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來到客棧的第022天 (1)

陸封識皺着眉,朝角落走過去。

三只妖怪沒意識到自己正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還在和路濯說話。

“以前在聯盟裏我的時間是最長的,結果現在成了圖南那只小兔子,我覺得不行。”

“我也覺得不行,但有一說一以前時間最長的人應該是我吧?”

“胡說八道,明明我比你們都要持久一些。”

“你們認真的嗎?在圖南之前記錄保持榜上首位不一直是我的名字嗎?”

“……”

塑料聯盟情。

人人都想當最持久的崽。

路濯低着頭,越聽越不好意思,臉頰和耳尖又紅又燙。

後面走過來聽到他們這一番話的陸封識,眉頭也越皺越深。

這都是哪裏來的不正經妖怪?

怎麽能在幼崽面前說這種話?

客棧的審核機制看來得再優化一下了。

“陸先生!”看到陸封識,害羞到想把自己團起來的幼崽像是看到了救星,脆生生地喚了他一聲。

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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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妖怪一怔,然後又一慌。

不會是那個陸先生吧?!

妖怪們僵硬轉頭,在看到身後的陸封識後,整只妖怪都覺得不好了。

別看他們現在沉迷養生,當年中二病的時候和現在的禍鬥一樣,沒少搞事,也沒少被陸封識教育過。

兇神下手多狠,狠到即便這麽多年過去了,只要看到陸封識,幾個人身上依舊覺得隐隐作痛。

想溜。

三只妖怪縮着脖子,盡可能地壓低自己的存在感。

結果一步還沒走出去,就被陸封識叫住了。

“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兇神開口,聲音淡淡的。

這種語氣三只妖怪都很熟悉,以前在被揍之前不知道聽過多少次。

“……”他們忍不住又是一縮,但不知道該怎麽應,感覺有些話特意強調出來顯得怪不正經的。

三只妖怪腦殼痛,正無措着,聽到幼崽的聲音在旁邊輕輕響了起來。

“他們是想買點東西。”

對啊!

妖怪們突然反應過來。

我們是來買東西又不是來搞事,為什麽要這麽心虛?

意識到這邊,三只妖怪開口:“我們什麽事都沒做,就是三個熱心消費者罷了。”

陸封識也沒打算在幼崽面前揍人,聞言淡淡瞥他們一眼:“以後不要在幼崽面前說胡話。”

三只妖怪如蒙大赦,急忙點頭:“記住了記住了。”

說完看到陸封識眉頭還皺着,生怕他不滿意,還要繼續和他們算賬,迅速轉移話題,看向旁邊軟乎乎的小崽崽:“那能先給我們把東西拿一下嗎?錢我們都帶好了。”

他們這次來客棧就是為了買薯藇,并沒有相親的意思,畢竟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好的,請跟我來。”

幼崽點點頭,帶着他們去了小隔間,進去讓三只妖怪在外面等了下,自己到小倉庫拿了東西出來。

想到圖南之前說的隐私,還特意用黑色塑料袋給套上了。

很像現實生活中女孩子買生理期用品的時候。

三只妖怪并不在意這個,付錢和幼崽道別後,提着東西高高興興地往外面走。

走到門邊看到陸封識,臉上的笑容瞬間斂下,低頭假裝自己不存在,陸封識看不到。

而陸封識确實也不是很想理他們,一個眼神都沒給,視線一瞬不瞬地停在幼崽身上。

等路濯走近了,他突然開口:“我昨天送你的那只蝴蝶結呢?”

“在這裏。”路濯從口袋裏拿出蝴蝶結。

他昨晚睡前其實把它放到了茶幾上,早上出門前看到,鬼使神差地,又把蝴蝶結給帶上了。

路濯握着蝴蝶結,很快聽到陸封識的聲音響起來:“把它戴上吧。”

客棧相親規矩第二條:不參與相親者,可在身上裝飾一只蝴蝶結作為标志。

這是為客棧的員工和住客們設置的,以防他們沒有相親的意思卻要被人纏上。

陸封識就是個例子。

他自然不會參加相親會,今天在這裏是因為妖怪多容易出事,小掌櫃不想看到修繕費用單,所以特意請了鎮店神獸過來鎮場面。

效果是達到了,人也纏過來許多,後來戴了蝴蝶結才好了一些。

雖然還是不少,但和一開始相比已經好很多了。

沒辦法,雖然燭龍又冷又兇,但長得好看修為也高,總有那些膽子大的想要過來試一試。

但路濯還是只幼崽,蝴蝶結的屏蔽效果會好很多。

“這是客棧的規矩,參加相親會的時候員工都要戴上這個來區別身份。”

