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餓
薄郁聽完彪哥講述的他因為信息素手術轉角遇到愛的故事,一時微怔。
“所以你這是……騙婚了嗎?”
彪哥愁眉苦臉哀求:“如果我能一直擁有榴蓮味的信息素就不算啊,求求你,我真的不能失去我老婆。我從小一個人,沒有親人沒有家,因為我老婆我才第一次感受到幸福的滋味,我絕對不能失去她。”
薄郁垂眸看着他:“可你不是Omega,也不能被标記,更不能生孩子……”
“我老婆說她不介意孩子的問題,不能被标記她也覺得很好,這樣就可以每天都标記我一次,她覺得超有新鮮感、超棒的。”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糧,薄郁抿了抿唇角,面無表情:“自己躺手術臺上去吧。”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手術進展得更加順利,薄郁還檢查了一遍他的腺體,發現可能因為這段時間一直被反複标記的原因,手術注入的信息素和腺體的活性酶相互作用,萎縮的腺體已經有了二次發育的跡象。
比薄郁理論上預估的試驗進度進展得更加快。
彪哥小心翼翼地問:“醫生,能不能讓注入的信息素持久一點?像上次那樣太短了,時間一久還會變淡。”
薄郁戴着口罩,鼻梁上架着金絲眼鏡,當做護目鏡。
“不能。如果信息素持久,你就不會回來了。”
彪哥噎了一下,知道薄郁說的是實話。
薄郁縫合好傷口,給他噴上快速愈合傷口的藥水。
然後,他将口罩拉到下巴上,平靜地說:“下次手術是一星期後。”
彪哥傻眼了:“這麽短?”
上次都有三個月呢。
薄郁看了他一眼,眼眸半斂,淡淡地說:“你不會覺得我是在服務你吧?我需要做大量的臨床實驗手術,快些做完兩百次,你也能早些恢複自由,時間短對你更好。”
彪哥心想,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自由,他超喜歡做手術的,千萬不要放過他。
但他現在看着薄郁心裏很慫,不敢說話。
薄郁一邊摘下帶血的手套,一邊說:“下次做手術的時候帶你老婆一起來。”
“你要幹什麽?”彪哥立刻緊張起來。
薄郁看他一眼:“你老婆的信息素和我調配給你的信息素的匹配度很高,因為她的信息素注入,你的腺體産生了良性的反應,所以需要她配合研究一下。如果她能來配合,或許不用兩百次手術,你就能自主産生信息素了。”
彪哥神色猶豫。
“你可以不告訴她,不過,她遲早會知道你是假Omega。”
彪哥一臉沮喪。
薄郁平靜地看着他,一臉懇切:“擁有共同的秘密,會促進兩個人的感情。難道你不想知道,她喜歡你的人,還是喜歡你的信息素嗎?”
彪哥萬念俱灰,毫無希望地說:“那還用說嗎?我的人有什麽好喜歡的,我老婆當然只喜歡我的信息素。”
薄郁:“……”
他擡手撐了一下額角,鎮定地說:“那也不錯啊,既然是這樣,讓她參與進來她所喜歡的信息素的誕生,不是更好嗎?”
A4紙:【聽上去像是老婆生孩子,老公一起體驗分娩疼痛,共同參與育兒體驗。】
薄郁看了A4紙一眼:我更願意稱之為VIP用戶親自參與香水定制過程。
彪哥充其量只是富婆的一個香水瓶。
彪哥卻被薄郁說服了,露出猶豫的神情。
薄郁沒有再理會彪哥,記錄着這次手術前後彪哥身體的各項數據變化,有條不紊地銷毀手術現場的痕跡。
這裏已經被簡驀發現,按理來說應該放棄這個根據地,但秉承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則,薄郁決定還是用這裏當手術室。
這樣燈下黑,被發現的可能性反而小。
“對了,上次手術的時候星際海關局在這裏執行任務,或許會查到你,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跟你見過,以防萬一,如果他們找上你,你明白該怎麽說吧。”
彪哥連連點頭:“明白。”
薄郁靜靜地看着他:“如果發現了我,你知道會怎麽樣。”
彪哥瑟瑟發抖,他并不知道會怎麽樣,只是感覺脊背每一分在僵硬發毛,上次薄郁拿麻醉針紮他時候說的話反複回放。
未知才是最恐懼的。
彪哥懷着忐忑的心情走了。
薄郁清理完現場,通過A4紙的傳送門,再次回到研究所。
