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來到客棧的第041天
陸吾茫然了一會兒也沒想出為什麽,索性就不想了,和陸封識跟路濯道晚安後便下了樓,背影歡快,小傻子這個人設安排得明明白白。
路濯送他回去,順路給三只小貓咪倒了貓糧和貓罐頭,回卧室的時候看到陸封識起來了,此時正坐在路帶來的那張折疊床上。
路濯走進去:“陸先生。”
陸封識回頭看他,眉頭微微皺着:“這床不舒服。”
“沒關系的。”路濯笑笑,“前幾年龍都地震,院裏來了很多失去家人的小朋友,床鋪不夠,我和阿景這些大一點的就把床讓給他們,自己睡在地上,那會兒連床單都沒有,最多鋪張席子,和那些相比這個已經很好了。”
“那是以前。”陸封識抿唇,“以前你還沒有我。”
路濯的心忍不住又怦怦跳了一下。
他晃了晃尾巴,沒說話。
陸封識從前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現在說出來,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便沒繼續說,坐在那裏看着路濯沉默了快兩分鐘,突然起身。
“我去洗澡。”他輕聲說。
白天發熱睡了大半天,身上黏糊糊的讓陸封識覺得很不适。
而且他本來也有晚上睡前洗澡的習慣。
“小掌櫃說晚上可能還會反複,等穩定了再洗不行嗎?”
陸封識搖頭。
路濯自己也清楚那樣黏糊糊的感覺肯定很不好受,看陸封識堅持,不好繼續阻攔,只好點頭:“那有事的話記得叫我,我就在外面,随叫随到。”
陸封識眼裏蘊起溫暖的笑意,輕輕嗯了一聲,拿了要換的睡衣進了浴室。
他一進去,後面一直停在架子上,假裝自己只是個擺件的夢魇便飛了過來,落在路濯肩上痛心疾首道:“小路啊,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很危險的呀?”
路濯茫然:“危險什麽?”
“萬一他剛才說,要是你不放心的話就和我一起洗怎麽辦?”夢魇看過很多春夢,裏面大多都有這樣的劇情。
聽着它的話,路濯突然想到了之前陸封識從浴室出來給他開門時的模樣。
他的臉悄悄紅了,但覺得夢魇說的這個假設其實還挺正常的:“那也沒什麽問題呀,以前我室友騎車摔倒骨折,洗澡的時候都是我們幾個輪流進去照看。”
夢魇:[鴉鴉扶額].jpg
“那能一樣嗎?”夢魇覺得這只小崽崽實在是太單純了,“你室友把你當室友,他可不是只把你當室友的呀。”
“我知道的呀。”路濯笑起來,尾巴随着在身後關了晃來晃去,顯然心情很好的樣子,“我們是很好的朋友,當然是比室友好很多的。”
夢魇:“……”
你知道個錘錘!
他急得心裏上火,焦躁地在原地轉了一圈:“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呀!我跟你講!燭龍他百分之九十九是把你當心——”
話說到這裏,浴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陸封識走出來,朝着夢魇淡淡一瞥。
夢魇瞬間把那句沒說完的心上人重新吞了回去,人是慫了,但心裏又不服氣,站在路濯肩上沉默半晌,看着陸封識陰陽怪氣地開了口。
“你好快哦。”
夢魇老懂王了,只要它想,什麽破路都能開。
陸封識沒理它,看向路濯:“現在水正熱,你要不要先去洗漱?”
路濯乖巧點頭,抱着帶來的洗漱用具就要往浴室走,剛走兩步,感覺臉頰被烏鴉的翅膀撫了一下,他偏頭,夢魇眼巴巴地站在那裏,不停用眼神求救——
別走啊要走也帶上我!只把我留下的話這只兇神肯定不會放過我!
但路濯沒看懂,摸了摸夢魇的翅膀:“沒事,我很快就回來。”
說着,他把夢魇放到旁邊的書架上,在後者欲哭無淚的視線中抱着自己的洗漱籃進了浴室。
浴室門一開一合,裏面很快響起水聲。
一門之隔的地方,夢魇縮着翅膀看着正朝他一步一步走近的陸封識,下意識地又想嘤嘤嘤。
但一聲還沒嘤出來,頸間一緊,喉嚨便被陸封識扼住了。
“擾我夢境的事我還沒有和你算,現在又在這裏胡言亂語。”陸封識垂眼看夢魇,聲音冷冷清清,“你這條命,是不是不想要了?”
他很不喜歡自己夢到的那些畫面,于是現在看夢魇要多不順眼就有不順眼。
他的手随着說出來的話一點一點收緊,夢魇大駭:“你,你冷靜點,我還沒有成年,是受未成年妖怪法保護的呀,而且我現在又沒有做壞事,你要是打我小心我去妖怪局告你呀!”
未成年?
陸封識回想了下剛見到夢魇時它猙獰恐怖的模樣,還真沒看出來這只烏漆嘛黑的醜東西哪裏像幼崽。
但他還是松了手:“想留在這裏,你就安分點,不要總是和路濯說那些話……簡直是胡言亂語。”
“也不能說是胡言亂語的吧。”夢魇小聲哔哔,“你明明就對他有那種心思的呀。”
說完看到陸封識警告的眼神,聲音更小了一些,但還是暗搓搓的把話說完了:“你敢說你沒有嘛?”