陸封識輕聲給幼崽解釋。

可是小掌櫃他們都沒戴。

這樣的想法剛在路濯心裏出現,那邊陸封識仿佛會讀心,又開了口。

“他們是老員工了,大家都認識,自然不會認錯,不戴也行。”

說着怕幼崽不信,陸封識擡起手,示意幼崽看他的袖子。

路濯這才看到陸封識的袖口上也別着一只蝴蝶結,比他這只稍微深一些的藍色,也是簡簡單單的款式。

路濯一直是很乖巧聽話的崽,聽陸封識這麽說,沒再說什麽,擡手把蝴蝶結帶上了。

白茸茸的耳朵上面點綴淡藍色蝴蝶結,看上去可愛極了。

陸封識垂眼看他。

因為沒有鏡子,路濯不知道自己戴正了沒有:“這樣可以嗎?有沒有歪掉?”

其實位置剛剛好,沒有歪。

可惜陸先生心裏有些小心思。

“歪了一點。”陸封識說。

幼崽沒有懷疑,擡手再次調整了一下,這下是真的歪了。

歪的有點嚴重,不用陸先生說,路濯自己摸着都能感覺到。

他繼續調整,越調越歪,最後忍不住朝陸封識看了過去。

幼崽求助.jpg

這正如陸封識所願。

“別動。”他眼裏蘊起笑意,擡手把幼崽耳朵上的蝴蝶結調整好,然後像是安撫一般,在路濯沒帶蝴蝶結的那只耳朵上揉了揉,“好了。”

溫暖的觸感在耳朵上一觸即離,幼崽眨眨眼睛。

陸先生這是……揉我耳朵了?

這樣的行為很親昵,路濯心裏有點害羞,但沒有覺得反感:“謝謝陸先生。”

傻白甜崽崽。

陸封識眉目緩和:“沒事,先出去吧,藺辛他們還在等你。”

幼崽點點頭,清脆應聲。

“好。”

兩個人離開小隔間,剛出去,藺辛幾個人就看到了幼崽耳朵上多出來的蝴蝶結。

而陸封識袖口上的那個,他們早就注意到了。

……情侶小飾品?

幾個人的心情再次複雜起來。

蝴蝶結他們之前聽楊戬說過,知道是陸封識給路濯買的,再看現在。

這種宣誓主權的小物件都帶上了,這只燭龍絕對是喜歡我們小路!

只是不知道幼崽怎麽想。

所以等幼崽走到角落,就看到藺辛幾個人正在看他,表情和昨天楊戬的很像,如出一轍的探究。

即便昨天已經見過一次,幼崽還是不明白這樣的眼神是什麽意思,慫唧唧開口:“怎麽了?”

嗯……

怎麽說呢?

幾個人一噎,看着幼崽澄澈茫然的眼睛,完全能和昨天的楊戬感同身受。

他們移開視線,又看向陸封識,後者眉目淡淡面無波瀾,還是一如既往冷冷淡淡捉摸不透的模樣。

對幼崽沒法說,對這位是不敢說。

場面一時間十分尴尬。

這樣的寂靜持續了很久,最後打破它的,是身後突然響起的喧鬧聲。

幾個人下意識地朝聲音來源看過去,看到那邊第三個大圈子散開了,原本在裏面的人皺着眉走出來,也是一張熟悉的臉。

塗山黎。

他今天沒穿女裝,白襯衫黑色休閑褲,眉目張揚很是好看。

之前環繞在他周圍的人有男也有女,此時被拒絕了也不想離開,在後面看着他。

但狐貍先生不為所動。

他朝四周不停張望着,看起來像是在找人。

是在找季星火嗎?路濯想着。

而他的猜測很快得到了證明。

沒看到想找的人,塗山黎走過來,第一句話就是:“你們看到我家小貓咪了嗎?”

藺辛瞥他一眼:“你又把人家氣走了?”

“青梅竹馬之間的事,怎麽能叫氣呢?小情趣罷了。”塗山黎笑笑,“小貓咪實在太可愛了,我情不自禁。”

喜歡他就要欺負他。

這和偷偷扯喜歡女孩辮子的小學生有什麽區別?