時間只過去了三個多小時。
薄郁離開的時候是傍晚研究所下班前一個小時,加上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是最寬松的時間段。
但當他剛從外面進來,就看到同事眼前一亮。
“你到哪裏去了,A1的病人不肯吃飯也不肯服藥一直在找你。”
薄郁稍微一想就明白對方說的是牧星晝。
他看着同事面帶微笑:“啊,有事出去了一下。”
“那你快點去吧,那個祖宗真是,我們連門都進不去,你不知道他一動不動一眨不眨保持一個姿勢将近兩小時,要不是眼睛瑩潤有神,還以為人已經挂了。”
薄郁眼前立刻就浮現出牧星晝無喜無悲聖子一樣坐着發呆的樣子。
同事一言難盡的表情:“一直聽人說牧氏集團的繼承人久病在床,喜怒無常,沒想到那麽古怪,可惜了長那麽帥,我第一次見有人真的跟雕塑一樣紋絲不動,簡直像是看我們一眼就髒了他的眼睛一樣。”
薄郁微笑聽着同事吐槽了一路,終于在前方樓梯口分別。
“對了,聽院長的意思,那個簡少将接下來會常駐我們研究所,你小心一點,聽說那個人以前卧底過星際海盜,做派比最臭名昭著的星際海盜還海盜,眼睛又大又亮又陰郁,還一言不合就偏着頭盯着人,不是好人的樣子。白瞎了那麽帥的臉。”
分別的時候,同事一視同仁的吐槽了簡驀。
薄郁想了想,覺得對方的話真是生動形象。
“我也這麽覺得。”他微笑着說。
和同事分開後,想到牧星晝還沒有吃飯,薄郁先去研究所的食堂拿了給他定制的晚餐。
牧星晝的病房遠離實驗區,一路上都很安靜。
薄郁出現在房門口的時候,果然看到半躺在躺椅上,微微側首看向一旁窗口的牧星晝。
和他第一次看見牧星晝的畫面一樣。
整個病房的色彩都是單調的白,牧星晝身上的衣服也一樣,顯得淡淡的清冷聖潔,禁欲又潔癖。
牧星晝忽然轉過頭來,看向門口的薄郁。
他臉上無喜無悲,聖壇上的神像雕塑一樣的,毫無感情和靈魂,但那雙眼睛極度純淨漂亮,讓他周身萦繞着一種神性的氣質。
薄郁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覺得,他像是希臘神話故事裏臨水自顧的美少年,在等一個并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但他并沒有絕望,只是在長久的安靜中習慣了等待。
“你來了。”牧星晝靜靜地看着他,就像是終于等到了。
薄郁回神,嗯了一聲,走進去。
“聽醫生說,你不好好吃飯。”
牧星晝的目光随着他移動:“你是習慣說謊的騙子嗎?”
“嗯?”薄郁看向他,“為什麽這麽說?”
牧星晝比星辰和寶石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淡然地說:“不管是一開始說的AI管家也好,之後說的金絲雀也好,不該一直在我身邊嗎?為什麽總是消失不見?”
薄郁微微怔然,然後緩緩露出無害的笑容:“是一個人什麽也不記得,覺得不安嗎?”
牧星晝看着他:“沒有不安,不記得也沒關系,總覺得記不記得都不重要,但看不見你會不安,總覺得是發呆的時候出現的幻覺,其實不存在這個世界,不會再出現。”
薄郁一時說不出話,牧星晝的語氣淡然,有一種對這個世界無所謂的厭世感,但連厭倦也很淡,因而并不明顯。
他看着牧星晝:“嗯,去解決了一些私人問題,之後會一直陪着你的。”
牧星晝的臉上無喜無悲,眸光聖潔純淨,對他伸出手,淡淡地說:“過來。”
他這樣做的時候,帶着似有若無久居上位的氣質,薄郁一邊走過去一邊下意識想,他是不是恢複記憶了。
薄郁的手不自覺順從放在牧星晝的手心,讓他無法拒絕下意識總想縱容的,不是牧星晝身上淡淡流露的屬于牧氏集團掌權人的自然的強勢氣息,而是那種表面聖潔淡然,實際久病之下不予示人的潔癖和厭世感。
牧星晝的手毫無溫度,骨節修長單薄,像是一件藝術品。
他輕輕握着薄郁的手坐起來,像僅存在二次元想象裏的活了很久很久卻又永遠年輕的冥王,掌握無數生死,但他自己的生死無法掌控,即将消逝,但他并不在意,無喜無悲。
在薄郁濾鏡下,帶着聖潔神性厭世感的冥王,用那雙比星辰更美麗的聖潔的眼眸看着他,緩緩傾身,淡色禁欲的唇落在薄郁的手背。
薄郁忽然回神,想到了什麽,但已經晚了。
牧星晝微微啓唇,在他的手背上輕輕咬了下去。
“喂,說好了不準咬人的!”
