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心瑤在一旁站着。
她單手舉着劇本認真在看。身邊兩個助理，一個給她補妝，一個給她處理頭發。
尤蓮覺得單站着不太好，就也拿了劇本來看。
她的臺詞早背熟了，這回重點看的是沈心瑤的部分。
記清對手的部分，有個連貫性，對自己臺詞的記憶理解都更有幫助。
李意坐在監視器前，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十分滿意。
最近尤蓮跟童溪的努力帶動了整個劇組，現場學習氣氛濃郁，大家都十分的認真。
年輕人嘛，怕的不是不會，而是不願意學。
這麽想着，他舉了舉手中的喇叭，朝沈心瑤招呼：“心瑤啊，這裏你是前輩，待會好好帶帶尤蓮。”
沈心瑤聞言一怔，看了導演一眼又慢慢偏過頭去看尤蓮，見尤蓮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她收回目光，理也沒理。
教她？搞笑呢？她有那個義務嘛？
她們倆的這場戲說的是，兩人從馬術課上下來，在盥洗室相遇，簡單交談了幾句。
內容十分簡單。
這一場戲可以看做是兩個女孩子友誼的開始。
“來準備。”
随着導演的一聲令下，各部門以及演員紛紛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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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師上前來給尤蓮的頭發上噴了水，這段拍攝就正式開始。
尤蓮拿起吹風機，對着鏡子吹頭發，從鏡子裏看到了走進來的沈心瑤，于是停了停手中的吹風機，朝她笑道：“羅一賀，你來這裏吧。”
沈心瑤腳步一頓，朝她看去，似乎想不明白大校花的示好是為了什麽，但她還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兩個女生一起站到的鏡臺前。
她們身上穿着學校的運動校服。
夏天運動校服的設計有點類似于網球服。上身是寬松的T恤，下身是短短的裙褲，純白的一套。
沈心瑤走到尤蓮身邊，尤蓮打開吹風機繼續吹頭發。
她頭發已經差不多幹了，海藻般的散在身上。她身子微側，露出了潔白優美，天鵝一樣的脖子。
這個特寫十分完美。
她的四肢纖細，皮膚白的像牛奶一樣，用書上的描寫：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一種犯規，她只要站在那，不撩也撩。
沈心瑤見她這副模樣，不由的有些嫉妒，真是老天賞飯的樣貌，這樣得天獨厚的一張臉怎麽就到她的臉上去了？
盯着監視器的李意看到沈心瑤臉上的表情不由皺起眉。
過了，這個表情。按照劇本，羅一賀現在看着謝笙笙的表情應該是欣賞的，驚豔的，而不是羨慕的，渴望的。
因為羅一賀這個角色的內心足夠強大，她的個人魅力并不需要用外貌來表現。
沈心瑤臉上的表情一閃而過，李意就沒有叫停，目前兩個人的節奏都十分的好，打斷的話會有點可惜。
片刻後，尤蓮放下了手中的吹風機，朝沈心瑤笑道：“今天天氣有點熱。”
“是啊。”沈心瑤放下由毛巾包裹着的頭發，淺淺笑道，“洗個澡舒服多了。”
她語氣淡淡的，不太疏離也不太熱絡，不卑不亢。
這麽快找回狀态，李意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下午選了什麽課？”尤蓮聲音柔柔的。
“跆拳道。”沈心瑤回答。
“你的愛好很特別。”
“正有點後悔來着。”
兩個女生站在那裏。
尤蓮半倚着鏡臺，姿勢放松，姿态優雅。沈心瑤挺着背，對着鏡子，有股子不屈不撓的精神氣。她們倆，一個嬌媚似花，一個清雅似竹。
好呀！李意默默攥了攥拳。這個年紀的兩個女孩子站在一起，創造出性格迥然的兩個角色，這畫面，這反差，這平衡，絕了！
童溪也在一旁圍觀。看到這裏，不由的有些驚訝。他不如導演專業，說不出好在哪裏，只是驚訝于尤蓮的演技——此時此刻，她的演技，并沒有被她身邊的沈心瑤給比下去。
竟然已經能跟沈心瑤平分秋色了嗎？早先在鏡頭中，她并沒有這樣出挑的……
“外貌優勢啊。”
童溪聽到身後有人小聲的議論。
他搖了搖頭，覺得并不是這樣。
尤蓮的外貌優勢一直都在。今天，超脫了外在，更多的應該還是內在的東西。
她用了謝笙笙的氣質，将她外貌的優勢放大了。