藺辛搖搖頭:“那你繼續情不自禁吧,左邊第三排第二個人,不謝。”

塗山黎随着他說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他的小貓咪,喜上眉梢:“那我先去了。”

說完急匆匆地往那邊走去,生怕去晚了小貓咪被別人給拐走。

啊,愛情。

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你和我。

陸吾心裏酸唧唧的,一臉頹靡:“看人談戀愛讓我心裏泛酸,回房間也無聊,所以我們玩個游戲怎麽樣?”

藺辛非單身不會為別人的愛情感到檸檬,但他也不想回房間。

畢竟他家那位最近仿佛發瘋,他一回房間就腰酸,怕得很。

藺辛舉手:“我贊成,你們呢?”

楊戬和顧九章舉起手,就連叽叽都揚起了翅膀,還把那邊的季星火和塗山黎重新拉了過來。

“小路你來不來?”

看路濯一直沒表态,幾個人問。

路濯想了想,先問陸封識:“陸先生,您玩嗎?”

要是陸先生不玩的話,他就也不玩了,陪陸封識到旁邊說說話。

雖然他很想融入大家,和大家一起玩游戲。

陸封識看出了幼崽的期待,看陸吾:“玩什麽?”

“我有你沒有怎麽樣?”陸吾說,“游戲規則小路和陸先生知道的吧?”

這個游戲路濯之前在寝室玩過,點點頭。

陸封識也微微颔首。

“那就這個了!”陸吾很興奮,把椅子圍成一個圈,“來來來都坐下,手指收滿一只手後就要接受懲罰嗷!”

衆人坐下,藺辛第一時間朝周圍幾個人使了個眼神——坑陸吾。

被看的人同樣用眼神回應——沒問題。

而陸吾這會兒還沒了解到他們的險惡用心,快樂開口:“我先來我先來……我有三個書櫃的手辦。”

二次元肥宅的勝利。

幾個人齊齊收起手指。

陸吾快樂地眯起眼睛,覺得自己贏定了,卻沒想到妖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後面的輪次裏他的手指收到根本停不下來。

顧九章:“我上過大學。”

陸吾:“……”

陸吾收起一根手指,覺得這個世道沒學歷真的不行,連玩個游戲都不能贏。

楊戬:“我會做菜。”

陸吾:“……”

看不起廚房殺手是嗎?

于是又很難過的收起一根手指。

季星火:“我沒有負債。”

陸吾:“……”

貧窮房貸人收手指。

塗山黎:“我穿過女裝。”

陸吾:“……”

無話可說。

再按下一根手指。

然後是藺辛。

作為第五個人,他說出的話決定了陸吾會不會受到懲罰。

陸吾眼巴巴地看着藺辛,求救的意思一目了然。

小藺道長看他一眼,笑眯眯地開了口:“我是人。”

陸吾:“……”

昆侖山大王已經要哭了。

而幼崽覺得小掌櫃真是個好人。

在他看來大家都是人,藺辛這樣說就是特意在放水。

幼崽心裏這麽想着,忍不住晃了晃尾巴,一擡頭,卻發現周圍的人除了他全部都收起了手指。

路濯:???

幼崽愣住,眼裏和臉上寫滿問號。

那邊幾個人很快也意識到了問題,急忙把收起的手指又立了起來:“這個……”

顧九章支支吾吾,過了很久也沒想出哄崽的理由,看向藺辛。

藺辛:“……”

夭壽哦。

小道長在心裏迅速列大綱,列好開始哄崽。

“這其實是只有我們幾個才知道的一個梗。”藺辛解釋,“就是客棧年前搞團建聚會,他們喝醉了撒酒瘋,一個個抱着酒壇子就說自己不是人,攔都攔不住。”

藺辛心安理得的抹黑自己的員工們,抹黑完還要求當事人的應和:“我說的沒錯吧?”