陸封識皺眉,覺得這只夢魇和藺辛一樣都不正經:“他是只幼崽,我拿他當小娃娃看,怎麽可能會對他有那種心思?”
夢魇看出他這話不是作假,而是他心裏真實的想法,眼裏頓時閃過一抹奇異的色彩。
真是沒想到啊……燭龍一個年齡五位數的人還挺單純。
連喜歡一個人都意識不到。
夢魇抖抖翅膀,心裏又升起那麽一點壞心思。
陸封識喜歡路濯是板上釘釘的事,但它看幼崽并沒有這樣的心思,也就是說,燭龍是單相思。
在這個前提下,等哪天陸封識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會是怎麽樣的情況呢?
鴉鴉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燭龍為情所困嘤嘤嘤的那天了。
想想都爽得不得了。
鴉鴉好期待。
夢魇一套腦補下來通體舒暢,決定現在該慫還是要慫,擡起翅膀揉了把臉:“好嘛,沒有就沒有嘛,兇什麽嘛,大不了我以後再也不說就是了呀。”
它這麽說,聲音落下的同時,背後浴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路濯走出來,帶着一身溫潤的水霧,暖融融的站到了陸封識和夢魇的面前。
陸封識的第一反應是往前一步,遮住了夢魇的視線。
夢魇:噫。
路濯倒是沒怎麽注意:“陸先生,吹風機在哪?”
陸封識給他指了一下,路濯拿起來重新回到浴室,再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陸封識把陸吾送來的那張小床折疊起來放到了一邊。
“陸先生?”路濯語氣疑惑。
“你和我睡。”陸封識說,“那張床太硬了,睡一晚上醒來肯定渾身酸痛。”
路濯想說不會,鋪張床墊就行,而陸封識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接着又出了聲。
“不想和我一起的話也行,我睡這張折疊床。”
“那怎麽行?”路濯立刻拒絕。
陸封識也不說話,只在那邊靜靜看着他,眼神深邃神情認真,顯然是只願意給他這兩個選項。
路濯拿這個人簡直沒辦法,最後只能選擇妥協:“那……就一起吧。”
這話說的頗有些羞澀,讓身後的夢魇忍不住又用翅膀揉了把臉。
鴉鴉覺得事情有點不妙。
他是想看陸封識意識到自己喜歡路濯後單相思的煩惱樣子,但現在看到路濯的反應,夢魇心裏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難不成這其實不是單相思,而是一個兩情相悅但雙方都不自知的故事?
夢魇心裏想着這些,差不多在同時,聽到陸封識的聲音響了起來。
“時候不早了,把它送到書房,和窮奇一起吧。”
夢魇:!!!
夢魇瘋狂搖頭。
我不想和那只一天天什麽都不想只想打架的瘋批窮奇獨處一室!
但他的拒絕沒有用,畢竟陸先生的房間陸先生做主,于是二十秒後,夢魇站在書房,看着面前促狹朝他看過來的窮奇,忍不住擡起翅膀撫了下眼睛。
別問,問就是心裏苦。
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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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陸封識沒發熱,路濯也睡得很熟,兩個人都是一夜好眠。
隔天,路濯醒來的時候陸封識已經不見了,床頭櫃上貼着一張便簽,上面筆跡熟悉。
我去上班了,微波爐裏放了早餐,醒來記得吃。
橘子和柚子我喂過了,找不到它們的話不用慌張,應該在藺辛那裏。
還有,早安。
落款是一個筆鋒蒼勁的陸。
路濯笑笑,把便簽撕下來,回家夾到了自己的小本本裏,才下樓上班。
一個上午很快便過去了。
中午下班,賀長樂過來找路濯去逛街,兩個人吃過午飯出門,夢魇和窮奇都想跟着,但想到烏鴉帶出去有些奇怪,路濯最後就只帶了小土貓。
賀長樂是只小宅海豹,很少和客棧的人打照面,再加上修為壓制,看到窮奇也沒認出來,只覺得路濯抱着的這只小貓咪模樣挺可愛的,眼睛圓溜溜的也很有靈性。
他這麽想着也這麽說,窮奇很受用,朝賀長樂擡起爪子,換了個懷抱窩着。
可以說是很惬意了。
兩個人要去的地方是龍都的中心商業街,因為窮,路濯很少出來買衣服,但審美在線,選了五六身賀長樂都很喜歡。
海豹先生很開心,作為答謝,打算帶着路濯去他覺得很棒的一家甜品店買點小蛋糕。
蛋糕店名字叫[Dawn],在他們現在所在大廈的隔壁街道。
兩個人提着紙袋往外走,剛走出大廈,窩在賀長樂懷裏睡覺的窮奇突然睜開眼睛,直直看向左前方。
路濯随着看過去,一怔。
他看到了姚梁。
他站在欄杆前面,身上沒了之前那種盛氣淩人的感覺,很是頹喪,看起來像是很久都沒睡了,面色蒼白眼下青黑,眼裏滿是紅血絲,此時正直直盯着路濯看。
賀長樂對別人的惡意很敏感,皺起眉:“那個人你認識嗎?”
“認識,不熟。”路濯說。
差不多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周圍突然響起尖叫聲。
姚梁朝他們沖過來,手裏握着一把鋒利的刀,刀尖正對着路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