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牧月森為何那樣
一路跑過去，地圖上的紅點位置一直沒有變。
剛上四樓，薄郁就看到站在連廊中間的牧雪城。
他先遲疑了一下，不太自信地問A4紙：“這個，是牧雪城，沒錯吧？”
A4紙也被他影響得不太自信：【我想想，牧月森一直穿白色淺灰藍色的襯衣，牧雪城是黑色的T恤或衛衣，這個人穿着黑色T恤，沒錯，就是他！】
即便A4紙蓋過章了，薄郁走到牧雪城面前的時候，想到上次鬼屋時候認錯人的經歷，還是謹慎了些。
“那個，你先別動，我确認一下。”
站在天橋連廊邊上的牧雪城沒什麽精神的樣子，眼眸微垂看着他，眉眼清澈，乖乖地沒有說話，任由薄郁靠近，仔細在他頸側嗅了嗅。
清冽冰涼的信息素氣息，像是忽然置身冰雪世界。
是牧雪城沒錯。
薄郁第一次在學校餐廳就聞到過牧雪城的信息素氣息，對于他這樣的調香師，是絕對不會弄錯的。
雖然是同樣的信息素，但因為主人情緒的問題，給人的感覺也微妙的不同。
薄郁看着他，擡手揉了揉他的頭：“心情不好嗎？你哥呢？”
牧雪城眉眼微垂，輕輕地看着他：“吵架了，被氣走了。”
薄郁斂眸平靜地看着他：“只是吵架嗎？沒有打起來？不是說遇到了就要死一個那種程度嗎？”
牧雪城眉眼軟軟的，微微蹙着眉，無精打采：“打不起來的，真的碰到，蒂娜就會來，所以這麽久也沒有一個弄死另一個。”
薄郁聽着忍不住抿了一下唇角：“還真是要你死我活，可是，為什麽呢？只是争奪家産，不至于這樣。”
牧雪城看着他的眼眸，小鹿一樣清澈，毫不設防，給人憂傷的錯覺：“大概是因為，無法公平。兩個人總會想着：為什麽他能夠出去我要留在家裏？為什麽一個能一直存在，而另一個注定要早早消失？即便爺爺已經極力在平衡了，但還是會覺得委屈。不見面還好，如果見面就會讨厭對方，忍不住會想，只要一個人消失了，另一個就能得到一切。兩個人都知道對方同樣是這樣想的。”
薄郁眨了下眼：“如果你消失了，牧月森的基因病就痊愈了嗎？”
牧雪城搖頭。
薄郁再次摸摸他的頭：“所以，你看，根本沒必要打起來啊，還不如指望基因醫學能有重大突破。”
牧雪城垂眸，抿了抿唇角，乖乖地讓他揉頭發，都沒有躲。
薄郁：“不過，牧月森也真是的。”
聽到他說牧月森的壞話，牧雪城眼眸一亮，眉睫擡起專注地看着他。
“好久前我就一直很好奇了，你哥是不是哪裏不對？”
“你指什麽？腿？”牧雪城擡手，點了點頭，“還是腦子？”
薄郁搖頭：“我一般不說人壞話的，也不人身攻擊，他的問題是……還真是腦子。”
牧雪城微微點頭，乖乖安靜地看着他，眼眸認真，略帶好奇聽他說話。
薄郁：“他為什麽每次都要那樣說話？”
“哪樣？”
“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眼神深情款款的，眉眼帶笑專注地看着你，好像多深情多溫柔似的，說出來的話也特別善解人意，特別能理解你的苦衷，但是怎麽聽怎麽帶着一股洗腦的味道？直接一點，就是不安好心。”
牧雪城頓了一下，點頭，平靜地說：“不安好心，這樣啊？”
薄郁點點頭，看着他：“要不然就情緒低靡，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就跟你現在似的，當然，比你要冷淡很多，眼神涼涼的，要死不活，一副不想跟任何人說話的傲慢表情。要麽就是我剛剛說的，突然眼神深情，笑容溫柔，一門心思給人洗腦。”
牧雪城若有所思點點頭：“好像是這樣的，你很讨厭吧？”
