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三分鐘 大喜大悲,天堂地獄

“我幫你拿吧。”姜奕的手已經握住了行李箱的拖杆。

舒涵下意識的立刻松手,把行李箱給了姜奕,與其拖拖拉拉,讓人覺得欲迎還拒,倒不如直接給他推着算了。

“那就謝謝姜總了。”舒涵笑着看了他一眼。

“是我該謝你,肯給我一個當紳士的機會。”

姜奕的聲音依舊微啞,雖然沒有蕭敘那種清冽的嗓音好聽,但卻帶着一種沉淪。

舒涵在心底又感嘆了一遍這種高端的話術。

禮貌尊重,不會讓你察覺有一絲的尴尬或不舒服,但話裏深處又透着極寬廣的想象空間,引誘着人去浮想聯翩。

舒涵覺得很高,和某人并駕齊驅的高。

在舒涵眼裏,姜奕就像是一團濃稠的霧,是夜色凝結下墨藍色的海水。她看不懂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麽,亦或是要在她這得到什麽,當然她也不必猜透。

她覺得等會在車上,一定得把該說的都說開,她沒空再陪人玩一場欲擒故縱的感情游戲,正準備開口回一句什麽,舒涵就感受到了一種莫名危險的氣氛。

她的第六感向來很準,旋即擡頭像四周望去,果然……

蕭敘三兩步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她後直接把目光對準了一旁的姜奕。

“姜總好雅興,不忙着幫姜家處理那一爛攤子事,倒有空閑來醫院當志願者了。”

蕭敘開口不善,即使兩人之前也經常在同一場局上笑談過,但此刻已然翻臉不認人。舒涵面色一僵,心想這男人是吃了炸.藥嗎?

“蕭總好,我來接舒涵出院。”姜奕雖然沒有明面上和他針尖對麥芒,可話裏有話誰都聽得出來。

意思大概是:我來這接舒涵是光明正大,蕭總來這怕不是偷雞摸狗惹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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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敘現在心裏煩的很,什麽生意場上那套虛與委蛇,假面周旋在此刻都不作數了。本以為換一種草蛇灰線伏脈千裏的方式能重新靠近舒涵,沒想到這種溫吞的招數根本沒用。

他冷笑着,直接把行李箱從姜奕手中奪了過來,“我女朋友的事就不麻煩姜總了。”

舒涵驀然張嘴:“??”

這句話是不是掉了一個“前”字?

剛想說一句你是神經病嗎,蕭敘下一秒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半拖半扯的把她往外帶。

舒涵心想,瘋了!她怎麽甩都甩不掉那牛皮糖似的手掌,最後幹脆認命般由他了。

只是想到姜奕就這樣尴尬的留在身後,她有些抱歉的回過頭,邊被拖着往前走,邊高聲說:“姜總,對不起,我下次請您吃飯,給您賠罪。”

“吃什麽飯!賠什麽罪!”蕭敘心底竄出一股火氣。

“蕭敘!你發什麽瘋!變态嗎?”舒涵氣的直接開口罵人。

“反正在你眼裏我就是個變态,無所謂了。”蕭敘深吸氣,盡量平複心中的煩躁。

舒涵在心底一通鄙視,好家夥,僞裝了三四天,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男人的躁意完全顯露在了手勁裏,舒涵只覺得腕要被捏麻了。

“蕭敘……我疼……”她嘆了口氣。

蕭敘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的舉動太粗魯了,手間的力放輕了一半,卻依舊不松手,生怕松了手,她就要上別的男人的車了。

到了停車坪,蕭敘拉開車門,先把舒涵塞進了車裏,鎖了車門,才安心的繞到主駕駛的那方。

“蕭敘,你有意思嗎?”看着他幼稚的行為,舒涵好笑又好氣,她是鳥嗎?就這麽怕她飛了?

雖然嘴上義憤填膺的控訴着這種暴行,但心底卻病态的多出一絲愉悅。

她依舊喜歡看他為她瘋魔的樣子。

蕭敘系好了安全帶,又擰開礦泉水,喝了兩口,直到把剛剛看到姜奕的怒火完全壓了下去,這才開口說了三個字:沒意思。

舒涵并沒有主動系上安全帶,只是淡淡說:“既然沒意思,那就放我下車。”

“你要去找姜奕?”蕭敘冷笑,“姜奕不是什麽好人,你離他遠點。”

舒涵翻了個白眼,指着那被鎖上的車門說:“所以你把人鎖在車上就是什麽好人了?”

