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陰謀
第三十二章 陰謀
“表哥, 我……我能在你這住下麽?”
聞言,陸珩擡眸深深地看了對面的人一眼。
“表哥,你也知道, 我回那個家一點都不快樂的。父親不管我, 我也不想看繼母的臉色過日子。”
陳玉嬌說完這話一雙含着水光的眸子緊盯着陸珩,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憐惜。
陳玉嬌生母生前得了重病, 最後在陳強娶妾那日自缢而亡, 陳強轉頭就将發妻忘卻轉手就将新進門的小妾擡妾為妻。
陳強雖為陳氏的弟弟, 陸珩還在謝家時便算是陳強的親侄兒。可陳氏對弟弟原配一過世就擡妾為妻的行為不大贊同。規勸弟弟無果, 陳強被小妾迷昏了眼, 甚至嫌陳氏多管閑事要斷絕姐弟關系,姐弟倆的關系一度劍拔弩張。
幼時宋玉嬌在家中看繼母和繼妹臉色過活, 下人也對她不看重, 她便常常偷跑來謝家。對弟弟可以狠心, 可對自己的親侄女到底是狠不下心來, 陳氏一直将陳玉嬌當親女兒對待。
看着陳玉嬌這副樣子, 陸珩腦海裏浮現出那些陳氏還在的日子。
但很快他又想到, 當初是因為趙家誤會了他與陳玉嬌的關系随即就去陳家退了婚。
陸珩語氣裏多了幾分耐心, “要實在不想回去, 便去公府住吧。或者我給你另買一座園子都可以, 玉嬌你可以去看,看好了跟表哥說就好。”
“表哥,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樣……”
“玉嬌,”陸珩別過眼,語氣裏添了些許嚴肅,“現在陳家沒人敢欺負你,有表哥在, 還有鎮國公府在。”
許氏雖喜愛陳玉嬌,但也覺得她這個想法不妥。珩兒不松口,兩人還未定親,看今日這般說不定連八字也難撇下,傳出去到底對公府的名聲有所影響。
“嬌嬌,你表哥說的有道理。我們鎮國公府給你撐腰,沒人再敢欺負你。再說你如今都回晉安城了,想來怡園不過是半天功夫的事。”
見許氏也不幫自己,陳玉嬌只好癟了癟嘴,不情願道:“好吧……”
Advertisement
陸珩目送着一行人離開怡園,他疲累地捏了捏眉心。他這個表妹是變了些,況且他心裏着實接受不了陳玉嬌對着許氏這般親熱的喊着姑母,畢竟曾經她對陳氏也是這般的。
陸珩想着陳玉嬌許是想找個庇護,陳氏生前那麽疼愛她,看在陳氏的面上,他雖接受不了她如今這般行徑但也能理解。
**
順天府內。
“甘州知府帶着甘州一衆官員聯合宋志業一起,将王志參了一本,說王志動搖軍心,有礙赈災,聖上已經下令将王志打入了牢獄。”
陸珩面色平淡地說出這番話,可搭在桌沿上的指尖卻繃得筆直。
“世子,那如今我們該怎麽辦?”
陸珩目光緊盯着桌案上擺放的書信,眸色漸深。
半晌才道:“遠水救不了近火。”
“對了,宋志業最近找霜華了嗎?”
