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毒舌

卻說這一日日頭高照,昭雲峰的峰腰處的一條林間小路上,一隊穿着簡單的宗門道袍的少年男女在小路上艱難地走着。有人肩上抗着巨大的包裹,有人挑着滿滿的兩桶水。都是極重的東西,累得這些少年滿頭大汗,卻偷偷看着不遠處一臉傲慢的一名美豔女修不敢叫苦。

他們這些人,都是淩雲宗這幾年收入門下的外門弟子。那些資質好的已然拜入內門諸峰諸殿,而他們這些人,卻是要努力修煉,直到成為築基期修士之後,才有可能被內門相中,拜入諸峰。然而對他們來說,成為築基期修士,卻是個極飄渺的目标。

這修真界之中,能夠成為築基期修士的都少得可憐,在外都能夠自己創立一個小家族了。至于這淩雲宗的外門,這麽多年能夠進階築基的弟子,也是少得可憐。

而如今他們所作的,卻是淩雲宗鍛煉外門弟子的一種方法。外門弟子修煉不易,平時要比內門弟子多吃不少苦頭。因此為了磨砺他們的意志,拜入淩雲宗前五年的弟子,每天都要和凡人一般做一些艱苦的工作,用以堅定信念。

而這其中,就有一名身姿柔弱的少女,艱難地提着一桶水在路上走着,累得連步子都虛浮了起來。見她虛弱成這個樣子,便有一名少年眼中露出一份不忍,走上前幾步輕聲道,“蘇師妹,我幫你提吧。”這位蘇師妹美貌冠絕外門,雖然資質只是普通,然而個性溫順,還是在外門很受歡迎的。

這少女正是那年韓白衣在越國帶回的蘇柔。那年韓白衣因她而犯下大錯,雖然此時被賀清平強行壓制了下去,然而賀清平卻遷怒與她,又見她資質一般,便将她扔到了外門不聞不問。而她一直以來極為感激的那位韓師兄,卻在幫了她幾次之後被賀清平差遣到了宗門外,如今還沒有音訊。而當日的那些因她險些喪命的內門修士,雖然懶得對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動手,然而行事之時,卻對她頗為苛刻。

果然,在兩人為這桶水推讓了幾次之後,一條鞭影破空而來,啪地抽在蘇柔的手上,那只纖細的小手的手背上頓時腫起老高,而疼痛之下,蘇柔不由自主地松了手,滿滿的一桶水便砸在她的身上。她臉色一白,想到半日的辛苦就這樣沒了,一時間忍不住淚水漣漣。

卻聽得一聲冷嘲在身後響起,那名豔麗的女修走了過來,道,“好好的,你做這副樣子給誰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你了呢!”她轉目一看,就見圍攏過來的少年之中,女孩子們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而男孩子卻是憐惜地看着垂着頭的蘇柔,看向她的目中都帶着憤怒。

這女修卻是不理。她身為內門弟子,自然不懼這些外門弟子。更何況她今日所作之事,卻是有人特意叮囑,要讓這蘇柔不得安生。心中也有幾分嫉恨。這丫頭看着就是一副妖精樣,剛來淩雲宗,就勾得連同掌教弟子在內的幾名弟子常來看望,雖然後來全都銷聲匿跡,卻令人嫉妒不已。當然也是這樣,卻是惹怒了那柔雲峰上早就将韓師兄視若禁脔的戚然戚師姐,那位師姐可是個有手段的,只叫自己等人在這樣的小事兒上為難蘇柔,卻是讓人說不出什麽來。

想到這裏,這女修嘴角翹起說道,“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回去再挑一桶水來?”又看向圍攏過來的衆人,厲聲道,“還有你們!還不去幹活?!”女孩子們都呼啦一聲散了,卻還是有幾名男孩子圍在蘇柔的身邊,低聲和她說着什麽,然後就聽得蘇柔小聲回答了幾句,目中露出幾分不甘,卻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這女修也不理那些人,只是站在蘇柔的身邊,冷笑地監視着她。蘇柔搖了搖嘴唇,方要去拎那空桶,二人就聽到那不遠處的樹立之中,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蘇柔為那無憂無慮的笑聲吸引,見那女修也向那處看去,遲疑了一下,便向那處走了幾步,就見到綠蔭之下,一個一身紅衣,白嫩可愛的小娃娃趴在一頭猙獰恐怖的黑色巨獅的肚子上,正和巨獅旁一名俊秀優雅的少年玩得歡快。

那樣的快樂,讓蘇柔心中升起幾分羨慕,然而卻聽得身旁一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一轉頭,就見方才對自己兇神惡煞的女修此時收斂了全部的盛氣淩人,神色之中變得小心翼翼,竟是連發出聲音都不敢的樣子,然而看向那個小孩子的眼睛爍爍生輝,全是異樣的神采。眼見那兩人無比的和諧歡樂,蘇柔就想起了自己從前姨娘還沒死的時候,也曾經這樣玩耍的,還是姨娘死去之後被嫡母苛待,方才境遇每況愈下。如今見到這個場面,便忍不住上前幾步,想要加入到其中。

卻沒有想到才走了幾步,肩膀就被身旁的女修死死扣住,她轉頭,就見那豔麗無比的臉正對着自己譏諷地一笑,輕聲冷道,“你要去做什麽?”

蘇柔咬着嘴唇半晌,方才小聲道,“那個孩子蠻可愛的,我,我很喜歡她,想和她……”

話音未落,就被一聲冷笑打斷,蘇柔就見得那女修的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聲音尖銳了許多。“可愛?喜歡?這也是你配說的?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是誰?你臉皮可真夠厚的!不過是個小小的外門弟子,你也配說喜歡?”

