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韓可腦袋裏在想些什麽白凜始終猜不透, 有時候他能随意地跟白凜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喝一瓶子水還能打着“給你面子”的稱號,有時候他又格外敏感, 這不可以, 那不可以, 總之很多事情都不可以。
一切似乎全看韓可當時的心情, 他心情好的時候白凜也能跟着享福,過得輕松幾分,心情不好的時候, 也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借口和白凜吵架,連生氣都是單方面的。
猜不透, 看不穿,但那麽多年一起長大培育出來的近乎心靈感應的能力讓白凜輕易能感知到韓可的情緒, 比如此刻,韓可似乎有一點點的不高興。
但只是一點點而已, 白凜便理所當然的當成他沒自然醒的起床氣,非常體貼地把剛才順手準備好的衣服推到韓可面前。
今天天氣晴朗, 太陽很大, 這種情況下并不算炎熱的溫度也會讓在外行走的人身上冒出熱氣來, 更不要說一直以來都很怕熱的韓可了,所以短袖加短褲會是他比較舒服的穿着。
未免一會剪頭發的時候冷氣太足,再備個外套, 這當然不用韓可自己拿着,在被他穿上之前,它都會一直安分地躺在白凜的臂彎裏。
出門從不看天氣胡亂穿的韓可不知道受了多少回懶惰的苦,偏偏又不長記性,等白凜攬過這個活, 他也就極其自然的接受了。
哼歸哼,那只是他一點點的不高興,看在他跟老媽子似的照顧他,韓可表示“大器晚成”什麽也可以無視,反正他也不會那麽不要面子地送上門跟人家比較,雨他無瓜。
往床上一坐,韓可大大咧咧的開始脫衣服,兩手抓着T恤的兩邊,往上一掀,輕輕松松地把自己剝了個幹淨。
早就習慣了他的随意的白凜早就低頭看手機,假裝在研究去理發店的路線,天知道那理發店也在小區裏,從家門口到店裏的路他都走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還有什麽路線好研究?
其實關于韓可換衣服這事兒,白凜以前還鬧過糗事。
說是以前其實也不久,就是去年的事情,剛剛懵懵懂懂地好像明白了點什麽事情的白凜比起以往更喜歡黏着韓可,而他頭一回那什麽也是在韓可的床上。
學校裏生理老師該教的知識都教了,作為好學生的白凜也沒落下這種生理知識普及課程,奈何到底是沒經驗的人,頭一回憋醒正慌着,一扭頭就看到在他旁邊睡得正香的韓可,口鼻間呼出的熱氣噴在他臉上像火燒一樣,他登時就手足無措了,僵在那兒不知道該幹什麽。
最後還是韓可被旁邊窸窸窣窣的動靜吵醒了,本是帶着點火氣準備起來來毆打肇事者的,卻在看到縮在被子裏紅得跟煮熟了的蝦子似的白凜的時候忍不住笑出了聲。
盡管他自個兒還沒到時候,但并不礙着他以過來人的姿态安慰長大後難得羞澀的白凜,然後用他的手結結實實地給白凜來了一堂人生第一課。
好兄弟嘛,教教他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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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讓韓可無語的時候,他好不容易給年輕小夥上完了課,年輕小夥呆呆地看着他抑或是看着前方,什麽話也沒說,就是鼻血流了一床,枕頭、被子、床單甚至是他的睡衣上面都滴了好些。
最後,火力旺盛的年輕小夥被韓可壓迫着洗完衣服又洗床單,他自己則監工似的拿着根擀面杖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一看他有偷懶的跡象就要舉起手來恐吓一下。
這本是一個小插曲,但是陽臺上随風飄揚的床單被套什麽的,終究是瞞不過樓下正喝茶的兩位女士。
唐雅和盧秀玲看着二樓的風吹呀吹,把韓可那床單吹得獵獵作響,表情一度非常微妙,後來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下,韓可分外嫌棄地開口,白凜紅豔豔的鼻血便成了兩家人都清楚的事情,至于為什麽大清早的流鼻血?韓可不知道他們還不清楚嗎?
