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十點四十 這一秒定奪的愛與不愛……

都三天了。

大家都以為蕭總再大的火氣也該慢慢消了下去,誰曾想這火氣非但沒有消退,反而越燒越猛。

之後的兩天,67層已經被打成煉獄之地,誰都不敢踏進一步。從前還有一些仗着漂亮的女員工,絞盡腦汁想着各種送文件,蓋公章等等理由往67層跑,如今可謂是門可羅雀。

就連跟蕭總最親近的蔣俊都挨了幾頓頭子。

總經理辦公室門外,兩個女員工正小聲推搡着。

“姐姐,還是你去吧!”

“不,你進去,上次是我去的,這次怎麽都輪到你了。”

“可是,我是真的怕……”

“我上次不也被罵哭了,這次你也哭哭,很公平。”

實在推辭不了的女員工哭喪着望着那扇門,閉眼心一橫,上去敲了敲。

“進來。”

那女員工無端激了個寒顫。

“蕭總……這是江城廣華集團遞交的項目圖紙以及施工規劃方案,還請您審批。廣華集團那邊的項目負責人目前已經到了陵城,就等您這邊敲定會議時間了……”一句話說的心裏七上八下,這女員工只覺得自己每說一個字,蕭總的臉色就沉了一分。

她戰戰兢兢的低下頭,已經做足了被罵哭的準備。

蕭敘拿過文件,随意翻了兩頁,“廣華來的都有誰。”

“廣華這邊來了四個人。分別是X商場項目的負責人張培,技術部部長李勇遠,以及兩個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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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總經理沒來?”

女員工愣了一秒,随即答道:“沒有聽說廣華的總經理會來。”

也不知道這句話觸到了龍王的哪條須,蕭敘拿起桌上的文件就扔在了地上,“派幾個小啰啰就想打發我?告訴他們,沒這麽好的事!若是要通過方案,直接讓總經理來洽接,其他的一律不認。不然就把這方案退回去,讓他們重做!出去!”

女員工都快被吓哭了,趕忙拾起地上散落的文件,驚惶未定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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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涵這次高燒總共在醫院住了四天,直到第五天才出了院。出院時也只是退了燒而已,臉色依舊慘白的吓人,前前後後快半個月的消耗把她的氣血都熬了個幹淨。

這五天內一直是慕霜霜和林琪宇在邊上陪着,說着開心的話來逗她。

“你們是不是知道我和蕭敘分手了?我真沒事,真的。”

慕霜霜看着她縮頭烏龜的模樣氣不打一出來,跳起來就怒罵,先是痛痛快快罵了半小時蕭敘,後開始數落她:涵子,若是我早知道你愛上一個人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模樣,我真的寧願你無心無情,游戲人間。愛一個人的前提是愛自己,你看看你現在把自己作踐成什麽樣子?都瘦脫相了!連住院部都進來了,你得讓渣男進住院部,而不是自己!你以前打斷方揚謙一條腿的瘋勁都去哪了?

舒涵哈哈大笑,說她就是想,也不敢啊。

弄得慕霜霜又是嘆氣又是哀怨,連帶着幻想了如何把蕭敘大卸十八塊的一百種折磨方式,聽得舒涵快要笑岔氣。

原來這就是顱內高.潮的快樂,阿Q精神的偉大。

話說回來,這場病的确讓她想明白了很多,她不能在任由自己陷溺在沼澤裏。她還有朋友,還有事業,還有自己的生活。

她必須學會放下,哪怕是斷骨重塑的苦。

就在她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哪曾想剛出院還沒到家就接到了張培打來的電話。

電話裏一頓哭訴,說來說去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大體意思就是蕭氏那邊點名了得總經理親自彙報工作,不然方案通不過,整個施工項目團隊都無法開工,一天一天耗下去,都是在虧錢。

舒涵蹙起眉,問:“他們指名了一定是總經理嗎?副總經理行不行?”

張培說:“小舒總,蕭氏這邊就點名了一定得總經理,任何人他們都不買賬。”

舒涵:“……”

這都是什麽惡霸才能做出的事?是了,他總得找個方法折磨她才能出了這口氣,只是她沒想到他既然拿工作上的事開涮。

明目張膽的公報私仇,她還不能有任何怨言。

她都已經決定退出他的生活了,為什麽他還偏偏不放過她?

難道非得看她一無所有才能夠開心嗎?

