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好忙啊好忙
安頓好唐夫人，葉逸和唐霄就趕回了東宮，一回到東宮就一頭紮進了光天殿。
之前葉逸與唐世昌說東宮事務繁忙并非虛言，以前太子也有幫皇帝批閱奏折，可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而且數量極少，太子召集東宮屬官在光天殿裏呆上一個時辰就能完成。可最近皇帝扔給太子的奏折都是一摞一摞的，不管是水患治理還是山匪海盜，不管是彈劾官吏還是軍将調遷，事不分輕重緩急，全都交給太子來處理，唯一沒有被送來東宮的奏折怕也只有密函了。
因此東宮上下最近是真的很忙。太子雖然一直是被當做儲君在培養，但這麽多年來也只是在皇帝身邊偶爾提個小小的意見，或者批閱一些無聊的奏折，突然就被委以重任，太子便心慌了，每一本折子都要集齊東宮屬官讨論個一兩刻鐘才肯下筆批閱。
奏折量增加，太子批閱一本奏折的時間也跟着增加，東宮裏諸如葉逸和崔良這樣的智囊文官幾乎是每日都要陪太子熬夜。
當然，這件事情除了皇帝、內侍監趙康和東宮上下，別人是不知道的，太子也特地囑咐他們不要多言。于是東宮內部便流傳起一個謠言，說是皇帝要退位，不然為什麽突然将奏折都推給太子了？
唐霄一聽到這個流言，當機立斷再一次加強了東宮戒備。
雖說這事兒是瞞着朝廷百官在做，可難保那些個皇子們打聽不到消息，甚至可以說只要是走漏了一絲風聲，那些觊觎皇位之人就會如豺狼虎豹般湧向東宮。
于是東宮的氣氛便緊張了起來，文官們整日窩在光天殿議政，武官則在唐霄的帶領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巡邏戒備，東宮上下哪個都不閑着。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送走了去上朝的太子，東宮衆人就癱倒在桌子上。
“誰遞給枕頭給我……動不了了……我就要在這裏睡了……”一位太子賓客無力地揮着手，希望抓住哪個好心人遞上的枕頭。
葉逸笑笑，起身去他們藏枕頭薄被的地方拎起幾個枕頭，返身給癱倒的幾個人遞了過去，而後又去拿了薄被，一一替衆人蓋上，這才轉身離開光天殿。
太子太傅睜開一只眼瞄了一眼葉逸的背影，嘆道：“年輕人體力就是好啊……比不過，比不過……”說完，腦袋一歪就睡着了。
崔良蹙眉看着葉逸的背影，實在是搞不懂葉逸為什麽不會覺得累。自從他們開始在光天殿熬夜，葉逸就從來沒有缺席過，而且不管是幾天幾夜沒睡，也從沒像他們這樣累癱過。他是鐵打的不成？
出了光天殿，葉逸就瞧見了等在門口的唐霄。
嘴角上揚，葉逸快走兩步，一把拉住唐霄就往光天殿旁的一條小巷走去，往小巷裏走了十步，葉逸就将唐霄抵在牆上，兩臂一伸就抱住了唐霄。
“困死了……好想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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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葉逸的身體綿軟無力，唐霄趕忙摟住葉逸的腰，以免葉逸摔下去：“若是困得不行，就在光天殿裏眯一會兒，外面沒什麽事情需要擔心。”
“你娘……”葉逸有氣無力地說道，“巡邏的事情還有左右衛率盯着，你回府去看看你娘。”
“不用管她，”一聽葉逸提起唐夫人，唐霄就撇了撇嘴，“她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府裏不是還有蘭若和符莺嗎？”
“說好了回去看她的……不回去她該擔心了……”因為抱着唐霄，所以葉逸更困了，說話的聲音都已經含糊不清了，“去看一眼就好……轉告蘭若帶唐夫人出去逛逛，置辦點兒衣裳什麽的，就算在莊府住不久，回家時也能帶上……”
