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喝昏了頭的醉鬼可一點都沒察覺出有何不妥。
看見顧青璃一臉震驚的表情，許念瑤以為她是怕了，抱着手開心冷哼一聲，随即拔了筆蓋，拿起張紙鋪開展平，皺着眉頭認認真真開始往上寫。
【第一條：雖然……】
嘶的一聲，因為勁兒使的太大，紙巾破了個窟窿。
什麽質量！
許念瑤不爽，深吸口氣停頓幾秒後重整了旗鼓，繼續埋頭寫：【雖然我們已經領……】
手一抖，這次紙直接爛了。
現場的氣氛在這一瞬尴尬到了極點，幾秒鐘後顧青璃默默轉過了臉，憋笑憋得實在辛苦。
“剛才是意外。”許念瑤瞧見她笑，眉頭頓時不高興的一皺，默默把那張爛掉的紙揉成一團，一臉認真的和她解釋，“這紙的質量實在不好。”
“是呢。”顧青璃開口應和，擡眼掃視一圈，走去書架前取了個本子遞給她，“哪比的上許家的紙。”
“用這個吧。”顧青璃說，眼底映着她的身影，語氣溫柔動聽，“別和一張紙過不去。”
還挺貼心。
“哦，謝謝。”許念瑤眨巴眨巴眼伸手接了，擡頭看看顧青璃的臉，一時間忘記了她強行把自己帶回來的事，瞧見她這麽善解人意，心裏莫名還有點過意不去。
原本想寫個十條八條的，那這回少寫幾條好了。
說動筆就動筆。
許念瑤低下頭，努力半天最終在紙上留下一堆七扭八扭的字，顧青璃湊過去看，見她總共寫了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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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要尊重我，不要強迫我做一些不喜歡的事。】
【2.要和平共處，不許和我打架鬥毆。】
【3.不要随便動我的東西，尤其是我的保險櫃。】
知道恐怕在所難逃，所以幹脆在合理的範圍內為自己争取最大的權益。
“保險櫃裏放的是什麽呀？”顧青璃低頭看去，随之輕聲詢問。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許念瑤應聲擡了頭，滿臉狐疑的盯着她看了看，半晌後收回目光小聲嘟囔，“我才不說裏面放着的都是我從各地淘回來的寶貝呢。”
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不打自招吧。
顧青璃勾着唇點點頭，擡手輕輕整理了許念瑤身上的被子，語氣慵懶又溫柔：“那如果我不遵守的話，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終于想起來問這個了嗎。
許念瑤聞言坐直了身體，轉過頭來一本正經的看向她，漂亮的眸子在燈光下閃爍着微光，語氣壓的很低：“後果很嚴重的。”
莫名撩的人心頭一緊。
顧青璃呼吸稍稍一頓，片刻後才道：“比如呢？”
尾音向上揚着，裏面似是壓抑着些許難以言表的情緒。
瞧見她的反應，許念瑤滿意了，随之抱着手往後一靠，好看的眼睛裏帶着審視。
一字一句道：“我，會，離，家，出，走。”
“……”
喝醉酒了的醉鬼精神狀态本就不怎麽好。
許念瑤寫完了那些條例，在顧青璃的幫助下找到膠帶往牆上一貼，欣賞了幾秒，這才收工鑽進被窩。
不等顧青璃離開就已經進入了夢鄉，身體蜷縮起來，腦袋紮進被子，硬生生把自己裹成了蠶蛹。
連人家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就這麽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昨日冷了一天，如今總算出了太陽，許念瑤在被子中悠然轉醒，全身心都透着股舒暢。
她從小到大經歷的事兒多了，各種雞毛蒜皮似的煩惱基本影響不到她，睡一覺就能好，生活依舊多姿多彩。
許念瑤伸了個懶腰，想起還有個朋友的飯店準備開業正等她去剪彩，也就沒再磨蹭，很快爬起來穿上拖鞋晃晃悠悠的去洗漱。
直到快要走到衛生間的時候，她的目光莫名被一片白花花的東西所吸引，放眼看去，突然發現牆上多了張紙。
片刻後，腦海裏頓時轟的一聲，昨夜經歷過的那些畫面宛若放電影似的突然在腦海裏展開重現。
離家出走，酒吧爛醉，被顧青璃弄回家後非但不老老實實睡覺反而還非要跟人拟定什麽協議條例。
如此行徑，簡直丢臉丢到了澎湖灣！
“這都什麽鬼畫符。”許念瑤不忍直視，皺緊眉頭走過去把那張紙撕了，随之一頭紮進洗手間，拿涼水使勁拍了幾遍臉，這才終于得以平靜下來好好洗漱。
洗漱完畢剛下了樓，一擡眼，正好看到顧青璃也從房間中緩緩走了出來。
和她這種自由散漫的大小姐不同，家境貧寒的顧青璃每天都要辛勤工作，今天也不例外。
實在可憐。
