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歸

辦公室裏鋪着暗紅色的地毯,四壁書架上擺滿了小型武器模型與勳章,紀念盤,近兩米長的環形辦公桌周圍是明亮的玻璃牆。

玻璃牆後魚群飄過,日光從蕩漾着耀眼粼紋的海面上投下來,形成一道天然的壯麗奇景。

桌上擺着一個相框,相框裏是蒙建國與小時候的蒙烽,蒙烽的媽媽的合照。小蒙烽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明顯很不樂意。

劉硯坐下,看着辦公桌後的蒙建國。

他像極了蒙烽,這兩父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一模一樣的眉毛,一模一樣的鼻梁,同樣剛毅的唇線與臉部輪廓。

只有一點區分:蒙烽的眼睛繼承了他離家出走的母親,帶着一絲柔情,而蒙建國的雙眼則帶着獵鷹般的銳利神色。

若非他們的雙眸有這點區別,劉硯幾乎以為蒙烽是用蒙建國的細胞克隆出來的。

此刻這名四十歲來歲的男人給他的感覺,就像對着一個成熟而沉穩的蒙烽。雖年近半百,卻絲毫不見頹老,蒙烽那種剛毅英俊的風姿在其父的骨子裏隐隐體現,化為久經沙場的悍勇,以及飽經滄桑,說一不二的軍人風度。

蒙建國。

劉硯時有耳聞,從前他還只是個中校,蒙烽夠不上軍二代的保護級別。蒙烽的奶奶也和這名兒子鬧得十分不愉快,甚至不惜搬出軍區大院,到平民住宅區去住。

劉硯有時候甚至懷疑,蒙烽是不是蒙建國的私生子。他見過蒙建國好幾次,毫無疑問的,蒙建國也認識他。

現在對着一個與蒙烽極其肖似的男人,先前打好的腹稿忽然都說不出來了。

“你只有三分鐘時間。”蒙建國穿着筆挺的軍裝,傾身按了桌上的一個計時器。

滴答滴答秒針開始走動。

劉硯:“蒙少将跟你家裏人也是這麽限時談話的麽?”

蒙建國冷冷道:“你該不會覺得戴着枚鑽戒,就真的成了我兒媳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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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劉硯說:“如果你想要,現在就可以摘了送你,一枚戒指能起多大作用?”

“你就是來告訴我這個的?”蒙建國說:“兩分三十秒。”

劉硯道:“我們在喪屍潮裏逃亡的時候,你在做什麽?”

蒙建國:“我在保護你們。”

劉硯:“你的保護顯然沒有效,我們都差點死了。”

蒙建國:“我保護的不僅僅只有你們倆,如果在那種情況下放棄國家和人民,去找我的兒子,那才是罪人,兩分十五秒。”

劉硯:“現在你把我們分開了,他正在前線,沒有機械師,成千上萬的人等着他去救。他要深入感染最嚴重的地區,卻只有三輛車,四名隊員,賴傑甚至不知道大部分設備的用法,請您把我送去,協助他們。”

蒙建國:“你是人才,必須留在這裏,有更多的人需要你。每個人都有派上自己用場的地方,兩分鐘。”

劉硯:“人才?!當年你下令對手無寸鐵的人才開槍的時候,那些人的作用是什麽?!你兒子對你的作用又是什麽?!”

蒙建國終于正眼注視劉硯。

劉硯說:“你兒子如果哪天犧牲,是為了成全你‘虎父無犬子’的威名。蒙烽為了不成為你的恥辱,在前線拼死拼活,你坐在安全穩定的後方,等着唁電,讓我想想,你的悼念詞都拟好了麽?你為祖國付出了你的兒子,滿身榮耀,金光閃閃,我猜到時候,政府又會頒給你一枚勳章?”

蒙建國:“你別這麽不知好歹,劉硯!K3就是為了祖國獻身的一群人!進入特種部隊服役是他自願的!”

“他根本不自願!”劉硯怒吼道:“高考完那天他的語氣你記得麽?他在求你!求你給他找一個大學!你卻讓他去當兵!他聽你的話去當兵!出來以後等你給他找一個工作!如今你連一名技工都不派給他!你拆散了我們三次!你就這麽忍心看着自己的兒子去死?”

蒙建國吼道:“事實證明當初如果不是我送他進K3,現在他還會活着?!你還會活着?愚蠢至極!連自己的理想都找不到在哪裏,怎麽當一個男人!他會喜歡上你這種人,沉溺于小情小愛裏,簡直就是我的恥辱!”

“他不是你的恥辱!”劉硯不客氣道:“你才是他的恥辱!”