“也不是讨不讨厭的問題，問題是，他就不能正常一點說話嗎？為什麽總要這樣？”
牧雪城眨了眨眼：“可能是因為遇到的人都太好騙了，稍微裝裝樣子就哄過去了，不值得耗費心思，雖然不喜歡僞裝，但需要達成目的的時候，又已經很習慣使用這種方式了。”
薄郁了解地點頭，看着他：“不愧是雙胞胎，還是你比較了解他。”
牧雪城唇角微揚笑了一下，雖然情緒還沒有恢複，但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
“我們走吧，今天的出游計劃還沒有完成。”薄郁這次主動牽着他的手。
牧雪城垂眸看着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擡眼溫和地看着他：“是約會嗎？”
薄郁唇角微抿，忍不住無聲嘆息：“你說是就是吧，真是的，為什麽總惦記着戀愛約會。”
牧雪城緩緩笑起來，眸光柔和，輕輕地看着他：“因為，喜歡阿郁。”
薄郁用另一只手撐了一下額角，眼神微飄。
可能總是聽他這麽說，雖然還有一些赧然不自在，但沒有了一開始聽到時候的驚慌無措。
他輕輕呼一口氣：“還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牧雪城看着他：“就按照阿郁的計劃吧，約會的話，一般都會做什麽？”
“我怎麽知道，我也沒有約會過，吃飯看電影随便走走之類的吧，游樂園上次已經去過了。”
薄郁：阿紙，幫我在星際網上查一下，一般約會都玩什麽？
【哦，我看看：吃飯、唱歌、看電影、音樂會、爬山、郵輪出海、游樂園、密室逃脫……哇，這個厲害了！】
薄郁：是什麽？
【去法院旁聽重大刑事案件宣判，一般都是證據确鑿，區別只是判死刑還是無期，可以聽到很多故事，然後，大家就可以事後一起激情辱罵嫌疑犯，感嘆人生無常，發現彼此三觀契合。】
薄郁微微一頓，瞟了眼旁邊的牧雪城。
薄郁：這個可以有，這兩兄弟極其需要法治案件來警醒一下，別動不動就想一個弄死一個。
牧雪城就看到薄郁眼睛清亮，期待地看着他說：“我想到一個約會的好去處，我們走吧。”
薄郁：阿紙，快幫我看一下，附近的法院有哪些手段非常殘忍，情節極其惡劣，社會影響極其重大的重案開庭，最好涉及家庭成員矛盾的。
【好噠。找到了！】
然後，他們和一衆關注社會時事的熱心市民一起，在嚴肅莊重的幾個小時裏，聆聽了一場天網恢恢正義終将伸張的豪門家産争奪殺人案件始末。
走出法院。
牧雪城的臉上一片空白。
薄郁：“這個富二代真是太蠢了，怎麽能因為一點遺産就謀殺父親的私生子呢？”
A4紙：【就是說啊，原本可以拿着巨額遺産舒舒服服躺着過下半生的，結果現在只能在監獄裏度過餘生了。】
牧雪城點點頭：“的确太蠢了，完全沒必要，那種随随便便就能弄死的對象，直接設一個投資圈套，就能套牢他，出賣股份抽出所有流動資金再做空資産就能讓他破産，這麽簡單的方法放着不用，為什麽要殺人？”
薄郁和A4紙緩緩看向他：“……”
牧雪城眨了眨眼，無辜地看着他：“我說錯了什麽嗎？”
薄郁和A4紙一齊搖頭。
薄郁：“就是，不明覺厲。”
A4紙：【好可怕，還好我沒錢搞投資。】
牧雪城眉眼純淨，笑了一下：“那我們現在去哪裏玩？”
雖然他現在天使一樣的表情一點也讓人聯想不到，剛剛随随便便兩句話就讓人傾家蕩産殺人不用刀的狠角色。
但薄郁還是稍稍平複了一下：“就，去密室逃脫吧。”
薄郁：他為什麽總在關鍵時刻，智商忽然在線一下？
A4紙：【就是說啊。】
……
星際時代由于全息科技高度純熟，一般大家都傾向于在線上虛拟網絡體驗密室逃脫，能實現很多設想。
