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體育館前的燈光勾勒出戚魚平複呼吸的樣子, 這個角度，連她微動的睫毛都鮮活明亮。
虞故峥稍擡起傘面，微眯着眼眸注視戚魚, 像是聽清了，卻沒接話。
戚魚已經摘下剛才頒獎時戴的獎牌, 遞過去：“我們贏了，拿到冠軍了。”
上次虞故峥沒說答不答應，這次戚魚仰起臉, 又問一遍：“……晚上能一起吃飯嗎？”
虞故峥接過金色獎牌，垂眸看了片刻，倒是笑了，淡淡道：“去打聲招呼再走。”
戚魚聞言點點頭, 轉身走上幾步臺階, 又回頭瞅了一眼，虞故峥還在臺階中央等自己。
“幹嘛呀寶貝, 一步三回頭啊你。”喬文文拉過重新上來的戚魚, 一臉的八卦笑, “我拍你倆的照片了，回頭發你。”
許圓倒吸涼氣：“大佬真人也太好看了！”
門口有不少圍觀這一幕的參賽隊伍，還有拿出手機在往這裏拍的。許圓幾人正要商量去找家火鍋店慶功吃飯, 熱熱鬧鬧喊了一圈人，戚魚打完招呼，剛才情不自禁的笑容已經抿了回去，可心跳還是快。
雨越下越大, 戚魚撐開傘重新下臺階，跟着虞故峥往車的方向走。
“您是什麽時候到的？”
“才到。”虞故峥看了戚魚一眼，道, “心情不錯。”
“……嗯。”
戚魚想起剛才輕輕喊的那一句哥哥，轉臉又瞅了下虞故峥，對方容色沉靜，反應并不明顯，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那邊，莊成在底下看戚魚一系列的來來回回，戚小姐的腳步都比平常要輕快。為兩人開車門的時候，莊成也笑道：“戚小姐今天看着心情很好。”
戚魚認真收起傘，又露出一點笑容，回道：“我們比賽贏了。”
還在贏下比賽之後，如願以償見到了想見的人。
上車不久，戚魚收到喬文文發來的信息，附帶幾張截圖。
喬文文：【麻鴨，連我們年級群裏都在傳你和虞故峥的圖！！全在誇你們般！配！】
喬文文：【你們現在是訂婚對吧，以後辦結婚酒的時候能請我不？】
喬文文：【我會出份子錢的[玫瑰]】
戚魚垂下睫毛，手指停在屏幕上頓了會兒。
當初在談訂婚的時候，虞故峥和她有一個合約。
等半年後，兩家合作的文旅城項目步入正軌，虞故峥會提出解除婚約，到時候也會支付一筆合約費。
這是五月份的事，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個多月。快到了時間。
戚魚思忖一會兒，沒有回複喬文文。
“虞總，您也有很久沒回母校了。”車經過經管學院的教學區，莊成望出去，感慨道，“那是您以前捐的，現在都建成這麽久了。”
戚魚循着看過去，雨幕裏，遠處是一座半圓弧式教學樓，樓頂用中英文的燙金體刻着“予德樓”三個字。她曾看到過這個新聞。
大概是四五年前，在P大校慶上，虞故峥為母校捐贈過億，用作經管學院的新樓建設。在演講上，虞故峥言簡意赅一句“小商以智，大商以德”，給新樓命名為“予德樓”。
虞故峥僅瞥了一眼，似不在意。
“我聽說，您以前主修的是醫學。”戚魚看向虞故峥，措辭了下，開口問，“您是打算過要當醫生嗎？”
戚魚第一次見到虞故峥，是在虞家，那時他幫她包紮膝蓋上磕破的傷口，她問他，他回說以後會當醫生。可後來戚魚看到虞故峥接手公司的新聞，還曾經想過他從商是家裏的原因，或者別的。
沒想虞故峥微微笑了，平靜道：“沒有。”
車開出校園，司機恭敬詢問一句。
“去哪裏。”虞故峥側眸，看着戚魚，“你定地方。”