“等他死了以後。”劉硯的語調放緩下來:“我媽和蒙烽的媽媽,會在天上看着你。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愛的人,我很懷疑你會不會愛百姓,蒙叔叔。”

叮的一聲提示,計時器結束,三分鐘到。

蒙建國道:“愛不愛他,不需要向你交代,你可以滾出去了。”

劉硯:“沒讓你向我交代,現成的機會就在你的面前,把我送去前線,我知道你們缺機械師。”

蒙建國緩緩搖頭,劉硯終于抛出了殺手锏:“你不把我送去,小心我給你添亂。”

蒙建國忽然笑了起來,嘲諷地說:“請便。”

劉硯說:“別太小看我,如果你不想十八層一天到晚跑上來一堆紐扣機器人到處爆炸,又或者是中央工房的線路被弄得一團糟,或者在你們的新型兵器裏突然出現奇怪的小配件……對了,魏博士很喜歡我,讓我參與他的奧克斯綜合體打撈作業設計。我只要動幾個小地方,就足夠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蒙烽如果死了,我會拉上整個第六區給他陪葬,你相信不?”

蒙建國沉聲道:“那麽我會先一槍崩了你。”

“請便。”劉硯道:“你應該現在就一槍崩了我。事後諸葛亮顯然不太英明。”

“你以為我不敢嗎,劉硯。”蒙建國抽出一把手槍,看也不看他,專心上子彈。

“來吧。”劉硯笑道:“蒙烽會給我報仇,他在前線拼死拼活,你在後方一槍送我歸西,回來以後,我想父子相殘的局面,一定相當熱鬧。”

蒙建國:“……”

劉硯道:“或者你也可以把我關起來,等我撞牆自殺以後,蒙烽也會來給我報仇的。”

蒙建國心裏想的事又被劉硯料了個準。

“給我一張表。”劉硯說:“以後的事,就再也不用你管了,我的媽媽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再沒有親人,你和蒙烽就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會為我的生命負責,不過我覺得你多半不會承認有我這個親人的。”

蒙建國說:“機械師的疫苗只能自費,你不可能買得起。去了只會送死,那些技工沒有一個活着回來。”

劉硯:“不需要,只要和蒙烽死在一起我就很滿意了。”

蒙建國靜了很久很久,直到副官敲門,劉硯才道:“爸爸,你愛過那些女人麽。媽媽現在還活着麽?你就沒想過她?”

那個久違了的稱呼觸動了蒙建國,他随口道:“我沒有承認你是蒙烽的什麽人,你只能叫我叔叔。”

劉硯道:“這是家裏的傳統,是禮貌,我還不想這麽稱呼你呢,咱們走着瞧。”

蒙建國:“……”

“我不覺得你具備半點應有的禮貌,也從來沒打算過接受你成為我家庭中的一員。”蒙建國拉開抽屜,取出一張表,拿鋼印蓋上,并在最下面簽了名,把表扔給劉硯,認輸了。

“你總有一天會有這個念頭的。”劉硯反唇相譏道:“所以我說走着瞧。”

副官再次敲門,蒙建國的工作實在非常多,劉硯接過表折好,什麽也沒說轉身出門。

“帶點巧克力給他。”蒙建國在劉硯背後說:“小時候他很喜歡吃那個。”

劉硯說:“知道了,我還想進第七區一趟。”

“這個幫不了你。”蒙建國道:“你去吞金來得比較實際,別再拿你的那些小花樣威脅我,第七區連我也不能進入。”

劉硯只得道:“好吧,再見,蒙烽其實還是愛你的,謝謝你的特批,所以我也愛你,爸爸。”

“別那麽肉麻!”蒙建國冷不防吼道,劉硯心情大好,忍不住笑了出來,有種得逞的惬意。

劉硯關上門出來,在休息室裏等了一會,直到胡珏和他的公司高層開完會。

“你要上前線?”胡珏小聲問。

劉硯接了煙,二人在虹橋的廣袤海底玻璃牆邊停下。

“我去幫蒙烽。”劉硯說。

胡珏說:“我聽說有一種疫苗是防範奧克斯病毒的,但産量很少,你和蒙建國關系好,是不?能幫搞到點麽?”

劉硯看着胡珏雙眼。

胡珏:“要錢是吧,一打多少錢?”

劉硯:“六百萬美金一‘針’,只能防三次感染,你要多少‘針’?”

胡珏難以置信道:“老天!六百萬美金?!!”

