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夜天
第45章 不夜天
買完簪子兩人便找到客棧, 要了兩間相鄰的房。
陸珩揉了揉她的發旋,“可以睡會兒,等晚上我帶你出去。”
繁星點綴在夜幕中, 燈火輝煌, 明明是黑夜卻亮如白晝。
為了襯配發髻中的桃花簪,寧瑤特地換了件桃色的衣裙, 面頰上透着自然的紅潤, 整個人粉粉嫩嫩看上去就像蜜桃般。
陸珩站在樓下注視着她一步步下樓梯, 感覺自己胸腔裏一顆心的跳動都被她腳下的動作所牽引着。
“好看嗎?”寧瑤跳下最後一階樓梯, 她原地轉了一圈, 最後笑着走到陸珩跟前。
兩人目光絞在一起,陸珩眸色漸深, 感覺全身滾燙起來。他吐出一口熱氣, 念着她如今失去了記憶, 想必對那些男女之事也都忘了, 最終他只捉過寧瑤蔥白的手指, 拉到唇邊輕啄了一下。
親完他就将寧瑤的手緊握着沒再松開, “人多, 別亂跑。”
“知道, ”寧瑤乖巧地點了點頭。
二人拉着手出了客棧, 一路上瞧見不少青年男女。見他們都帶着面具,寧瑤也從小攤上買來一張面具。
依舊是一個紅色的小狐貍面具,陸珩看着她手中的這張面具一時沒有動作。
“怎麽了?”寧瑤拿着面具在他眼前晃了兩下。
陸珩笑出了聲,這笑聲溫煦又些悶,像三月的春風。
他輕聲道:“你第一次見我時,戴的就是一張與這同出一轍的面具。”
“是麽,我不大記得了。”寧瑤将面具在手中擺弄兩下随即戴上, 歪着頭道:“什麽我第一次見你,那次你不是第一次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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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雖是第一次見我,可我早已見過你無數次,包括在夢中。
陸珩如是想着卻沒說出口,這些他自己藏在心中就好。
寧瑤見他沒回話,便開始繼續往前走。
與此同時天空中傳來不斷的“啪啪”聲,寧瑤好奇地踮起腳後跟,就看見了夜幕中有煙花綻放。
“快看,是煙花,”寧瑤忙伸出手指着。
“可我這樣踮着腳好累啊,”她小聲抱怨一句。
“想看?”陸珩垂眸問她。
“當然,”寧瑤重重地點了下頭。
話音剛落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掌握住,陸珩拉着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跑了起來。
寧瑤邊跑邊笑着,陸珩時不時地回頭看她,也勾起了唇角。
兩人穿過充斥着歡笑聲的人群,最終來到一處斷橋上。
斷橋地處位置略高,寧瑤站在上頭正好能将煙花綻放的那一幕盡收眼底。
綻放的五彩煙花幾乎鋪滿了半片天空,與夜幕上的繁星眼見要融為一體。
寧瑤擡頭癡癡地望着,一直都未挪開眼。
“真好看,”她小聲嗫嚅。
陸珩沒去看那煙花,他目光始終看着身側的人。
皓月當空,在橋下的流水上撒下一片銀光。那流水倒映着兩人的身影,只見那兩道身影越靠越近。
橋上,陸珩慢慢朝寧瑤走近,欣長的身形籠罩在她上方,寧瑤整個人被包裹在他的氣息裏。他伸手摘下寧瑤臉上的面具,最終垂下了頭,覆上她的唇。
寧瑤遲疑了片刻,硬止住自己想後退的步子。
她睜開眼看他,緊貼着她面龐的人此刻正沉醉地閉着眼,羽翼般的長睫微微顫動,眉眼在煙火下顯得格外柔情。寧瑤能感受到,來到江南後他仿變了許多,若不是知道他本性是個冷漠自持的人。
陸珩沒開眼,卻像是察覺到什麽,擡起将手掌覆上了她的眼,寧瑤順勢将眼簾合上。
煙花雖是易冷,但依舊撩人踏入這光影如夢的不夜天。
翌日。
清晨二人便乘船啓程繼續南下去瑜州,與此同時在晉安方晉也帶着人馬開始出發。
去瑜州的這艘船沒有之前坐的那艘大,小船晃啊晃的,晃的寧瑤腦袋都暈了。
她無精打采地靠在船倉裏,黛眉緊擰,閉着眼假寐。
陸珩看着她心中雖十分不忍,舔了舔唇還是先将正事與她交待一下。
他彎下身與寧瑤并排坐着,輕聲道:“到了瑜州就別再叫我謝珩了。”
寧瑤緩緩掀開眼簾,“那該叫什麽?”
