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替身

這日一睜眼醒來,南宮炎只覺得神清氣爽,全身說不出的舒坦。

雖然前半夜的噩夢讓他痛苦難堪,但是後來的清涼讓他舒服無比。

聯想起昨日後半夜那個出現在他夢中的朦胧人物,南宮炎一向毫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窘意。

回過神來,他就要起身下床,卻冷不防感覺到自己胸前沉重,低頭看去,一個烏黑的後腦勺引入他的眼簾。

一驚,南宮炎立刻掀開薄被。

卻見全身光裸的少年僅僅攀附着他的身子,那白皙的肌膚上滿是青紫紅豔的痕跡,分明是經歷過了激烈情事的模樣!

南宮炎的大腦一瞬間出現了空白。

他不明白為什麽柳若寒會出現在他的懷抱中,為什麽他和他都是裸着身體!

柳若寒身上那些痕跡……難道是他?

南宮炎立刻阻止自己想下去,立刻合上被子,輕手輕腳撥開柳若寒的抱着他的手臂,然後迅速下了床。

他竟然對柳若寒!

不,這怎麽可能!

慌慌張張的,南宮炎粗手粗腳穿戴上服飾,卻在這時聽到背後少年輕吟一聲,似要醒來。

他慌忙的拉上外套就要逃出門去,卻又在手指觸及門框之前,鬼神差事的停下了腳步。

記憶雖然沒有回籠,可他并不蠢笨,聯想到昨日自己全身炙熱的狀态,想也知道是被人下了春藥。那雙似曾相識的眸子更是印證了他昨日夢中所看到的種種,一想到自己竟然把柳若寒當做……而抱了,南宮炎心裏就止不住對自己唾棄。

他的一雙手握成拳,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柳若寒假裝沉睡,其實根本就是偷偷眯着眼打量着南宮炎。

他原本認為南宮炎是一個很具有責任心的人,這是若寒觀察了這麽久得出的結論。只是普通的手段自然無法引起南宮炎的注意,但如果生米煮成熟飯,那責任心很強的南宮炎,也許就不得不把重心轉移到他的身上。

所以他才寧願失身,親自上陣為南宮炎解毒。

不過看到南宮炎那扭結的摸樣,若寒在心裏翻了白眼。這家夥準備吃幹抹淨不負責吧?心口微微一揪,讓若寒皺了皺眉。

他倒不是沒有考慮到這個可能性,畢竟對方可是良家婦男,他這個身子不過是個殘花敗柳。但是他又哪裏會讓自己白白犧牲呢?

第二套方案!

“南宮……炎……”

少年嘶啞的聲音換回了南宮炎的注意。回頭,少年的睫毛慢慢顫動,睜開了那一雙黑漆漆的眸子。

南宮炎抿緊了嘴唇,正欲說什麽,卻見那少年眸子裏猛的滾下大滴的淚珠,落淚無聲,卻是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南宮炎的心口。

不過是區區煙閣小倌的伎倆,南宮炎不是沒有見過那些故意哭得梨花帶雨,借故提高身價的美人,但卻依然為柳若寒那雙和尹塵相似的漆黑眸子所動。

他沒注意到若寒表情一瞬間的扭曲,一張嘴張了合,合了張,最後化為一聲輕嘆,道,“說吧,你究竟想要什麽?”

我他媽的想要什麽?!你還真把我當做那些自擡身價出來賣的了?!

若寒表面上裝的委委屈屈,凄凄慘慘戚戚,心底裏那卻是冬天裏的一把火啊!

恰逢,南宮炎正在思考找個理由将柳若寒送走,把此事瞞下的念頭,頓時像是給火堆裏塞了一大堆柴,澆了一桶油,頓時那個幹柴烈火,火上澆油,啧啧,咱就不多描述了,沒瞧見若寒眼裏的火花麽?

斂下情緒,若寒臉上卻是一副受傷表情,眼淚落得更兇了。

南宮炎莫名煩躁,看到那低着頭悶聲掉眼淚的小人兒,又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肌膚上青紫的斑點,不由內疚,昨晚他中了春藥,應該很粗暴吧。

只是這內疚也不過一絲,想到面前這名少年曾經接過多少客人,自己抱了這樣一個肮髒的身體,頓時那絲內疚也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就在南宮炎挑眉,準備拂袖而去之時,柳若寒帶着一絲哽咽的聲音,慢慢開口了。

“我沒有……要什麽……”

柳若寒擡頭看向南宮炎,那雙清澈的眸子讓南宮炎不忍轉開視線。

“我……只是喜歡你……”

話一說出口,做戲的若寒卻是覺得自己渾身雞皮疙瘩亂跳,免不了身子抖動,而這看在南宮炎眼中,卻是柳若寒委屈羞澀的表現。

不是演戲?南宮炎想起當初同床醒來那天柳若寒的表現,不由疑慮萬分。但又想到尹塵臨走拉着他的手,要他保證照顧柳若寒,心下也就一軟。

但是要讓他相信眼前這小倌是喜歡他,進而設計他的,那絕不可能。

冷靜下來的南宮炎聯想起之前柳若寒總是向他身邊湊,又故意使計讓尹塵認為他和他是一對的行為,居然開始懷疑是柳若寒給他下的春藥。否則他又怎麽會這麽湊巧和他發生關系?!

