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作話) 寧大小姐,你也有今……
鵝毛般的雪花鋪天蓋地而來,地面早已是白皚皚一片,寒冬臘月裏的飛雪直叫冷意往人骨頭縫裏鑽。
怡園內。
陸珩眉眼壓得很低,面容冷峻。
他放下手中的酒盞子看向對面的人,語氣森然,“宋大人,你今日來不只是單純的要與我吃酒吧。”
他與這宋志業本就不熟,這人今日卻無緣無故地上門拜訪,定是抱着些許目的。
聞言,宋志業大笑了兩聲,擡手将酒盞子裏的酒傾杯飲盡。對面的男人出身尊貴,這般年紀就位列大理寺少卿,讓人不得不畏敬。
宋志業滿臉谄媚,“世子爺果然明鑒,今日我是來給世子爺送個玩.物的,給世子爺讨樂子用。”
寧瑤立在府宅門口深呼了一口氣,這一年她都鮮少有機會能出宋府。
“怡園”,她看着門匾上筆走龍蛇的四個字心裏默念出聲。
“寧小姐,咱們還是快些吧,省得去晚了惹得大人不高興。”
身前傳來一陣催促聲,寧瑤斂了斂神,擡起了步子。
她被人引着向裏面走,沿途的花草木石都被大雪蓋住了,看不真切。她也無法通過這些來判斷那個人如今的喜好,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的是那個人定是厭惡她的。
見又有人進來了,更何況還是一個打扮豔麗的女人。自從世子爺搬來怡園,可未從外頭來過女子。
院裏當差的人原本都聚在屋子裏烤火,這下都好奇地趴到窗戶口,有些直接撩開門簾子,赤.裸的目光在寧瑤身上打量着。
寧瑤微微拉低傘面,堪堪遮住自己的臉龐。
“咋來了個面生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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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婦人見了啐一口,陰陽怪氣道:“還能為啥,你看她穿的跟溫香樓裏的姑娘似的,當然是想勾引男人啊。”
“李婆子,沒想到你還去過溫香樓呢。”
有丫鬟起哄,頓時屋子裏的人笑作了一團。
寧瑤面無表情地聽着這些嘲諷她的話,她手中執着油紙傘一步步穩當地走着。從前所有人都敬她、畏她,自從家道傾頹,比這更難聽的話她都聽過了。
不過她們說的沒錯,她穿的衣裳倒真的是宋志業命人按照溫香樓裏頭牌的衣裳特制的。
外頭雖系了件披風,但裏頭上身只着了件水粉色小衫,小衫很短,一擡手就能露出纖細的柳腰。下身穿了一件繡着流雲紋的紅紫色裙裳,裙裳緊緊裹在身上,将袅袅婷婷的身段毫無保留地顯露出來。
今日來之前,宋府的丫鬟将她好生打扮了一番。自從家中出事這一年多她都素衣簡裝,即使今日不願,她也沒有說不的權利。
頭發被绾成了高髻,露出了白皙秀頸。精致的雲鬓裏點綴插着花钿,耳上挂着點翠琉璃耳珰,随着腳下的步子而微微擺動。
這近一年的時間她被囚在宋志業府上,宋志業招來溫香樓的頭牌,逼她學習媚術。
“宋志業,我不會學的,寧家女子是不會學這些污糟玩意兒。”
“寧小姐若不學,聽聞城裏的雜耍班還缺一個斷手斷腳用來乞讨的男童,不如将你弟弟送過去可好?”
宋志業這樣威脅她。
大哥被發配邊疆充軍,父親入獄,母親亡故,如今晉安城裏只剩下她和剛滿六歲的弟弟相依為命。
寧瑤也想過一死百了,可一想到大哥臨走前說的話,釵子都抵到脖頸間硬是下不去手。
大哥被官兵抓走前,使勁握着她的手。已經及冠的大哥眼圈紅透,對着她反複叮咛。
“瑤兒,我們寧家是清白的。你要照顧好源兒,只要活下去,我們一家人一定會再團聚的。”
是啊,只要活下去就一定會有希望的。她不能死,她若死了弟弟怎麽辦?再者她還想要和大哥父親團聚,只要活下去總會有希望能等到那一天的。
父親雖為前朝太.子.黨,但一心為社稷從未做過有違官家的事。是官家聽信了小人的讒言,父親沒有罪,寧家更沒有罪。
想到這些寧瑤眼眶又是一陣發酸,但她忍住了,沒有讓淚水流出來。
“是麽?”陸珩眸裏閃過一絲雜色但轉瞬就平息下去。
“世子爺看了便知。”
宋志業偏頭看向門口,雙手相合拍了幾下手掌。
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了前廳門口,屋內傳出的巴掌聲落入了寧瑤的耳中。
“寧小姐,把披風解下來吧,該進去了。”
寧瑤順從地将披風解下來,遞到了一旁人的手上。沒了這披風的庇護,寒風卷着飛雪吹過來,寧瑤忍不住瑟縮了下身子。
“寧小姐,該進去了。”
身側的人再一次不耐煩地催促出聲。
寧瑤垂頭呼了口氣,不再猶豫地撩開了門簾。
“瞧,人這不就來了。”
宋志業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笑出了聲。
