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争執

清秋看着寧瑤離去的身影,微蹙了蹙眉頭。還是放不下心來,遂偏頭看向芝芝。

“芝芝,你去和王管家說一聲,讓他派人去大理寺找世子,就說夫人來怡園了。”

“好,清秋姐我現在就去。”芝芝趕忙提起裙擺,腳下一刻也不停歇地朝前院跑去。

前廳裏伺候的丫鬟都被遣了下去,屋內只剩下了上座的許氏和她的貼身嬷嬷。

“奴婢寧瑤,見過陸夫人。”

寧瑤徑自在地上跪了下來,垂着頭恭恭敬敬地向許氏行禮。

“你便是寧瑤?”許氏将尾音拉長,她将手中的錦帕掖到寬袖中,冷着聲音道:“擡起頭來。”

聞聲,寧瑤擡起頭對上了上座的人的視線。

許氏眸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兩眼,“樣貌還算不錯,但也稱不上絕色。身板過于瘦弱,氣色蒼白,想必幹活服侍人也樣樣都不行。”

“你說我說的對嗎?”

寧瑤如排扇般的羽睫微垂着,她知道這話是問她的,但她一時竟不知緣由的不想回答。

許氏身側的王嬷嬷見寧瑤這副沉默不語的模樣,立馬惡狠狠道:“夫人問你話呢,你是耳聾了還是啞巴了?”

寧瑤擡眸,“夫人說的定是對的。”

清冽的聲調落入耳中猶如珠玉落地,不帶一絲語氣。

聞此言,許氏丹鳳眼裏起了愠色,厲聲道:“你的意思是并非真心認同我的話,只是礙于我的身份才不得不附和我。”

寧瑤嘴角微向下彎,“夫人多慮了,奴婢并無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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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許氏重嗤一聲,她拍案而起,“沒想到曾經堂堂的寧大小姐也如此心口不一。”

“不過,像你這種沒有家教的人做出什麽事也都不足為奇。”

“家教”一詞落入寧瑤耳中,她握緊手心,“夫人若覺得奴婢有不對的地方盡管說教懲罰,但請夫人別扯上奴婢亡母和父親。”

“還真是倔強的很。”許氏邊說邊走到寧瑤面前,“當初你出言不遜,還找人将珩兒狠狠打了一頓,這是要他的命啊。害得珩兒大病一場,我尋盡了名醫才将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你怎麽這麽狠心。”

許氏手掌緊緊攥着帕巾,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着。

打他?寧瑤驚詫地擡起頭,那日她也是氣得急,才口不擇言地說出了那句話。回府後脾氣已消了大半,根本就沒想過要找人将他打一頓。這件事也從未有人和她說過,她知道陸珩生了場病但不知道竟這般嚴重,更不知道中間還有這般淵源。

寧瑤眼睫顫動,手指掐着掌心保持鎮定,“奴婢從未教唆過人做這件事,這件事奴婢也是今日從夫人口中才得以知曉。”

“你當初将珩兒害得那般慘,怎麽還敢出現?”

許氏渾然未聽寧瑤的話,話畢她使出全部的力氣,一巴掌掌掴到了寧瑤臉上,全然沒了那副得體又溫婉的當家主母模樣。

啪地一聲,寧瑤整個身子側跌到了地上。

霎時,原本白皙的臉頰上就浮現出了指印。

陸珩掀開門簾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他闊步上前擋在了寧瑤前方,高大寬厚的身體如石雕般将寧瑤和許氏隔絕開。

“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能離珩兒遠遠的,別再害他……”

許氏口中還在不停說着,她甚至扯住陸珩的肩膀試圖将他拉開。

“母親!”

陸珩抓住許氏的手臂,冷峻的面容上眉眼壓得極低,聲線中帶着明顯的不悅。

許氏愣了片刻,随即就整理好身上皺起的衣物,重新走回了太師椅上坐下,又恢複了她作為當家主母應有的那副端莊自重的樣子。

陸珩偏過頭看了地上人一眼,雖跪在地上但腰背挺的筆直,一副掘強樣兒,倒顯得臉頰上的紅色指印格外觸目驚心。

他不耐煩地扯了兩下系着大氅的帶子,冷着聲音道:“去院子裏跪着,省得待在這兒讓夫人見了心煩。”

許氏抿了一口茶,看向陸珩,還是忍不住問道:“珩兒,那個女人她做出那麽多傷害你的事,你父親看在她父親的面上,沒找她的事已是仁盡義至,你為何還要将她留在身邊?”

陸珩面色平淡,仿佛聽到的是與自己不相幹的事。他捋了捋衣袖,只輕飄飄道:“母親,這件事您就別再過問也別再插手,我自有打算。”

“打算?”許氏拿着盞蓋的手指一緊,深呼了幾口氣才将自己的情緒平定下來。

她依舊保持着溫和的語氣道:“我知你一直都有主見,就算沒有以往的那些恩怨,她父親如今是罪臣,兄長被發配充軍,這樣的人留在身邊總究是禍害。”

“禍害,”陸珩尾音拉長,四指微曲指尖在桌案上輕點,“一個奴婢而已,能掀起什麽風浪。”

忽的又想起了什麽,他劍眉半挑,“明夜我回公府用飯。”

“真的?”許氏轉瞬又喜上眉梢,“你父親若是知道了一定會開心的,咱們一家人好久沒在一起好好用過飯了。”

陸珩波瀾不驚地點了點頭,又疏離地開口:“母親若沒其他的事還是盡快回府吧,公府事情多,母親別在我這園子裏耽擱了。”

許氏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但轉念一想陸珩一直便是這副冷淡樣子,現在能主動提回府已實屬不易。

“好、好,我現在便回去。明日我與你父親在家中等你,珩兒你早些回來。”

陸珩負手站在堂屋門口,目光注視着許氏安穩地出了院子,沒再生事才轉回身。

“王嬷嬷,你聽到沒?珩兒主動說的明日要回府。”

“聽到了,恭喜夫人。畢竟是從夫人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世子一定會從心底接納您和老爺的。”

“不過……”

“不過什麽?”許氏蹙着眉頭看向王嬷嬷。

“夫人,就是那個賤婢的事還是沒處理掉啊,她還留在世子爺身邊。恕老奴鬥膽,夫人您就是心太軟了,世子爺一句回府就将您收買了,全然将那件事抛在了腦後。”

“唉,”許氏重重地嘆了口氣,随後無奈地擺了擺手,“珩兒和我們關系好不容易好轉點,只能随他去了。那個女人想必如今也作不起妖,讓春夏那丫頭把人盯緊了,她若再有什麽陰險狡詐的心思我定不會輕易饒過她。”

王嬷嬷極為谄媚地扶住許氏的手臂,“還是夫人想的周到。”

怡園內。

寧瑤跪在院子裏,她兩道秀眉此刻緊蹙着,指尖掐着手心還保持在屋內時的那副動作。

她怎麽也想不通到底是誰派人毆打了陸珩,還是下了狠手。爹爹應該不會,大哥也更不可能。

她又想起那日梁明旭在陸珩說出的那句話,難道是明旭?!

怎麽會呢,怎麽會?

清秋站在堂屋外輕叩了兩下門,很快屋內便傳來了一道淡漠的聲線。

“進來。”

清秋試探着開口:“世子,外頭起風了。”

話點到即止,主動權在上座的男人身上,再多說也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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