“你讓我相信你什麽?相信你就是個從頭到尾無心無情的戲子嗎”

想到蕭敘的這句話,她的心便揪的生疼。

那晚,她鼓足了勇氣去找他,把一顆藏了整整二十四年,澄澈純粹的真心捧在他的面前,卻只換來了他一句無情無義的戲子。

她現在只想離他遠遠的,越遠越好。

半晌後,她還是拿起了電話,“阿蘭,訂明天去陵城的機票。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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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坐在了去陵城的班機之上,舒涵覺得再這樣下去,遲早要瘋掉。

她這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麽孽,老天爺要這樣揪着她不放?

哦,不對。她這輩子唯一做的孽就是招惹了他,所以也不是老天爺要揪着她不放,是他揪着她不放。

都說窮寇莫追,她都已經甘拜下風認了輸,現在到底是怎樣?就算是想要羞辱她,她也自己送上門去了一次,難道還不夠?

她發誓等到X商場的項目竣工,她從此以後不會和他有任何的關聯,連帶着廣華的生意也絕不沾一個蕭字。

這次去找他,就任由他羞辱吧。就當她欠他的,用這次的卑微還個幹幹淨淨。

下了飛機,阿蘭看着舒涵帶着蒼白的臉,有些遲疑的說:“涵姐,我看你臉色很不好,不然我們先回酒店休息吃個早餐了再去蕭氏怎麽樣?”

“不必,早去早結束。一秒都別耽誤。”舒涵拖着行李,匆匆走出機場大廳,她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每走一步都是在靠着意志力強撐。

陵城比江城要冷上好幾度,舒涵即使穿着大衣和長靴,依舊手腳沁涼,一種砭骨的寒意。

等上了車,她一邊聽着張培等人的彙報,一邊掏出化妝鏡,又補了一遍口紅和腮紅。

舒涵問:“蕭氏那邊有說我們方案的問題出在哪裏嗎?”

張培老實回答:“小舒總,這還真沒有說,我私下裏去打聽了口風,都沒說咱們的方案哪裏不好,聽他們說,指明總經理彙報是……是蕭總個人的意思……”

“哦。”舒涵淡淡應了聲,有些惱恨的把口紅放回包裏。

頭靠上車窗,沉默地看着窗外飛閃而退的風景。

從機場一路直奔蕭氏總部大樓,到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和上次來蕭氏總部的心情截然不同,若說那一次是甜蜜的折磨,這一次幾乎等同于赴死的坦蕩。

舒涵帶着墨鏡,精致的小臉遮擋了大半,那塗了正紅色口紅的唇格外搶眼。

純白色的大衣罩着她單薄的身軀,大衣是浴袍款式的,就像是挂在她身上一樣,腳下是淺杏色的麂皮長靴,難得的拎了一只白色的鱷魚皮Kelly。

這樣幹淨的一身被她穿的很有風情。

即使是來赴死,她也得美一點。

即使那墨鏡之下擋着的是充血的雙眼,口紅之下是毫無血色的唇,大衣之下是消瘦的身體,她也得讓自己看起來體面和驕傲。

即使她在他面前已經再無驕傲可言。

舒涵走進一樓大廳的前臺,“你好,我是廣華的舒涵,請麻煩你跟蕭總通報一聲。”

前臺小姐的眼睛不自覺在舒涵身上多轉了兩圈,“好的,請您稍等。”

過了兩分鐘,前臺小姐說:“舒總您好,總經理辦公室在67樓,電梯在這邊右拐。”

舒涵說了一句謝謝,随即領着人去了電梯。

電梯一共是四臺。舒涵在等電梯時,眼神不自覺瞟過最左邊的那臺私人電梯。

那次在電梯裏,他挑開她的絲巾……舒涵的眸不自覺黯淡了下來,她甩甩頭,試圖把那些回憶都壓下去。

不過是一個月,卻已恍如隔世。

到了67層,電梯門開啓的那一秒,她深吸氣,旋即把墨鏡取下來放進包裏。

立馬有人迎了上來,是一個身穿幹練的黑色套裝的女人。

舒涵記得她,上次在這裏見過的。

那女人在看到舒涵時也微微驚詫,可良好的職業素養讓她把這種驚訝壓了下去,她說:“舒總您好,蕭總還在辦公室忙,他說讓您在會客室稍等,報告會定在十點四十。屆時他會直接到會議室聽取你們的報告。”

舒涵點點頭,随着她直接去了會客室。為了趕一大早的飛機,她沒到五點就起了床,一路上只吃了一袋小蘇打餅幹。

進了會客室,她坐在沙發上,對一旁的阿蘭低聲說:“有吃的嗎?或者糖也行。”

阿蘭趕忙去翻自己的挎包,亂翻一通也只找出來一條口香糖,還是強勁薄荷味的,舒涵看着那條口香糖,有些傻眼,這強勁薄荷吃下去,只怕肚子就得冒青煙了。

“姐,我去外面買點吃的來吧,或者問問剛剛那個秘書,茶水間肯定有吃的之類的。”阿蘭說完就要起身,舒涵一把拉住了她。

“別去。算了。我也不是很餓,馬上就到十點四十了,再撐一撐,中午帶你們吃大餐去。”

