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斑斓谷口

雪雀尖嘯而至,裴書白避無可避,眼見雪雀已至跟前,眨眼間便會被雪雀的尖喙刺中,誰知耳畔忽然一陣風起,裴書白只覺眼前一花,道袍長袖從面前一卷而過,那雪雀便如斷了線的風筝,往山下落去。

“就你倆這樣的,還要玩我的酒葫蘆?得虧沒讓你倆拿着下山,不然現在早就該沒影了。”

裴書白一擡頭便看到赤雲道人那張圓圓的臉,連忙喊道:“赤雲道長,趕緊去救晴兒。”

赤雲道人斜斜立在山體之上,就好比腳下長了勾爪,牢牢的貼在石頭上,見裴書白已然狼狽不堪卻仍心系公孫晴,心中不禁暗暗贊嘆,随即伸出手抓住了公孫晴,再輕輕一帶将公孫晴抱在懷中,公孫晴這才敢睜眼去瞧,發現是赤雲道人救了自己,再也忍不住眼淚哭了出來:“赤雲伯伯,書白的手,書白的手,你快去救他。”

赤雲道人嘿嘿一笑:“你這倆孩子倒也是,都這樣了還不忘關心對方,你倆呀也不用互相謙讓,一手一個誰都不會有事。”說完便将兩個孩子抱在懷裏,雙腳使力,在絕壁之上如履平地,不一會便來到山下與公孫憶會和。

公孫憶見兩個孩子這般模樣,心中連連後怕,若不是赤雲道人救援及時,當真是後果不堪設想。

公孫晴不住的啜泣,一邊哭一邊從衣服上撕了兩塊布條,抽抽搭搭的給裴書白的兩只手包紮,只見裴書白十指全部裂開,指尖涔涔冒血,那紅色之下骨頭隐約可見,公孫晴見狀難過不已:“下次別再逞強了,你這般模樣,我心裏......我心裏難受。”

方才在那絕壁之上,裴書白顧不得手上的疼痛,眼下已然安全,才發覺自己雙手劇痛,但見公孫晴哭的傷心,便忍者疼痛出言安慰:“都怪我沒本事,若是像師父和赤雲道長那樣,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晴兒你放心吧,我的手沒事的。”

公孫晴心道,剛見面那會兒自己還跟裴書白說今後再也不會讓他有危險,自己這個做姐姐的會保護他,眼下碰到危險還是靠裴書白自己才能得救,心裏又難受又愧疚,見裴書白手上剛包紮好的布條又滲出了血,當即便對赤雲道人說道:“赤雲伯伯,我要跟你學心法。”

見公孫晴神色堅毅,赤雲道人心中微微一顫,此前怎麽說都沒用,眼下公孫晴竟然主動要學,連忙說道:“好好好,晴兒,只要我會的,你想學什麽,我便教你什麽。

公孫憶從來沒見過女兒這般模樣,心中便知女兒已然下定決心,定是要好好修習無疑,便開口說道:“晴兒,你若是想學,爹爹好好教你本門武功可好?”

誰知公孫晴竟然搖搖頭說道:“爹爹,咱家的武功多以攻為守,而赤雲伯伯的不動心法,則是保護別人的,所以我要學赤雲伯伯的功夫,以後保護咱們大家。”

赤雲道人摸了摸晴兒的頭:“好晴兒,你如此說我便懂了,等我們從五仙教回來,我當好好教你。”公孫晴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此番比試如此收場,誰也沒有再提輸贏,當下公孫憶抱着公孫晴,赤雲道人抱着裴書白,四人再回赤雲觀去了。

見到馬紮紙,赤雲道人便将所經歷之事簡單說了,馬紮紙聽完也是一身冷汗,再看到裴書白雙手包紮,頓時心疼不已:“赤雲道長,之前你說那海松子有用,能不能将海松子碾碎,敷在傷處?”

赤雲道人搖搖頭:“方才裴書白連連破氣出體,再用手強行去抓山石,指尖的骨頭已然暴露在外,雖說不會傷及性命,但終歸影響之後的修習,這傷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這海松子雖說食用之後可以恢複元氣,但對于外傷有沒有作用倒未可知,所以不可亂用。”

馬紮紙點點頭:“可這十指連心,該有多疼啊?”

