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戚魚:“啊。”
“不願意?”虞故峥問。
“不是。”戚魚回這句的語氣比平時要稍快, 一頓,禮貌問,“我過來會打擾您嗎?”
雖然這麽問, 但戚魚的尾音微微揚起一點,糯軟中像是含了幾不可察的輕快。
虞故峥沒接話, 那邊似乎有人用英文向他低語幾句,片刻,虞故峥讓戚魚把手機轉給莊成。
莊成接過來, 聽了幾句,略顯詫異地看了一眼戚魚,又恭敬連應幾聲。
“戚小姐,虞總想請您一起去澳洲。”莊成收線後, 笑道, “那就請您準備一下,簽證和機票的事我來辦。”
既然是虞故峥的意思, 莊成索性就在別墅裏多留了會兒, 詢問戚魚幾句, 又寫給她一個申請簽證的材料單。
“明天我還會過來,先送您去辦護照。”莊成道,“澳洲那邊還是冬天, 您如果有什麽需要買的東西,可以給我一個單子,我提前給您準備。”
戚魚折好材料清單,點點頭道謝:“好, 那就麻煩您了。”
“應該的。”
等莊成離開後,戚魚上樓進卧室,找出行李箱, 将箱子裏的身份證拿出來。
收拾了幾件毛衣和外套進去後,她坐在床邊,垂睫看那張材料單,瞅了一會兒,蹭在床沿的小腿忽然輕輕晃了下。
片晌,戚魚才拿過手機,在許圓建的三人小群裏發了一條信息。
翌日上午,莊成果然又上門,送戚魚去辦護照。從出入境局出來,戚魚沒有回別墅,而是請司機将她送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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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在市內有一場ACM的亞洲區預選賽,先前戚魚和許圓他們約好了從八月中旬開始訓練,因為她臨時有時間調整,三人昨晚一商量,将訓練提前到了八月初,訓練兩周。
戚魚剛推門進咖啡廳,靠窗位置的許圓立即朝她揮手:“這裏這裏!”
“告訴你們個好消息!我有實驗室的鑰匙,咱們這兩周能在學校裏訓練。”
夏新宇端着三杯咖啡,扔下背包入座,問:“有壞消息沒有?”
“還真有,我聽說秦選他們隊已經訓練一個月了,這也太拼了。”許圓說完就攬住戚魚,“好在我們有學神,完全不虛。”
戚魚正在撕開一小袋糖包,聞言稍停,擡起眼,抿唇小小笑了下:“加油。”
夏新宇一口咖啡嗆進了喉嚨。
他咳了半天才緩回來:“戚戚學妹你居然笑了?!”
“……”
戚魚默了會兒,才認真“嗯”了句。
許圓也夠震驚,戚魚這一笑,平時眼尾稍垂的眼型彎起來就是半月的模樣,天,居然還有酒窩。
“我之前說什麽來着?你完全就是甜妹嘛!”
幾人聊了幾句,說回準備比賽的正事。戚魚翻開資料看了會兒,忽然擡起手,揉了下臉。
最近确實是,會笑的次數變多了。
不過一個月的假期,戚魚卻感覺自己笑的頻率超過了過去幾年。
隔周,戚魚的加急護照辦了下來,八月中旬,去澳洲的簽證也過了。莊成早在一周前就已經辦完虞故峥交代的事,特地等戚魚的簽證下來,第二天就訂了最近的航班回澳。
飛機升入雲層,戚魚适應了最初耳鳴的那種不适感,扭過頭看窗外。高空下雲翻霧湧,她忍不住伸手指,碰了碰冰涼的窗戶。
這也是她第一次坐飛機,到太平洋彼岸這麽遠的地方。
十餘個小時的飛行,落地在珀斯國際機場,到的時候已經是當地淩晨三點。莊成幫戚魚提着行李箱,兩人出通道,接機的人早就等在航站樓外。
澳洲和國內沒有多少時差,這個點,戚魚看着有點困頓,轉頭問莊成:“我們現在去見虞先生嗎?”