把南宮炎心聲一字不漏聽在耳裏的若寒,氣的腦門青筋豎起。說起來這可是他第二次告白了,卻沒想到對方認為是個計謀。氣極反笑,原本他是想來一場言情戲的,但既然南宮炎不相信,那麽也好,省的他裝了。

收起了眼淚,柳若寒一雙眸子直直看向南宮炎。若寒知道,他這雙眸子最像尹塵,用此招事半功倍。

“你不坐麽?”

帶着一絲調侃的語氣,卻讓南宮炎舒了口氣。感覺眼前這個嘴角帶笑的柳若寒才是那個他認為的柳若寒。方才因為少年哭泣而慌亂的心情忽然消失不見,轉而是放松。

然而下一句卻又讓他全身緊繃起來。

“我知道你喜歡尹塵。”

!!!

“別擔心,我可不會去特意告訴他。”柳若寒伸着懶腰,撇了一眼全身僵硬的南宮炎。這個傻瓜,你喜歡柳尹塵的事情,除了那個遲鈍的本人以外,就連院子裏的貓、狗、麻雀都知道。

“你想怎麽樣?”

室內微微沉默過後,柳若寒嘆了一口氣,語氣幽幽道,“我很羨慕尹塵……”

“他有一對疼他的父母,一個愛他的伴侶,而我……卻自煙館長大,連自己的父母親人長什麽樣都不記得。”

若寒想起自己出生時,那一望無際的黑暗,不由的真情流露。世人都說他冷,卻不知他自小就從未感受過什麽叫做溫度,又如何熱的起來?

房間裏明明很溫暖,南宮炎卻能夠從少年身上感受到一種凄涼。

那種凄涼并不是靠演戲能夠達到的,而是一種仿佛歷經了滄桑,帶着苦澀味道的凄,讓整個房間驟然冷了下來。

南宮炎看到柳若寒無意識握緊的雙手,那雙忽然找不到焦距的眸,說不定心裏什麽滋味,只覺得不能放任他如此下去,忍不住開口道,“可他現在找到你了。”

少年點頭,随即又搖頭,道,“不一樣。”

他擡起的小臉上帶着一絲憧憬,喃喃道,“我希望能有一個陪伴在我身邊,時刻關心我,愛護我,呵護我,為我心疼的人存在。”

“只是兄弟……那不一樣……”

少年猛然擡頭,拍着小手,莞爾一笑,道,“對了,就像是俊少爺那樣。”

那笑容就像是冬日裏第一束陽光,一下融化積雪,又仿佛是春日裏百花盛開,霎時間絢爛無比。

然而美麗不過彈指瞬間,南宮炎甚至以為自己方才出現了幻覺,為什麽會覺得眼前平凡的少年會讓美麗的讓自己轉不開視線?

撫摸額頭,南宮炎認為自己明白眼前柳若寒所想的了,他竟然看上了他的弟弟,南宮俊?!

柳若寒勾起唇角,道,“既然你喜歡我哥哥,我喜歡你弟弟,那何不互相調換,做個替身,以慰相思之苦呢?”

“你!”

面對南宮炎的暴怒,柳若寒卻只是微笑,一手慢悠悠的将裏衣拉在身上,似是要下床而來,一雙精致的腳裸若隐若現,雪白的大腿露出一大片,頓時讓南宮炎別過臉去。

不知廉恥!

柳若寒嗤笑一聲,道,“別裝君子了,昨夜還不是你要了我那麽多次。”

“柳若寒!”

南宮炎厲聲,長年伴君,居于上位的氣勢撲面而來,熊熊燃燒的火焰突然化為實質,炙熱的讓人心寒。

“!”

火焰來的兇猛,若不是南宮炎猛然察覺不對,立刻收回火焰,整個房間定要燒成焦炭不可。只不過現在,那床已經燒了一半,柳若寒更是寸縷不着,一頭青絲被燒了一般有餘。

見眼前少年死死咬着嘴唇不讓自己落淚的倔強模樣,南宮炎握了握拳,一句“抱歉”卻被他抵在舌尖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不明白自己的火系異能怎麽一夜之間能力暴漲,卻隐隐覺得和昨日那絲清涼有關。

将自己身上外袍脫下,小心的給柳若寒披上。南宮炎的動作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輕柔。

貼近了柳若寒,他才看清少年目前慘兮兮的模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柳若寒這一頭青絲去了大半,臉上、身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燒傷,心下自然而然生出一絲愧疚。

尹塵讓他照顧他的弟弟,他卻讓他被自己給燒傷了!

