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艾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在某個帳篷裏面,她爬起來,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很好,衣服沒事,她伸手探了探自己的肋骨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像個沒事人一樣,奇怪了……她滿腹疑惑的從燈心草堆成的床上爬起來,走出帳篷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堆人。

當然,她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坐在最中間的那個長者,他金色的胡子裏摻雜着些許的灰白色讓他看上去遠比其他人要來的成熟穩重,長者的眼神慈祥,笑容寬厚,艾蘭一眼便知那是費歐納的主人,“能夠得見您的尊榮,鄙人萬分榮幸。”她行了一個騎士之禮,芬恩微笑着示意她坐下,艾蘭看見奧斯卡坐在不遠處向她舉杯示意,膝蓋看上去完全沒事的樣子,艾蘭覺得很奇怪,她那一腳下去就算膝蓋不碎也至少骨裂,而且自己的肋骨明明應該是斷了的。

芬恩仿佛明白她在想什麽,溫和的笑道:“我的手中捧出的水能夠治愈這世上一切的上通過,少年,不必為此感到詫異。”他示意艾蘭在他身邊坐下,并且用他的佩刀從正在炙烤的山羊上割下一塊羊腰肉遞給艾蘭。

艾蘭恭敬的接過,她想着芬恩的話,不由得想起一句話:“王者之手乃是醫者之手,人們可借由此分辨出真王。”這句話是她前世不知道從哪部電影裏面看來的,事實上,當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曾經也聽過自己的德魯伊幹媽說過類似的話。

王者即是醫者,所醫治的,乃是萬民之心,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多看了芬恩一眼,那确實是個有着王者氣概的男人,但是如此一來,艾蘭更加覺得不祥了——現在的最高王者是康瑪克王,芬恩和費歐納騎士團是護衛這位萬乘之主的存在,但是自古以來,功高震主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芬恩會有什麽樣的下場呢?她不知道。

“聽奧伊辛說,你是伊芙女王的養子?”芬恩喝了一口酒,用長者看小輩的眼神善意的打量着艾蘭,艾蘭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他了然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突然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道:“伊芙教養出來的孩子,怎麽會不會寫十二行詩呢?”

“噗!”他絕對是絕對是看着自己喝酒那一刻才把這句話說出來的!絕對是!艾蘭在把酒噴了自己一身之後,捂着嘴一陣猛烈的咳嗽,“真是萬分羞愧,鄙人對于十二行詩……真的沒有什麽心得。”

德魯伊幹媽大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在你講課的時候偷偷走神做小動作的!看着艾蘭的狼狽樣子,不少費歐納騎士團的老爺們們都發出了善意的哄笑。

“雖說如此,”芬恩卻沒有任何取笑艾蘭的意思,“但是韻律什麽的至少應該會一點,這是能夠讓人有氣質有教養的技藝。”

艾蘭喝了一口水壓下咳嗽的欲望,韻律的話她确實會一點,但是作詩,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出來獻醜了,畢竟自己做的那些東西從小就被一起學習的姑娘們嘲笑“粗鄙”“一點都沒有詩歌的優雅”“鄉下漢子的打油詩”之類的……完全拿不出手啊,“您說的是,但是……我也确實沒有什麽作詩的天賦。”

“是嗎?這樣确實很可惜。”芬恩搖了搖頭卻沒有提出讓艾蘭加入費歐納騎士團的想法,在他看來這個少年雖然很有潛力,卻并非是獨一無二的,既然人家堅持不肯加入,他倒也真是不稀罕。

芬恩确實是個好說話的,艾蘭這樣想到,也許人家根本不稀罕自己這樣一個人吧,畢竟他的麾下各種各樣的武士都有,一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自己往費歐納騎士團一丢,立刻就像是水珠進了大海,一點漣漪都看不見了。

