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日快樂
串的水珠不斷地往下墜落,在地上積出了一小片的水窪。
顧渚白在抽煙,剛吸了一口,煙就被人搶走了,他沒動,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想将空氣中殘餘的最後一點尼古丁的味道吸納進鼻腔。
“難得見你抽煙。”來人将煙給滅了,扔入垃圾桶,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顧渚白沒說話,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男人穿着一件很簡單的黑T,大晚上也戴着個墨鏡,露出來的半張臉不難看出容貌精致,嘴唇半勾着,帶着一絲似嘲諷的笑意。倘若洛木蕭在這裏,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他,畢竟這位是近些年來難得又有實力又有流量的超級大明星鹿轸,橫掃各大綜藝、電視劇和電影,哪裏都能看到他的臉。
見顧渚白看過來,鹿轸挑了挑眉,将墨鏡取下來,問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誰曾想顧渚白又拿了一只煙出來叼上,但沒點。他往後仰了仰頭,閉上眼。
“如果不是我恰巧過來找西玉把你這事兒碰到了,你還真打算就把他放在那荒郊野嶺的不管死活了啊?”鹿轸低笑一聲,說,“你這不就犯了故意殺人罪了麽。”
顧渚白說:“人已經不是找回來了嗎。”語氣裏頗有些不耐似的。
鹿轸猛地一下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拜托,你就算要洩心頭之恨,也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啊,請你做得隐蔽一些好嗎?”
顧渚白想了想,居然問他:“怎麽隐蔽?”
鹿轸:“……”
他被堵了一下,有些無語:“我跟你開玩笑呢。結個婚而已,就算是被逼的,又不是什麽大事兒,何苦牽連到他的身上,那小家夥看上去單單純純的,應該什麽都不知道吧。”
顧渚白嗤笑了一聲,說還真不能确定他知不知道。
鹿轸一愣,下意識的開口說:“看他也不像那種人啊。”
顧渚白咬着煙的動作微微用力,眉頭輕皺起來。
“殺人誅心啊。”鹿轸眉梢一挑,不甚在意的說道,“現在是法治社會和諧社會,洩恨的方法那麽多,你去選最危險的一種做什麽?報複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毀了他心中的信仰和摯愛,這可比讓人丢了性命讓人難過千萬倍。”
顧渚白不說話了,閉上眼像是在思考什麽。
鹿轸輕輕咳嗽了兩聲,道:“我就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真去實踐啊。作為你從小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我衷心的勸你,一切三思而後行。”
顧渚白睜開眼,眼底閃過一抹暗光,他沉默了幾瞬之後,才道:“我回房了。”
“慎重啊慎重!”鹿轸看着他的背影喊道,“小心自個兒害了自個兒!”
顧渚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拐角處。
洛木蕭淋了雨,半夜發起燒來,夢裏模模糊糊的看到顧渚白好像是故意把自己給扔在深山裏的,前腳剛把他扔了,後腳就跟另一個男人走在一起,他氣得發瘋,卻渾身軟趴趴的根本沒力氣追上去。
嘴裏迷迷瞪瞪的說着胡話,洛木蕭巴不得把顧渚白給罵死。
顧渚白将熱毛巾換了一條,盯着嘴裏不住咕哝的洛木蕭,又發起呆來。
洛木蕭同記憶裏的那個人長相略有相似,總讓他不自覺的又回憶起來,可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過得太久遠了,他居然有些想不清楚那個人到底長什麽樣子了,反而出現在腦海裏更多的是洛木蕭這張臉。
顧渚白粗粝的拇指從他的鼻梁上滑過去,輕輕碰了碰他鼻尖某處,那裏本該有一顆痣,但洛木蕭并沒有長。
他的臉上很幹淨,沒有任何地方長痣。
洛木蕭突然睜開了眼睛,唰一下坐了起來,用警惕的眼神望着顧渚白。
顧渚白冷靜自若的收回視線:“怎麽了?”
“沒。”洛木蕭被噩夢吓出一聲冷汗,緩了會兒才意識到顧渚白不可能把自己一個人丢在森林裏,最後自己不也是對方給找回來的麽?
但他還是心有餘悸,揉着自己的胸口緩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怎麽還不睡啊?”