莊成颔首:“虞總住在市內的酒店,路上還要半個多小時,您可以先眯一會兒。”
戚魚卻睡不着。
一路安靜,随着車駛進市區,她那點殘留的困意反而越來越少。
半小時後,車停在市中心的某豪華酒店外,莊成帶戚魚乘電梯上樓,到套房門口,摁響門鈴。
開門的是一位棕發蓄須的中年男人,身上的男士沙龍香很重,從上至下都是精英模樣。男人操着一口本地口音的英語,熟絡地跟莊成聊了幾句,轉而恍然,向戚魚熱情伸出手。
戚魚也伸手,輕輕和男人握了一下。
她能聽懂兩人的對話,莊成剛才向男人介紹她,說是自己老板的未婚妻。
而這是虞故峥的房間。
莊成提着行李箱進套房,戚魚跟着踩進絨軟的地毯,步入複古式裝潢的客廳,一擡眼就望見了沙發裏靠坐着的虞故峥。
虞故峥一身黑色浴袍,正垂眸看一份資料,容色沉靜無波,而旁邊身材曲致的紅發女人在給他殷切點煙,主動湊得很近。
戚魚頓了下。
而後,她身邊那位棕發男人也坐過去,摟過女人的腰,笑着說了句什麽。
戚魚蜷縮起來的手指才松了松,下一秒,就對上了虞故峥疏淡擡眼看過來的眸光,視線深而靜,在打量戚魚。
對視須臾,虞故峥笑了,掐滅手裏的煙,出聲是中文,問:“熱麽。”
“……嗯,有一點。”戚魚有點局促地點了點頭。
現在室外氣溫不到十度,戚魚進來的時候裹的是羽絨服。室內暖氣很足,她還在思忖要不要換,虞故峥已經過來,接過莊成手裏的行李箱。
“熱就脫了。”
也許是熬夜緣故,虞故峥今晚的音色既低醇又勾了啞。一個多月沒見,戚魚瞅了眼對方,忽然低頭看自己的行李箱,感覺心跳怦然得厲害。
那邊棕發男人喝盡杯子裏的酒,過來笑着說了幾句,大概是在提議明天聊工作,卻被虞故峥平靜出聲止住,用英文道了句“今晚繼續”。
戚魚被虞故峥帶到卧室,行李箱擱在衣帽間內。她一時杵着沒動,見虞故峥從衣帽間出來,眸光落在她身上,道:“你先睡。”
“我睡在這裏……會不會打擾到您?”戚魚回頭瞅了眼那張黑色大床,措辭會兒,“那您今晚睡在哪裏?”
虞故峥看了戚魚片刻,卻問:“會認床麽。”
戚魚乖乖搖頭,回:“不會。”
“今天太晚,不用洗澡了。”虞故峥已經往卧室外走,淡淡留下一句,“你睡你的。”
外面,莊成見虞故峥出來,忙問:“虞總,需要我再去給您開一間房嗎?”
“我今晚在這。”虞故峥接過旁邊遞來的酒,簡扼對莊成道,“這裏沒你的事了。”
卧室內,戚魚緩過神,挪進衣帽間,從行李箱裏翻出睡衣換好。
爬上床前,她注意了下,床鋪很整齊,應該是有人理過。但床頭櫃上擱着一串褐木佛珠手串,還有半杯白水。
……确實是虞故峥睡過的床。
戚魚在松軟的被窩裏躺了會兒,似乎嗅到點很好聞的味道,很淡,分不清是沐浴液還是須後水的味道。
片刻,她慢吞吞挪到旁邊的新位置,又輕輕嗅了下。
直到默默滾過整個被窩,戚魚重新回到最初的位置,開始睡覺。
一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窗外陽光遍灑,遠方是西澳廣闊無垠的海岸線。
戚魚踩着拖鞋出卧室,一眼就看到了在落地窗邊打電話的虞故峥,沒有別的人。
她明顯停了下。
虞故峥身上還是昨晚的黑色睡袍,經過一夜,敞得有些松散。
尋常快三十的男人到這個年紀,身材已經開始走形,可虞故峥卻身形挺拔,也許是常年健身,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理弧度都漂亮如雕。皮膚也很白,卻不是冷白,而是那種健康的偏象牙色。
渾身上下,都帶着那股致命的成熟迷人。
戚魚手指不受控地蹭了蹭,還拿着的手機就不慎滑落,掉進了地毯。
聽見動靜,虞故峥看過來。
戚魚剛緊張撿起手機,對方已經收了線。
虞故峥失笑一瞬,看着戚魚,昨晚那種工作時的疏淡迫意不見了,道:
“今天不談工作。帶你出海。”
在酒店吃過午飯,戚魚跟着虞故峥上車。
昨晚的棕發男人也随行,只是這次身邊換了一位金發碧眼的女人,兩人坐另一輛車。
車內後座,虞故峥阖眸小憩,旁邊戚魚安安靜靜剝了一顆糖,沒開口打擾。
兩輛勞斯萊斯一路往海口開,随着周圍的建築越來越矮,視野愈發開闊,兩小時後,到達某片海港。
這顯然是一片私人海港,不像剛才戚魚經過看到的那些一樣,游客人頭攢動。眼前的海港泊着幾艘型號不一的游艇和渡輪,一艘中型的雙層游艇上已經等了人,見到他們的車來,遠遠在甲板上招手。
這艘游艇應該是棕發男人的。戚魚上游艇,聽棕發男人和虞故峥在甲板上聊天,知道男人似乎是叫Nate,和虞故峥在這裏有一個鐵礦的項目合作。
游艇沒開,艇長和副手在駕駛艙內抽煙,工作人員也來回走動。
忽然後上方揚起一道“Nate”,戚魚回頭看,二層小甲板上站着那位金發碧眼的女人,看到衆人的視線投過來,大方脫了風衣,露出裏面性感的比基尼。
棕發男人發出一句暧昧的笑,對虞故峥說了句什麽,過去了。
戚魚扭回頭看,見虞故峥瞥了眼甲板上的女人,神色像有點似笑非笑,一雙桃花眼裏并無情.欲。
随即,虞故峥看戚魚,問:“會暈船麽。”
“……我不知道。”戚魚如實回,“我以前沒有坐過船。”她又補一句,“昨天也是第一次坐飛機。”
“感覺怎麽樣?”
