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人仿佛感覺到有人在看他,轉過臉來看了看雷莎,眼裏帶着被冒犯的神采,起身和雷莎擦身而過,也沒有和雷莎說話,雷莎覺得奇怪的是,這個人雖然看上去相當的落魄,氣質卻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具體有什麽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當她提着釣來的魚回到烏爾城的時候,已經是各種香料的香氣彌漫在擁擠的城市上空的時間,通俗一點講,就是晚飯時間了,雷莎把魚交給大廚去處理,那邊烏利爾正在和卡布蘭讨論下一站,“我們在埃蘭王都還有兩個同伴,不管怎麽說,要去接他們回來。”

“但是埃蘭現在差不多都快被基什打的滅國了,現在過去合适嗎?而且他們兩個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會找機會到烏爾來和我們會合的吧?”卡布蘭,也就是那個大胡子的領隊咬了一口烤魚,然後對旁邊的雷莎說道:“要不要嘗嘗那邊加上碎薄荷和醋煮的鹧鸪?味道很好哦。”

“啊,謝謝,不用了。”雷莎搖了搖頭,将陶碗裏面的大麥飯一掃而空,“那個不太對我的胃口,味道有點奇怪。”

卡布蘭“哦”了一聲,把最後一只鹧鸪遞給了烏利爾,後者禮貌的笑了笑,優雅的食用起來,看得雷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防止那裏留下麥粒什麽的,烏利爾在和其他人商量一番之後,終于決定采用迂回策略,暫時先等在烏爾,然後派出伸手比較好的細作去埃蘭王國和兩名同伴聯系。

雷莎倒是對那個名叫埃蘭的國家有興趣,她在烏魯克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國家有向烏魯克出口銅和錫來換取雪松木資源,那是個礦産豐富的靠海國家,但是這些時間似乎是陷入了各種戰亂之中,內憂外患不斷。

一方面是基什的入侵,另外一方面則是內部奴隸的反抗,不管怎麽說,現在去那個國家确實是個危險的決定,一不小心就會被波及到,作為被殃及的池魚,這個滋味可不好受。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哪裏看看。”雷莎對烏利爾說道,烏利爾轉過臉去詫異的看着雷莎,良久遲疑道:“沒有問題嗎?你一個女孩子,去現在是戰亂的埃蘭王國?”

“嗯。”雷莎點了點頭,“不過聽說埃蘭和其他國家不太一樣,不是城邦制……呃,也就是一座城一個國家,以周圍土地為國土的聯邦……我是說聯合起來的國家?而是有着以王都為中心,其他城市輔助的體制的國家?”

“确實如此,這是個很不錯的體制,但是也有着很麻煩的弊端——王權無法滲透到國家的每一個角落,王族平時的管轄範圍只能集中在王都,對于周邊城市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狀态只能是‘聽說’而已——不過這也是國土較大的國家共同的煩惱吧?”烏利爾雙手交叉握拳抵在下巴上,實現聚焦在餐盤上,仿佛對它産生了非常濃厚的興趣一般。

“國土大确實很難确實管理,如果國家體制跟不上的話,很容易造成諸侯坐大而導致內亂。”尤其是奴隸制國家,對于國土巨大而生産力卻跟不上的國家,奴隸制已經不能在作為适合的體制而是拖後腿的大麻煩——奴隸作為私人財産,沒有獨立的人格,沒有任何自由和權利,奴隸的後代也世代為奴——只有生産力足夠,能夠産生大量富餘産物的生産者才能有效的開發出奴隸的剩餘價值——這一條顯然不适合內憂外患的埃蘭王國。

“啊……雷莎你果然也有這種想法呢。”烏利爾露出一個純良的微笑,當然,雷莎知道就算這個家夥笑的再正直再純良,切開裏面的餡也是黑的,還是冒黑氣的。

“驿站或者……精心訓練的特務組織吧。”雷莎皺起了眉頭,還有行省制度。

“但是後者作為工具,終究需要防備,萬一出現異類,那可是超級棘手的大麻煩啊。”烏利爾用麥管吸了一口啤酒,防止将漂浮在酒面上的大麥殼吸進嘴裏,就算喝酒他也不會發出那種“咔”“哈”之類沒有教養的聲音——這家夥的個人休養非常優秀。

“也不算太麻煩,也許有讓內部相互牽制的方法——不過,這樣可大大削弱了組織的能動性……我是說組織的辦事效率。”而且足夠有魄力的領導者,不會在意自己用的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他有絕對的自信能夠将那個人的價值發揮到最大,并且讓他心甘情願成為自己的下屬,比如說……那個家夥。

雷莎愣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仿佛要将某個光輝燦爛的身影從腦袋裏面甩出去,現在想他那真是該死,她暗自唾棄自己。——但是無可否認啊,他是個無可挑剔的君王,除了個人人品有點問題之外。

“怎麽了?”烏利爾吸幹了最後一口啤酒望着雷莎。

“沒有,什麽時候出發去埃蘭?”