衆人:“……”

到底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才能在這輩子遇到這樣的領導。

但形式所迫,也只能沉重點頭:“對。”

一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雖然傻白甜的幼崽并沒有聽出來。

路濯晃晃尾巴,笑起來,覺得還蠻有意思的。

他們寝室之前聚餐也有過類似的經歷,他完全能腦補出當時的畫面。

看幼崽表情輕松,似乎是信了,幾個人紛紛松了一口氣。

不過經過這個小插曲,玩游戲的心情也淡了很多。

正好陸吾想耍賴逃避懲罰,于是抓住機會開口:“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要不今天先別玩了?我們改日再聚。”

藺辛當然知道他懷着什麽心思,但也不想再被幼崽發現什麽。

他點點頭:“行,那就改天吧。”

雖然哪天都一樣,要被坑的人還是你。

剛組起來還沒五分鐘的游戲局就此解散,而這會兒差不多也到了路濯喂貓的時間。

這可是大事。

想到自家的小絨團還在家裏嗷嗷待哺,路濯跟幾個人說了一下,轉身上樓喂貓。

幼崽思貓心切,走得很快,尾巴在身後一點一點,很快便消失在了樓梯那邊。

他走後,身後幾個人臉上笑眯眯的表情瞬間卸了下來。

陸吾回頭看藺辛,終于找到了報自己之前被扣工資之仇的機會:“小掌櫃,你今天犯的錯誤可比我之前露尾巴嚴重多了,你是老板不用扣工資,但是不是應該有點別的懲罰?”

他快樂提議:“比如……給員工發紅包之類的?”

“胡說八道。”藺辛并不承認,“要不是你們一個個都把手指收了起來,小路能發現不對勁?”

道理是這個道理。

但邏輯前提不成立啊。

陸吾難得清醒,提醒他:“你要是沒說那個問題,就不會出現後面這樣的事。”

藺辛:“……”

小藺道長難得噎住:“你是在教我做事?”

陸吾:???

“不是。”昆侖山大王急忙解釋,“我只是覺得您作為領導要起好帶頭和示範作用,否則難以……”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被藺辛打斷了。

小掌櫃挑眉看他。

“你是在和我講道理?”

陸吾:“……”

行吧。

卑微打工人沒有話語權。

剛才還快快樂樂的昆侖山大王瞬間萎靡,癱在那裏不動了。

藺辛笑眯眯看他一眼,再回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陸封識的視線。

那雙眼睛波瀾不驚,聲音也是一樣。

“你們不該這麽刻意瞞着他,這些應該他知道的事,他總會知道。”

“太過小心翼翼地保護,對幼崽來說不是好事。”

溫室裏開出的花朵,在暴風雨來臨之時不堪一擊。

“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怕。”藺辛嘆氣,“小路是個敏感的孩子,我不想讓他毫無準備的去承受那些,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以為自己是人的幼崽突然知道自己是妖怪,世界觀被刷新,精神恍惚了一年多才緩過來。”

“路濯不是那麽脆弱的人。”

“萬一呢?”藺辛看他,“萬一真的出現了那樣糟糕的情況,怎麽辦?”

這次陸封識沒說話。

“不過你說的也對,太過小心翼翼确實不好,這樣下去他以後知道的時候同樣會覺得猝不及防,具體怎麽操作讓我回頭和白澤他們商量商量。”

藺辛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意識到了,一時間很是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想去問問那些有養崽經驗的大佬,看他們能不能給他支個招。

而這些大佬裏,他最看好的是白澤。

能把饕餮這種兇獸養得那麽甜,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嗎?

想到養崽,藺辛重新看向陸封識。

“你呢?之前不是說要教小路修煉嗎?進度怎麽樣了?”

陸封識面無表情。

藺辛就懂了,笑起來:“沒事,不用着急,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呢,慢慢來,我看小路挺喜歡你的,現在對你也很信任。”

陸封識的表情有了一些變化:“是麽?”

