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像這樣的話,  不論是韓松原抑或是白赫風,盧秀玲還是唐雅,他們都是不會說的。

他們看着白凜和韓可長大,  知道白凜喜歡韓可,  但韓可卻還沉浸在小時候的回憶中并沒有察覺到這之中的問題,而白凜還在等,他們便不會主動戳破卡在白凜和韓可這點懵懂感情之間的窗戶紙,  只等着他們自己慢慢地發現。

然而白赫風他們自從搬出白家老宅以後,回去的次數就不多,也不會和家裏人聊起他們在白凜和韓可的這份感情中藏着的彎彎繞繞,  在他們眼中,在白家老宅的人眼中,韓可和白凜本就是一對的。

所以這位年輕的父親在自己兒子格外喜歡面前的少年人的情況下,說話時也多少帶了些玩笑的味道,逗弄了下他親愛的堂弟喜歡的人,  雖然他其實也并沒有對他兒子“嗷嗷叫”的翻譯動什麽手腳。

韓可愣在了原地。

“把你讓給伯伯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伯伯是白凜。

把他讓給白凜。

讓給白凜。

白凜。

……

小胖貓跟着他毫無所覺的父母離開了,臨走時還跟韓可蹭了蹭臉頰,嗷嗷叫着明天見,  這才松開了抓着韓可衣袖的爪子,趴在車窗邊上乖乖地看着他,  坐着車遠去了。

韓可扭頭看向身後,唐雅和盧秀玲正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地方,  他們的目光沒有落在離開的許恬小胖貓一家人的身上,  反而靜靜地落在他身上,  似乎這個時候更值得關注的是他。

而事實也的确是如此。

兩家人此刻更擔心的是他,他們從沒有當着兩個孩子的面說過的話,只想要讓他們自己發展感情的計劃在今天無意之中失敗了,  被一只小胖貓給破壞了。

他們不太确定這對于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到底有沒有影響,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是壞,就是他們也有些緊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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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什麽時候,韓可都像是一個小孩子,他的想法和做法都是一樣,無非是韓松原他們将他保護得太好,并指望以後,未來的路上還有白凜代替他們保護他。

大概是曾經年幼的時候,在醫院裏的時光讓這對夫妻倆不論韓可長到什麽模樣,都覺得他永遠都是個需要保護的小孩。

韓可也的的确确陷在這樣毫無破綻的保護中太深,現在的他幾乎從未見過世界惡的那一面,也被放縱地躲避任何他想要躲避的東西,比如白凜的情感。

他真的不知道嗎?

從小到大不曾變過的獨屬于他的白凜的優待,哪怕成年了還是會被白凜像小孩子一樣寵的優待,有獨屬于他的一個人的通訊的白凜的優待……

這些真的只是出于他曾經所謂的好兄弟嗎?

韓可知道,事情并不只是這樣。

他知道很多事情,卻假裝自己從沒察覺,因為這個世界的他,是被許許多多人寵愛着的人,他有任性的資本,所以他任性。

是那只長得和白凜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小胖貓,打破了韓可一直以來的僞裝,讓他直面他一直躲避的東西——白凜對他,并不只是兄弟情而已。

客人離開了以後,韓可沒在樓下多停留,很快就回到了樓上自己的房間裏,留下四個大人面面相觑。

盧秀玲:“……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吧?我有點擔心。”

韓松原:“應該不至于吧,我家可可心那麽大,說不定睡一覺就什麽都忘記了。”

被盧秀玲瞪了一眼的韓松原悻悻地閉嘴了。

而唐雅這會兒擔心的是早就離家小半年的白凜:“他一直不讓我們說來着,我們今天是不是算是給他添亂了?我猜他是想等特訓回來再說的。”

白赫風和韓松原對視了一眼,都對自己妻子的擔憂有些頭痛,小孩子的感情而已,怎麽偏偏要惹得他們大人說話都得注意,雖然他是很想讓可可也成為他們家的一份子來着。

白赫風:“話也不是我們說的,等白凜回來,要算賬的話也只能讓他去找他小侄子算賬了,我們可是瞞得好好的,一點風聲都沒露。”

自從成了白赫風隐形的親家,在公司裏半點消息不漏的韓松原在家裏可不跟他客氣,但這會兒也跟白赫風站在同一陣營,讓兩位女士不要擔心,總歸出了事讓小屁孩去擔責就好,與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盧秀玲和唐雅看着面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的兩個父親,不知道為什麽好像信服力還挺強,就是這會兒已經完全忘記了,帶許恬小胖貓回來的主意還是他們出的。

玩了兩天正趴在媽媽懷裏補覺的許恬小胖貓突然打了個哆嗦,感覺尾巴尖有些發涼,忙甩了兩下縮進了自己的毛毛裏,往他媽懷裏又鑽了些,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精神去找可可玩。

這麽一想,他又不安分地動了動爪子,完全不知道在遙遠的地方正有一群不靠譜的大人準備拿他擋鍋。

韓可躺在床上,他陽臺的門還留了個縫隙,所以,樓下四個人說話的聲音他都聽的清清楚楚。

聽着四個大人甩鍋小孩的計劃的韓可:“……”