赤雲道人說道:“我們此番前去五仙教找鸩婆,她當有法子醫治,你大可放心。”

是公孫晴給裴書白包紮雙手,她又何嘗不知裴書白雙手到底傷成什麽樣?于是連聲催促:“赤雲伯伯、爹爹,之前說五仙教地處偏遠,路上要耽擱時間,不如我們今日便出發吧?早到一天,便可以讓鸩婆早點給裴書白醫手。”

赤雲道人點頭說道:“早一日晚一日本就是我們說的算,既然晴兒這麽說了,我們現在就動身。”衆人随即簡單收拾些随身物品。

公孫憶對馬紮紙說道:“馬大哥,還勞煩您留在赤雲觀中,若是雪仙閣顧護法過來,您也好知會一聲。”其實,倒不是公孫憶不願意帶馬紮紙,一來此番前去五仙教,萬一顧念顧寧過來,還真要有人知會她們,二來如果帶着馬紮紙,必定耗費時日,若是只有四人前去,公孫憶和赤雲道人一人帶一個孩子晝夜趕路,以這二人腳力,可大大節省時間。

馬紮紙也知道自己跟着去,保不齊會拖累衆人,于是便道:“公孫先生您交代的我記下了,我便在觀中看着,若是顧護法來了,我便告訴她你們去五仙教了。只是還麻煩您盡早的給書白這孩子醫手。”

公孫憶笑道:“這個自然,書白也是我的徒兒啊。”

衆人攜帶好一應事物,別過馬紮紙下山去了。

公孫憶和赤雲道人二人晝夜兼程,靠着海松子補着真氣,二人倒也不覺得乏力,帶着兩個孩子緊趕慢趕,這一日終是來到了斑斓谷前,衆人在半山坡上歇腳,赤雲道人便說道:“這下面便是斑斓谷了,當年師父和我便是在此間,遇到了隆貴教主。”

公孫憶聞言便俯瞰斑斓谷,這斑斓谷與其他山谷不同,入眼青綠如翠蓋,青綠之下隐隐透着彩色,這一簇猩紅,那一簇湛藍,這一片山谷竟有多種顏色,可謂一谷五色景,十步不同天。

公孫憶心中暗暗稱奇,口中說道:“常聞這山林曠野之中,顏色多絢麗者其身必毒,眼下這斑斓谷這般景色,其中毒物那必不可少,赤雲兄,若要去五仙教,當真要穿過這斑斓谷嗎?”

赤雲道人點點頭道:“長久以來,五仙教極少受到滋擾,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很多人不敢踏足這斑斓谷,谷中毒物倒是其次,更厲害的便是那五彩瘴,相傳谷中毒物碩大,蜈蚣、毒蛇、蠍子、蟾蜍諸物在此間修煉,吐納出五彩山瘴,肉眼得見之時,便已然身中劇毒,不明就裏的人,即使步步為營躲過種種毒物,也斷然躲不過這五彩瘴。”

公孫憶見赤雲道人說的輕松,心中便知赤雲道人定有過谷之法,當即便開口問道:“那如此說,我們該如何穿過斑斓谷?”

赤雲道人笑道:“此前鸩婆倒是跟我說過,這斑斓谷中的毒物也有時令,眼下剛剛開春,乍暖還寒,許多毒物還不傷人,只要不去碰它們,便會安全無虞,至于那五彩瘴,只消選擇晴日午時穿谷,便不會遇到山瘴。”

公孫晴聽完說道:“赤雲伯伯,你說的倒是簡單,若是我們在山谷之中真的碰到了你說的五彩瘴,那該如何是好?”

“當真碰到了也有辦法,當年師父便是運起不動如山,赤色真氣将五彩瘴擋在外面,後來隆貴教主和鸩婆給了秘制的藥丸,便不怕那山瘴了。”赤雲道人見公孫晴還有顧慮,又接着說道:“晴兒,我倒不是怕這山瘴,反倒是這斑斓谷中景色奇美,我啊倒是害怕你在裏面不能自已,碰了其中的毒物,那可真的麻煩了。”

公孫晴說道:“赤雲伯伯,你把這斑斓谷說的如此厲害,我還敢去碰裏面的東西嗎?眼下還未到午時,你再給我們說說還要注意哪些,等到入谷,我和書白也好有個準備。”

公孫憶也道:“是啊赤雲兄,我們在這半山上俯瞰,都覺得這山谷非常美,若是進到谷中景色更是絢麗,莫說孩子們,這般景色我都忍不住想去看看瞧瞧,所以如何穿谷,赤雲兄還得跟我們多講講。”

赤雲道人看了看裴書白,連日來裴書白雙手仍舊未愈,且指骨暴露在外,傷口已然化膿,眼下裴書白雖然嘴上不喊痛,但是自己之前抱着他趕路,清楚的感覺到裴書白在懷中顫抖,想必手上必定是疼痛異常,眼下已然到了谷前,還當早點穿過斑斓谷,讓鸩婆給裴書白醫手。于是便道:“這斑斓谷形狀如長蛇,兩邊皆為山體,所以路道不難走,穿谷之路為一條主路,且五仙教教衆經常往返尋物煉藥,這條路道不難認,所以我們過去之時,只沿大路前行便可。”赤雲道人從手邊撿了條樹枝,一邊說一邊在地上畫,衆人聞言連連點頭。

赤雲道人又道:“公孫憶,入谷之後你我二人還按之前的法子,一人抱一個孩子,快快穿過山谷,以你我二人的腳力,趕在太陽落下去之前差不多便能穿過斑斓谷。若是半路遇到毒物,除非是攻擊我們的,其他過路的我們不要打擾它們,我們走我們的。其他的也沒什麽了,晴兒和書白在你我二人懷中,自是不會去碰裏面的毒物了。”

公孫晴想了想說道:“赤雲伯伯,你說的法子聽起來自然是有作用,只是這斑斓谷确實很危險,您又這麽長時間沒過來,若是這些年裏面有了變化,該如何應對?”