小藺道長肯定點頭。

得到的回應是低低一聲嗯。

還是這副說話只蹦一個字的樣子。

藺辛在心裏噫了一聲,但這次沒有腹诽陸封識注孤生。

因為他能感覺到,陸封識的心情在他說完這些話的瞬間好了起來。

就像被冰冷的包裝紙包着的棉花糖。

去掉那層外殼後,裏面是隐晦的歡喜和柔軟。

簡稱悶騷。

小藺道長:[抹黑].gif

**

另一邊,路濯上樓喂了貓,和小貓咪們在茶幾那邊玩了一會兒,走進小廚房。

今天也是幼崽元氣滿滿做零食的一天。

自從肉脯做好,他的零食制作過程順利了很多,單子上列的那些基本上都一次成功,現在就是要多做一點攢攢備貨,再找個合适的時間上架。

藺辛對這件事很期待,提起來快樂的不得了,路濯當然也不想讓他失望。

幼崽洗手開始做零食。

他之前和藺辛商量好,每種先做三百份,其他零食的數量已經夠了,只剩荀草軟糖還差一百多份。

軟糖之類的零食比較好做,不用費什麽心思,只是數量比較多,手工做起來會慢一些而已。

路濯打開音響,一邊聽歌一邊打工,一做就是五個多小時。

這個時候時間差不多是下午四點。

幼崽忙的時候沒注意,現在閑下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錯過了午飯。

不過路濯其實也不是很餓。

他決定把午飯和晚飯二合一,就沒下樓吃飯,把做好的零食抽了真空放好,抱着小貓咪們回到客廳。

走到沙發前面,一低頭,看到了茶幾上的《幼崽修煉手冊》。

陸先生之前的囑咐随之在心裏回響起來。

路濯想了想,把手冊拿起翻開。

他的四肢不太協調,平時學這些東西很慢,打算先學一點練一練,後面教小朋友的時候不至于露怯。

幼崽捧着書,跟着上面的小貓咪跳了起來。

動作僵硬偶爾還錯方向,看着玻璃窗上的倒影,路濯自己都覺得有點滑稽。

但小貓咪們很可愛,跟在他旁邊左右搖晃,把路濯的羞恥心沖淡了不少。

反正也沒人,難看就難看嘛。

就當是和貓咪們的互動玩耍時間了,跳就完事兒。

路濯這麽想着,就放開了不少,做着做着居然也找到了些感覺,跳下來身體發熱暖暖的,是那種不疲倦越跳越得勁的舒服。

這種感覺很好。

陸先生送來的書果然有用。

想到陸封識,路濯晃晃尾巴,往門邊瞄了一眼,忍不住想——

陸先生現在在做什麽呢?

陸封識此時正在妖怪論壇看帖子。

家長們養崽的經驗分享帖。

他之前也搜索過,但是那時搜出來的都是些針對叛逆熊孩子的教育帖。

路濯這麽聽話乖巧,和叛逆熊孩子搭不着邊,陸封識覺得那些沒參考性,所以轉了個角度,開始搜一些和幼崽增進關系的經驗貼。

《如何讓幼崽更信賴你》

《以朋友的方式和幼崽相處》

《讓幼崽喜歡其實很簡單》

《和幼崽相處絕不能犯的幾個錯誤》

一邊看還一邊做筆記。

非常認真,以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陸封識做夢都在養崽,白絨絨的崽崽擡爪扒在他身上撒嬌,眼睛濕漉漉圓溜溜,聲音奶聲奶氣。

讓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緩和了下來,就像幼崽身上的小軟毛。

又暖又軟。

一夜過去,又是晴朗的一天。

窗外清風微拂,萬裏無雲。

客棧的相親會開兩天,這天依舊不營業,一樓的人也依舊很多。

陸封識走下樓,一眼在角落那邊看到了藺辛幾個人,但是沒見幼崽。

他看了看:“路濯呢?”

“應該還沒起來吧。”陸吾舉爪回答,“今天是周日,小路休假,現在年輕人不都喜歡假期睡懶覺嗎?很正常。”

陸封識嗯了一聲,想了想,朝身後的大堂看了過去。

他這一眼着實突然,帶着與生俱來的清冷肅殺之意,讓原本想要上前繼續撩大佬的人都在瞬間止步,不敢過來。

這位是怎麽了?

這位為什麽突然看過來?

眼神好可怕啊嘤嘤嘤嘤。

是我們說錯什麽話了還是做錯什麽事了?

妖怪們很是忐忑,之前說話的聲音漸漸都淡去了,周圍一時間無比寂靜。

這麽靜了幾分鐘,聽到陸封識的聲音低低沉沉地從那邊響起來。

“你們誰家有幼崽?”

嗯嗯嗯?

妖怪們急忙擺手,表示自己是正經妖怪,不可能做那種有家室還出來相親道德敗壞的事情。

陸封識覺得這些妖怪理解能力真差。

他盡量讓自己保持耐心,重複問了一遍:“我是說,你們誰有和幼崽相處的經驗,自己弟弟妹妹和親戚家的幼崽都可以。”

妖怪們一怔,随即開始用眼神不斷刷屏。

:原來論壇那個《霸道大佬養崽崽》的帖子裏說的是真的?燭龍真的開始養崽了?

