明他還需要更多歷練。”
李臻有點無奈，“我認為我已經很嚴格了，沒想到你比我還不近人情。是因為他的精神力問題嗎？”
江肅眼底閃過一絲煩躁，“專家組已經在尋找到底是什麽影響了他的精神力恢複，但下個月就是年尾考核，如果他的精神力還是B級，就将失去副官資格，降到哨兵。”
李臻提議道：“有一種藥可以暫時提高精神力，副作用很小……”但他看到江肅的表情時就沒有再說下去了。
江肅沉默片刻，“你把這個消息告訴江逸，如何選擇讓他自己來定奪。”
以李臻對江肅的了解，這是當哥哥的給弟弟挖坑呢。如果江逸用藥，估計連繼續待在大使團的資格都沒有了。
“你這又何必呢？”
江肅平靜地說：“就算你不說，其他偏愛他的成員也會暗中幫忙，而且據我所知，E已經蠢蠢欲動了。但作為一個大使團成員，相對于體質是否達标，品性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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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周多的時間就要進入十二月。江逸因為年尾考核而焦慮，雖然每天下班後他都非常努力地按照AMS專家提供的方法鍛煉精神力，但他的指标就是達不到A。
憤怒地扔開刺激腦電波的理療頭盔，江逸有些挫敗地癱坐在椅子裏。
為什麽自己這麽差勁！
昨天有人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據說安東是雙S哦。”
而他，卻只有一個S，精神力還是B。
江逸雙手插進頭發裏瞪着書桌發呆。
他面前有一只小花瓶，花瓶裏插着一小束潔白的雛菊，這是今天下班時一個被媽媽領來的小男孩送給他的。小男孩不過五六歲，卻鬼精鬼靈，說他本來想送給江逸一個YJ-3機甲模型，但他媽媽一定要他送花，說雛菊代表了和平和希望，然後男孩聳聳肩：“真拿這些女人沒辦法呀。”
看着花朵，江逸臉上的陰郁逐漸散去。
最近團裏不少人都給他送來了各種補液和藥劑。比如陳早櫻，仗着表哥是醫療官的職務之便，悄悄塞給他兩支藥水，說是可以暫時提高精神力。無獨有偶，今天下班前李臻也很隐晦地暗示了他，應付精神力考核是有一些“輔助品”的。
江逸拉開抽屜取出陳早櫻給他的藥水。兩小支玻璃管被包在一方櫻花粉的手帕裏，還附有一張字跡娟秀的小紙條：加油，你是最棒的！
江逸摩挲着小玻璃管，片刻後用力甩甩頭，把藥水塞進抽屜，起身撿回理療頭盔。
他不能作弊，他必須要證明自己，他是可以的！
他絕不能辜負哥哥的期望。
另一個房間內，江肅揮手劃掉光屏中的監控畫面，開始閱讀新一波的B空間熱詞選編。
與此同時，另一個空間裏的安東正叼着煙跟胖子、秦關、小太子打麻将。
丫頭坐在他後面看得專心致志。Wuli安東歐巴到底是怎麽換的牌呢？剛拿起來還是發財，一轉眼就變成七餅了！好神~
眼瞅着安東一條龍上聽，就看小太子那邊打出來一張九餅。丫頭跳起來歡呼：“胡了胡了，你給我們點炮一條龍！”
小太子暴躁地撓撓頭，滿腦袋卷毛亂成了雜毛，“胡就胡呗！瞎特麽嚷嚷，別吓着我們胖子，回頭來一心肌梗。”
胖子黑着臉，“能盼我點兒好的嗎？”
安東收了小太子一把錢，随手抽張大票兒往後一遞，丫頭立刻美滋滋地接過來，“就是的，死胖子現在已經完全康複了，你能不咒人家嗎？”
胖子的臉更黑了，“就是你們一天到晚管我叫死胖子咒的！”
秦關：“好吧，那以後叫你活胖子。”
“你特麽……”
這時恰好響起敲門聲，丫頭就蹦蹦跶跶的去開門，原來是個送快遞的。
“歐巴，你的包裹。”丫頭搖了搖紙箱，“你訂了什麽呀？是好吃的嗎？”
安東說不知道，但包裹單上确實是他的名字。
他們有一張卡是小分隊公用的，每次完活兒安東都會提出一部分錢當公基金，誰愛買什麽就買什麽，叫外賣和日常購物也是刷這張卡，要不每次拆賬麻煩得很。
丫頭就幫安東拆箱。這姑娘有個怪癖，特別愛拆包裝。只要她在，安東他們的煙永遠是她拆，誰要一不留神順手把煙盒外頭那層塑料膜給撕了，丫頭能急眼。
“咦？你怎麽還在網上買小折刀呀？”
安東一看，正是成鳳陽店裏那把。
“給我看看。”胖子也是好奇寶寶，探頭只瞄了一眼，牌都不打了，“卧槽！兵工廠小折刀！卧槽卧槽！還是Ⅲ型的！”
“真噠？”小太子更激動，劈手就要搶，丫頭一把菜刀剁在麻将桌上，小太子立刻老實了，“我不搶我不搶！小姑奶奶快把神通收了吧，您拿着給我們展示展示就行。”
丫頭得意地收了神通……不，是收了菜刀，然後小心翼翼地掰開小折刀，給那三個短見識的二百五開開眼。
秦關他們抻着脖子瞧了半天，跟品鑒古玩似的，什麽詞兒都往出噴，最後安東越聽越不像話，連“包漿”都扯出來了，就收回小刀，折攏塞入原配的皮套，轉手遞給丫頭，“送你玩兒吧。”
胖子驚了，“東哥你知道這玩意值多少錢嗎？”
安東：“古人有寶劍贈英雄，現在就有我小刀送丫頭，怎麽，不行嗎？”
丫頭冷冷地說：“對啊，不行嗎？”