“嗯哼?”劉硯緩緩點頭,看着胡珏。

“有多少要多少!”胡珏狂喜道:“能買到多少?你去幫大哥問問……”

劉硯摔倒了。

“我錯了胡大哥……”

“不不你等等,我們老總下的命令,只要告訴我找誰買就行……”

“蒙建國恨不得殺了我呢!剛剛都拔槍了……”

劉硯和胡珏吵吵鬧鬧地離開第七層,劉硯去交表,緊接着把十八層工房裏的所有圖紙撕下來去複印,再把有用的圖紙卷好,順便偷了個公用的平板電腦,接上信息線,下載一大堆覺得有用的資料,拿走,回宿舍打包行李。

當夜劉硯說不出的疲勞,這裏再沒有多少依戀,他躺在床上,夢見了自己的母親。

夢見了空無一人的醫院,喪屍一擁而上,瘋狂齧咬,把他的身體,骨骼,靈魂撕成碎片。

一道藍光在面前鋪開,猶如無邊無際的蔚藍大海,将他殘破的身軀納入海底。

“劉硯。”陌生的男人聲音響起,一手摸了摸他的頭:“起床,九點了。”

劉硯在夢裏被摸得很舒服,溫暖的大手令他有種被父親叫醒的感覺,他迷迷糊糊地睜眼,全身劇痛,汗水浸濕了整張床單,一個從來沒見過的男人坐在他的床邊。

“您是哪位……”

“K3教官。”那男人自我介紹道:“鄭飛虎。”

劉硯緩緩點頭,鄭飛虎道:“九點了。”

劉硯馬上回過神找衣服褲子,鄭飛虎道:“不忙,我們有的是時間。”

“你也去嗎?”劉硯道。

鄭飛虎看上去有三十五六歲,表情嚴肅而認真,全身上下收拾得十分整齊,答道:“我負責送你上地面。”

他取過一套疊得十分整齊的衣服交給劉硯,是套土黃色的軍服,上面有劉硯的臨時軍銜——那是國家規定的,所有回陸地的自願者都進行越級提拔,以便家屬在後方領一份撫恤金。

劉硯獲得了上士軍銜,當然這軍銜對于他來說無關緊要,那套軍服很合身,是專為機械師準備的,他穿上靴子,發現手臂處又有一個不顯眼的标志。

鄭飛虎顯是平時不茍言笑,而後道:“蒙烽和賴曉傑都是我帶出來的學生,飓風隊在行動中立下了大功勞,這次非常感謝你去前線支援他們。”

“你是……”劉硯瞠目結舌:“你是蒙烽的教官?”

鄭飛虎點了點頭。

劉硯側頭端詳他,說:“不像啊。”

鄭飛虎淡淡道:“穿好就走。”

劉硯的背包昨晚就收拾好,起身時手臂又一陣劇痛,左手僵硬般的脹痛且冰涼,就像輸液時将大分子藥液速度調到最快,五髒六腑悶痛陣陣,頭暈眼花。

鄭飛虎道:“這是正常反應,一天就會自動消退,別緊張。”

劉硯道:“什麽正常反應?”

鄭飛虎沒再說什麽,劉硯腳下像踩着棉花,連路也走不穩,問:“到底怎麽回事?我想我發燒了……”

“我背你。”鄭飛虎道。

劉硯忙道不用,然而跌跌撞撞進了電梯,實在撐不住,最後鄭飛虎終于把他背了起來,提着一個零件箱,上了地面。

陽光鋪天蓋地的傾斜而下,海風習習吹來,劉硯一見陽光,登時舒坦了,也不再頭暈惡心了。

“你就是那個魔鬼教官?”劉硯忽然問道。

鄭飛虎說:“他們都這麽說我?”

劉硯笑道:“蒙烽說過,原來你還是賴傑的老師。”

鄭飛虎點頭道:“他原名叫賴曉傑,後來改名叫賴傑,他比蒙烽大一任,算是蒙烽的前輩。兩人都是我的學生。”

劉硯點了點頭,鄭飛虎不擅言辭,劉硯也不再多問了,他把劉硯送到瓦良格號航母的起飛平臺上,說:“這艘航母是中國最老的航母了,原名叫瓦良格號。”

劉硯道:“對,1988年下水,至今已經有二十五年了。”

鄭飛虎點了點頭,說:“上飛機,祝你平安,好好保護他們。”

劉硯上了飛機後機艙,鄭飛虎親手幫他系好安全帶,說:“孩子,保重。”

劉硯:“……”

劉硯道:“你也加油,教官。”

鄭飛虎眼眶發紅,點了點頭,劉硯才注意到他的軍銜是中校。

鄭飛虎躍下飛機,大聲道:“出發!”

飛機噴射器啓動,那是一輛舊式翻新後的F5戰鬥機,乘客只有劉硯一個,前艙的駕駛員大聲道:“抓穩喽!小子!”

狂風掠過航母跑道,海鷗一瞬間驚飛,胡珏,張岷與決明跑上航母,前來送行的朋友終究慢了一步。

劉硯在風裏大喊道:“我會回來的——!”

鄭飛虎朝他敬了個禮,飛機在跑道上滑行的速度越來越快,及至沖向瓦良格號起落道盡頭,嗡的一聲巨響,藍天,大海,白雲,所有的景象被瞬間抛在天的盡頭,成為一個小黑點。

劉硯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幾乎要吐了出來,前艙駕駛員的聲音道:“沒事吧?”