但仍舊有人更喜歡線下的真實體驗。
薄郁他們買好票，正要進入，就看到門口AI的提示：【為确保游戲體驗，請後排的客人自覺等待十到十五分進入密室。】
薄郁：“沒想到在我們前面也有客人。”
A4紙：【我也沒想到，路上買票的時候，明明說這邊一周才會有一單線下客人的，大家一般都選線上。】
牧雪城倒是很乖，笑了一下說：“沒關系，那就等等吧。”
薄郁看着他帶笑的眼睛，本就是看他心情不好才來玩密室逃脫的，只要他不介意，薄郁自然沒意見。
十分鐘很快過去，門口的AI放行。
他們穿過一段狹窄幽深的走廊，步入大廳，進來的門忽然鎖上。
薄郁回頭看了眼，沒有太意外：“剛剛等待的時候我看過攻略，這意味着這裏就是密室的第一關卡，一般這裏會藏着下一關的鑰匙。”
牧雪城點點頭：“看布局這裏是一個民宿，一般來說前廳會有每個房間的備用鑰匙。”
A5紙：【咦……】
薄郁看向A4紙：阿紙，為了游戲體驗，不要用你的黑科技劇透，我們得自己找答案。
【哦。】
于是，兩人一紙發揮各自的智慧，在昏暗的前廳裏尋找起來。
找了一圈，沒有找到鑰匙。
薄郁：“前臺空蕩蕩的，像是被洗劫過一樣，鑰匙好像被拿走了。”
牧雪城：“會不會是因為前面那一撥客人拿走的？”
薄郁有些懵，眨了眨眼：“如果他們拿走了，我們後面應該怎麽玩？”
牧雪城想了一下，走到消防設施那，拿到一個消防斧。
“一般陷入密室，除了鑰匙，還可以暴力開門。”
薄郁又眨了眨眼睛：“老板會不會抗議，我們蓄意毀壞道具？”
牧雪城一臉無辜：“可是，是他們自己放了消防斧道具，應該就是這麽用的，大不了賠錢好了。”
“那就這麽幹吧。”
一人一紙跟着扛着斧子的牧雪城，一臉冷酷無情，走秀一樣走到門口，像是要去砍人一樣。
牧雪城：“後退一點。”
“哦。”薄郁後退，捂住耳朵。
嘭嘭嘭的砍伐聲音，在幽深的民宿裏回蕩。
民宿深處，三個穿着和門口AI工作人員一樣制服的男人驚訝地回頭，彼此驚恐對視一眼。
其中一個人臉上帶血：“有，有人來了？”
旁邊的人頓時急了：“不是說這裏幾乎一個禮拜也沒有一個人嗎？”
另一個眼神陰冷，較為沉着：“冷靜一點，按照原計劃布置，如果發現，就把他們也一道留在這裏。”
兩個人猶豫了一下，眼裏閃過一道狠辣。
……
薄郁他們暴力破開第一道門後，進入了中庭，這裏有一道回廊，三面都是各種客房，中間有一個小型的內湖景點。
牧雪城一頓，指着前方：“地上很多血跡，這是在說，這個民宿的主題是發生了密室兇案，需要我們破案解密嗎？”
薄郁點頭：“那我們去這些房間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牧雪城走在前面。
薄郁正要往另一邊走，發現A4紙直愣愣地盯着庭院通往深處的門。
“阿紙，怎麽了？”
A4紙像是忽然回神：【怪不得這個密室逃脫生意一般的樣子，看來是在我們買票後才開始布置現場啊。】
薄郁奇怪：“你在說什麽？”
【我看到前面……】
“如果是涉嫌解謎劇透的線索，就不用說了。”
A4紙一頓，看着前面隔着門，幾個人将道具屍體藏在各個地方，撒上道具血液，布置成可怕的樣子，無聲嘆息：【還真是，對于我這樣的聰明本領又高強的AI，一進來就被迫被劇透了。】
薄郁：“是這樣的嗎？那我們速度快的話，豈不是能抓住‘兇手’現行？既然你都被劇透了，就先在這裏等着我們吧。”
【我終于明白為什麽牧月森總是一臉提不起興致的表情了，這是我們這種天才獨有的寂寞。】
薄郁和牧雪城分別從左右開始一個一個房間找線索，五分鐘後在走廊彙合。