:我一直覺得是真的!之前他還買了好多幼崽需要的東西!有證據的!

:那麽問題來了,他的崽呢?我怎麽一直沒見過?

:我也有點好奇,而且……就燭龍這樣兇冷兇冷的性格,居然也真的能找到伴侶?還有了崽崽?

妖怪們內心深處波濤洶湧,表面上風平浪靜,并且試圖給大佬出主意。

“投其所好,給幼崽送點喜歡的東西?”

幼崽不太喜歡單方面接受別人的禮物,強行送的話他會想還,這是在給幼崽添負擔。

不行。

“和幼崽經常談談心,多交流一下?”

“……”

沉默寡言的陸先生移開眼睛。

不行。

“帶幼崽出去玩?旅行或者游樂園什麽的,應該能很好的促進感情。”

社恐小肥宅幼崽一天二十四小時只想把自己窩在房間裏。

不行。

“……”

妖怪們叽叽喳喳,很熱情地給大佬提建議,但是一個個都走遠了,至少陸封識是這麽認為。

比論壇上那些帖子還不靠譜。

毫無用處。

陸封識意識到自己問錯了人,不想再繼續聽,叫停讓他們繼續相親,重新把自己隐進了角落。

而那邊藺辛已經暗中觀察他很久了。

見陸封識回來,他到底是沒有忍住,把心裏那個想問了好幾天的問題問了出來。

“陸啊,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藺辛壓低聲音問他,“你是不是喜歡上我們小路了?”

這是藺辛第二次問陸封識這個問題。

第一次陸封識沉默不言,只留給他一個清清冷冷的背影。

這一次,陸封識終于有了回應。

“你在想什麽?”陸封識皺眉,覺得藺辛的想法很不正經,“路濯還是只未成年幼崽,我和他年歲差了多少,怎麽可能會有那種想法?”

年齡差的确實很多。

但這有什麽問題呢?

藺辛想。

他家那位比他大了也有一萬多歲,還不是早早就盯上了他,又用盡了一切方法帶他回家。

而且要是沒記錯,差不多的話他從前也在自己男朋友那裏聽到過。

所以藺辛根本不信:“真的沒有?”

陸封識瞥他一眼沒說話,十分高冷,看起來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行吧。

又是這副咕呱咕呱的死樣子。

那就走着看吧。

小掌櫃眯了眯眼睛,不想再問,打算躺到躺椅上繼續享受生活。

剛一動,眼角餘光在樓梯那邊瞥到了一道暖色的身影。

是幼崽下來了。

“小路!”藺辛朝路濯揮手,等幼崽走過來,上下打量他一圈,問,“你這是要出去?”

小崽崽今天戴了一個米色的遮陽帽,背後還背着書包,一看就不是小肥宅打扮。

路濯點點頭:“今天休假,我想回家看一看。”

他說的家自然是福利院。

藺辛在心裏憐愛幼崽一番:“你打算怎麽過去?”

“坐公交。”路濯回答。

大荒街外面315路能直達九州福利院,票價只要三塊五。

很适合小路這種窮學生。

藺辛聽了卻不願意。

“那怎麽行?公交過去得一個多小時吧?車上人那麽多,又悶又熱又吵還有韭菜盒子和煙味,萬一再遇上熊孩子哭鬧,事情就更糟糕了……這樣。”

小掌櫃擔憂完下結論:“讓陸先生送你去。”

路濯早在剛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陸封識,因為一直在和藺辛說話,才沒來得及打招呼。

聽藺辛這麽說,獨立慣了的幼崽急忙擺手。

“不用不用,就不麻煩陸先生了,我坐公交挺……”

陸封識微微皺眉,為幼崽話裏麻煩這兩個字感到不悅:“不麻煩。”

路濯尾巴往上卷了卷,看他。

陸封識眉頭松開,無意識地放緩了聲音:“我送你去。”

聲音緩和,但語氣強硬不容拒絕。

而小崽崽本來也不是善于拒絕的人,他總害怕辜負別人的好意。

聽陸封識這麽說,路濯晃晃尾巴,到底是應了下來:“那就謝謝陸先生了。”

陸封識這次沒應他的謝,輕聲說:“走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客棧,畫風像是大家長帶着自家的幼崽去春游。

陸封識的車就停在書店對面,他走過去,先給幼崽打開了副駕駛的門:“上來。”

幼崽很乖巧地上去,等陸封識上來,又很自覺地報上地址:“陸先生,我要去城南的九州福利院。”

陸封識一頓:“九州福利院?”