許念瑤搖頭看去，見她身上穿了件合體的女士西服，身形纖瘦，雙腿修長，整個人看上去很有氣質。
好看又動人，像極了大家平日裏常說的那種能夠激發人保護欲的小嬌妻。
許念瑤沒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突然注意到她的眼底似是有兩塊不怎麽明顯的淡青。
“你這是……怎麽回事？”她幹咳一聲，佯裝正經的和人搭話，假裝不記得昨晚醉酒後發生的事，“沒睡好嗎？”
話音一落，顧青璃緩緩看了過來，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唇角若有若無的往上勾了勾。
輕聲道：“是呢，昨天實在太忙了。”
貌似另有所指。
許念瑤莫名感到了陣心虛和愧疚。
“那你快點吃飯吧。”她說，有點尴尬的安排人去餐桌邊坐下，環視一周，随即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張叔，“我媽呢？”
“是這樣的小姐。”張叔趕忙回複她，“夫人在您這兒住了一個多星期，實在耽誤了太多事，所以提前回了老宅，走之前讓我囑咐您一定要和顧小姐和平共處。”
“不過我覺得……”說到這兒張叔往前湊了湊，“她也有可能是被顧小姐勸走的。”
“顧青璃？”許念瑤一愣，下意識的看了眼餐桌邊上的小嬌妻，有些不解，“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我昨天偶然聽到幾句。”張叔壓着嗓子說，像是正在和長官接頭的特務頭子，“顧小姐說您是個成年人，有自己的主見，或許不應在生活上對您幹涉太多。”
“婚禮也是，至少也要等您做好心理準備了再說。”
短短幾句話，卻聽的人暢快又感動。
許念瑤點點頭，和顏悅色的叫張叔快點去忙，自己則擡腳向餐桌所在的方向走去，再次看到顧青璃時，頓覺人家又順眼了幾分。
“那個……”她頓了頓，來到桌邊栖身坐下，回想一下昨晚發生的事，心底到底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思前想後，最終扭扭捏捏的開口和人道了歉：“顧青璃，我有話想對你說。”
“怎麽了？”正在喝牛奶的顧青璃應聲擡了眼，唇邊的笑意明顯，“你說。”
“就是昨天我有，有點……咳，有點太過分了。”許念瑤說，視線瞥向一邊，不敢看顧青璃熾熱又真誠的眼神，“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可能都沒怎麽過腦子，你、你別太在意哈。”
語氣難得的輕，裏面還夾雜着滿滿的歉意。
許念瑤這麽多年狂慣了，基本沒怎麽和人道過歉，一時間還挺不習慣，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後面還得再加個對不起。
好不容易才磨磨唧唧把話說完，可對面的人卻半天都沒反應。
半晌後，許念瑤疑惑的擡起了眼，張張嘴剛想說點什麽，可還沒等開口就頓時被震驚在了原地。
因為她發現……顧青璃竟然哭了？！
這個發展實在讓人意想不到，許念瑤懵了片刻，趕緊起身抓了幾張紙巾遞給她，內心五味陳雜：“你怎麽了？”
“沒什麽。”從小受盡苦頭的小嬌妻很堅強，看眼許念瑤，到底還是搖搖頭把想說的話吞進肚子裏，“只是不小心迷了眼睛，沒關系的。”
話是這麽說，卻分明是有苦難言的樣子。
許念瑤一臉茫然的坐回位置，杵着桌子回想反思了一會兒，漸漸意識到這些天她确實受了不少委屈，一個遠嫁豪門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姑娘，本以為從此獲得了自由，卻不想又陷入了另外一個牢籠。
豪門的世界，複雜又冰冷，哪裏是顧青璃能承受的住的。
許念瑤莫名腦補出了不少東西，也越發覺得愧對眼前的人，沉默半晌，最後決定今晚好好犒勞她一下，于是便揮揮手叫來傭人，讓她将前兩天自己剛托朋友買的頂級和牛拿出來。
“不用不用。”小嬌妻一聽果然被吓到了，趕忙搖搖頭拒絕，“一定很貴吧？”
“不貴。”許念瑤擺擺手毫不在意，“才三……”
剛開了個頭，突然意識到這樣的價格對于顧青璃來說恐怕會是天文數字，害怕給人增加不必要的負擔，最終還是強忍着吞了回去。
順便還在心底仔細想了想，像她們這種普通人常吃的牛肉應該多少錢一斤。
半天也沒個準數，倒是一旁的顧青璃已經帶着疑問的開了口：“嗯？”
“啊，也就……”許念瑤騎虎難下，腦子裏亂成一團，擡眼看看顧青璃，又低頭看看地面，語氣裏帶着試探：“十二三……二十七八……四五十……”
眼見着顧青璃的表情越來越迷茫。
“嗐！”許念瑤嘆口氣，自己也整不明白了，最後幹脆一錘定音，擡手往桌子上一拍：“百八十塊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