蕭敘沉默,不接話。

舒涵繼續說:“我不是說了嗎,你放過我,我放過你。”

“那是你說的,單方面協議不作數。”蕭敘一秒也沒猶豫,直接否決了她的話。

“好,好,好!”舒涵連連點頭,被氣的說不出話來,“那女朋友怎麽回事?我們都分手了,你在別人面前說我是你的女朋友,是不是有點過了?”

蕭敘看了她一眼,三分正經三分慵懶,“那也是你說的,不作數。”

瞧瞧這□□跋扈的模樣。舒涵恨不得一耳光揮上去。

“怎麽?成年男女談個戀愛還不能想分就分?結了婚都能離婚!你蕭敘是皇帝不成?只準你把我打入冷宮,不準我休你?我告訴你,蕭敘,我上誰的車也不想上你的車,姜奕怎麽了?姜奕至少不會……”

話還沒說完,蕭敘不知何時松了安全帶,俯身過來就抱住了她。

一個深深的,要把她嵌入骨血的擁抱。蕭敘把下巴擱在舒涵的頸窩,嗅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玫瑰柑橘的暖香,只覺得這一刻靈魂才歸了位。

“我好想你。”男人的聲音藏着嘆息。

舒涵的話瞬間滞住,呼吸都慢了半拍,心跳也是,又是他慣用的讓人沉淪的騙術,可她還是不忍心推開他。

一番平靜的掙紮之後,她妥協了。

她準許自己再被騙最後三分鐘。

這三分鐘,過的很快,她在心底默默的從一數到一百八十。

“蕭敘,別這樣。”第一百八十二下,她出聲,推開了他,“再這樣,就真沒什麽意思了。”

這句話說的太戳心,蕭敘背脊一僵,不知所措的松手。

當他放開的一瞬間,舒涵覺得那種穿堂風過的孤漏感又一次蔓延開來

“蕭總,放我下車吧。姜總還等着我呢。”

舒涵恢複了平靜,看着他,笑了笑。她很久沒有笑得這般嬌媚了,這合該是她真正的樣子。

持靓行兇,游戲人間。

活了二十七年,蕭敘從沒覺得自己這麽憋屈過。慌亂、挫敗、焦灼、頹然等等諸如此類的詞彙都不該出現在他的人生,可他卻一次又一次因為她體會着這些人間常态。

“那晚是他對不對?”蕭敘把頭靠在座椅上,眼神落向前方。

“什麽是他?”舒涵問。

“那晚,為你撐傘的人,是姜奕對不對?”蕭敘推開儲物格,拿出一包煙來,此時的情緒太焦慮了,他急需一根煙來讓他理清思緒。

舒涵怔愣了幾秒,不為別的,僅僅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是不是說明那晚他出來找過她?

“是他。”

她想繼續加一句,我其實希望那個人是你。可這句話她埋在了心裏,畢竟這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就不是,過了就過了。

蕭敘剛準備點煙,想到了舒涵剛剛才從醫院出來,怕是聞不得煙味,又收了打火機,把煙掐斷扔進垃圾盒裏。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場沉默的博弈。

就這樣又過了五分鐘,舒涵覺得實在是難熬,她選擇休戰,“蕭總,您貴人事多,就不麻煩您送了,我朋友還等着我呢。”

男人垂落在座椅旁的手倏然捏緊,頓了一秒,他陡然側過身來,把舒涵壓在座椅靠背,整個人無限逼近她。

容不得她多加思考一秒,一個吻就落了下來。

不是淺嘗辄止,也并非攻城掠地。而是毫無章法的,困獸般橫沖直闖,想要沖破彼此之間所有的屏障。

舒涵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她已經被他逼的走投無路了,她睜着眼看着他那微微猙獰的表情,滿是病态的渴求。

她忽然就心灰了。

為什麽他總是能把她逼到大喜大悲的境地?

愛她也是,棄她也是。

可她寧願不悲不喜,不歡不感,也好過這種從天堂被打落地獄,又從地獄被人強制撈起的失措感。

就像是贈了她一場美夢,又親口在她耳邊說你該醒了。

那這個吻是夢還是醒?是天堂亦或又一場地獄?