“你發燒了。”顧渚白說完又擡起手摸摸他的額頭,溫度已經降了不少,“問題不大,已經好多了。”
“哦。”洛木蕭捂着胸口點點頭,本來想問一下關于李原安的事情,但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他現在已經對這個人非常在意了。
顧渚白剛準備離開,洛木蕭突然往旁邊挪了點位置,很小聲的說道:“你晚上不照顧我嗎?”
“嗯?”顧渚白皺眉看着他。
“讓我一個人睡在這裏,晚上燒糊塗了直接死了怎麽辦?”洛木蕭毫不在意的用自己的生命來争取權益——睡一張床的權益。
顧渚白道:“你已經差不多退燒了。”
“可發燒是反反複複的,萬一我又燒起來呢?”洛木蕭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很無辜的模樣。
他的淺瞳在昏黃的燈光之下亮得驚人。
顧渚白停頓了三秒時間,才說:“我睡沙發。”
“不要啦。”洛木蕭心裏已經喜開花了,可還要故意拿喬作一下,“我們是合法已婚關系,你為什麽總是要跟我隔開一層啊。”
顧渚白與他四目相對,一時間還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洛木蕭掀開被子打算蹲下去抱顧渚白,但他哪來那麽大的力氣,手剛剛挨着顧渚白的腿彎腦子就一陣發暈,身體往後倒下去。
顧渚白猛地拽了他一把,整個被帶着一同摔倒在床上,死死将洛木蕭壓在身下。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誰都沒來得及過多反應,兩人已經緊緊地靠在一起。
顧渚白想翻身起來,卻因為雙腿使不上力氣而無力掙紮,他皺緊眉頭剛要說話,洛木蕭猛地就湊了上來,吻住了他的嘴唇。
洛木蕭的身體很燙,嘴唇更是燙得驚人,貼在嘴唇上像是突然燃燒起來的一團小火焰,熱氣将顧渚白完全環繞。
洛木蕭身上有一股很淡的中藥味,如果不仔細聞平時是聞不出來的,但此刻卻格外的明顯。
顧渚白推了他一下,沒推動。
洛木蕭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和膽子,将顧渚白死死地抱着,毫無章法的吻他,從嘴唇到喉結,逐漸将這夜晚變得火熱。
洛木蕭閉着眼,看不到顧渚白那雙睜開的瞳孔裏沒有絲毫的意亂情迷,有的只是冷靜甚至漠然。
“顧渚白……”洛木蕭意亂情迷的胡亂喊着他的名字,“顧渚白……”
顧渚白眉頭緊皺起來,電光火石間像是想到了什麽,腦子裏一根弦一下子斷了,他突然掐住了洛木蕭的脖子。
他下了死手,連手背青筋都暴起,眼底全是冷漠的恨意。
情色片突然變成了驚悚片,洛木蕭一點也沒反應過來,只是因為喘不上氣而下意識的咳嗽,肺幾乎要咳出來。
外面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将此刻的一切氣氛都渲染得極其到位,洛木蕭扣住顧渚白的手腕:“我疼……”眼淚順着眼角滑下來。
有一滴淚落在顧渚白的手腕上,然後又墜入床單裏。
顧渚白突然又松了手。
洛木蕭斜倒在床上發出劇烈的咳嗽,捂着自己的胸口過了半天才緩過來:“你幹嘛啊?”他嗓音軟軟的,但不難聽出來有些生氣。
“抱歉。”顧渚白捏了捏自己的眉角,有些難堪的看着他,“剛才……剛才把你認成其他人了。”顧渚白找了個蹩腳的解釋,洛木蕭卻信了,但還是很生氣。
洛木蕭沒說話。
他本就生的白,有一點紅痕都會非常清楚,而剛才顧渚白掐他的那道紅痕更是非常清晰,圍了一圈在他的脖子上,有些吓人。
顧渚白伸出手,用手背擦掉他眼角的淚,還輕輕的蹭了蹭他脖子上的紅痕,說:“我不是故意的。”
洛木蕭瞬間所有的憤怒都煙消雲散了,這是顧渚白第一次對他主動露出如此親昵的姿态,他不敢也不想再拿喬,哼了一聲就上前摟住了他的腰,把腦袋埋入他的懷裏,小聲的嘟囔道:“剛剛真的好疼,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顧渚白眼神裏閃過一抹晦暗不清的光芒,卻并未開口說話。
被中斷的情事自然沒能繼續,但洛木蕭也算是有了很大的進步——他終于和顧渚白同床共枕了一回,雖然什麽也沒做。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顧渚白已經不在房間裏,洛木蕭雖然退了燒,但渾身上下沒有哪裏不疼的。
鏡子裏,脖子上的紅痕已經起了淤青,足以見得顧渚白昨天晚上下了多大的力氣,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的。
洛木蕭有些好奇對方到底是把自己當成了誰,那個人又和顧渚白到底又怎樣的深仇大恨。
洛木蕭用粉底把淤青蓋住才敢出門。
昨天一場雨之後,空氣中都是草地的清新味,顧渚白正在樹邊做複健,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一樓小廚房有早飯。”
洛木蕭雀躍的問他:“你做的嗎?”