陸珩靜默片刻,柔聲道:“喚我四郎,爺,或者郎君都成。”
“這………這……”寧瑤漲紅了臉,半晌才從櫻唇裏吐出完整的一句話來,“這恐怕不妥吧?”
“沒什麽不妥的,”陸珩從袖中取出一張戶籍遞給寧瑤,“在瑜州,記住我不是什麽世子,是梧州趙毅。”
他伸手将寧瑤摟了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肩上,手指輕搓着她的發尾,“而你是我在晉安的遠房表妹,也是我新進門的娘子,名喚星兒。”
寧瑤垂眸去看那戶籍,趙毅,梧州的商賈之子,因在家中排行老四,故親近的人都叫他四郎。
趙家本在梧州是富商,但因趙家老爺子去年仙逝,長子又無能不幹事,加之年初好幾批貨物出現問題,一個不小的家族漸漸趨于沒落。
而趙毅算是趙家小輩中最為有出息的一個,這近半年都在四處奔波,急于想挽救家族事業。
但病急就易亂投醫。
那趙家四郎被坑騙過幾次後,此行帶着家中為剩不多的餘銀來到瑜州,想進藥回梧州做藥材生意。
陸珩也随着寧瑤的目光一起去看那戶籍,他眸色漸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有人暗信舉報瑜州官商勾結,更過甚的是宋志業等人在瑜州買賣秀才,那些官員個個壓榨百姓,日日潇灑度日又不幹實事。陸珩便奉命前來瑜州私訪查清案情,為了萬全便用了趙毅這個身份。
陸珩的指尖從她的發尾移到她的耳垂處,他輕輕揉捏着,暗啞着聲音道:“叫一句來聽聽。”
“不叫,”寧瑤翹起唇角,駁他道:“現在又沒到瑜州。”
“行,”陸珩失笑,捏了捏她掌心的軟肉,“那到瑜州我等着你叫。”
寧瑤身子實在不适,随口附和着陸珩的話,說到最後聲音便越來越小,直接靠在陸珩的肩膀處睡了過去。
陸珩垂眸凝着她的睡顏,心下一軟,禁不住擡手撫上了她的面龐。
到瑜州下了船,陸珩便帶着寧瑤先就近找了一家客棧。
兩人剛進客棧就吸引了掌櫃的目光,那掌櫃的目光在他們倆身上暗暗打量。
男女衣裝雖算不上多繁奢但都不簡,男人腰間挂着一件白玉佩,通體晶瑩溫潤,可見是個講究人。男人一副斯文樣,那女人也生得嬌美,一雙白嫩的手可比柔荑,可見平素裏是有下人伺候。那掌櫃的心中有了定斷,這兩人非出生尋常人家。
陸珩挽着寧瑤走過去,他在進客棧前刻意留意過,遂伸手指向正對面的一間房,問道:“掌櫃的,那間房可有人住?”
