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身體是條魚

佛說，因果報應，萬物輪回。

所以當莫力發現自己的下半身不再是雙腿而變成了一條巨大的魚尾巴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難道我上輩子吃了太多魚？

他是在長久的昏迷後漸漸清醒的，冰冷的海水讓他一度停止工作的大腦在短時間內恢複了思考能力。

他驚恐地張開嘴，帶着鹹腥味的冷水灌進他的口腔，卻沒有任何不适感。沒有窒息，也沒有痛苦，水不再是他恐懼的源頭。

莫力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依然活着，他只知道他現在泡在一個充滿海水的長方形玻璃箱內，全身上下都插滿了奇怪的管子。透過玻璃，能清楚地看到屋內的陳設，一塵不染的白色房間裏擺放了許多不知名的儀器，像個實驗室。

玻璃箱的上方也是封死的，只有一些小洞供管子延伸出去鏈接到各種儀器上。他推了推，從裏面無法打開，只好用力拍打玻璃希望引來他人的注意。

但他被自己伸出去的手吓了一跳，那奇怪的摸樣不再是普通人類的手掌。

莫力看着自己的雙手發呆，那雙手的形狀依然是手，可是手指間長着薄薄的肉膜，像鴨子的腳蹼一樣。每根手指上都鏈接着長而鋒利的指甲，堅硬而微微彎曲，簡直是致命兇器。他試着活動這雙怪異的手，手指靈活敏捷，感覺如常。

如果說奇怪的雙手已經讓他驚訝得合不攏嘴，那麽很快莫力就能體會到五雷轟頂的感覺。

随着目光的下移，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健康修長的雙腿不見了！腰部以下完全被一條巨大的魚尾所取代，淺藍色的魚尾上覆蓋着半透明的薄薄的鱗片，尾鳍漂亮地攤開來。腰側對稱地長着一對腹鳍，可以像扇子那樣自由地打開或者合起來。

現在是發生了什麽，自己變成了一條童話傳說裏的美人魚？他下意識地摸着自己的胸部，還是一馬平川，看來人魚也有男性。接着又朝自己的下身摸去，這一摸非同小可，他引以自豪的18CM徹底不見了！

他的命根子不見了！

我還沒有成家立業生孩子啊，我的命根子哪裏去了！莫力崩潰尖叫起來，誰能告訴他發生了什麽，他為什麽會變成了一條人妖魚……

眼前發生的一切也太詭異了，他使勁搖頭，用力拍打自己的臉。很痛，不是做夢！

從玻璃的倒影中，隐約能看見他現在的樣子。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漂亮深邃的五官，像精靈一般長長的耳朵，紫藍色的卷發長達腰際。他的鎖骨下方的胸骨上有兩條對稱的藍色圖案，宛若一對張開的翅膀。這是紋身嗎？他用手指輕輕撫過那片肌膚，觸感和人沒有區別，甚至比他原來的身體更細膩光滑。

“有人嗎？有沒有人在！”他明明是個人，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條沒有那啥的魚，還被關在奇怪的地方。目前的情況讓他驚慌失措，此刻他最需要的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開始大喊，更用力地拍打玻璃。

不一會，一個穿着女仆裝的漂亮少女推門而入。嗷，美女，但他現在根本沒心思欣賞美女。莫力啪一下貼到玻璃上，急切地問：“我怎麽會在這，你是什麽人，這裏是哪？”

但少女看都沒看他一下，面無表情地查看各種儀器，對莫力的叫喊充耳不聞。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你們想把我怎麽樣！”無視莫力叫喊，少女像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一樣有條不紊地整理機器分析出來的結果。然後她在一個機器上按了幾下，正對着玻璃箱的牆壁立刻左右分開，露出一個大屏幕來。

熒幕上顯出了畫面，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游泳池邊，池子邊上趴着一個極美的少年，男人正把切碎的水果一塊塊喂到少年嘴裏。

女仆恭敬地鞠了一個躬：“博士，B-12號已經清醒，身體機能正在恢複中，一切正常。”然後她拿起剛才整理好的資料，彙報一些莫力根本聽不懂的數據。

“給他做個全身檢查。”男人的聲音冰冷，完全聽不出任何感情。他甚至沒有表情，簡單地下了命令，然後一切都與他無關了。男人并不關心B-12的生死，只是一個例行的檢查，一個命令而已。他的目光甚至沒有轉過來，一直專注地停留在那個少年身上。

莫力心想，這什麽博士和面癱女仆還真絕配，跟機器人似的。

男人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梳理少年的白色長發，逗得少年發出咯咯的笑聲，然後男人也露出一個笑容，在少年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靠，這什麽博士還是同性戀？光天化日之下和娈童在水邊嬉戲！

“以後不是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擾我陪寶寶。”男人不悅地站起來，把少年從池子裏抱了出來。讓莫力極為驚訝的是，那個漂亮的男孩也有一條巨大的魚尾巴，銀色的魚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調皮地拍動尾巴，濺起大量的水花。