葉逸的聲音越來越小，唐霄知道葉逸是已經到極限了。
“我知道了，你睡吧，我這就回去。”
“恩……”最後應了一聲，葉逸就靠在唐霄懷裏睡着了。
唐霄嘆一口氣，打橫抱起葉逸，先将葉逸送去了左春坊。
葉逸升職之後，盧寧就成了左春坊的左詹事，因為有些交情，所以這段時日忙得連詹事府都沒空去的時候，葉逸和唐霄就在左春坊的書房裏将就一下。
一見唐霄抱着葉逸進門，盧寧就蹙起了眉：“又熬了一夜？”
唐霄點點頭，道：“我有事出宮一趟，他若醒了，就跟他說我會帶些吃的回來。”
“好。”盧寧點頭，暗想不知道是什麽事，竟能讓唐霄離開葉逸身邊。
替葉逸蓋好薄被，唐霄便轉身離開，打馬回了莊府。
“你回來啦！”
莊府裏，唐夫人一瞧見唐霄就眉開眼笑的，然而在見到唐霄之前她還是一臉寂寞地坐在院子裏。
正好瞧見了唐夫人表情的轉變，唐霄這才知道葉逸說的是對的。
莊府畢竟不是唐府，對他們來說可能沒什麽區別，可他娘在唐府裏生活了二十多年，進唐府之前在娘家時也是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地在一起，突然就形單影只地跟着他們來到了陌生的莊府，這裏沒有一個人是她熟悉的，盡管昨日她表現得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可她該是開心不起來的。
“阿逸呢？怎麽就你自己？”沒在唐霄身邊看到葉逸的身影，唐夫人疑惑地問道。
唐霄張了張嘴，想說東宮事忙，可想了想還是改口道：“逸哥跟着太子去陛下那裏了，臨走前囑咐我回來看一眼。”
唐夫人笑道：“那孩子就是心細。”
唐霄看了看唐夫人，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娘在這裏住得習慣嗎？”
唐夫人一愣，詫異地看着唐霄，而後又笑開了：“這有什麽不習慣的？哪裏的房子不都是一個樣的？這裏的女婢人數雖少，可都機靈着呢，而且又十分清淨，我昨夜睡得可好了。”
唐霄抿嘴，盯着唐夫人不語。
唐夫人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事都要被唐霄看穿了，心虛地移開了視線，道：“你中午在府裏吃？”
唐霄搖了搖頭，道：“不了，我還要回東宮。”
“急嗎？現在就回？”唐夫人眨着眼看着唐霄。
那一個“急”字唐霄最終也沒能說出口：“不急。娘有事？”
“不急就好！”唐夫人立刻又笑了，“不急的話，娘去廚房做點兒好吃的，你給阿逸帶過去。你們宮裏那飯我可知道，你爹都抱怨好多次了。”
說着，唐夫人就腳下生風似的去了廚房，符莺趕緊跟了過去。
蘭若看了看唐霄，留在原地沒動。
暗道蘭若不愧是葉逸親自教導出來的，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可是不一般。
“我娘昨夜睡得好嗎？”唐霄問道。
蘭若搖搖頭，回答道：“不太好，夜裏醒了好幾次，一醒就很難再入眠。”
“我爹有找我娘嗎？”唐霄又問道，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事兒蘭若肯定不知道，可剛要放棄，就聽到了蘭若的回答。
“符仁今日特地去唐夫人的娘家打聽了一下，唐将軍昨日就去過了，今日告了假休息，帶着唐府的人在長安城裏打轉，去過葉家，也去過崇仁坊內的邸舍。”
唐霄松了口氣。
既然爹在找，那就沒問題了。
機會難得，問完了問題的唐霄就去了廚房，靜靜地觀看唐夫人做飯的樣子，如他所料，唐夫人根本就不會做飯，飯菜幾乎都是符莺做好的，唐夫人就只用鏟子翻炒了幾次，然後就捧着成品到唐霄面前炫耀。
好不容易違心地誇贊完唐夫人的手藝，唐霄就帶着飯菜迅速離開。
看着唐霄落荒而逃的背影，唐夫人突然長嘆一口氣。
“阿霄長大了。我還以為他被上頭的兩個哥哥寵着會一直長不大，結果突然間就長大了。”
符莺笑道：“唐二公子大抵也是不希望我家公子太辛苦吧。”
