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白鷗的狀态越來越好了, 但是東北腔也越來越重了,蘇況實在是聽不下去,直接換了醫生。

蘇況領着白鷗去見醫生, 和醫生打了個招呼。

醫生是姓李的年輕人,說是從過來留學回來,年輕有為,也倡導國外那套, 喜歡用基督教那種形式, 一群人圍在一起。

白鷗站在門口, 看着裏面七八個人, 手心直冒汗,他扯了扯蘇況的袖子,說:“哥哥,我害羞。”

“又不叫你去幹什麽, 你害羞什麽?”蘇況覺得好笑, 再次叮囑他說:“不要和別人鬧矛盾, 交朋友對你也好,不要調皮。”

白鷗點頭,“我知道了。”

李醫生把人帶進治療室裏面,喊白鷗站起來自我介紹。

稀稀拉拉的掌聲過後,白鷗站在衆人中間,面對所有人的目光, 惶然不知所措,扭過頭就去看窗戶外面的蘇況,求助似的盯了許久。

蘇況知道自己在舍不得也不能去打擾裏面的人,狠狠心扭頭不看。

白鷗只好垂着頭,顫着嗓音說:“我叫……白鷗。”

其中一個和白鷗差不多的小夥子, 面無表情看了白鷗許久,見他氣短,立即怪笑的喊道:“大聲點!小雞叫呢!”

窗外的蘇況這就站不住了,勃然大怒,砰地推開大門,吼道:“小皮崽子!你欠收拾是麽?”

李醫生:“……”

送走蘇況以後,白鷗反而安心下來,知道蘇況還是護着自己的,就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默默看着衆人。

李醫生叫他說話,他也不說就搖頭。

李醫生也不強迫,跟其他人一直說話,到最後,白鷗受不了了,小心翼翼的說:“我叫白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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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鷗邊上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剛剛發育的身材還是瘦骨嶙峋的,頭發是自然卷,皮膚蒼白,她睜着眼睛看了一會白鷗,勾唇說:“你講過了。”

白鷗被她笑得害羞暈乎乎的,嘿嘿笑說:“你叫什麽啊?”

“李旭。”

白鷗交了一個朋友,還是女孩子,興奮的回家一直和蘇況分享他的新朋友。

蘇況心裏的不是滋味,不願意和他說話,白鷗卻叽叽喳喳講個不停,捧着飯碗也說李旭李旭。

蘇況心酸的要流淚,這才第一天接觸女孩子,以後還得了,要不換一個都是男孩子的吧?

不行!

全是男孩子更不安全了!他叫寶貝這麽可愛!

愁死蘇況了。

白鷗去了一個周以後,也不過上了三次課,就和大家打好關系了,畢竟長得乖巧可愛,又沒脾氣,有一天回來就和蘇況說:“周末我想和朋友去玩。”

蘇況在看手機上的工作消息,哦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

白鷗笑容滿面,說:“哥哥,那你可以給我一點點零用錢嗎?就一點點。”

蘇況面色僵住了,“什麽?”

“給我一點點就行了,不多,我就要……”白鷗想了一會,“兩塊錢行不行。”

蘇況蒙掉了,什麽?朋友?哪個朋友?他怎麽不知道?

“我就和李旭他們去玩,去唱歌,去看電影,還想去打游戲。”白鷗吃的打飽嗝,放下筷子伸手想去拿點心。

蘇況打掉他的手,問:“唱什麽歌?家裏不能唱嗎?還朋友?什麽朋友?哪裏來的……朋友?”

蘇況氣的口不擇言,生怕他寶貝兒被拐跑了,小東西還都有朋友了,不得了啊!

白鷗被他說得一愣一楞,面上的笑容很快沉寂下去,眼裏亮晶晶的眼淚珠兒撲簌簌的往下掉。

他甩手推開蘇況,轉頭就跑。

徐阿姨瞧見了,正想去追。

蘇況喊住她:“別去!”

“先生!”徐阿姨的臉也氣紅了,說:“先生,他是個小孩子,這個年紀就愛玩,給他去玩玩又不是去坐牢,您講話太兇了,你老是管着他,他也不是真的傻啊。”

蘇況被徐阿姨說的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過去了。

他不是管着白鷗,是真的怕白鷗就這麽飛走了,永遠消失了。

蘇況多喜歡白鷗啊,天天要親親抱抱的,生怕難受了一丁點孩子,結果呢,和別人混熟了,就要去和別人玩了,跟小白眼狼似的。

可是蘇況确實被徐阿姨的話戳到肺管子了,他不能永遠管着白鷗,不讓他幹這,不讓他幹那,真的為了綁着白鷗,他自私透頂了。

過了一會,蘇況冷靜了,從冰箱裏拿了汽水和蛋糕上樓去找白鷗。

白鷗還埋在被子裏哭唧唧,聽見腳步聲,立即不哼唧了,偷偷的露出眼睛去看,看見蘇況手裏的蛋糕,手舞足蹈的跑出來,甜甜的喊:“哥哥,是給我吃的嗎?”

蘇況忍不住笑,“就知道吃。”

“不是啊,我還知道蘇況。”白鷗拿了汽水和蛋糕就吃起來,嘴裏敷衍的哄蘇況。

蘇況感慨,白鷗越來越聰明了,也越來越像個成年人了,有時候露出來的表情不再是稚氣的,而是那種夾雜着單純的成熟感,像是他用心澆灌的樹苗長大了似的。

蘇況頗為心酸。

“你有幾個朋友啊?”