女仆對着屏幕又是一鞠躬，恭恭敬敬地說：“很抱歉，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然後她關閉了屏幕，在畫面消失之前，莫力聽到男人用很溫柔的聲音說：“寶寶今天很乖，一會帶你去海裏游泳。”

這是那個冷冰冰的博士發出的聲音？莫力渾身雞皮疙瘩，一個面癱大冰山居然這麽溫柔地說話讓他覺得非常肉麻。愣了一會，随即又感覺這個聲音在哪裏聽過。

他閉上眼睛，想起一段恐怖的記憶。

沒錯，剛才一直驚訝自己變成了人魚，卻忽略了更重要的事情。現在他想起來了，明明遭受了鯊魚的襲擊，已經死了的人為什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莫力崩潰地抱着頭，他失去意識前的記憶慢慢地恢複過來，那些深入骨髓疼痛和恐懼還是那麽清晰。然後，他想起了那個聲音，在他昏迷以前，有一個男人說：“準備手術室，開顱取腦！”

“喂，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我究竟是活人還是私人，你到底說句話啊！你是聾子還是啞巴，白長了那麽漂亮的臉，敢不敢吱一聲！”莫力死命拍打着玻璃，大聲問話，但少女還是一臉面無表情。

“別費力了，她的程序限制是不會回答你的問題的。”不知什麽時候，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接過少女手中的資料翻看了一會，不斷點頭：“你恢複得很好，已經可以出培養槽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們要把我怎麽樣。”莫力一臉敵意地看着白大褂，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什麽販賣器官的黑市團夥綁架了。

年輕男子看了他一眼，翻動手中的資料：“莫力，24歲，無業。死亡時間是2011年6月6日下午2點40分，死因是遭受鯊魚襲擊，重傷不治。”

我果然死了嗎？這個打擊讓莫力說不出話來，他靠着玻璃滑了下去，整個人縮成一團，連尾巴也卷了起來。這是他不安的時候會做出的舉動，鴕鳥一樣龜縮着。原本只想出來旅游散心，現在卻橫屍異鄉，落得如此凄涼的下場。又想起家中父母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還未盡孝道就白發人送黑發人，對兩個老人來說是多麽痛苦的事情！

哎，不對，如果我死了，為什麽還能思考。更重要的是，為什麽又變成了一條魚？

他疑惑地擡起頭，正對上男子竊笑的眼睛：“如果我已經是個死人了，那麻煩你解釋下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死人的肚子也會餓嗎？”莫力的肚子不适時宜地發出咕咕聲，一陣強烈的饑餓感襲來，讓他頭暈眼花。

“你很幸運，出事的那天被小憨少爺撿了回來。博士見你的身體被撕裂得太嚴重無法複原，就把你的大腦移植到B-12的頭顱裏。這本來就是風險很大的手術，換腦在現在的時代根本就是個傳說，可對博士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你看看，你恢複得多完美，這具身體就像你本來的軀體一樣，你現在根本就是獲得了新生。”男子按動儀器上的按鈕，水槽裏的水漸漸排光，他輕松地把莫力抱了出來，放在一個平臺上檢查。

“什麽新生，我現在這個樣子讓我怎麽出去見人！”脫離了海水，呼吸如常，看來人魚在水中和陸地上都能生活。

“活着總比死了好，難道不是嗎？”男子拿出一個兩頭尖尖的小錘子在莫力身上敲來敲去，一邊問他感覺如何。确定神經和感覺都恢複正常之後，男人把他抱到另一個水槽中，帶上醫療手套開始清洗他身體：“小憨少爺很讨厭藥水的味道，不洗幹淨的話他是不會跟你一起玩的。”

小憨少爺，難道是剛才那條白色的人魚嗎？是他從鯊魚群裏救了自己？

太多的疑問悶再莫力心頭，恨不得打破沙鍋問到底，但男子卻笑着說天機不可洩露。他死心地任男子上下清洗他的身體和尾巴，他說得沒錯，蝼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呢。只是他現在這副摸樣，要怎麽才能回家啊……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除了小時候母親會替他洗澡，長到這麽大還沒有陌生人這麽細致地碰過他的身體。莫力多少有些尴尬，想了半天才找了這麽個話題。

“我叫86號，是博士的助手。”說完指着那個女仆裝美少女說：“她是99號，負責大家的飲食起居。”

“你們都沒有名字嗎，只叫代號？”

“86號就是我的名字。”

“呃……那博士呢，不會就叫博士吧。”那個一臉冰霜的男人，總該有個霸氣的名字吧。

“Z博士！”

……

“那我可不可以就叫我原來的名字……”莫力小心翼翼地問，他可不想叫什麽B-12啊！

“當然，博士已經給你取了一個新名字——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