“不管她是誰,我怎麽就不能說呢?”這人三番兩次地欺負自己,蘇柔也有些忍不住了,鼓起勇氣反駁道,“都是一樣的宗門弟子,她又只是一個孩子,說一句可愛有什麽配不配的?”

“只是一個小孩子?”那女修冷哼一聲,道,“就憑你,還比不得那孩子的一根頭發絲兒金貴!”她冷嘲道,“別以為掌教弟子對你另眼相看,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那孩子的面前,掌教弟子都不敢對她大聲說話!”那女修眼中透出幾分羨慕地說道,“她父親是昭雲峰首座真人,母親是金丹修士,姨丈也是位金丹修士,還有兩位金丹期的師兄!還有她的長姐是鼎天峰首座真人唯一的親傳弟子,據說日後是要接掌鼎天峰的,如今只是築基期就已經威名赫赫,又極受幾位化神長老的青睐,滿門的榮耀!也是你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所能評說的?還好今日是我聽到這話,不然就是給你兩個耳光你也得受着!”

正說着,卻見得那處的兩人聽到這邊的喧嘩停了下來,向着她們看了過來。蘇柔就見到那個小孩子對着自己好奇地偏了偏頭,極為可愛。然而她身旁那個溫文爾雅的少年,雖然帶着笑意,然而一雙眼睛看過來時,其中暗潮湧動,讓她看一眼就覺得心中莫名地發涼,然而卻見得這少年有幾分面熟,再細細地一想,竟是當年一同從越國來到這裏的同伴,一時驚喜莫名,便忘了方才那女修對自己說過的話,上前幾步道,“是你!你還記得我嗎?那時候的越國!”

見她這樣驚喜親近的表情,懵懵懂懂的墨引鳳卻突然有些不開心,覺得一直只和自己玩耍的師兄有被別人引開注意的感覺,下意識地挽住了嚴卿的一條手臂,小小的身子整個貼在嚴卿的身上,撅着嘴看着蘇柔。

她這般親近,正是嚴卿求之不得。雖然享受,然而想到卻是因為眼前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女弟子心裏難受才這樣的,就令得嚴卿心中心疼無比。他的小師妹,便是平時碰下了一根寒毛都讓他心疼呢,更何況現在這樣的情況?在他的眼中,本就沒有什麽是非對錯,如今便露出一個寒意四射的冰冷笑容,斥道,“走開!”一邊說,一邊用手在墨引鳳的後背上一遍一遍地撫摸着,安撫小孩子那顆敏感的心。

能遇到同伴,又是當年一同從越國來的,蘇柔本是很高興的,只覺得眼前少年有幾分親近。卻沒有當頭便被這少年潑了一頭冷水,一時釘在原地,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然而見得那少年一雙幽深冷漠的眼睛望了過來,不知為什麽竟然說不出話來,心中委屈,便有水光在眼底浮現。

嚴卿對她這副樣子卻是視而不見,這副樣子,他在那越王的後宮見得多了,簡直不要太熟悉!眼見身邊的小孩子興致低落,便低下頭和她軟語輕聲地說話,直到哄得這孩子又開心了起來,方才也彎着眼睛笑了起來,卻沒有想到這個時間,便聽到一聲責備想起,他一擡頭,卻見得那韓白衣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蘇柔的身旁,憐惜地将一條手帕遞給她,方又轉向嚴卿不快地說道,“嚴師弟方才是什麽态度?都是同門,莫非你就尊貴了不成,那副樣子真是難看!”

見到這人,在嚴卿心中真是什麽都不是,他卻是淡淡一笑道,“我倒不覺得自己尊貴,不過我的教導自有我師門長輩。若是韓師兄不滿,大可以去尋我師尊師母師兄,若是都沒空見你,你倒可以拿這個做借口去尋我墨師姐,不過只怕,”他嘴角勾起,諷刺一笑道,“只怕我師姐如今,實在懶得見你!”

這嚴卿說話,一向最能戳人傷疤。果然韓白衣一聽墨沉舟之名,臉色就有些蒼白。心中也有些怒意。當年他就覺得這個少年生性陰厲,行事偏激,如今看來,竟是開始仗着拜了個好師尊更加任意妄為了起來。這般下去,遲早要為宗門惹禍!

方要開口,卻見得對面的少年又是一笑,慢悠悠道,“師兄可是處理完宗門任務剛剛回來?我勸師兄馬上回掌教真人出繳旨。不然若是再有個疏漏,或是一不小心害死個師兄什麽的,掌教真人不知情,怕是沒辦法為您收尾。”這個時候,方才想起這個哭哭啼啼,讓人心情陰郁的女修是誰,便譏諷道,“不過師兄這次,沒有再帶回一位師妹罷?!”

這番一說,韓白衣只覺得渾身都被氣得發抖,只說不出話來。他被賀清平如親子一般養大,素日裏交往的都是性情穩重的有禮修士,哪裏見過這樣嘴毒的弟子,一時間,饒是他心性溫和,也忍不住生出幾分怒意。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各色人物登場一下~~蘇妹子這一世是得不到好機緣了,就在外門混吧~不用這女主動手就有人收拾她了~各位親,乃們還記得那吃了這女主一顆種子的戚師姐麽?~~~

好吧,小嚴子就是有恃無恐呀~~有人罩着,他怕韓師兄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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