年輕人的事情老人家少管,女士們就又坐回去喝茶了。
等下班回來的白赫風從妻子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拍了拍白凜的背帶他去書房進行了一番男人間的對話,半個小時後出來的白凜到底學到了什麽誰也不知道,只是白凜很少會直視着韓可了,尤其是韓可換衣服的時候,就為了避免重蹈覆轍。
兩家人對自家的孩子都是放養狀态,也沒刻意去打擾過,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是任由他們自由發展,随緣而行,但說實話,撇開小氣的韓松原不提,兩位母親對比都是樂見其成的,并且早早地做好了以後當親家的準備。
她們的想法從來沒在孩子們面前提起過,就是怕給他們壓力,也正是因為這個,白凜也從沒有向他們吐露過心聲,比如他的确是跟他們站在一個陣營的,但是可可就不一定了。
不止一次聽到韓可的心聲的白凜獨自一人承受壓力,不願意讓大人們知道韓可“好兄弟”的認知,也不想讓自己多年的情感就這麽一朝完蛋。
最主要的是,有些時候白凜會覺得他之于韓可是不同的存在,沒有人可以替代,他有時候的親近和在意也讓白凜覺得似乎這并不只是他單方面的情感。
總歸現在還年輕,本就還是用心讀書的時候,這些事情可以等以後再說,白凜願意就這麽當韓可的“好兄弟”,說不定哪一天可可就想通了。
所以有些會讓韓可困擾也讓他自己困擾的事情,比如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再流鼻血什麽的事情絕對不該再發生。
白凜的內心是足夠堅定的,但韓可就坐在他身邊,眼角餘光什麽的總抗拒不了地望向那個方向,昏暗的房間裏光線并不亮,視野中清晰的一片白色,很快就被灰色掩蓋了,只是裸露在外的胳膊依然還像是夜色中溫潤的玉石一樣,能輕易的吸引他的視線。
白凜下意識的扭過頭去,目光牢牢的盯在手機上也不知道看什麽,眼前倒是一直反複回想着那驚鴻一瞥時肉乎乎的腰身,只覺得鼻子有些發熱,硬是伸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把那種旖旎的心緒給硬生生憋回去了。
這頭毫無所覺的韓可穿好了衣服,還催促着白凜趕緊走:“你臉怎麽這麽白?沒吃早飯低血糖了?我要跟你說過不用等我的。”
實際上是手上力道太大硬生生給自己掐的白了臉的白凜:“……沒事。”
他倆下樓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盧秀玲早早煮好的粥放在保溫箱裏,等他們自己去盛。
三兩下幹完粥,韓可帶着白凜就往外走:“媽,阿姨,我們先走了哈!”
盧秀玲和唐雅坐在小花園的遮光棚下,非常優雅的朝兩人舉了舉茶杯,然後重新投入到“今天中午吃什麽”的談論中。
因為理發店并不遠,過去也就十幾分鐘的路,韓可也懶得騎車,跟着白凜走在路邊圍欄和纏繞其上的藤蔓灑下的蔭庇中。
天氣很好,擡頭都睜不開眼睛,韓可想着兩天後就要去學校報道的事情,興致不是很高:“我一點都不想住校來着。”
只是學校強制要求住校,根本沒有給出走讀的選擇,而且那兒離他們家也有些距離,就算可以走讀時間上來說也不怎麽現實。
韓可:“也不知道學校裏的夥食怎麽樣,我之前去搜帖子,說是食堂就那麽幾個好吃的菜,還都搶不到。”
他一邊說一邊往後去瞟身後的大跟班白凜,身高腿長,一步就能抵他兩步,這樣的人跑步飛快,沖食堂搶飯什麽的肯定很方便,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接受到他的意思……
白凜看着他狡黠的目光便知道他在想什麽,順着他的話說道:“你想吃什麽到時候我幫你去買。”
計劃得逞的韓可朝他比了顆星:“嘿嘿嘿!謝謝白白!白白真好!要是沒有你我一定會餓死的!”