原來,就只有他一個人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而除了他之外的人,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

韓可翻了個面趴着,眼前就是曾經白凜送給他的大貓玩偶,曾經躺在它旁邊的草莓玩偶這會兒已經被白凜帶走了,韓可盯着那塊地方看了會,扭過頭朝向了另一邊。

他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來當初他和司樂的對話,那會兒司樂以為他和白凜之間的情感不是純粹的兄弟情,韓可還非常自信且一點心虛都沒有地像他解釋,還成功地把司樂帶溝裏了——至少現在的司樂怕是他身邊所有人中唯一相信他和白凜是好兄弟的人。

然而現在,就算是韓可自己也不能昧着良心說什麽“好兄弟”的話。

韓可曾經也有兄弟,把淋了雨發燒的他送到醫院的正是他前世的好兄弟,只是他們之間,有事沒事電話聯系,壓根就不需要非見面不可,他若是出門了,給他媽報平安,再轉告韓可一聲就好,那用得上特地再給韓可打個電話報平安?

若真是這樣,韓可怕是還要嫌棄他肉麻。

而白凜這樣,他卻完全不會有那樣的感覺,甚至可以說,如果他沒能聯系上白凜,他還會驚慌失措,也會生氣,現在一想,這種感情本就不對。

韓可趴了一會,埋頭在被子裏好一會,捂得自己整張臉都紅了,他都不知道是缺氧缺的,還是腦袋裏的想法讓他上頭。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任何對情感雙方性別得限制,韓可甚至就是接受這個世界的教育重新長大,他卻從沒想過他和白凜的關系可以從兄弟變質,或許是他在接受這個世界的認知的同時,曾經的固有印象還是保留了下來。

韓可想了半天,只能用這樣的想法麻痹自己。

他猶豫了一會,準備聯系一下司樂。

除了家人和白凜,他真正說得上話的朋友還挺少,也就司樂和林時遠了,而現在林時遠跟白凜一樣去特訓了,他想再找別人說說話便只有一個選擇了。

韓可撥通了司樂的通訊:“樂樂,你這兩天出去玩了嗎?”

一段交流從客套話開始,奈何司樂根本不順着他走,直接一記驚天炸彈丢下來,把韓可炸暈了。

司樂:“我也正想找你呢!我跟林邵哥在一起了。”

韓可:“……”

兩秒鐘後,他聽着電話那頭喋喋不休地問着“你怎麽不回我話”的司樂的聲音,面無表情地掐斷了電話。

重新把被子拉好,蓋到胸前,韓可看着不怎麽明亮的房間天花板,想着他是不是在做夢,不然怎麽會聽到司樂說什麽他和林邵在一起了?

韓可: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一定是睡着了在做夢!說不定之前什麽“讓給伯伯”的話也是他在做夢!

夢醒了就好了。

韓可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又是兩秒鐘後,被韓可放在枕頭邊上的手機響起了鈴聲,司樂的大名就在上面,清清楚楚,黑白分明。

韓可:“……”他現在大概是已經夢醒了,讓他接個電話看看司樂找他到底幹嘛。

韓可醞釀了一下:“樂樂,你找我什……”

司樂氣勢洶洶地質問:“你剛剛為什麽挂我電話!”

韓可:“……我以為我在做夢。”

他抱着自己的手機縮進被窩裏,他多想自己只是在做夢,但事實告訴他,他很清醒,他也沒有聽錯。

司樂很快就原諒了他,主要是他現在正想找個人傾訴一下,最好的小夥伴就是韓可,不找他找誰?

這會兒他也不計較剛才韓可挂他電話的事情了,直截了當地說道:“你當初把我帶溝裏了啊,我還以為我和林邵哥是好兄弟呢,這才拖了這麽久,不然說不定高中那會兒我就要早戀啦,也省的天天跟你嚎‘為什麽沒有人找我們談戀愛’了。”

韓可默不作聲,心裏偷偷想:我剛也在想我是不是把你帶溝裏了……

司樂:“你說的好兄弟根本就不是好兄弟,哪還有人給自己的好兄弟織圍巾的?林邵哥說當初我送他圍巾那會兒,他還以為我開竅了呢?你和白凜那套對我們不管用!”

韓可仍舊沉默:我剛也在想送圍巾好像有那麽點不對勁呢……

司樂:“不過還好,林邵哥把我從好兄弟的誤區裏拉了出來,我們就好上了。嘿嘿嘿其實是他偷偷親我被我發現了嘿嘿嘿!”

司樂“嘿嘿嘿”了半天,蕩漾地都快飄到天上去了,韓可卻一點聲音都沒,終于沒忍住問道:“可可,你怎麽不理我?我和林邵哥不是好兄弟,但你和白凜還是好兄弟吧!”

韓可欲哭無淚:“我們……也不是好兄弟!”

司樂:“……???”

司樂:“白凜真喜歡你啊!”

韓可猶豫了會,低低地“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司樂:要開一起開,誰也不比誰早!诶嘿!我先開竅哈哈哈哈哈哈!

韓可:爬床蓋被子,我還可以再做會兒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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