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死未蔔

人魚長期生活在不見陽光的深海中，早已習慣在黑暗中生活。所以，即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中，茉莉依然能清楚地看到眼前的景象。

靜卧在海底的是一艘民用漁船，甲板鏽跡斑斑，纏繞着各類叫不出名字的海藻，不知被海水浸泡了多少年。

緊接着，他發現艙體上附着了許多貝類，其中有不少被硬摳下來。仔細觀察的話，能發現這是最近兩天人為破壞的痕跡。茉莉斷定小憨曾經來過這裏，因為他沒有鋒利的指甲，要吃殼類食物只能砸碎，四周散落的破碎的殼也證實了這一點。

他把情況彙報給趙先生，趙樸猶豫了許久，吩咐他進入船艙尋找，但務必注意安全。

于是茉莉從破損的窗戶進入船艙，在一片漆黑中尋找小憨的下落。船內已經成為小型魚群的樂園，色彩鮮豔的熱帶魚不停穿梭，對茉莉的到來置若罔聞。

從裏到外搜尋了一次，別說小憨的影子，連體形大一些的生物都沒看到。

“你的信號器是不是失靈了，這裏什麽都沒有！”茉莉又轉了一圈，連角落縫隙都不放過，幾乎翻了個底朝天。

“不可能，你再找找。”遲遲不見小憨的蹤跡，讓一向冷靜的趙樸也開始煩躁起來。

茉莉只好打開探照燈，借助更明亮的光源來巡視周圍，他在船艙裏轉動，好讓光束照到每一個角落。忽然，一絲淡紅色的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連忙游過去查看。發亮的東西本身不會發光，只有燈光照射到時才會折射出光線，所以他剛才并沒有發現。

他把那個東西拿到手裏時，心咯噔一下，有種一切都完了的感覺。

那是小憨愛不釋手從來都不肯摘下來的水晶項鏈，繩索是被扯斷的，掉在一個角落裏。難怪定位儀上顯示他幾小時都不曾移動過，不是人沒動，而是項鏈一直呆在這裏。

是小憨自己取下來的，還是……

茉莉覺得很恐懼，因為以小憨的智商，他不可能懂得制造陷阱讓大家找不到他。他語無倫次地把看到的一切告訴趙樸，結結巴巴的樣子顯示他現在有多着急：“小憨那麽喜歡這條項鏈，不可能弄壞的，他一定是出事了！”

帶着哭腔的聲音讓趙樸也心亂如麻，但他還是穩住情緒，要求茉莉看看周圍是否有搏鬥的痕跡。

就算是小憨，被攻擊時也不可能坐以待斃，這孩子一定會拼命地反抗。

很快，茉莉就在艙門上發現一個巨大的爪印，鋒利的指甲在門上留下了很深的抓痕。那個痕跡很新，周圍脫落的海藻還來不及生長，顯得那個爪印尤其觸目驚心。茉莉心中感到一股絕望，他把手印上去，那個手掌印記比他的大得多。

一條體型巨大的野生人魚在這裏攻擊了小憨！

除了那個爪印，沒有更多的線索了！這裏沒有劇烈的打鬥痕跡，沒有屍體殘骸，甚至沒有小憨掙紮的痕跡。

趙樸得到反饋後，很快安排了下一步行動。他把這裏的地圖傳給86號，要他把數據輸入機械鯊魚的芯片中，然後以此區域為中心展開半徑兩百公裏的搜尋。

“看樣子野生人魚沒有立刻殺死小憨，而是把他帶走了，我想他把小憨當成儲備食物的幾率也很小。”趙樸冷靜地分析現在的情況。

已經回到飛機上的茉莉聽到這句話也喜出望外：“你是說小憨還活着？那還愣着幹什麽，我們快去找他！”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要找到他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趙樸搖搖頭，就算小憨沒有死，情況依然不樂觀：“現在是人魚的發情期，我懷疑襲擊小憨的人魚可能選擇他作為配偶，帶到交配地去了。”

小憨容貌出衆，就算在大貴族中也算是佼佼者，而且他體色很淺，對崇拜發光發亮物體的人魚來說相當有誘惑力。

“只要那人不傷害他，交配什麽的也沒關系了，反正又不是女人，你也不在乎他的貞操吧。”茉莉着急地詢問趙樸會不會因為小憨失身而嫌棄他，看起來他應該不是在乎身體的那種人。

茉莉認為，不管怎麽說，得先保住小憨的性命再說。

“哪有這麽簡單，小憨不會發情，要和他交配就得拔掉外面保護的鱗片，你以為他就傻乎乎地讓人拔嗎？”人魚的尾巴很敏感，對疼痛的感受尤其明顯。如果別人拔他的鱗片他絕對會瘋狂的反抗，激怒了野生人魚，那後果不堪設想。

“更何況，就算抓住他的人魚不殺他，只要把他帶到交配地區，別的人魚也會因為他沒有家族标志而發動攻擊。”這才是趙樸最擔心的地方。

“那怎麽辦。”茉莉焦急地問，感覺事情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

“靠我們沒法找了，先回去。”直升機緩緩上升，朝骷髅島的方向駛去。趙樸顯然有些煩躁不安，他眉頭緊鎖，對小憨的安全非常擔憂：“Z知道哪裏有交配地，這樣能縮小尋找範圍。如果還是找不到，大不了去求那個人就是了，他總能查到誰帶走了小憨。”

“是誰？他知道小憨會去哪？”那個能幫助他們找到小憨的話，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去找他。

趙樸嘆了口氣，實在不想說這個名字：“水仙，他是翼的祭司。”

翼是四大家族之一，領地就在太平洋，标志是一對翅膀一樣的刺青，茉莉就屬于翼。

在翼中，由長老、祭司、大貴族組成金字塔的頂點，領導全族。一般來說，像茉莉這樣的中等貴族是無法進入元老院的，但他的孿生兄弟水仙卻成了唯一一個非純血的祭司。在強大的黃金人魚組成的上層階級中，他通過不懈的努力和付出終于獲得大家的認同。

這中間的痛苦與取舍，只有趙樸知道。

“水仙。”茉莉重複了一次，總覺得這個名字在他的生命裏占了相當重要的位置：“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吧，請他幫忙尋找小憨。”

“他脾氣古怪，恐怕不會那麽輕易幫忙，而且我們見面會很尴尬。”趙樸想先找找看，實在不行在硬着頭皮去求那個人。因為野生人魚只是帶走小憨，按理說短時間內就不會傷他的性命。現在他們只要在各個中央地區搜尋，應該就能預防悲劇的發生，但是必須盡快。

“為什麽會尴尬？”茉莉搞不明白了，難道他和那個叫水仙的有仇？

“我們曾經是戀人。”趙樸很坦然地承認了，他的眼睛直視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