一走進去,寧瑤就斂衣行禮朝上方的人跪了下來,這一跪她便認了她與他之間如今的尊貴卑賤。
“奴婢寧瑤,見過世子爺。”
寧瑤。
陸珩猛然擡頭,緊緊盯着那道纖瘦的身影,他有多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宋志業看着地上打扮精致的人很是滿意,一副可人模樣。在這晉安城裏定是數一數二的絕色,饒是他看了都免不了心動。
“寧小姐,你與世子爺也算是舊相識了,快起來吧。”
寧瑤微微颔首,裙裳太緊,動作稍稍大些都好似會将其繃開,她只能慢慢從地上直起身子。
随着她的動作露出了腰間一大片的肌膚,白的晃眼。
陸珩別過眼,他們要她跪她便跪,要她起便起。聽話的如同牽線木偶般,他記憶中的寧瑤何時這般低眉順眼過。那個寧瑤一直都是不可一世,驕傲又明豔的。
陸珩四指微曲在桌案上敲動,眸裏含着冷意,“宋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卑職方才說了,就是送來給世子爺讨樂子用的。世子爺放心,人是幹淨的,卑職還專門請人調.教過。”
說完這些宋志業頓了片刻,再次開口:“是打是罵,是殺是留,世子爺全憑心意來。”
陸珩微側着頭,面色平平,一直未回宋志業的話。
見狀,宋志業沉不下氣了,不知這世子爺打的是何心思。
“世子爺若不想要,卑職就将她送去軍營裏當個蒼頭奴,也算是對她昔日出格行為的懲罰。”
草草幾句便将她的後路交待了,寧瑤掩在袖中的指尖輕顫,她不知宋志業為何要這般糟踐自己。
宋志業雖不是父親最為喜愛的門生,可父親也曾未虧待過他,還是盡心栽培提拔。當初宋志業派人接她和小弟去宋府之時,她還錯以為宋志業是念及師生的情誼來救他們姐弟的,說到底還是她太天真了。
昔日,聽到這陸珩敲着桌案的手指停頓了下來。
他毫不避諱地将目光重新投到下方人的身上,面無表情的臉上扯出一個譏諷的笑,“正好院裏還缺一個幹雜活的奴婢。”
宋志業豆粒般大的眼睛一亮,這話的意思便是要将人留下來了。
他急忙從座椅上起身,退到陸珩面前躬身行禮,“還望世子爺能在鎮國公面前替卑職美言幾句,那卑職就不再打擾世子爺,先行告退了。”
宋志業向後退着走,等走到寧瑤身邊時才轉過身。
“寧小姐,好生服侍世子爺。”
他邊說着邊伸出手要去拍寧瑤的肩膀,被寧瑤側身躲過。
宋志業收回手,倒也不怒,畢竟他的目的達到了。
“寧公子留在宋府,我宋某人一定會好生寬待他的。”
寧瑤擡眸,蹙着眉頭瞪視向宋志業。她恨不得将眼前這個唯利是圖、恩将仇報的小人千刀萬剮。
看着寧瑤這般反應,宋志業捋着胡須大笑了兩聲随後從屋內走了出去。
氣氛陷入了沉靜,屋內只剩下了她與陸珩兩人。
上方的人一直未出聲,寧瑤垂着頭一直在等着那人的動靜。像是即将要被處以死刑的人,在等着刀尖落下。
半晌,終于從上方傳來一道低沉又不帶着一絲情緒的聲音。
“把頭擡起來。”
寧瑤順從地擡起了頭,看向坐在上方的人。
将近兩年未見,那時他還姓謝。
記憶中的模樣早有些模糊,眼前的人像是變了不少又像是沒變。劍眉冷目,挺鼻薄唇,一身暗紫色華服彰顯着如今尊貴的身份。如今她與他地位對調,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在街頭任人欺辱的少年了。
陸珩從坐椅上起身,負手慢條斯理地走到寧瑤面前,如同鷹隼般銳利的雙眸落在了她身上。
“很好,你終于出現了。”
看着面如冠玉、背光站定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寧瑤有些意外,難道他曾找過自己?她杏眸裏閃過希冀,這樣是不是還有一絲哀求他放過自己的可能?
未等寧瑤出聲,陸珩直接伸出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脖頸,嘴角勾起弧度,冷不丁開口道:“寧大小姐,你也有今日。”
寧瑤從這聲中聽出了嘲諷的意味,也徹底滅了她心頭之想。脖頸間驀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掌觸上,她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閉上了眼睛,等着扼在她脖頸間的那只手掌收緊,可半晌過去男人都沒再動作。
“想死?若是想死為何不在宋府就自行了斷,別在我面前擺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也別指望我會憐憫你。”
話音剛落,陸珩就大力扯住她的手臂帶着她往裏屋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