南宮炎沒有深想,忽略了心底深處那一絲憐意,在看到少年故作鎮定的模樣時,再度嘆出聲,眼神不自覺放柔,道,“去治傷吧。我答應你了。”

只一句,卻讓少年眼中迸發出明亮的光彩,連帶着南宮炎原本煩躁的心情也開始轉好,然而下一刻,那明亮笑容的少年,卻忽然倒在了他的懷裏。

南宮炎心裏猛的一緊,像是被人把整個心髒給重重捏了一把,忍不住失态大聲喊道,“來人,快請禦醫!”

一連二日,若寒都是在高燒中度過的。他低估了南宮炎身體中釋放出的陽火,或者說低估了南宮炎在床上的瘋狂。那些撒在他身體中的炙熱種子遠遠超過了他現在這個半仙身體能夠承受的界限,導致他在消融這些種子的時候陷入四十度的高燒,全身更是滾燙無比。

該死的,早知如此,我就算随便丢個活物給南宮炎解火,也絕對不自己親自上陣!迷糊之間,若寒心中叫喊着。

他這可是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生病!要是被那貨損友知道了,非要嘲笑死他不可。

“不是修行者卻高燒到了這個程度,即便能夠醒來也會變成個癡傻。”

“南宮少爺,請準備後事吧。”禦醫搖了搖頭,下了最後判斷。

是誰?誰在那裏說我要準備後事的?!丫的,你才要準備後事,你們全家都要準備後事!

若寒想要坐起,卻是全身無力,眼皮更像是用膠水粘在了眼皮上,張也張不開。

南宮炎表情不變,恭敬的送走禦醫,轉頭看向床榻上小臉通紅的柳若寒,眉間皺起一個深深的“川”字。

“小琴。”

“在,炎少爺。”

丫鬟小琴推門而入,見南宮炎指了指水盆,立刻明白是水不冰了,連忙端了水盆招呼小丫鬟去冰窖取冰。

“蘇青姑娘,你怎麽來了!”

蘇青一身白色紗裙,花瓣的紋樣在裙邊撒開,帶着一點點憂郁的藍色,卻是惹人憐愛,讓人忍不住想要為她分擔煩惱。

“我來看看柳公子怎麽樣了,燒退了嗎?。”

“還沒有呢。剛才禦醫才來看過。”

“情況……是不是很不樂觀?”

“是的,說是高燒不退,就有癡呆的危險……”

看到蘇青的臉上帶着的濃濃關心,小琴忍不住在心裏為她叫屈。這麽好的姑娘炎少爺不要,卻偏偏把心思放在那個小倌身上,還親自照顧他。

這都已經一連兩日了,炎少爺連賬務都是帶進房裏處理……該不會炎少爺是真的看上了那個小倌吧?

煩惱的小琴沒有看到蘇青眼中一閃即逝的思索。

難道是被那個家夥誤食了熔岩草?否則南宮炎怎麽會沒事?

蘇青嘴角勾起,隐晦的笑了。

也好,死吧!只要他被燒死了,那就沒有什麽可以阻礙她的了。

第三日,若寒抓住神智情形的機會,解開了本源上一大部分絲網,順勢将陽火吞噬,終于緩了口氣。

神識小心探出,他清晰的看到南宮炎正坐在離他不遠的桌子上審閱賬目。

怎麽他在這裏?

好奇的若寒沒有急着解除身上的高溫,而是小心的觀察,發現那南宮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細心的給他擦拭汗珠,并在他額頭上更換包裹了冰塊的毛巾。

這個家夥,平時看起來悶騷的很,沒想到挺會照顧人的嘛。

若寒在心裏嘿嘿笑着,忽然感到有人來了。

(各位很抱歉,周五有大領導來了,而且偶還臨時被要求出差,最後回到家都是今天早上淩晨2點了!!!痛苦,現在才起床,就趕緊把文發上來了。

另外關于南宮炎,可能會有很多親對他的行為感到憤慨,但是這和他本身的性格以及若寒附身的那個身體有關。

如果柳若寒不是小倌出身,而是正經人家的孩子,那麽責任心強的南宮炎絕對不會這麽對待若寒,而是負起責任。就像那些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睡了一個妓女的男人一樣,就算再怎麽正義,對待妓女的态度不過是丢一些錢過去。事實上如果南宮炎不是那麽有責任性,早在發現自己睡了柳若寒以後,就叫人把這個爬上他床的小倌給拖出去了,而不是矛盾,猶豫,後又詢問。

可以說,柳若寒曾經身為小倌的這個身份,是他和南宮炎之間最大的阻礙。小小的透露一下,這個也是南宮炎之後後悔的地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