路濯點點頭,有些羞澀地笑了一下:“就是您開辦的那一個。”

九州孤兒院,隸屬九州集團。

而九州集團的掌權者正是陸封識。

這也是路濯第一次見陸封識,就對他很有好感的原因。

九州福利院沒有參與任何公益和集資項目,它的日常運轉資金都來自九州集團,從某些方面說,福利院的孩子,包括路濯在內,都是在陸封識和九州集團的庇佑和守護下長大的。

路濯感謝陸封識,不僅僅是因為他給了他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孤兒們一個家,還因為他守護了他們的尊嚴,沒有揭他們的傷疤。

路濯小學的時候,班裏除了他還有幾個在其他福利院生活的同學,他們幾乎每周都要接受一兩次采訪,歌頌別人的慈善和功德。

知恩圖報是應該做的事。

但他們回報的方式,是被迫告訴周圍的所有人,我是一個孤兒,我是被遺棄的孩子,我活着是因為別人的施舍。

他們從此變得畏畏縮縮。

裏面還有一個孩子,在路濯小學快畢業的時候自殺了,跳樓。

十一二歲的孩子,身體還那麽瘦小,可從他身體裏流出的血液卻那麽多,浸透地面,在上面留下刺目的猩紅,風雨沖刷了十幾年也沒消失。

九州福利院的孩子是幸運的孩子。

陸封識一直很低調,不會把孩子們推到媒體面前給自己攢名聲,用那些看似溫馨的話一遍又一遍揭他們的傷疤。

路濯特別喜歡九州福利院牆上的那句标語——

[你不是無人所愛的孩子,你有家,有歸屬,你會擁有更好的明天。]

院長阿姨說,這句話是陸封識在福利院創辦的那年親手寫下的。

從那個時候,路濯就認為陸先生是真正溫柔到了骨子裏的人。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每天搜陸封識的名字不知道要搜多少遍,但陸封識實在太低調了,很少露面也從不接受采訪,他自然搜不到什麽信息。

路濯買的那本雜志是陸封識第一次接受采訪。

也就是在那天他才知道,原來他心裏最溫柔的人長了一張一點都不溫柔的臉。

但他的骨子裏确實是溫柔的。

和陸封識相處越久,路濯就越這麽覺得。

幼崽笑起來,忍不住又朝陸封識說了聲謝謝。

陸封識也在想一些事,聞言偏過頭:“謝什麽?”

有些話路濯心裏清楚,但他不好意思說,只笑了笑,讓臉頰上的兩個小酒窩越來越深。

陸封識眼神晃了下:“你似乎經常對我說謝謝……以後不用這樣。”

“嗯?”

路濯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疑惑看他。

陸封識別開眼:“總之,以後不用什麽事情都向我道謝。”

論壇親子帖裏說,當你的幼崽經常對你說謝謝時,或許不是因為懂禮貌,而是因為他怕你,在你這裏沒有足夠的安全感和歸屬感。

完美的親子關系,從減少謝謝這兩個字的輸出開始。

路濯不知道陸封識這些想法,但他心裏很開心。

他認為這是陸先生覺得兩個人關系親近的表現。

畢竟只有熟悉的人才不需要這麽客氣。

這麽想着,路濯認真點頭:“好,我記住了。”

陸封識偏頭看了看這只乖巧可愛的幼崽,眼神緩和下來,低低嗯了一聲。

車子緩緩向前駛去,車窗外的行人和風景不斷倒退,像是一張張被模糊的畫。

到福利院是四十五分鐘後。

福利院外面有停車場,陸封識停好車和路濯走出去,剛到福利院的門邊,就看到幼崽像只小鳥一般颠颠地朝裏面飛奔而去。

“蘇姨!陳叔!阿景!我回來啦!”

是陸封識從來沒見過的歡快活潑。

那邊被他喚到的幾個人應聲回頭,看到路濯同樣很驚喜:“寶寶回來啦,快進來快進來,我們早就盼着你放暑假回家,你卻非要在外面打工,工作一定很辛苦吧?我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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