戚魚沒把吃飯的地點選在高檔餐廳，選了一家在街巷裏的小餐館。
店面幹淨，只是裏堂很小，僅有四五桌的位置，今天下雨，裏面已經坐滿了客人。而外面用雨蓬搭出半露天的一片地方，這裏座位還很空，印花桌布上遮着一次換新的塑料膜，頂上暖黃色的大燈罩着，莫名多出一絲溫馨。
車停下，莊成乍一看到是這樣的地方，面露驚詫。虞總倒是沒說什麽，徑直過去。
年近中年的老板娘迎出來，見到虞故峥先是一愣怔，又認出旁邊戚魚，恍然笑着喊“小魚”：“你都好久沒來了，上大學了吧？”
老板娘熟絡地跟戚魚聊了兩句，幫兩人把菜單拿過來。戚魚還沒坐下，扭頭問：“您習慣在這裏吃嗎？”
虞故峥卻已經在空桌入座。
“以前經常來這裏？”
“嗯。”戚魚也乖乖跟着，坐在對面，“我的高中就在這邊，以前放學我會過來寫作業，有時候放假也會來吃飯。”
戚魚在高中前兩年不是寄宿讀書，但每天放學後，孟貞蘭并不會讓司機及時來接她，而放假回了戚家，大部分時間也只能面對孟貞蘭她們，所以這裏就成了戚魚駐紮的一個小地方。
可能是到熟悉的地方，戚魚的話也多了。
“這裏以前有一只黃白色的貓，叫安安，是喬阿姨收留的，剛來只有三個月。”戚魚回憶一瞬，還稍微給虞故峥比劃了下，“只有這麽小。”
講起這裏的貓，又講到學校的事。戚魚回憶一句就講一句，似乎是一種分享領地的親昵，眼裏像有光，聲音也比平時要糯。
兩人坐在隔絕大雨的蓬下角落，四周無人，燈光襯得虞故峥的五官輪廓英隽而深刻。男人像在思量什麽，落在戚魚臉上的眸光既深且沉。
戚魚一頓，想起之前也有人這麽在虞故峥面前回憶往昔，得到的回應只有一個“滾”字。她手指蹭了下菜單，一時沒再吭聲。
“您有沒有想吃的菜？”戚魚默默轉過菜單。
“你定。”
恰好老板娘忙裏抽空出來問，戚魚點了幾個菜。老板娘剛拿着單子要走，虞故峥出聲，又添一瓶酒。
“我們這兒只有啤酒和白酒。”老板娘看虞故峥不像是會來這種地方的，就詳細報了幾個酒的牌子，笑問，“您想喝哪種？”
“您不能喝酒。”戚魚忍不住開口，發覺語氣有點急，又抿唇小聲接，“您的胃不好，還是不要喝了。”
虞故峥看着戚魚，良久，道：“今天該喝點酒。”
酒先拿上來，一整瓶白的。
“……我也喝一點。”戚魚喝完杯子裏的水，給自己分走了一整杯。
低下腦袋抿了一小口，頓時蹙起眉尖。
虞故峥有些失笑。
這個笑格外好看，戚魚心跳怦然一動，剛才那點不安感少了很多，又垂睫抿了一口。
等幾道菜上來，戚魚注意到離自己最近的一道酒釀鴨，夾起一塊，伸手遞過去：“這個很好吃，您要不要嘗嘗？”
“……”
虞故峥并沒接話，戚魚被看得有點緊張，禮貌補了句：“我沒有用過筷子。”
“坐過來。”虞故峥神色很淡。
戚魚停頓會兒，“嗯”了句。
放下筷子，起身到虞故峥旁邊，剛要拉開他斜角對着的木凳坐下，忽然手腕被驀然攥緊。
戚魚來不及反應，随即腰際也一緊，一時沒站住，整個人跟着力道傾倒過去。
回神的時候，已經被虞故峥拉近了，跌坐在對方懷裏。
就兩秒的時間，戚魚心跳快得厲害，扭過腦袋看虞故峥，頓時無措到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近在咫尺，虞故峥容色沉靜無波，睫影在眼下落出淡淡一扇，視線辨不出情緒。
“不是要喂麽。”
戚魚好半晌才讷讷：“您……”
“叫我什麽？”虞故峥又問。
“……”
對視片刻，虞故峥終于笑了，道：“不知死活。”
這一笑深進眼底，戚魚看得有點怔，感覺那雙桃花眼在剎那光華流轉，話雖然聽着重，但音色低緩勾人，比酒要醇。