方晉搖頭,“自從上次便沒找過了。”
“若是找了,讓霜華将她逼得緊些,最好把關于甘州的都說了。那樣也好讓宋志業将精力都放在甘州上,我們暗下才能更好調查瑜洲的事。”
“屬下會将世子的話轉告給霜華。”
……
翌日是鎮國公的生辰,前些年為了活絡關系都是宴賓請客,大辦生日宴。今年陸行便覺得這樣也沒了大意思,便想一家人團聚在一用頓家常飯。
馬車起初在官道上平穩地行駛着,倏忽停了下來,外面傳來一陣陣喧嘩聲。
“怎麽了?”陸珩出聲詢問。
方晉站在車頭伸長脖子往前瞅了眼,轉身回話:“世子,前面來了個戲班子在街頭賣唱,聚了不少人,這條路想必是過不去了。”
“那就繞道,去公府的後門。”
“得嘞,”方晉應下忙扯着缰繩将馬車掉了頭。
……
“就十兩銀子?陸彥文,你打發乞丐呢,好歹我也是你親爹!”謝盛梗着脖子瞪着面前的人,沒好氣地說出這番話。
陸彥文朝四周看了眼确定沒人後,俯身靠近謝盛兩分。
“見好久收,再磨蹭,連這十兩都沒了。”
說罷他作勢便要收回拿着碎銀子的手。
“等等!”謝盛忙将陸彥文掌中的銀子搶了過去,他将銀子在手中掂量了兩下,擺出一副無賴樣,“這次就這樣吧。下次你可得多準備點,十兩銀子夠我幾天花的。”
“別忘了,你可是有把柄在我手上。”
“你說什麽?”陸彥文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見狀,謝盛心中驚慌一時說漏了嘴。他堆滿皺紋的老臉立馬扯出笑容,“我說你可別忘了我可是你親爹,如今珩兒回了陸家,世子的位子也是他的了。你也得早為自己做打算,一個翰林院編撰的位子夠什麽吃的,銀子什麽的該斂就得斂。”
謝盛邊說着邊想去拍陸彥文的肩膀,被陸彥文一個偏身避開。
他收回手,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彥文,別怪爹說話難聽,你現在在陸家就是一個十足的外人。”
陸彥文掩在袖下的拳頭握緊,冷聲道:“拿了銀子還不快滾。”
“行,你親爹我馬上就走。”
和謝盛在一起多待一瞬,陸彥文都覺得惡心,他恨不得眼前這人能立馬消失。聽謝盛說完這話,他毫無猶豫立刻轉身從後門進了公府。
“世子,小心腳下。”
陸珩一掀開車簾就看到了謝盛,他眸色漸沉。
謝盛口中正哼着小曲兒,手中掂量着銀子,一個擡頭猝不及防地和陸珩正面對上。他忙将銀子揣進袖子裏,無賴地笑着走過去。
“珩兒,許久沒見,爹可想死你了。”
“是麽,”陸珩冷嗤一聲,眉眼壓得極低,“跑了一年,現在還敢回來?”
“珩兒,你怎麽成為世子之後反而愛說笑了,兩個兒子都在這,爹可不得回來。”
方晉啐了一口,“誰是你兒子,老無賴。”
“哎,”謝盛伸出食指指着方晉,“你們世子還沒說話呢,怎麽你這條狗就急着叫了?”
下一瞬謝盛領口就被人抓住,他整個人從地面上被拎了起來。
“說,今天幹什麽來了?”
“爹剛不是說了,爹想你了。”
陸珩手掌收緊,眸底寒光朔朔,厲聲道:“別給我耍花樣。”
謝盛感覺一陣呼吸困難,他拍打着陸珩的手臂,“陸……陸大世子,你想當街殺了我不成?”
陸珩手下一松謝盛重新跌倒回地面,他拿出帕巾擦了擦手,“殺你這個人渣,我嫌手髒。”
謝盛坐在地上咳嗽了一陣,“人渣?現在爹都不叫了,好歹你也是我養大的。怎麽,如今回了陸家當了世子,認了高貴爹就不認我這個貧賤爹了。”
陸珩看着地上的人,目光比數九隆冬的檐下冰棱還要寒上幾分。
“我再問一遍,今日來公府幹什麽?”
謝盛舔了舔唇,心底到底對陸珩有些懼怕。
“你這個兒子不管我,我自然是來找我親兒子了。沒銀子花,我總不能餓死吧。”
謝盛坐在地上,從他袖口滾了兩塊碎銀子出來。陸珩瞥了眼,轉身朝公府裏走去。
身後謝盛笑着,繼續大聲道:“你放心,就算要死我爬也會爬到鎮國公府門口,到時你們還要給我收屍,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
公府裏熱鬧非凡,到底是喜日,陸珩面色緩和了幾分,以至看上去不是那麽冷硬。
他剛踏入公府立馬就有管家通報,想着許氏聽到聲音定會迎出來,他不免将腳下的步子加快了些。
果然剛走到正廳門口就和許氏碰上,許氏驚訝道:“我還想去院子裏迎你呢,今日怎生走得這般快。”
陸珩笑了笑,溫聲道:“不知不覺就走快了些。”
屋內陸彥文正在俯身替陸行捶肩,見有人進來了他直起身子,看向陸珩,笑着打招呼,“珩兒。”
陸珩目光從他身上略過徑直走過去,将帶來的禮品放置到陸行手邊的桌案上,不輕不慢道:“拖人從岳山帶了點雲霧茶。”
陸行忙不疊将茶拿到手中,點頭欣慰道:“這小子終于有心了,知道我素愛飲茶。”