胖子就不敢言聲了。
而秦關……丫頭是他表妹，肥水沒流外人田，他倒樂不得呢。
于是只剩小太子，“其實胖子的意思是這東西太難得。兵工廠是咱們掮客的死亡禁區，随便什麽都是有價無市，能搞到淘汰款已是鳳毛麟角，更別說你這種現役制式的了。”
小太子見多識廣，胖子本身就跟兵器打交道，都看出這把小折刀是真東西，倆人眼珠子一轉，就猜測這把刀來歷有問題，“你從誰那兒買的？”
安東：“不是買的，是成鳳陽送的。”
這個消息太爆炸了，胖子的反應最激烈。尤其在聽安東講述他和成鳳陽相處的過程時，胖子更暴躁了，“怎麽聽你這話茬兒，對成鳳陽印象還挺好呢？”
安東很淡定，“是不錯啊。博學，強大，出手大方，還長得帥。”
把胖子氣得一屁股坐沙發上給他留個大後背，“那你跟他混去吧，還在這兒幹嘛！”又扭頭罵小太子和秦關，“你們倆也不說說他！”
秦關以前就是成鳳陽腦殘粉，因為陣營的緣故才脫粉的，現在一看東哥對成先生評價挺高，瞬間就粉回去了。
胖子一看秦關那花癡臉就知道這位指望不上，轉頭寄希望于小太子。
但小太子可比胖子想的多多了。他跟安東一起去過墨西哥，遇見過神使，偵查過成鳳陽的基地。他腦子也好使，雖然沒能像安東那麽快就有推論，但一根兒煙的工夫也猜出個七七八八。眼珠一晃，跟安東對了個眼神兒。
胖子心道一聲：完蛋，這特麽怎麽一個個的都被成鳳陽給迷住了似的？
“我知道了！你們被那姓成的下了降頭！”
安東捏起只麻将牌一彈，給胖子腦門印了個幺雞，“我剛才不說過了嗎，論起來除了裴萬春自作主張綁架你的事，成鳳陽沒礙着過咱們。”
胖子：“他那是甩鍋！”
安東：“你覺得憑他的實力和我當時的處境，他犯得上甩鍋嗎？”
人都在人家的地盤上了，成鳳陽想怎麽捏咕都行，何必還要甩鍋。
胖子轉着豆子眼想了一會兒：“倒也是。”
這就是胖子最好的一點，不杠精。
“那……你們以後會跟他合作嗎？”胖子有點擔憂地問。
安東：“再議。”
小太子：“不好說。”
是夜，當雅蘭小築的男人們都入睡後，丫頭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公寓，在小區門口上了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黑色帕薩特。
車子一路疾馳，停在東二環的信使團辦公樓前。
丫頭熟稔地穿過走廊，不片刻就來到一間辦公室前，敲了敲門。
“請進。”
丫頭推門而入。
這是一間小型會議室，但桌旁只坐了一個人——十五。
丫頭說：“安東前天遇見了成鳳陽，這個是成鳳陽送他的禮物。”
十五接過小刀拆開來看了看，“竟然是兵工廠的東西，他已經打入兵工廠了嗎？”
丫頭說：“通過安東對店鋪的描述來判斷，成鳳陽手裏兵工廠的東西并不多，這把折刀也許是例外。”
“不。”十五用拇指指腹刮着刀刃，“這是現役制式裝備，絕不會是偶然。成鳳陽狡猾得很，能擺在明面兒上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丫頭微微垂着頭，等待十五的指示。
十五盯着小刀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回去吧，先不要再去它空間了，在這邊再留些日子，盯住安東的動态，但不要試圖套他的話。”
丫頭擡起頭：“是！”然後又有些遲疑，“但我不在的話，初七……”
“初七的任務能自己應付，不需要你擔心。”
丫頭飛快地眨了下眼睛，“是！”
十五面色稍緩，“為了完成使命，有些事無法顧全。你是信使團唯一的女副官，我對你寄予厚望。你一向能非常出色的完成任務，我相信你未來依然能捍衛自己的榮譽。”
丫頭的眼神再次堅定起來，“是！我一定不辜負指揮官的期望！”
安東看着手機撇了撇嘴。
屏幕上，一個梳着兩個小抓髻的女孩頭像在東二環一閃一閃的。
這個丫頭啊，唉……
正好秦關起夜，迷迷糊糊地看到安東在玩手機，“東哥怎麽還沒睡啊？”
安東就問：“上次讓你偷偷給咱們的人都埋上納米追蹤器，沒人知道吧？”
秦關打着哈欠，“當然了！你給我的是大使團的無感注射器，別人只以為我碰了他們一下。怎麽，是有脫落的嗎？”
安東說：“沒有，我就算算有沒有哪個掮客給落下。”
秦關迷了馬虎地點點頭，一邊嘟囔着東哥對我們真好，一邊到衛生間放水去了。
因為胖子的事兒，安東才暗地裏給兄弟們加一層“保護”，沒想到竟然發現丫頭夜訪信使團，也是神奇。
轉念一想，十五這臭小子也可以啊，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在過客留了個卧底。丫頭在他加入過客前就在了，看樣子還是元老，所以小太子從一出道就被十五算計上了嗎？
又或者，小太子也是信使團的人？
那衛陶呢？
黑夜中，安東的眼睛閃過一絲寒光。
都這麽喜歡跟他鬥心眼子，那以後大家就鬥鬥看吧，想擺弄他可沒那麽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