她的目光一個個掃過,面前的人都在喝酒吃肉,或者聽着卡爾特用那仿佛能讓薔薇在冬天開出一朵花來的動聽嗓音吟唱着詩歌,歡快的享受着宴飲——芬恩恰巧在這裏附近圍獵馬鹿和野山羊,收獲頗豐,艾蘭略一沉吟:“偉大的費歐納之主,請恕我冒昧,我是否能夠問您一個問題?”她的用詞很謙卑,這讓芬恩生出了一分滿意——行為恭敬,态度謙卑,作戰英勇,這确實是個優秀騎士應當擁有的特質——伊芙依舊是教出了一個合格的騎士,雖然這個孩子不會做十二行詩,但是那并不重要。

“你問吧,我當知無不言。”高貴光輝的費歐納之主這樣回答道。

“請問……那個在我昏倒之時,将我抱起之人是誰?”她希望得到的回答是奧伊辛或者卡爾特,或者說是科南都行,但是她想起自己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那雙金棕色的眼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是我的摯友,費歐納的首席騎士奧迪那之孫迪盧木多。”芬恩将他杯中的美酒飲盡,淡然回答,艾蘭只能一陣苦笑,“你的傷勢不能騎在馬上,他一路抱着你前來向我求醫。”艾蘭擡起頭目光恰巧和迪盧木多往這邊看的眼神對上,後者出于禮貌微微一笑,艾蘭的猛地心跳加速,只覺得臉上發燙,一種羞恥感油然而生,慌忙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艾蘭,冷靜,那只是他那愛情痣的魅惑力罷了,你對他并沒有什麽多餘的感情,她這樣告訴自己,出于騎士的禮節,她需要去向迪盧木多道謝,在那之前,她先向芬恩辭別:“偉大的費歐納之主,請允許我退出你們的歡宴,我尚且還有許多繁重的工作未曾完成。”

芬恩毫不在意,點了點頭就和高爾喝酒去了,艾蘭站起來,走到迪盧木多面前,她深呼吸一口氣,“多謝您的救助,在下萬分感激。”道謝當真誠而不谄媚,謙卑而不卑賤,伊芙女王就是這樣教導艾蘭的。

“不必感謝,向落難者施以援手乃是我的榮幸。”迪盧木多微笑道,他一直是個非常紳士而有禮的年輕人,雖然歲數沒有比艾蘭和奧斯卡打上多少,卻早已不是如同前面兩個少年一樣一團孩子氣那般稚嫩。

見到他的微笑,艾蘭又要忍不住臉紅了,她慌慌張張的行了一禮,轉身差點同手同腳的逃跑,奧斯卡湊到迪盧木多身邊,撓了撓臉道:“這家夥怎麽扭扭捏捏像個大姑娘——姑娘都沒有他這般別扭呢!”

“奧斯卡,別在人身後議論是非。”迪盧木多柔聲制止了奧斯卡對于艾蘭的非議,後者吐了吐舌頭,奧斯卡這個小家夥挺野,即使是芬恩也敢頂撞,卻對迪盧木多言聽計從,将他的話奉若珍寶,他加入費歐納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成年,唯有迪盧木多最為年幼與他年紀相差不遠,他的棋藝和武藝都是由迪盧木多傳授,對迪盧木多自然特別的崇拜。

艾蘭蹲在小溪邊上捧了一捧水潑在臉上,她看着自己在清澈水中的倒影,長嘆一口氣,“艾蘭,別傻了,你對那個人根本沒什麽多餘的想法,只不過是受到愛情痣的魅惑罷了,既然不加入費歐納,那麽就別再和他們産生什麽交集。”她揉了揉自己的臉,拍了兩下。

而就在這年的蘆葦之月,出了點事情——本來這世道就不太平,何況部族之間會在自己過冬的存量不足的時候打劫其他的村落。

烈火在小村莊裏面蔓延着,伴随着馬蹄的嘚嘚聲以及嘶鳴聲,還有女人的慘叫和男人的怒吼,史密斯揮舞着他的大鐵錘想要将那寫企圖靠近自己的強盜打飛掉,他人高馬大,身材魁梧自然很快就變成了衆矢之的。