有什麽在戚魚的胸口處一下一下撞，她的手指局促動了動，想站起身，卻被扣住了。
虞故峥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往下循，托起掌心牽上來，低眼，問：“怎麽不戴戒指。”
“……以前同學還不知道我們的事情，我在學校裏就沒有戴。”默了須臾，戚魚本能回，“現在習慣了。”
虞故峥無聲打量她半晌。
松開戚魚前，虞故峥撫蹭過她那一節手指，道：“以後戴着。”
接下來一頓飯，戚魚沒能回憶起來味道和細節，但喝了很多酒。上車時她有點愣，一路沒吭聲。
車送到校門口，戚魚才像醒了，莊成給她開車，她連傘都是反應一刻才撐開。
進車，莊成從後視鏡裏觑着虞故峥，問：“您需不需要吃藥？”
酒确實喝多了，虞故峥阖眸，道：“不用。”
“很多年沒見您喝白酒了。”莊成笑道，“不過戚小姐今天贏了比賽，确實是該慶祝。”
話音落下不久，莊成聽見後座的虞故峥像是極輕地笑了一聲。
“确實有很多年。”
“什麽？”
虞故峥沒接下去，莊成識趣止聲，卻內心詫異。
莊成從虞故峥大學就認識他，相處這麽多年，還沒見過虞總在人後這麽笑過。
虞總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像在大學裏學醫也只是表象。潛龍在淵，莊成知道虞總有野心，有權欲，就是沒有人情，學不了醫。
莊成又看一眼虞故峥。
虞總仍在阖眸，看着矜貴華美，笑意已經斂了。
神色疏淡，卻似乎又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活氣。
戚魚回到寝室，喬文文正在和鄭司佳聯機打手游。
“魚寶貝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鄭司佳在游戲裏死了，也抽空補話：“今晚連我們班群裏都在發你們的照片，真的，你們倆好看死了。”
戚魚在自己座位上默默杵了會兒，才慢半拍擡起腦袋。
“……什麽照片？”
“你看班群嘛，一堆。”
戚魚點開微信。
群裏有數百條未讀消息，不久前在P大體育館前的八卦已經鬧過一陣了，消息被刷下去，最新的是班長在征集下個月初運動會的報名信息。
戚魚看了片刻，發了一條。
“小魚你要去跑八百？！”鄭司佳迅速擡頭，“真的假的？”
“什麽什麽？”
喬文文切到群消息，也看見戚魚報名運動會跑八百米的回複，震驚：“真跑啊？”
戚魚卻已經開始換鞋子，将短靴換成球鞋，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幹嘛去？”
戚魚想了下：“跑步。”
喬文文看着外面的小雨：“……雨還沒停呢。”
戚魚默了默，才認真又回：“反正都是要跑的。”
等戚魚出門，兩人已經沒了打游戲的念頭。
鄭司佳：“不對勁。”
戚魚什麽時候像是那種會跑八百的人了？？
“是啊。”喬文文也難以置信，“她這麽早就回來了，九點啊，這麽早！到底有什麽可開心的？”
“……”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女鵝好純T-T
虞總珍惜這段小魚還是兔兔的時光吧
以後都差不多這個點更新，久等，這章依舊給小天使們發紅包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