“兩天之後。”

烏利爾說不去就是真的不去,雷莎和另外一位矮小而不起眼的細作同行,他叫古什金,雖然是個很喜歡和別人交流的人,但是雷莎知道,只有這個家夥從別人嘴巴裏面套情報,卻沒有別人能從他嘴裏套出有用的情報這種事情——作為細作,他沉着冷靜,而且扔到人堆裏甚至一眼就會被人略過——他的長相實在是太平凡了,恰恰是這種平凡,讓他得到了天然的掩護。

“話說回來……雷莎小姐,您的馬還真是溫順可愛啊。”吉吉斯在折了幾叢荊棘點燃之後,沒話找話的說了一句。

“啊,是啊,很可愛很溫順的,所以我才拿它來駕車,不然那種容易被驚吓到的烈馬撒開蹄子到處亂跑很危險啊。”雷莎笑着點了點頭,把大麥餅放在火堆上烤了烤,咬了一口,心想:才不溫順,當初為了馴服它自己挂了多少彩啊!想想都疼。

她在烏爾停留的幾天用兩年在烏魯克攢下的碎金子和香料去了一趟金匠鋪,然後用早在烏魯克就已經提煉出來的鐵塊打了兩幅馬蹄鐵,冒着被“閃電”——也就是那匹烈馬的名字——踢掉牙的危險給那家夥釘馬蹄——她在烏魯克可是拿驢子和綿羊練習了好幾次,中途受傷無數,還好沒有被踢掉牙齒,不然這個時代哪裏去裝烤瓷牙!

“是嗎?”吉吉斯微笑,“确實烈馬很難馴服呢,這是雷莎小姐自己馴服的嗎?”

“不,是吉爾……是烏魯克王送給我的,作為在戰場上殺敵的賞賜。”雷莎眯起眼睛微笑,馬具,烏利爾可是對它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熱情和興趣,但是只有馬具卻沒有相應的騎術,也會很麻煩吧,這個家夥打得注意沒這麽簡單,總之小心一點。

“哦。”吉吉斯沒有再說什麽,他的目光停留在雷莎的腰間,“那把短劍的形狀稍微有點奇怪啊,直劍的話雖然在烏爾不少,但是這種款式的……”

“嗯,這是我家鄉的一種短劍。”雷莎消滅掉了最後一口大麥餅,她從來都只吃自己帶的幹糧,對于吉吉斯的不聞不問,理由是:要省着點,以防不測。

“家鄉?”吉吉斯第一次表現出了驚訝的表情,“還是第一次聽到雷莎小姐談論自己的家鄉呢?那一定是個相當富庶的國度吧!”他早就知道雷莎是異族少女,曾經有想過她也許有可能是埃蘭那一帶的人,但是想想又不太對。

“嗯,是啊,富庶而遙遠。”雷莎點了點頭,懷念的笑了,她站起來,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請各位出來吧,還是我将你們請出來呢?”她環顧四周。

一陣尴尬的沉默,吉吉斯的冷汗劃過臉頰,他也是上過戰場的人,明顯能夠感覺到周圍氣氛的改變,他也站起來,握緊了腰間的彎刀,“雷莎小姐,人數稍微有點……”

“啊,應該是戰場上的逃兵吧?”雷莎将手放在腰間的短劍上,看着一個個浮現在黑暗中的身影,她先看到的,是他們的眼神,那種血裏來火裏去,刀尖上滾肉的兇狠眼神,只有在戰場上殺紅了眼的人才會有。

她自己也曾經有。

穿着殘破的皮革防具,破掉的盾牌,還有那染血的長劍,裝束不像是基什人,那麽是埃蘭的逃兵嗎?

“所以說……還是太危險了啊。”雷莎将短劍拔出劍鞘,鋒利的劍刃在跳躍的火光中閃耀出寒光。

“哦喲……女人啊。”

“殺了那個男的,女人歸我們!”

“喲喲!!!”包圍着雷莎和吉吉斯的敵人們發出下流的聲音,有幾個還對雷莎做出了下流的動作,雷莎皺了皺眉頭,“看來毫無交涉餘地啊。”她搖了搖頭。

“雷莎小姐!”吉吉斯和蕾莎的兵刃都是短兵器,他有點心慌,底氣不足,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埃蘭逃兵——就是那個向着雷莎做出下流動作的男人——他舉劍向他劈過來,雷莎皺了皺眉頭,金鐵交加,短劍和長劍擦出相碰的火花,随着“铛”得一聲,長劍被輕易斬斷。

逃兵向後退了一步,那一瞬間他感到了恐懼,因為下一刻他的膝蓋處就傳來清脆的喀拉聲,然後是劇痛,他躺倒在地,随即一只腳踩在了他身為男人的要害上,随着那只腳一用力,他的某個部位爆裂濺血的聲音和他尖利如同一只被抹了脖子的老鼠一樣的尖叫,傳遍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你剛剛……是在做什麽動作啊?”

雷莎踮了一下劍柄,掉在地上的長劍翻了幾下,她帥氣的握住,寒光一閃,接下來一劍斬斷了昏倒在地的倒黴鬼的喉管,少女露出一個足以讓在場所有雄性生物都胯|下一寒的嗜血笑容,“冒犯我的代價,你們準備付了嗎?”

所有的逃兵當時的想法就是:惹了不該惹的人了……

“請等一等。”這個時候有人在暗處說道,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般的從暗處走出來,當火光照在他赤|裸的上半身和他的臉的時候,雷莎愣了一下随即皺起了眉頭。

那是她一個月前在烏爾海邊見到過的那個男人——不能怪雷莎記得牢,是因為那個家夥長相實在是太特殊了,周圍人都是褐色皮膚,驟然見到一個白皮膚,長得很像混血的人,誰都會記得牢的——吉爾伽美什那個就更加不用說了,看過他的人都不會忘掉那張臉。

他為何會和埃蘭的逃兵混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那個家夥是誰?猜對了有獎喲。

另外,長評雙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