“嗯,有三個,李旭也是。”白鷗說。

蘇況着急,問:“那我呢?”

白鷗一手蛋糕一首汽水,“你不是啊。”

蘇況的心跳都停了,差點翻白眼。

“你是我丈夫啊。”白鷗說。

蘇況心跳回來了,樂開了花,也不管白鷗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沒有,捧着他的臉就啪唧一口。

“行吧,那周末我送你去找朋友玩。”

白鷗吃完蛋糕,眨眨眼說:“哥哥,最好了。”

蘇況心花怒放,“知道了,知道了。”

等過了一天,蘇況發覺了不對勁,白鷗那小皮孩子是在給自己挖坑吶!故意和自己鬧的!就是等着自己答應他去玩。

沈延關切的問:“蘇總?不舒服?”

“還行。”

“那是白鷗那邊?”

“那邊順利的過頭了。 ”蘇況敷衍的擺擺手,“給我頂一個包廂和影院場次,周末下午的。”

沈延頓了頓,沒問理由。

蘇況嘆口氣。

不過在白鷗飛速适應社會的時候,蘇況也不忘記讓他繼續學習,也許他以前是精英學子,但是十八歲以後再也沒有碰過書,聽說他以前數學很好,鋼琴和一些運動都很出色,現在一副小孩子模樣,數學很好,但外語已經忘記了。

蘇況給他買了很多外語書,除了去醫院,白鷗就要在家看書,寫作業,蘇況每天都要檢查。

沈延去給蘇況送文件的時候,看見白鷗蹲在玄關的花瓶下面,抱着一本書在打瞌睡。

“你在這裏幹什麽?”

白鷗醒過來,眼淚汪汪的擡頭,說:“我在背書。”

“背什麽?”

“我不知道。”

沈延無語,看了一眼書名,哦,法語啊,看不懂。

蘇況走過來,接了沈延的文件看了一會,就說:“可以了,麻煩你跑一趟。”

白鷗捧起書,屁颠颠走到蘇況邊上,沖着他一直笑。

“幹什麽?”

“哥哥,我背完了。”

蘇況捏住他下巴,“真的嗎?第一個詞是什麽?”

白鷗想了會,“NINA?”

“那是西班牙語,寶貝。”蘇況擺擺手,“繼續去背。”

白鷗垂着腦袋,又蹲回去繼續看書。

沈延有點可憐他,勸慰蘇況說:“蘇總,他還小,看這麽多書,別說他,就是我們大人也受不了啊?”

“小?”蘇況看了一眼沈延,“他也不小了,現在雖然可以每天玩一點不操心以後的事,再以後呢?三四十歲後呢?天天背書是不好,但是他能獲得知識,能适應社會,要是我哪一天出意外,或者比他早死了,他不算什麽都沒有。”

沈延聽到這句話,面色也白了些,知道蘇況想的更遠,便也不再多說,只是謙然的道了別,離開了蘇況家。

白鷗看着蘇況忙碌的身影,忽然放下書,湊到蘇況身邊,伸手抱住蘇況,說:“哥哥,親親我。”

蘇況敷衍的親了一口,眼睛還看着文件。

白鷗問他:“哥哥,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了。”蘇況笑笑。

白鷗見他還是忙工作,緩緩往上攀住了蘇況的脖子,把臉仰起來親蘇況柔軟的唇。

蘇況頓住,低頭回應他,“怎麽了?”

“哥哥,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白鷗搖搖頭。

蘇況啧,“幹嘛忽然要講這種話?我又不是不允許你去和朋友玩了。”

白鷗還是搖頭,本來他滿心都是想要和朋友玩,不想讀書,不想治療,可是聽蘇況剛剛講得那些話,他覺得心髒是被捏住了,狠狠抓住似的,難受的幾乎要流淚了。

什麽朋友,什麽唱歌看電影,他都不想要了,他就想要和蘇況在一塊。

“哥哥,我不想去了。”

蘇況不知道他怎麽就忽然變了心意,蹙眉解釋:“都講好了,忽然不去,朋友會不喜歡你的。”

“不要他們喜歡,要你喜歡就行了。”

蘇況雖然被白鷗說得心癢癢,可還是想要白鷗多接觸別人,更好的恢複過來,“那能說說為什麽不要去了嗎?你不是一直想要去嗎?還說要去吃冰淇淋?”

白鷗急了,“不想去就不去了,我就想和哥哥在一起。”

蘇況沒辦法,只好說:“不去就不去了,不生氣。”

白鷗哦了一聲,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難受,比吃不到飯還難受。

“不生氣。”

蘇況親了親白鷗的額頭,輕輕嘆口氣,他的寶貝兒有心事了,越來越像個大人了。

“白鷗,你想做什麽都做什麽,哥哥只要能做到的,都會答應你。”

白鷗越想越難過,偷偷抹了下眼睛,覺得蘇況那句比他早死就像是用刀刻在他腦子裏似的,怎麽也消除不掉,痛的他發澀。

“那……那哥哥可不可以不要比我早死,也不要出意外,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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