赤雲道人聞言一愣,自己只是按照此前的方法入谷,可現如今這麽些年過去了,倘若真的如公孫晴所說,這斑斓谷和當年相比有變化又該如何?當即便沒了說辭。

公孫憶想了想便道:“晴兒說的也有道理,此一時彼一時,若是不能靈活變通,冒然入谷必會被動,眼下我有一法,不知道行不行的通?我們三人在此間等候,赤雲兄有神功護體,可先一步進谷,待你平安過去,找到五仙教的鸩婆,再從她那裏得到穿谷的法子,如此一來,總比我們幾個一起入谷要安全的多。”

赤雲道人也是笑道:“法子好是好,只是你們也忒放心我了吧?這是讓我先去探路啊?”

公孫晴笑嘻嘻的說道:“好伯伯,咱們早點醫好書白的手,我不就可以早點跟您回去修煉了嗎?”

赤雲道人哈哈大笑沒再說話,衆人徑直來到谷口處,找了一塊空地等候,只等到太陽高懸,赤雲道人便道:“眼下午時到了,這時候毒物都蟄伏不出,待我穿過斑斓谷去尋鸩婆,讓她帶着咱們過去。你們在此間等着罷。”當即進入斑斓谷中。

待赤雲道人的身影消失在林間,三人這才從谷口往外走去,心中啧啧稱奇,這斑斓谷在山上觀瞧,眼中盡是五彩可謂絢麗奪人,原以為是衆人站得高看的全,谷中顏色應為奇花異草呈現,此番走近了觀瞧才知,這斑斓谷的色彩不是奇花異草這麽簡單,單就谷口就已然算是奇景。

進谷之路蜿蜒通幽,道旁樹木林立,雖寒風料峭但卻枝繁葉茂,與平日樹木不同,這斑斓谷樹木上下分色,這樹冠之上綠蓋青翠,樹幹樹根卻隐隐透紅,樹根盤虬錯節,且多蘑菇菌類點綴其間,赤橙黃綠應有盡有,觀之便知劇毒。灌木之中多花叢,花朵枝枝各異,形狀顏色皆不同屬,卻同根相連。再看遠處,薄霧隐隐,靜谧異常。輕輕蟾音若有若無,卻無半點飛鳥聲響。

公孫憶暗暗稱奇,口中說道:“這斑斓谷可謂五仙教天塹,這谷口景象已然如此,想必谷中更甚,若是沒頭腦進入此間,定難全身而退。你二人一會記住,即使鸩婆告訴我們入谷之法,也要萬分小心,千萬別馬虎大意。”

公孫晴和裴書白連連點頭,眼神卻已然被這斑斓谷的景色吸引,想到赤雲道人之前說的斑斓谷往事,更覺斑斓谷美麗之中處處帶着神秘,又有奇花異草,如若是不是劇毒奪人性命,此間當真是個好去處。

二人正透過層層樹林,遠遠觀瞧谷中景色,不料遠處一個人影迅速從谷中飛來,重重的落在衆人身邊,三人定睛觀瞧,只見赤雲道人正躺在地上,還未起身口中便喊道:“快快散開。”

公孫憶反應迅速,知道赤雲道人惹了不該惹的事物,連忙抱起公孫晴和裴書白向後掠去。只見谷中竄出一只兩人高的花蟾蜍,一個蹦跳便來到衆人身前,不待反應,蟾舌飛卷,直奔地上的赤雲道人,赤雲道人連忙就地打滾,這邊剛閃開,那邊蟾舌一落地便滋滋作響,地上腐蝕一片。

赤雲道人喊道:“這畜生太不講道理,也不知吃什麽長大的,怎會如此個頭兒?”

公孫晴和裴書白見到如此大的蟾蜍,已然吓的不敢說話,公孫憶一手一個,拎着兩個孩子向山上奔去,口中兀自喊道:“你這是又做了什麽?碰誰不好怎麽惹了這麽個大家夥?”

嘴裏說話不耽誤腳底生風,公孫憶一口氣跑出數丈這才站定腳步,将兩個孩子放在一邊,自己又折返場中去幫赤雲道人。這邊剛到赤雲道人身邊,那花蟾蜍飛舌挾裹毒液四濺,一時間二人身邊滋滋冒響,周邊土地已然沒有一塊是完整的了。

公孫憶赤袍下擺已然沾到酸液,頓時便爛掉一大片,公孫憶暗暗心驚,若是被這酸液碰到皮膚,指定皮開肉綻,此時連連躲避則處處受制,不是以攻為守。于是口中喊道:“我來會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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