其實舒涵已經餓到快要昏厥了,四肢乏力的很,心髒處是生理性的慌亂感,背上也出了些虛汗。就這樣又熬了四十多分鐘,終于有人推了門進來。

“還請各位移步會議室,蕭總即刻就來。”

會議室裏人不多,只有三個高管模樣的男人,見舒涵一行人進來都紛紛熱情的起身打招呼。

舒涵刻意挑了個離主位很遠的位置坐下。

坐着的每一秒都有些難受,除開生理上的虛弱饑餓,更是心理上的緊張與煎熬。

她時不時擡頭望向玻璃門,不知道她這樣的舉動是想見到他,還是不想見到他。

總之是矛盾的很。

過了一刻鐘,玻璃門被推開,蕭敘走了進來。

一身筆挺的棕色西裝,外頭罩着卡其色的大衣,是他一如既往地模樣。

優雅,隽貴,又帶着不可一世的清冷與孤絕。

他走了進來,公式化的打着招呼,和舒涵握手的瞬間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淡然移開視線,仿佛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生意夥伴。

“開始吧。”蕭敘坐在主位,手肘撐在桌上,手掌自然疊合,清淡的吐出這三個字。

舒涵對張培使了眼色,示意他上去做會議報告。張培拿起資料起身,還未走出座位,就被蕭敘擡手止住了。

“我來這不是浪費時間聽你們讀方案或ppt的,舒總都來了,還煩請親自彙報吧。”

稀疏平常的語氣落在舒涵的耳中卻尖銳的很。果然,她就是來赴死的。這話一點也沒錯。

舒涵扶着桌椅扶手,吃力的站起來,在走到會議室的大屏幕前,接過張培遞來的翻頁筆,開始解讀彙報材料。

她的聲音不似以往的婉轉水糯,反而有些暗啞,這是連續咳了幾天的後遺症,以至于剛開口蕭敘就不自然的擰起了眉心。

“……施工組織設計,總體施工計劃初稿已經編制完成,大家請看大屏幕,這裏是江城X商場的選址低點,周圍的關鍵路線,工程之約點已經标注了出來,對于預制廠,拌合場的選址是敲定的…………”

“關于原材料料場考查也已經開始了,部分原材料都已取樣……目前工地已經進駐了41名技術人員,罐車,部分基礎施工機械都已就位……

說了二十分鐘,舒涵覺得心慌感越來越重,背脊上的虛汗更厲害了,最兇猛的饑餓感已經過去,整個人空泛的站着,感覺輕飄飄,随時會倒下。

“還請蕭總指正。”

終于彙報完,她垂頭站在原地,剛剛的二十多分鐘內,蕭敘全程沒有看她,只是認真審閱着手中的紙質版彙報材料。

“環保呢?所有的程序都是否能符合國家環保标準,有關于廢氣污水排放的具體方案嗎?”蕭敘的手指輕輕敲着桌面,“據我所知,江城春夏季節多發洪災,對于□□的應對是否有預估進去?嗯……材料中說的施工機械及設備用量并不合理,還需要根據工程實際情況來進行安排……”

蕭敘一點點說着,語氣很淡,但明眼人都能聽出來這就是在雞蛋裏挑骨頭。

舒涵咬着下唇,“對不起,蕭總。是我們的失誤。”

蕭敘似是輕笑了一聲,“對不起?我投資幾十個億是拿來給你說對不起的?”

舒涵四肢已經酸軟乏力,她不自覺地把手撐在桌子上,“對不起……蕭總……關于您說的這些我都會回去繼續更改和補充……三天後……”

說話的語氣太輕,幾乎是氣若游絲。

蕭敘這才發現到了不對勁,擡起頭望向舒涵,只見她撐着桌子,垂着頭,看不清臉。

“三天後……我會把新的方案……”

還沒說完,舒涵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看不清光,聽不見聲音。

她真的有些倦了。

在昏倒的最後一秒,她掙紮的擡起頭,想要把他看清楚。

那個人,那件事,是在這一秒定奪了的,愛與不愛。

這一秒開始,她不想再愛他了。

想到這,她終于撐不住,整個人軟軟的墜下去,昏倒在了地上。

“舒總?”

“舒總!”

“涵姐!”

會議室裏的人紛紛站起來,都沒想到廣華總經理就這樣在大家面前昏倒過去。

蕭敘大腦一片空白,頓了一秒,他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幾乎是飛奔着朝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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