白凜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韓可,這會像是占了什麽天大的便宜似的模樣也是他喜歡的,只是現在不是小孩子了,他說的話卻還是像孩子時那樣,“心懷不軌”的白凜總會忍不住多想些,又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就會有些煩惱。
白凜:“應該的。”
心裏還在想着“好兄弟一生一起走,走在前頭給我買飯”的韓可心情大好,去理發店的腳步都快了幾分,根本沒意識到身後白凜的無奈。
他們到理發店的時候,店裏的人還挺多,多數是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侶,湊在靠近了的兩個座位上膩歪着,講着甜蜜的悄悄話。
今天只有韓可一個人理發,孤家寡人似的被安排到角落裏單個的位置,小哥讓他稍稍等會。
靠在椅子上,韓可低頭百無聊賴地刷手機,耳朵卻聽着旁邊那對小情侶你侬我侬地對話,時不時還親一口,聽得韓可老臉發紅。
作為初中的風雲人物,韓可可得追求者可不是一星半點,盧秀玲和韓松原也沒在這上面限制過他,但是曾經的認知還是讓韓可打算乖乖地做一個熱愛學習的好學生,所以拒絕了所有向他告白的男生女生。
但是上輩子也是孤家寡人的韓可坐在自己孤零零的位置上,再聽聽旁邊小情侶的交談,也忍不住在心底感嘆:“人家也想談個純純的戀愛呀!”
這會坐在韓可附近的小沙發上的白凜輕而易舉的從理發店喧鬧的環境裏尋覓到了韓可的心聲,心情一下子就變差了。
可可想要談戀愛,目光卻從來沒有落在他身上過,是他什麽地方做的不夠好嗎?明明總是親近他,對他說那些讓他誤會的話,卻都只是騙騙他的,真到了有那個想法的時候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
白凜真的有些惱火,卻又不舍得朝他發脾氣,只是自顧自的生悶氣,蔚藍色的眸光中暈了些怒火的時候顯得愈發的冷淡,看起來就生人勿近。
韓可這會還沒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只歪着腦袋靠在椅子上思索自己純純的戀愛該和誰談,但他想着想着,突然聽到了有男生稍稍帶着點害羞的聲音。
“你好,我……挺喜歡你的,能加個聯系方式嗎?”
那聲音離他挺近的,韓可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被搭話的對象是他的時候,往後看時卻發現是個栗色頭發的短發男生,手裏捏着一張粉紅色的便利貼,正站在他的身後,只是他伸手的對象并不是他。
而被他擋住了半張臉的人正是陪同他一起來的白凜。
韓可朝白凜眨了眨眼,多少有些促狹的味道。
和他一樣,白凜也拒絕過不知道多少人的告白,只是韓可還可能會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白凜卻是直截了當的拒絕,真正的“郎心似鐵”,不知道讓多少人心碎過。
男孩子追求白凜什麽的,他也不是頭一回見了,韓可對這可不歧視,感情的事情哪有什麽性別的問題,人人平等嘛!
就是這個小男生長得還挺可愛的,渾身上下透着小鹿般的氣質,不知道一會被白凜拒絕了會不會哭。
周圍人見熱鬧不嫌事大,看着這一出小男生萌生好感的戲碼,紛紛怪叫着起哄,惹得那男生臉更紅了。
韓可趴在椅子上,在那個主動的小男生看不到的位置朝着白凜無聲地開口:“溫柔一點拒絕他啦!不要把人家弄哭了!”
白凜的藍色眼眸緊緊地盯着他,最後只是微微笑了笑,韓可以為他已經接收到自己的信息,捂着嘴偷笑着。
“好啊。”
白凜伸手接過了那張粉紅色的标簽,說話的時候就像平日裏對韓可時那樣溫柔。
韓可的心一沉,看着朝着那個小男生微笑的白凜,蔚藍色的瞳孔裏印出了別人的影子,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韓可:我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