“是啊,珩兒雖然嘴上不說什麽,但其實什麽都知道,也是上了心的。”
聽着許氏這般附和的話語陸彥文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溫潤的眸子卻瞬間起了一絲冷意,但轉瞬就将其掩飾下去。
“素來聽聞這雲霧茶不僅價錢高,新茶更是有價無市,想必珩兒這次定是花費了不少財力和人力吧。不像我,就在翰林院做個編撰的活兒,杯水車薪的月奉想市也是有心無力,還望父親大人不要嫌棄我準備的低陋生辰禮。”
“哎,”陸行忙擺了擺手,“彥文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跟珩兒都是我的兒子,什麽生辰禮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心就好。”
聽着陸彥文說的那番話,陸珩勾唇笑出了聲,他擡手在鼻尖扇了兩下,“怎麽有一股酸味。”
“什麽?”許氏吸了兩下鼻子,“我沒聞到什麽酸味啊。”
陸珩撫袖走到靠背椅旁,修長雙腿交疊着閑坐下來。他單手支頤着下颌,歪頭看向陸彥文,“既然大哥對月奉不滿,該上折子向聖上說。”
“不過,”陸珩眼眸一轉,不懷好意笑着道:“大哥還真是菩薩心腸,那點月奉還能接濟外面的無賴呢。”
陸彥文心裏咯噔一下,謝盛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他斂神,也坐了下來,與陸珩正對視着。
“那也好比有些沒心沒肺的人強,好歹也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人。”
一旁的陸行和許氏聽了一頭霧水,“你們在打什麽啞迷呢,我們怎麽一點都聽不懂。”
陸彥文看向一旁的兩人,率先開口:“沒什麽,就是跟珩兒許久未見,随便聊聊。”
聞言許氏看了眼陸珩,依舊面色尋常。她松了口氣,“你們兄弟倆年紀相仿,總是能找到話聊的。”
或是為了配合許氏的這番話,亦或是又暗藏了別的心思。陸彥文正眼看向陸珩,擺出一副關切的樣子來。
“聽聞珩兒最近在調查甘州赈災之事,不過那甘州知州如今都進了牢獄,珩兒你也要當心些。”
陸珩輕笑一聲,他撣了撣袖子,墨黑的眸子裏深不可測。
“不勞大哥挂心,大哥在翰林院裏埋頭做事,還顧着外頭的流言呢。依我看大哥還是把心思收一收,省得髒了翰林院裏的書香氣。”
“珩兒,你可真是伶牙俐齒,大哥自愧不如。”
“謬贊了大哥,”陸珩唇邊的笑容不減,“日後你會發現你不如我的豈止這些。”
“珩兒,你可真是愛開玩笑。”
陸彥文雖是笑着說完這句,可一字一頓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氣氛劍拔弩張,再煽把火恐怕兩人都能打起來。
陸行與許氏這次是聽明白了,這兄弟兩人陰陽怪氣着是話裏有話呢,誰也不讓着誰。兩人對視一眼,許氏迅速笑着打圓場,“既然都回家了就別再說這些公務,瞧着膳房也該都妥了,咱們開席吧。”
……
在公府用完飯,趁着天還未黑透,陸珩坐上了回怡園的馬車。
他肆意地倚靠在車廂裏閉眼假寐,腦海中劃過謝盛的無賴樣子,耳邊又響起陸彥文試探他的那番話。
一個翰林院編修而已,何必無緣無故來關心赈災之事。
陸珩腦海裏靈過一閃,他睜開眼,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車廂裏透着晶光。
也許不是試探,而是挑釁。
“方晉。”他出聲叫着外頭駕車的人。
“世子,有何吩咐?”
陸珩手指摩挲着腰間白玉,沉聲道:“派人盯着陸彥文。”
“罷了。”
說完他又出聲将話收了回來,陸彥文城府不低。若真有問題,今日在他面前這般肆意開口,自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不怕的,盯着也是無用。
“還是派人去盯着謝盛,跑了一年多居然如今回來了,定有蹊跷。”
陸珩回了怡園,王管家上前遞了兩張請柬。
“世子爺,這一封是從趙将軍府送來給您的。剩下一封,是從梁府送過來給寧姑娘的。”
燙金的大紅色喜帖在夜色中格外顯眼,陸珩垂眸看了眼擡手拿過朝書房裏去了。
寧瑤走進書房就見陸珩手上拿着一張請柬,正垂眸看着。
聽到聲響陸珩擡眸,見人來了他放下手中的請柬,往寧瑤那邊推了兩黎。
“給你的。”
寧瑤有些不解,她拿起請柬。待看完,驚訝地睜圓了眸子,與此同時內心又十分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