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以牙還牙

9.

第二天雨還在下,韓美蔚撐着雨傘坐公交去上班,到醫院時險些遲到,護士長板着張臉訓了她半個多鐘頭,來來往往的小護士都偷偷地在護士長背後做鬼臉。

護士長似乎還沒訓過瘾,卻在不經意間看到陳大夫朝這邊走來,心想着陳大夫怎麽說也是韓美蔚的未婚夫,在科裏又是年輕有為的,于是适時地停止了責怪。

韓美蔚擡起頭,只見一襲白大褂的陳浩朝這邊走來,目光一直在于她對視。韓美蔚繼續低頭不去看他,心裏還在為昨天他失蹤的事而生氣。

陳浩在韓美蔚身邊停下,看了眼正在圍觀的小護士們,再面向護士長,笑容可掬的說:“怎麽?我們美蔚又遲到了啊?”

護士長客氣一笑,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厲色:“是呀,這丫頭總是遲到,我說了兩句就垂頭喪氣的,不過我想你們小兩口一定是準備結婚太過忙碌,所以才遲到的吧?”

韓美蔚在一旁低着頭,像是沒寫作業被請來家長的小學生。

陳浩伸出手摸摸韓美蔚的頭,替她解釋:“都怪我不好,今早沒有開車去接她。”

他說話總是不緊不慢的,聲音磁性而低沉,壓得住氣場。

于是護士長和藹的點點頭,表示十分能理解,最終圍觀護士紛紛散去,有些貼耳稱贊陳浩的體貼和帥氣。

韓美蔚冷着臉走在前面,陳浩亦步亦趨的跟着,皮鞋聲不慢不緊的跟着護士鞋的聲音,她不說話,他居然也不說話,這倒好像是她錯了一樣!韓美蔚氣得加快了腳步,陳浩這才幾步邁到她面前攔住她。

“去哪?走這麽快?”語氣和眼神都是一如既往的寵溺。

“要你管!”

“你都要成我老婆了,我不管你誰管你?”他的眉頭輕皺,一臉的無辜讓韓美蔚的火氣消了一半。

算了,都快成一家人了,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就不依不饒的。

韓美蔚呼了口氣,象征性的問一句:“你昨天真的去急診了?大型車禍?”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陳浩專注的看着她,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枚淺淺的吻落在她的額頭。韓美蔚甜甜的笑,照着他胸口錘了一拳,被他反手攬入懷裏。

幸福,往往都是搭建在松軟的虛假之上,這樣才會活的更舒服不是嗎?有真實的存在就有謊言的滋生,若是你選,你會選擇血淋淋的拆穿,還是選擇讓他,騙你一輩子?

10.

“我總不能騙他一輩子...”韓美蔚魂不守舍的托腮自語。咖啡廳的玻璃窗挂滿了雨珠,偶爾滑落一條下去,像一條條哭泣的小溪流。唐珊坐在她對面,一頭新燙的大波浪彎兒劉海垂下來,遮住了小巧的鼻梁,她手裏翻看着最新一期的《奢侈品》雜志,口裏評論着韓美蔚聽不懂的英文牌子。

“珊珊,人家和你說話呢!”

“我聽着吶!”

“我以後是不是都不要和肉皮見面了?”

“肉皮”是韓美蔚和唐珊之間提及韓陌的代號。

“你總肉皮肉皮的叫着我都不知道你那塊肉皮叫什麽。”唐珊說道。

“總之是一塊肉皮嘛,不必知道他的名字。”

“見不見就是你的事了,陳浩不是對你很好麽?你就消消停停的做陳太太吧,不要思慮過多。”

“就是對我好我才心有愧疚啊...”韓美蔚捂着心肝處搓來搓去,做憔悴狀,突然好奇的問唐珊:“對了,你家那位對你怎麽樣?”

唐珊放下手裏的雜志,纖纖細指捏着咖啡勺攪來攪去,眉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但很快消失殆盡,道:“湊合。”

韓美蔚“嘁”了一聲,努努嘴:“肯定對你特好,處女座的人總是那麽追求完美,不像我,巨蟹,知足常樂。”

“樂?”唐珊放下勺子認真的看着她:“你還真別樂,回去買個驗孕棒再樂吧!”

說罷,優雅的拿起包往外走,唐珊今天值班,要趕回醫院。

韓美蔚傻愣愣的怵在座位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唐珊說的話,瞬間如五雷轟頂,連忙像追小偷一樣的沖過去一把拉住唐珊那件價值不菲的小西服外套,顫巍巍的說道:“你不是說女孩子第一次基本不會懷孕的嗎!”

唐珊掰開她的爪子握在手心,牽着她往外走,淡定的回答:“你确定,那天晚上你們只做了一次?”

你确定,那天晚上,只做了一次?