“史密斯!快點帶着女人和孩子們先跑!”艾蘭拉弓搭箭,一張弓如滿月上面滿滿的搭滿了将近有十支羽箭,她的身上早已換上輕便的皮甲防具,“嗖嗖”“嗖嗖”每一箭都不會落空,都伴随着敵人被箭簇刺穿眼睛或者貫穿喉嚨的慘叫。

艾蘭的劍術不錯,但是她所引以為傲的,卻是她從來都箭無虛發的箭術。

只要她手上有弓箭,哪怕是千軍萬馬也擋給你看——她一直是這樣想的,也确實是這樣做的。

她的腳下已經匍匐了許多屍體。

“艾蘭!”一聲夾雜着恐懼卻滿是希望的叫聲傳來,她轉身卻看見一個敵兵用劍架在格蕾絲纖細的脖子上,少女的臉色發青,這讓她看上去像一只快要被掐死的金絲雀。

“放下你的武器!”那人這樣吼道,一激動手上的劍就劃破了格蕾絲脖子上的皮膚,血順着劍往下流,格蕾絲的臉色更白了。

艾蘭愣了一下,默默捏緊手上的弓,有個敵兵看她的神色以為她不敢動,裝着膽子提劍來砍她,艾蘭腳下一收,一腳将其踢翻,順手拔出腰間的劍向他脖頸間一抹,登時那頭顱滾落在地,她擡起眼冷冷的盯着面前的那群虎視眈眈的家夥,然後目光落在格蕾絲身上,“別惹我生氣。”

“你信不信我殺了她!給我讓開道!”那人吼道,其餘人都吼着要殺掉面前這個矮小的少年,艾蘭微微挑眉,格蕾絲已經吓得哭都不不出來了。

她只是個普通的農家女而已,不能指望她和那些女武士那樣,艾蘭抿起了嘴唇,将手中的劍和弓扔在了地上,箭袋似乎已經空空如也,神色卻依舊鎮定,她擡起頭露出一個笑容,用唇語道“你們完了。”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做什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英雄,所以她讓史密斯去費歐納騎士團駐紮的地方報信,現在他們來了。

挾持着格蕾絲的敵兵一愣,艾蘭的指間夾着一枚小小的箭簇,她像是扔飛镖一樣将它擲出,直接擊中了那人的左眼,格蕾絲狠狠給了那家夥的下體一下,他一下子蜷縮在地,而在那一刻,費歐納的勇士們沖殺下來,緊接着就是一陣單方面的屠殺,而其中又以迪盧木多,奧斯卡和卡爾特最為英勇。

戰鬥完畢之後,他們試着撲滅村莊中的大火,艾蘭将一些老弱婦孺安置好之後,前去感謝他們的支援。

“這是我們應當做的事情。”卡爾特微笑道。

艾蘭微笑,心裏對他們生出幾分敬意和好感來,“我想我改變主意了。”

“什麽?”奧斯卡抱着胸道。

“我有點想加入你們了。”因為一個小小的請求而毫不猶豫的前來支援,即使之前有所嫌隙也毫不在意,這是騎士的高潔,如若能擁有這樣的同伴,似乎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那你得先學寫十二行詩才行!”奧斯卡揶揄道。

艾蘭騰的紅了臉,“我、我就是、我知道啦!”真是的!就不能不要提這個啊!

“哈哈!”男人們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

迪盧木多沒有笑,他走上前來,溫柔而和善的說道:“雖然我也并不是擅長于此道,但是如若你想要學習,我必傾囊相授。”

這下艾蘭的臉徹底紅透了。

作者有話要說: 迪娘的老好人屬性再次發作- -雙更完畢,狐貍同學不要忘記你的話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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