“山莊準備的。”顧渚白平淡的回過頭。
洛木蕭有些失落的“哦”一聲,轉身往小廚房走。
小木屋一樓的客廳有一扇小窗戶,從這裏剛剛好可以看到外面顧渚白的背影,他一邊吃一邊看,不自覺的就看入了神。顧渚白複健一個小時,他足足吃了一籠包子,都快給撐壞了。
顧渚白進來他才喝完最後一口稀飯追上去:“顧渚白,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說什麽啊?”
“什麽?”顧渚白取下無線耳機,淡淡掃他一眼。
眼神裏不似作僞。
洛木蕭頓時失落的撇撇嘴:“沒什麽。”
顧渚白也就沒再說什麽,進浴室去洗澡了。
這個地方幾乎與世隔絕,其實并不是洛木蕭喜歡的地方,他喜歡熱鬧,最好是那些人都把他一個人衆星拱月捧在手掌心。
可自從認識的顧渚白之後,洛木蕭就改了很多。
因為顧渚白不太喜歡熱鬧,他喜歡安安靜靜的,最好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任何打擾。
為了遷就顧渚白,洛木蕭改變了很多。
洛木蕭在這裏待得很無聊,又不好上去打擾在看書的顧渚白,只能一個人坐在一樓客廳看百無聊賴的電影。
到了中午的時候,兩人平和的吃了一頓午飯,下午三點就要啓程回城了。
洛木蕭的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差了起來。
他吃完飯一句話沒說,徑直上了頂樓去收拾東西。
洛木蕭帶了很多雜七雜八但實際上沒什麽用的小東西,喳喳哇哇的霸占了一整個箱子,毫無章法的全部塞進去,連合都合不上。
洛木蕭硬要把他合上,卻聽到咔擦一聲,有什麽東西碎了。
門口的顧渚白敲了敲門,有些無奈:“我來吧。”
“不用你幫忙。”洛木蕭還處在憤怒階段,“在你眼裏我有那麽差嗎,連個箱子都收拾不好。”
顧渚白說:“但剛剛有東西都被你擠碎了。”
洛木蕭氣急敗壞道:“關你屁事!”
顧渚白扯了扯嘴角,幹脆也雙手環胸看起好戲來:“好,你自己來。”
洛木蕭将壞了的東西取出來,扔進垃圾桶,滿屋子都彌漫着一股濃郁的香味,他其他東西上也沾了碎了的香水瓶的味道,逼得人直皺眉。
洛木蕭扔東西扔得啪啪作響,結果又不小心砸了另一個香水瓶,屋子裏的味道幾乎刺鼻了。
他氣得踹了一腳箱子,幹脆扔在一邊:“不收拾了,全都不要了。”
“有什麽好氣的。”顧渚白平靜的走進來躬了躬腰,将所有東西都取出來,然後一件一件的擺進去,整整齊齊的,動作幹淨利落。
洛木蕭一邊在心裏生氣,一邊又覺得顧渚白就連收拾箱子的背影都帥到驚人。
腦子裏甚至不由自主的犯起花癡來,想顧渚白嘴裏說着嫌棄,但其實他遇到事兒的時候都是顧渚白幫忙解決,分明就是口嫌體正直,還說對他沒感覺!
顧渚白将箱子收得幹幹淨淨、整整潔潔,才拉上拉鏈,轉過頭對他說:“生日快樂。”
洛木蕭瞬間亮了眼睛。
他嘴角一彎,連眼睛也跟着彎了起來,興沖沖的問道:“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