唐夫人嘆道：“是啊，男人都是會想要保護自己的心愛之人，一旦有了重要的人就會變得成熟，變得堅強，變得無所不能。”
另一邊，離開莊府的唐霄并沒有如預想那般直接回去東宮，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心憂，于是便四處打聽着找到了沒頭蒼蠅一樣的唐世昌。
“爹。”走近一家食肆，唐霄就瞧見不少唐家的護院一桌一桌地坐在食肆大堂，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
“阿霄！”一見到唐霄，唐世昌就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見着你娘了嗎？”
“見着了，娘現在在永樂坊莊府，爹去接她吧。”
“永樂坊莊府？怎麽會在那兒？那是誰的家？”唐世昌緊張地抛出一連串的問題，怎麽想都沒能想起唐夫人認識哪個姓莊的。
唐霄撇撇嘴，道：“是我跟逸哥現在住的地方。”
唐世昌一怔，然後才松了口氣。
“你娘好久沒這樣發脾氣了，我都忘了她原來是這樣的脾性。”說着，唐世昌倒是露出了頗為懷念的笑容，“知道她是在你那兒，我就放心了。”
唐霄翻了個白眼。
放什麽心啊？趕緊去把人接走吧！
“府裏原本只有兩個女婢和兩個侍衛，雖說昨日為了娘特地招了一批入府，但新人尚不可信，我與逸哥又不能整日呆在府裏，聽女婢說娘夜裏都睡不好。”
唐霄這樣一說，唐世昌果然又擔憂了起來。
“那我這就去看看。”
唐霄點點頭，道：“府裏的人都認得爹，爹去就行了。我這就回東宮了。”
唐世昌拍了拍唐霄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麽，帶着唐家的護院們就去了莊府。
唐霄這才馬不停蹄地回到東宮，去左春坊時，葉逸還沒醒，而之前不知道跑去哪兒玩的玄風已經回到了葉逸身邊，靜靜地趴在一旁跟着一起睡。
怕吵醒葉逸，唐霄幹脆連書房都沒進，只從半開的窗戶往裏望了一眼，然後就去了左春坊的前堂等着。
盧寧起先沒在意唐霄，任唐霄坐在那裏等，他依舊辦着自己的事情，可過了一會兒，盧寧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因為唐霄就算只是坐在那裏，也不似溫潤的葉逸那般可以忽視，唐霄那一身銳氣，叫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忽視不了，還無話可聊，這就叫盧寧有些郁悶了。
想了想，盧寧開口道：“玄風最近似乎很喜歡在東宮散步啊？”
已經有不少人向他抱怨玄風的可怕了，每每在路上偶遇都要給這位豹子大人讓路，但這都不是問題，讓人尤為心悸的是走在東宮裏總要擔心玄風會不會突然從旁邊竄出來一口咬上自己的脖子，就算經過訓練，也終究是只野獸，就這樣放養，真的沒關系嗎？
唐霄睨了盧寧一眼，道：“正好給他們練膽。都是替殿下辦事的人，怎麽就那麽點兒膽子？”
盧寧為難道：“可若真咬傷了誰該怎麽辦？”
咬傷事小，咬死事大啊！
唐霄不屑道：“玄風咬傷誰了？”
盧寧搖搖頭，誠實地回答道：“目前為止倒還沒有。”
“那不就得了？”唐霄嗤笑一聲，“玄風可比他們聰明。”
這個“他們”指的是誰，盧寧沒敢問，他怕這一問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見盧寧還是一臉的不安，唐霄又道：“玄風身邊有人跟着，不礙事。”
玄風身邊有人跟着嗎？盧寧疑惑。他可記着玄風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啊。
唐霄補充道：“暗衛。”
盧寧無言。
給一只豹子配暗衛，這兩位還真不是尋常人啊，他們是把那豹子當兒子養着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