“我找到了一個日記本，大概能拼湊出來，是ABC三個好朋友一起出來玩，其中AB兩個人是情侶關系，但是落單的第三人C其實暗戀AB情侶其中一人，于是C他打算利用民宿兇殺案的機會，借機偷偷弄死情敵。”
薄郁點頭：“我也找到了一些線索，一包畫着窟窿頭的藥粉，證明有毒，藥粉旁邊的筆記本上寫着一句話——他想抛棄我，那就永遠在一起吧。”
兇手的宣言，被他一本正經毫無感情地說出來。
牧雪城若有所思：“看來AB兩個人的感情發生了變故，有一個人打算殺死情人，殉情。”
薄郁點頭：“我還找到另一個人的紙條：昨晚暴雨停電了，聽說民宿裏發現了屍體，是上一波客人，但因為暴雨路段塌陷，警察暫時還不能過來，意味着兇手可能還在這裏，我們得跟兇手一起生活。後院的門被我們鎖死了，但真奇怪，為什麽他會有鑰匙？他去見了誰。”
牧雪城把三張紙條一起夾在日記本裏。
“字跡都不一樣，也就是說，C有殺死AB其中一個人的意圖，AB之中，A覺得B背叛了自己想殺死B，而B懷疑，BC其中一人跟兇殺案的兇手可能有某種聯系。”
薄郁手指撐着下巴：“這裏雖然有血跡，但沒有屍體，說明案發現場在後面，繼續走吧。”
A4紙“望”着門後下一關的場景，想着剛剛三個處理屍體布置現場的黑衣人。
【看不出來，三個壯漢之間，還有這麽纏綿悱恻的恩怨情仇。】
薄郁目光射向它：“不準劇透！”
A4紙無辜：【我沒有啊。】
薄郁面無表情：“三個壯漢……本來我們是不知道ABC三人的性別的。”
A4紙：【難道你現在就知道了嗎？請問ABC三人分別是ABO哪一種性別？】
薄郁：“……”
牧雪城眨了眨眼，看着他們：“你們是在背着我，說悄悄話嗎？”
一般情況，A4紙習慣和薄郁密聊。
A4紙祭出一張危險的表情包：【禁止劇透。】
牧雪城指着薄郁和他自己：“情侶A和B。”
又指着A4紙：“想殺死AB某個人的C。”
再指着薄郁：“想抛棄B的A。真巧，跟我們三個的情況差不多。”
A4紙：【如果牧月森也在的話，的确差不多。】
薄郁眼眸半斂，看着牧雪城：“我是想抛棄你的A，難道你是想殺了我殉情的B嗎？”
牧雪城看着他的眸光軟軟的，笑容清澈無辜：“怎麽會，我的話，只會考慮殺它。”
被牧雪城指着的A4紙，生無可戀表情包：【他背叛你，關紙什麽事？為什麽殺紙？】
因為牧月森不在這裏，A4紙受盡了本不該它承受的委屈。
……
一門之隔，本想在荒無人跡的密室裏殺人抛屍的三個犯罪份子，把自己和受害者隐藏進密室背景裏，等着緊随他們其後的密室客人到來，好殺人滅口。
但左等右等，遲遲沒見人進來。
卻聽到，那三個人在一門之隔的地方，因為密室劇情角色代入的問題，陷入了小學生吵架。
咬牙切齒的兇手，忍無可忍：你們進來，我讓你們ABC一起殉情！
作者有話要說： 約會的時候，去法院旁聽刑事案件這個建議，是A4紙幫薄郁上網查約會攻略的時候，在渣浪看到的段子——
出自：大家約會都幹啥？@燎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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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0-09-11 00:00:08~2020-09-12 00:00: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蛤蛤蛤 10瓶；車門焊死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