舒涵突然咬了下去,蕭敘吃痛,猛地松開來,一股甜腥味泛濫在彼此的嘴中。

“放我下車,我說最後一次。”

“蕭敘,除非你從此以後就把我困在這臺車裏,讓我一輩子都別下去,否則,我一定會讓你這一生都找不到我。你知道的,我骨子裏就是個瘋子。”

蕭敘眼裏滿是怆涼,湊近能看到一條條血絲爬在眼球上,他的模樣很疲憊,也很狼狽。舌尖不斷泛出血珠子,濃厚的血腥味充斥着他。

過了一分鐘,他摁下了車鎖。

“謝謝。”舒涵禮貌的沖他一笑,不再做一秒的停留,立刻拉開車門下了車。

下了車,舒涵快步朝反方向走去,漫無目的的走着。剛剛的一場戰役又把她這幾天才恢複的氣血都被賠了進去。

此刻的她又成了一個失魂落魄的人。

“嘀!嘀!”旁邊傳來幾聲喇叭聲。

舒涵回頭,看見一臺車朝她駛來,藍色的庫裏南。是海水凝住的那種墨藍。

車窗降下來,是姜奕。他淺笑着說:“舒涵,上來吧。”

“你沒走?”舒涵問。

“一直在等你。”姜奕這話說的很微妙,似是斷定了她今天不會跟蕭敘走,即使她都已經上了蕭敘的車。

舒涵想了幾秒,點點頭,繞到副駕駛那邊,拉開車門,上了車。

“看來我是又欠了你一個人情。”舒涵系好安全帶,玩笑着說。

姜奕笑了笑,“我倒是希望你多欠點。”

舒涵抿唇望向窗外,并未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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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敘并沒有急着走,依舊把車停在原地。

他把頭靠在方向盤上,根本不敢回想舒涵看他的眼神。剛剛突如其來的吻一定讓她更厭惡他了。他真是惱恨自己怎麽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比毛頭小子還要沖動!他何時這樣沖動過?

舒涵下了車後蕭敘接連抽了好幾根煙,車內成了煙霧缭繞的廢氣所。這些天他整晚失眠,只要阖上眼就會想到舒涵那萬念俱灰的眼神。

想到她在暴雨中無助的模樣,想到她哭着求他相信她……

“你讓我相信你什麽?相信你就是個從頭到尾無心無情的戲子嗎”

“真心?你有心嗎?”

“對不起?我投資幾十個億是拿來給你說對不起的?”

聽聽,他是有多人渣才能說出這種話。

蕭敘重重呼出一口氣,若是用一個次形容他,那一定是五內郁結。

套用蕭璃的一句怒罵,蕭敘,你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你現在最好老老實實一筆一筆還清了,否則你午夜夢回能睡得着嗎?

他苦笑着默默接受了,是了,他如今就是被自己折磨的日日睡不着。

又靜坐了一刻鐘,他正準備伸手摁下引擎鍵,此時手機震動了起來,是蔣俊的電話。

“老板,您現在方便說話嗎?”蔣俊的聲音刻意壓的很低。

“說,什麽事。”蕭敘稍稍正色。

“老板,您讓我去查的事有了眉目。蔣小姐手機裏的确有一張和您的照片,我現在發過來給您。”

“她那邊的處理幹淨沒?”

“蔣小姐手機裏的照片已經處理幹淨了。”

“很好。務必保證這張照片不會洩露出去,派人随時監察蔣钰的手機,電腦等一切通訊設備。”

挂了電話,打開微信,蔣俊已經發來了照片。看到照片的瞬間,蕭敘的眸色暗了下去,隔了好半天他笑出來聲。

這笑裏有痛苦,有嘲弄,有心疼。

舒涵看到的就是這張照片嗎?

難怪。難怪她會說出那些話。她那樣驕傲的女人,寧碎不全的性子,怎麽受得了蔣钰如此的折辱?

照片裏蔣钰只裹着浴巾,站在床邊俯着身子,親吻着床上男人的耳廓。

是那一晚。他記得。

蕭敘深深吸了口氣,車內的煙味依舊很濃,吸進肺裏的只有苦澀而已。他凝重墨色的眼瞳此刻多了狠厲之氣,齒間還殘留着血的餘腥。

他不介意把所有臉皮都撕下來,即使是賠掉蕭蔣兩家祖輩幾十年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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