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半緣修道
永夜魔界。
冥河的暗色水流席卷于一柄劍的側面,玄鐵劍的劍尖嗡嗡作響,鋒利處正在源源不斷地冒出鮮血。一滴滴濃稠的血漿落到了“男子”的指尖,須臾,陰冷笑聲從山洞的最裏端傳來,吓得洞口的兩個看守瑟瑟發抖。
主上已經在這裏待了有段時間了,甚至從不出洞口一步,一直靠着其他的手下在外屠戮殺死凡人或是修真者、妖獸,将那些冤魂與肉.身剝離,把冤魂融入自己的劍中。
六界之中的劍可為正道所用,也可為殺器,在他的這裏,顯然是比殺器更深一層的兇器。濃郁血光萦繞在劍身周圍,映得人幾乎要睜不開眼睛,而這位被稱作“主上”的“男子”近乎癡迷地眯眼望向劍尖,像是在凝視自己的愛人。
“啪嗒。”
最後一滴鮮血落到地面上時,石壁上隐約出現了一道虛影,凝結成一個女子的模樣,無風而徐徐晃動,暗紅色的血光鋪天蓋地地覆蓋滿整個洞穴。
血光最為濃郁時,清澈的雙眸都已經活靈活現,女子整個恍若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纖長身影栩栩靈動。身着黑衣的“男子”情不自禁地停下了冶煉的動作,一只手死死摁住一個正在掙紮的冤魂,另一只手正顫抖着朝牆壁上伸去:
“搖光……”
“搖光!”
石壁再也承受不住冤魂齊齊載着的力量,被怨氣沖塌散落,裂成了無數的碎片。“男子”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試圖捉住那女子最後似乎要伸出來的雙手,卻在黯然中直接撲了個空。
“他”的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如月下狼嚎般瘆人而詭異,震得周圍人莫不膽寒心驚。
……
“雪神搖光,數百年前在衆多妖獸的圍攻中救下一只氣息奄奄的弱小狼妖,取名莫淮,将其帶回冰川雪原,令人教導其修煉之法,成就了後來統一整個狼族,叱咤妖界的九陰妖君。數百年後,雪神渡劫隕落,九陰妖君不知所蹤。”
“小易你能确定,當時與東裏翎一同趕來的‘新魔尊’,正是九陰妖君?”
幾日的接連“修煉”讓銀雪精氣神十足,易舒言卻很難得地稍稍有些犯懶,眯着眼睛靠到了她的身上。聽她念完書上內容,黑衣少女将身子坐直:
“九陰妖君乃是狼妖,身上的氣息決計不會錯,對于別人或許能瞞得過,但我的嗅覺在曾經修煉過,在這種事情上把握可以說是九成。”
易舒言向來不喜歡把話說的太滿,說是九成把握,那就可以算是十成了。而銀雪卻沒有因為她這一句松懈,只是繼續疑惑發問:
“可我的親眼所見,‘新魔尊’應當是個男子。雪神當時說過,九陰妖君是個小母狼,妖獸在化形的時候不可能連原本的性別都改變,怎麽可能會是忽然成了男人?”
女性的身高一般會比男性低一些,身子骨架也相對嬌小。六界之中只要是修真者或是妖精神仙都不會差異太大,但女子也不過都與她或是易舒言差不多身材,和東裏翎那種高大的男子比起來還是有所差別的。
可當時她分明記得,一眼望去那人和東裏翎的個子、體型相比并不能差多少,女子哪怕身姿纖長,也甚少有能達到這個高度的。
易舒言淡淡道:“狼族化形多高大,我曾經所見過的狼族姑娘化形以後也全部都比我要高大。更況且,若是葉瑾道尊那樣的個頭去僞裝男性,你能保證自己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葉瑾道尊用現代的算法計算估摸着有一米八了,個子很高的女人骨架也不會太小,乍一看還真的看不出。哪怕當時易舒言都能女扮男裝進花樓,若是再刻意加以僞裝,估計還真的沒法一眼認出雌雄。
“男女并非重心,我主要疑惑的是,當年你們仙界的雪神正直善良,哪怕是對為禍四方的魔尊臨硯都未曾肯下殺手,只與上神一同奉勸她改過自新。”易舒言頓了頓,竟是雲淡風輕地念出了自己的名號:
“她收養狼崽以後,必定會教導你們天庭的那些條條框框,又怎麽可能允許狼崽修邪魔一道?如今我敢篤定當時的‘新魔尊’便是九陰妖君,若說九陰妖君無比聽信雪神搖光的話,又怎麽會在她死後去搶魔尊的位置?”