唐珊的話像是一百個小人下餃子般跳進她的腦海裏,瞬間濺起千萬朵水花,韓美蔚腦子嗡嗡響,一邊跟着唐珊的步伐走,一邊揪着頭發拼命回想,那個充滿酒精和情愛味道的旖旎之夜,她伏在他身下輾轉承歡,她醉的如同一團香泥,被他揉塑成各種姿态,妩媚的,羞怯的,渴望的,疼痛的,她累的疲乏,困得暈眩,卻一遍一遍的被他弄醒,予取予求。

“不是的,不僅僅是一次,珊珊,不是一次!”韓美蔚無助的看着她,仿佛下一秒陳浩就站在自己的眼前,指着自己的肚子陰森森的問:“誰的孩子?”

接着陳浩的媽媽,陳浩的親戚以及韓美蔚的父母全都惡狠狠的圍過來,憤怒的看着自己大如足球的肚子。

天哪!

太可怕了!

“珊珊,你要救我!”

“席無,你要救我...”韓陌煩躁的拽了拽領帶,慵懶的靠坐在沙發上,哀怨的眼神射向陽臺上坐着畫設計圖的席無。

席無推了推厚如瓶底的眼鏡,修長的手指轉了轉鉛筆,又輕蔑的掃了他一樣,聲音是一貫的清冷:“救不了。”

天要下雨,郎要娶人,誰能阻攔?

蘇挺從浴室裏走出來,身上穿着一條男人的大褲衩,纖細的小腿下踏着席無的大拖鞋,顯得有些笨重,她不停擦拭着濕漉漉的卷發,濃妝洗去後的小臉還算清秀精致,只是一開口依舊是男人婆的調子:“我說韓陌,你這要結婚的人了不回家陪媳婦來席無家幹嘛?”

韓陌道:“你不也來了?還在席無家洗了個澡。”

蘇挺雙手插在大褲衩的側兜裏,大大咧咧的往席無的大腿上一做,沖着席無來了個賤賤的飛眼,說:“我來我媳婦家沖澡有什麽不對麽?是吧媳婦?”

席無的兩只瓶底眼鏡上印着蘇挺那張24K純賤的表情,薄唇一勾,蘇挺便被結結實實的踹了下去。

蘇挺扶着老腰惡狠狠的啐了一口,罵道:“四眼兒!你個賤人!”

席無不為所動,鉛筆在草圖上沙沙作響。韓陌從高中認識席無開始,他便一直是個書呆子相,到了大學學了建築,更是手不離圖紙,戴着厚厚的瓶底眼鏡的他,從來都是惜字如金,但卻總能在關鍵時刻一鳴驚人。蘇挺高興了,就叫他“媳婦兒”,不高興了就直接叫他“四眼兒”。

韓陌一想到一個月後的訂婚典禮頭便開始隐隐作痛,于是指指手裏的婚禮策劃方案,向兩人求助:“他們居然叫我在訂婚典禮上為新娘吊威亞扮空中飛人!”

也不知是哪個該死的婚禮策劃師,居然叫韓陌插着小翅膀在訂婚典禮的當天從空中降下來,向唐珊單膝下跪!這不扯淡呢麽!

“我看挺好!”蘇挺坐在沙發上擺弄着自己的腳趾頭,十分不雅。

一貫有潔癖的席無嫌惡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別在我沙發上修腳好嗎?”

“不好,老娘喜歡,你攔着我試試?”說罷将五個腳趾張成蹼狀,伸到席無面前。

席無瞪了她一眼,無奈的搖搖頭,韓陌打斷兩個冤家,苦大仇深的說:“不要鬧了,我現在很苦悶。”

席無看向韓陌,話裏藏刀:“殃及無辜,你這算不算報應?”

席無指的是韓陌蓄意靠近唐珊的閨蜜,趁人家姑娘喝的七葷八素的将其弄上床的事,最可憐的是人家姑娘馬上要結婚了,韓陌居然還去調戲,企圖長期保持不正當關系。這樣的男人不該下地獄麽?

韓陌擺弄着手裏的打火機,火苗“噌”的一下竄出來,在那張亦正亦邪的臉上妖冶的跳躍,忽明忽滅。

“我只是,以牙還牙。”他這樣說。

在一旁的蘇挺眼觀鼻,鼻觀心,偷偷的掐了下席無,席無知道韓陌的脾氣,便再也不說什麽了。

韓陌從小就是這樣,多半時候都是一副玩世不恭潇灑陽光的樣子,可一旦觸及到他的燃點,就不是什麽好事情了。

蘇挺尴尬的咳了咳,嬉皮笑臉的拍了席無一巴掌,“哈哈!你丫淨說廢話!韓總禍害的無辜還少嗎?交往過的女朋友連起來可繞地球一圈。”

席無揉揉自己被熊掌拍的肩膀,扶扶眼鏡繼續畫圖。

蘇挺起身在鏡子面前鼓搗半天,終于把脖子上挂的叮叮當當的各種鏈子戴好,用十個手指七種顏色的指甲戳了戳席無的腦袋,妖裏妖氣的告別道:“我去上班了媳婦。”

席無紋絲不動視若無睹,韓陌本是來席無這裏吐吐苦水的,看看表也該去公司上班了,于是二人一同離開席無的公寓。韓陌開車将蘇挺運到她上班的藥店,路上蘇挺無聊,便借來韓陌的手機打游戲,到了藥店,韓陌便揚長而去,留給蘇挺一排長長的汽車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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