礙于兩人如今的身份,便不能像之前那般再要兩間房。
陸珩邊說着手臂邊摟上寧瑤的腰際,柔聲道:“我們得在瑜州久住幾日,我家娘子身子不太好,得住向陽的屋子時時曬曬日光。”
那間房只要推開窗便能見到日光,也能将街上的一絲情況都盡收眼底。
寧瑤也曉得這次事關重大,聽陸珩這般說着她就擺出一副柔弱的樣子來。配合地靠進他懷中,還順勢伸手疲憊地揉了揉颞颥。
“爺說的是天字號房是吧?”
陸珩點了點頭。
那掌櫃的弓着身子出來, “天字號房正好沒人住呢,那我就給爺和您夫人安排在這間。”
只見那掌櫃的說完又拿出一本簿子遞到陸珩手邊,“爺,還勞煩您把戶籍信息登記一下,最近官府查得嚴,都不敢收黑戶。”
“這是自然,”陸珩用左手拿起那毛筆,将他與寧瑤的假信息寫了下來。
那掌櫃見了咋舌,極為誇張道:“這位爺,我一看就知道您是個有學問的人。左手握筆,小字卻還能寫得這般鐵畫銀鈎。”
陸珩輕笑一聲,回道:“只是自小跟名師學過罷了,不過……”
陸珩說着便嘆了口氣,倏忽愁雲遮面,整個人看過去都頹廢起來,像是被抽走了氣力。
“爺,您這是怎麽了?”那掌櫃的睜圓了眼。
陸珩故作猶豫了片刻才道:“掌櫃的你有所不知,往前放兩載我也算出身大戶人家的,可近兩載家道逐漸傾頹……”
“罷了,不說了。”陸珩擺了擺手,“都是些傷心事,不說來擾掌櫃的耳了。”
那掌櫃的眸中閃過精光,“公子不必傷心喪志,君子東山再起終有時啊。”
“掌櫃的,你說的對。”陸珩目光堅毅,“我此次前來瑜州,就是想求做藥材生意。”
“四郎,”寧瑤拽了拽陸珩的衣襟,似是不滿他與一個外人說這麽多。
掌櫃的見了讪笑兩聲,“做生意不急,這位爺您先帶着夫人去好生休息。”
陸珩摟着寧瑤走進去,他将房門關嚴又原地站了半晌,确定沒人跟過來後才轉過身去桌旁坐下。
寧瑤單手撐着下額,不解道:“謝珩,你為何跟那人說這麽多?”
陸珩垂頭抿了一口熱茶,随即唇角勾起一抹諷笑,“他們現在就迫不及待地要套我的話。”
屋外,那掌櫃的忙招來小厮,“快去跟陳大人說,咱們這來了個牛子。”
及至暮色四合,寧瑤看着那一張床榻可糾結了。
畢竟是陸珩帶她出來的,房錢也是他付的,她不好意思開口讓他睡地上,要是他能自己開口就好了。
寧瑤這般想着就去床榻上坐了下來,還坐在了正中間的位置。
陸珩走過去,只一眼就将她的小心思瞧了出來。
他俯下身,寧瑤忙将身子往後移了移,“你幹什麽?”
陸珩手臂繞過她的身子,去拿放在床裏的被褥。
他将被褥抱在懷中,打量着面前的小人兒,起了調侃的心思。
“娘子,你不會這麽狠心吧,想讓我睡地上連床被子都不給。”
“我哪有讓你睡地上,”寧瑤縮了縮脖子,心虛地嗓音越來越小。
“哎,不對,誰是你娘子啊。”她反應過來,加大了些音量
說完寧瑤又忙捂住自己的唇,眼神往門邊瞟了瞟。
“行,”陸珩走了兩步将被褥鋪下,随便地躺了下來,他閉上眸子,幽幽開口:“我是跟星兒說的。”
……
睡了一夜,寧瑤便覺得身子好受多了。起身沒多久客棧便送來了朝食,送朝食的小二說是他們掌櫃的特意送的,別屋都沒有。
寧瑤咬下一口包子,“沒想到這個客棧安排的還挺周到。”
“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陸珩擦拭完唇角,看向寧瑤,“吃完咱們去幹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