微微的刺痛,比起第一回 這次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其實并不怎麽疼,只是剛剛好感覺到痛意,像是被一只捉摸不定的高貴疏離的貓咬了一樣。
不知道他是喜歡你,想跟你玩耍,還是生氣在懲罰你。
即便做了這種事,神情也一如既往純淨聖潔的牧星晝,安靜地看着薄郁:“餓。”
薄郁的唇撅得扁扁的,蹙眉控訴地看着他:“餓為什麽不吃飯?那些醫生又不是壞人。”
牧星晝只是看着他,那雙眼眸清澈瑩潤,讓人不忍亵渎和怠慢。
但薄郁努力抗住了魔法攻擊:“而且,我不是拿了食物來嗎?”
牧星晝不說話,只是看着他。
薄郁在他的眼神下,忽然心頭一跳,心想,牧星晝說餓,不會是比起吃飯,更想吃他吧!
無喜無悲、聖潔神性的二次元年輕冥王濾鏡破碎,瞬間被邪惡的吸血吃人怪取代了。
薄郁被他看得毛毛的,立刻決定趕緊喂食,務必不要讓對方餓肚子。
——真是太可怕了,餓了居然想吃人。
當天晚上,薄郁并沒有睡好。
他只睡了不到五個小時就驚醒了,這短短五個小時一直在做夢。
夢裏,他是一個神秘宗教裏的人。
奉命飼養教中地位崇高的神獸。
在無人踏足的聖山之上,一片白茫茫的祭壇,那只神獸就安靜地坐在唯一的躺椅上。
是一只外表潔癖高冷,厭世又聖潔的長毛貓咪。
那只貓咪非常美貌,帶着冷淡的神性,而且非常挑食。
只有薄郁是唯一被他接受的飼養人。
夢裏的薄郁,一邊忍不住心裏贊嘆這只貓咪的美貌,一邊膽戰心驚。
這只貓咪進食的時候總是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每次吃一口食物,尖尖的牙齒都要先在他的手指上輕輕咬一下,像是磨牙。
雖然從來沒有咬破流血,也并沒有真的疼,但薄郁總覺得,對方在看着他下飯。
——難道,我其實才是教中選出來獻祭給神獸的食物嗎?
懷着隐隐煩躁不安的心情,他在夢裏整整喂了神獸五個小時。
最後,那只高冷淡然的神獸開口說話了:“是我的金絲雀,這件事,是你自己說的吧?”
薄郁微微不安:“嗯。”
聖潔厭世的神獸漂亮的眼睛安靜地看着他,慢吞吞地說:“貓咪本來就是吃金絲雀的。”
薄郁:“……”
薄郁愣住了。
那只端坐着,被喂飽的貓咪慢慢變成了人形,俊美清冷又聖潔,長得和牧星晝一模一樣。
他緩緩傾身靠近薄郁,淡色禁欲的薄唇落在薄郁的手背上。
明明脊背緊繃,渾身發毛,但薄郁看着他的臉,一動不能,生不出絲毫反抗逃離的想法,甚至下意識想着,如果自己跑開,他身體不好,會不會受傷呢。
薄郁眼眸微彎,對他親手飼養的貓咪露出一個笑容,手指輕輕梳理那只變成了人的貓咪的頭發,內心充滿一種現實中清醒的薄郁絕對不會有的自我獻祭的情緒。
“沒關系的,如果還是餓,就吃掉我吧。希望你活下去。”
夢裏從喵咪變成人的牧星晝,神情淡然聖潔,傾身擁抱了他,在他的頸側輕輕咬了下去。
牙齒輕輕抵着頸側的腺體,緩緩下壓,刺破。
夢裏薄郁發出一聲輕輕的喟嘆,像是心甘情願的獻祭,內心被悵然酸澀的溫柔填滿。
但同時,清醒的那部分神智覺得茫然莫名。
——等等,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可是我親手飼養的小貓咪啊,就算高冷危險也非常可愛,怎麽能不滿足他呢,不就是被咬嗎?
——我有這麽充滿愛心嗎?
——但那可是我親手飼養的小貓咪啊,就算肚子餓了,誰的東西也不吃,只接受我的投喂,他只有我了。
——話雖如此,但我這麽心甘情願自我獻祭沒問題嗎?
——那可是我的小貓咪啊,他雖然強大又危險,但其實生病弱小,沒有我就要死掉了。
——雖然并不是會甘願自我犧牲的人,但這是我親手飼養的,為了他我當然可以犧牲。
夢境的最後,薄郁一邊被咬,一邊內心不斷哲學拉鋸,就在這種矛盾詭異的情景中驚醒了。
他手背遮擋着額頭,長長輕呼一口氣,閉着的眼睫微微一顫。
小貓咪和自我犧牲什麽的……真是。
在尚未天亮的黑暗中,他微微抿着唇角,面無表情蹙着眉,小小地羞恥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游戲架構師:在阿郁審美的邊緣反複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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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0-10-06 21:22:39~2020-10-09 10:20: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衡子研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長生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韭鹫 10瓶;不要做夢、語不好 3瓶;桐狐、清晨、Y&J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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