真是厲害。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被黏住了一樣，挪也挪不開。
平衡……在場上的沈心瑤也感受到了。
她有些不能忍受。
一個才剛剛開始演戲的新人，一個前些天在鏡頭前還笨的像木頭的家夥，一個到現在都念不清楚臺詞的花瓶……憑什麽？
在這部戲裏，她才是主角，她憑什麽跟她平起平坐？
沈心瑤一邊吹頭發一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她想到導演剛才說的話，帶一帶尤蓮。
好，那她就好好的帶一帶她，教一教她！
尤蓮沉浸在場景中，順着沈心瑤的話念臺詞，仍舊保持在剛才的節奏裏。
然後她聽到沈心瑤問她：“你下午選了什麽課啊？”
尤蓮不由一怔。
臺詞的确是劇本上的臺詞，一個字都沒有錯，但是沈心瑤整個人說話的節奏和語氣，都跟之前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尤蓮覺得，她的氣勢似乎一下子變強了。
“我……”她腦子裏在思索，身體因為對于角色熟練所以出現條件反射，臺詞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我嘛，圍棋。”
之前的那個停頓卻也被導演給捕捉到了。
“卡！”
平衡被打破了，尤蓮一時不能适應，失了一下神，李意心裏明明白白的。
童溪看不出來，他覺得好好的怎麽尤蓮的臺詞斷了呢？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擔憂。
“對不起。”尤蓮朝大家鞠躬道歉。
不論剛才場景裏發生了什麽事，戲總歸是在她這裏斷掉的。
李意朝她擺了擺手。
“心瑤啊，”他朝沈心瑤道，“都挺好的，就是你走進來看着小蓮的那個目光，那個眼神可以收一點點。”
他覺得話說到這裏，沈心瑤是可以明白的。
沈心瑤的确明白了，她心思沒能逃過導演的眼睛，但她并不在乎。
怎麽的，李意難不成還能為了一個小小新人踹了她這個女主角？
何況她有什麽錯？她哪裏演的不對了？
化妝師上前，給兩個女生的頭發重新打濕處理。
這種戲重新拍還挺麻煩的。
“你認真點好不好。”沈心瑤架着胳膊，不耐煩的朝尤蓮看去，“我在這陪着你，感冒了你負責嗎？”
的确是，這樣站着挺不舒服。但拍戲NG總是正常。這才一場……大家不由的有些同情尤蓮。
“對不起……”尤蓮覺得很抱歉，向她道歉。
“小蓮，”李意原本在看監視器，聞言探出頭來，“放輕松，剛表現的挺好的。”
“……”沈心瑤朝李意看去。
怎麽的，這是要跟她公開嗆聲？
李意卻不看她，又躲回到他的監視器後面去了。
“來準備。”
兩個人重新就位。
尤蓮拿起吹風機，一切重新開始。
“今天天氣有點熱。”尤蓮的表現跟剛才一樣。
鏡頭下她面對着沈心瑤有些局促，但在鏡頭裏，她仍舊是溫柔得體的豪門千金。
可是沈心瑤不一樣了。
“是啊……洗個澡舒服多了。”
她的眼神裏加了些堅毅，語氣也更堅定。
她打算把剛才，最後那一句話的方式用在這一整場戲中。
像從翠竹中破勢而出鋒利的劍。沈心瑤輪樣貌，跟尤蓮有些差距，但她的氣勢整個壓過了她。
平衡感沒有了，李意覺得有些惋惜。
謝笙笙雖然是女配，卻不像一般小說慣用套路那樣美麗外表蛇蠍內在，她是真正的從裏到外都始終如一的美好。
小說作者當時塑造這麽個形象，也不是為了讓誰壓過誰，只是想要說明，女孩子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美好。
二次元到三次元，傳達過程中總歸會出現一些變化。
羅一賀這個角色自帶光芒，她沒有得失心，但她只要在那裏，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就會在她的身上。而沈心瑤，她需要壓過尤蓮一頭才更有安全感。
她作為女主角想要獨一份的關注，這很正常。
她想的也沒有錯，李意的确不會因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三就去壓女一的風頭。所以就算畫面呈現，他覺得之前平衡那一版的感覺更好，他也沒有去扭轉沈心瑤的演法。
這圈子就是這樣了，要考慮的東西，許多的。
尤蓮這孩子怎麽說呢，現在還差一點，但遲早會出頭的。
李意心裏很看好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