戚魚想了下,正要回,恰好莊成從船艙裏出來,颔首給虞故峥一小袋東西:“虞總。”
“暈船藥和防曬霜。”虞故峥随手将袋子轉遞給戚魚,道,“你應該會需要。”
突然一陣輕微晃蕩,游艇要開了。
虞故峥似乎沒有回船艙休息的意思。
昨晚兩人沒怎麽聊天,戚魚垂睫瞅了眼袋子裏的東西,手指蹭了蹭,找話題問:“我們等一下要去哪裏?”
“去看鯨。”虞故峥道。
戚魚有點愣:“看……鯨?”
“正好是這裏的觀鯨季節。”虞故峥讓莊成去拿杯水過來,接話,“把藥吃了。”
莊成很快拿來一杯水,戚魚咽下暈船藥,又拆開防曬霜,看着擠出一點,默默在臉上揉搓一遍。
她将袋子遞還莊成,小聲說了句謝謝,又轉向虞故峥:“您——”
卻驀然被對方觸向自己臉頰的手指給打斷。
虞故峥的指腹只在戚魚左臉頰處停留一瞬,擦勻她的防曬霜,自然收了動作。
“想問什麽。”
“……”
忘記了。
戚魚心跳如擂鼓,回過頭默不作聲地搭上欄杆。她低腦袋往下看,視線一頓:“您看,這裏有好多魚。”
游艇還沒開出內海,水線尚淺,澄澈的海水下游過成群結隊的小魚群,在粼粼波影下泛着光。
戚魚的杏眸裏也帶了點光。
而旁邊虞故峥沒接話。
下午的室外溫度不太冷,但等游艇出了外海,氣溫驟降,海風也越來越大。戚魚被腥鹹的海風撲面灌滿,即便吃完暈船藥,還是感覺有點難受。
倏然遠方傳來一聲空靈的長嘯。
戚魚循聲望去,遠處海天相銜,雲壓得很低。深藍海面驚起幾只白色海鷗,緊接着,一頭巨大的黑色鯨魚自海面而起,躍身擊浪。
她那點難受的勁淡了很多,回身看虞故峥,聲音在海風裏稍微揚起一些:“那是鯨魚。”
虞故峥也在看着,像是極輕地笑了一聲,道:“座頭鯨。”
接下來,長嘯聲此起彼伏。
艇長将游艇徑直開向那邊。
十分鐘後,游艇靠近鯨群。戚魚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頭鯨,那些龐大的鯨身仰泳在海水下,緩慢而親近地跟着游艇,時而在水面翻滾,胸鳍拍擊水面,發出咕嚕聲。
在深海裏自由穿梭,蔚然壯觀。
莊成和副手也到甲板上來看鯨,二層小甲板上,剛才的比基尼女人正裹着風衣,驚呼着拿出手機拍鯨。
戚魚一瞬不瞬地看着,開口聲音是糯的:“好漂亮。”
“每年這個季節是澳洲看鯨的時候,這些鯨都是從南極遷移過來的。”莊成笑道,“您不拍一張照嗎?”
戚魚搖了搖頭。
她的記憶力不算太差,這一幕可以記很久。
“……這是我第一次看海。”戚魚又看向虞故峥,左臉頰陷進一個小小的酒窩,眼神微亮,“也是我第一次出來旅游。”
一旁的莊成驚詫,心道這也是他頭回見到戚小姐這麽笑。
“以後拿到車,想過要去哪裏麽。”虞故峥卻問。
戚魚被問得有點怔,思忖了下,看着虞故峥道:“我還沒有想過。”
周圍驚然聲一片。虞故峥俯視着戚魚的眼睛,眸底深邃無波,片刻,才出聲:“戚魚。”
“……”
一時被不緊不慢念出名字,戚魚剛平複不久的心跳又驟快。這次不知道為什麽,沒能挪開目光。
視線交錯一剎,虞故峥忽然笑了,英隽容色襯着海天一色,說不出的好看。
“去哪裏都可以。”虞故峥道,“做鯨,不必做魚。”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們的雷和營養液,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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