劉硯臉色蒼白,連連點頭,倚在座位上舒了口氣。

前艙駕駛員道:“三小時後抵達指定地點,跳過傘嗎?!”

“沒有!”劉硯道:“我們在哪裏降落?”

“不降落!”駕駛員道:“直接跳傘!把你扔下去我就走了!”

劉硯:“……”

“我沒跳過傘!”劉硯道:“會摔死的!”

駕駛員道:“沒事!現在全是電子調控的!看到你的安全帶了嗎?上面有高度表!”

劉硯看了一眼,現在已經在兩萬米的高空了,駕駛員說:“等我降低高度以後,把你扔下去,降落傘自動打開……”

劉硯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要讓我跳傘進喪屍堆裏?”

“有人負責接應!你一切放心!”駕駛員安慰道:“風向、天氣、高度這些電腦都會自動計算,你不用管!着陸地點偏差不會超過五十米的!”

劉硯慘叫道:“萬一設備出問題了呢?!降落傘打不開怎麽辦?沒有備用傘包?!”

駕駛員道:“你自己不就是做這行的麽?還怕什麽?你沒接受過訓練,備用傘包你會用嗎?!別想了!安全系數很高呢!”

劉硯絕望地叫道:“就是因為我做這行的,才知道安全系數靠不住啊!”

“哎呀。”駕駛員不耐煩道:“你怎麽這麽啰嗦!不會有事的!全是電子設備在計算,非常科學!我要把你扔在登封市中心,飓風隊的所有成員在恭迎你……”

劉硯:“機器也有出錯的幾率,何況誤差有五十米!萬一五十米外就是喪屍群怎麽辦?!”

“不會有問題的!”駕駛員大聲道:“別擔心了!我運載過三千多名後勤技術人員……”

這話一出劉硯稍稍安心了些,駕駛員續道:“……一共也才摔死了不到十個!”

劉硯:“……”

駕駛員:“開玩笑的!吃早飯了嗎?”

劉硯徹底敗給他了。

駕駛員又道:“多吃點!好上路!”

劉硯:“……”

飛機穿過茫茫雲海,從公海基地直到飓風隊任務地點只花了三個小時,駕駛員開始拉低高度,摘下通訊器:“這裏是銀鷹號,呼叫賴小傑,呼叫賴小傑……”

賴傑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還有震耳欲聾的槍響,大吼道:“什麽事,快點說!老子正在喪屍堆裏呢!準備引爆了,大家快撤!”

劉硯:“……”

駕駛員:“我要朝你們的目标位置投放後勤人員了!”

賴傑吼道:“靠!這時候來!投吧,祝那個倒黴小子好運!別摔進五萬只喪屍裏!”

劉硯臉色唰地蒼白,大吼道:“喂等等!他們正在執行任務嗎?我他媽的會死的啊——!!”

駕駛員道:“投放!”

劉硯還沒說完,咻的一聲艙門打開,把他彈了出去。

“祝你好運……”駕駛員的聲音傳來,銀鷹號漂亮地在高速飛行中側過羽翼一掠,翻了個跟鬥離去。

劉硯已經聽不到什麽了,呼呼的狂風吹得他雙眼通紅流淚,失重的感覺一瞬間籠罩了他,天與地調了個轉,穿過層層雲霧,大地上的景象逐漸清晰。

火柴盒般的房屋,手指寬的馬路,登封全城火光沖天,黑煙順着西風遠遠飄離,猶如修羅煉獄般的戰場。

大地旋轉着朝他撲了上來,劉硯猶如炮彈一般墜了下去,瞳孔因恐懼而不自覺地微微收縮。

降落傘沒有打開……劉硯心中升起一陣恐慌。

沒有打開!劉硯反手去摸,背包一切如常,高度探測儀滴滴聲響,亮起紅燈。

剎那間背後唰一聲響,傘包打開。

窮緊張的劉硯終于松了口氣,景象越來越清晰了,他看見一座近十層的高樓,樓下密密麻麻地圍着喪屍。

樓頂,四個人正拿着機槍,依次掃射沖上天臺的喪屍群。

不會吧……劉硯在空中緩緩下墜,再次緊張起來,如果落點偏差超過五十米……飄下樓去……幾萬只喪屍一瞬間就能吃了他。

距離越來越近,他看見蒙烽抛出一枚炸彈釘在天臺的小屋上,所有人反身一躍卧倒,炸彈轟然引爆,一道火焰的光芒擴散,将天臺出口徹底炸塌。

劉硯飄向天臺中央,腦子裏嗡嗡直響,視野一片漆黑,有力的手臂抱住了他。

最後聽到的,是模模糊糊的聲音。

“跳傘綜合症……放輕松小朋友……”

“劉硯?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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