魔尊臨硯隕落以後,魔界一度茍延殘喘,當年盛極一時的魔軍都被天帝親自率領天兵天将屠戮幹淨一個沒留。不過饒是如此,魔界也還是孕育罪孽與邪佞的溫床,讓所有的魔頭趨之若鹜。
魔界誕生新魔尊,對于整個六界都是極大的事情。尤其是六界之中許多修煉魔道、或是修煉與魔道相關(包括之前某些宗派使用部分魔尊的修煉之法)的人都會受到影響。
因此易舒言那麽關心也不奇怪。
銀雪來自于天庭,知曉的秘辛應當會多一些,不過當年雪神喜歡獨來獨往,與天庭人的交流應當不多。見她努力思索,易舒言還以為她在仔細回憶,不多時卻忽而見少女眼睛一亮一拍手:
“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
銀雪一副發現第七界的激動神色:“搖光仙子乃是九陰妖君的救命恩人,雪神渡劫失敗魂飛魄散與世長辭,九陰妖君痛不欲生。在遇到雪神的時候,小狼崽覺得人間不直的,在她死後,九陰妖君也覺得人間不值得。”
銀雪上神正洋洋自得于自己的新發現,耳根忽而一痛,整個人被易舒言揪住向她懷裏貼去。眉眼清豔的少女一聲嘲笑:“我當以為你發現了什麽,繞來繞去的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什麽值不值得?”
“直的——與值得。”銀雪趴在她懷中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指尖輕輕掐着易舒言身上的軟肉,“對九陰妖君來說,若雪神是個直女,人間就不值得。換句話說,她喜歡雪神搖光,所以才會盡力當上魔尊。”
“魔尊當年死後,被人傳的神乎其神,說是魔界通忘川,因此當上魔尊,掌控整個魔界力量以後,就有機會複活世間自己想要複活的人。”
關于這一點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傳聞也不可知,但世間掌握複活之法的二人,一者相傳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二者相傳就是殺戮出血雨腥風的魔尊。
天帝自出生起就能掌控天道,自然是多數人難以匹敵。心中有過于強烈的執念,也很少有人會選擇去挑釁天帝,多半只是尋求他的幫助,但從古至今從未見到天帝複活任何一人,包括當時戰功赫赫的銀雪上神。
因此,執念者将目光投到了魔尊的身上。相傳當初的魔尊臨硯融萬家之道于一法,雖然常常被抨擊是偷師的無恥之徒,但架不住功力高強深厚。所有的挑釁者無一不下場凄慘,因此魔尊在位時,殺雞儆猴後就基本沒了挑釁者。
真正的血雨腥風是在臨硯死後掀起,衆多的魔頭誰也不服氣誰,都想要坐上那個寶座,直至天帝清洗魔界,那些老家夥才安分了一陣子。
按照時間,臨硯剛剛死去的時候雪神尚在人世,所以九陰妖君沒有動手,而她那時候若是想要搶奪位置其實是最好的時機,按照她的手段,擺平那些人只是時間問題。
因此銀雪愈發篤定自己的猜測,九陰妖君本身對魔尊的位置沒有太大的興趣,她若是去真的争奪那個位置,十有八.九是為了複活心中所想之人而已。
當上魔尊一點也不容易,為了拼那一線虛無缥缈的,尚且只是在傳聞中的生機,要走上一條與六界大多數人對立的道路。
如果她此時此刻的猜測為真,如果沒有時光溯回之前九陰妖君擊殺藍钰緋的事情,銀雪或許還會因為處境類似,對她産生些憐憫之心。
但愛一個人,并非是不擇手段能毀滅天下,牽連無辜他人的理由。哪怕做此事的是臨硯,銀雪也絕不會因為兩人的關系而放松允口。
“孟玲瑤溯回重生,東裏翎沒來得及和九陰妖君聯手,自然暫且就沒有生出事端,但長久拖延下去并不是個解決的辦法。”易舒言慢悠悠地拖長了音,“故此,我想來個引蛇出洞,請君入甕的戲。”
長睫微不可查地一顫,銀雪下意識道:“你還要去和她拼命?”
“你何時會見我做沒有任何把握的事情。”
“為了孟玲瑤?”
“孟玲瑤的事情有她自己和藍钰緋去操辦。”黑衣少女抱着膝蓋輕哼一聲,不知何時竟是也從她的語氣裏偷學了點撒嬌的意味,“我只是想一刀兩斷幹淨,免得某人整日為幾個不相幹的女人挂心。”
銀雪哼哼唧唧往她身上倒:“那還不是你不夠努力!”
纖長手指扣住她的衣襟下擺,在指縫裏卷着又在往上游移。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堵回了嘴裏,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斷供給過來的濃郁的靈力。
作者有話要說: 朋友的百合仙俠修真文《女主她與師姐結契了(gl)》正在連載中,女主和師姐的宿命羁絆炒雞好看,喜歡的可以去看看,已經很肥啦!
文案:
沐吟風穿成了與她同名同姓的女主,該女主雖然傾城絕世,修為高強,卻屠戮成性,野心勃勃,終落得個身死魂飛的下場。
而她所癡情一生的男主,只是一個将她視為爐鼎的渣男。被她一劍刺死的大師姐,才是對她處處回護之人。
渣男有什麽好的?論修為,論相貌,哪裏比得上師姐?
穿來之後,沐吟風踢開渣男,撩撥師姐,兢兢業業規避劇情,到頭來發現劇情歪了,師姐也跟着歪了。
以往清冷自持的師姐在一次雨夜闖入了她的房間,見到因為修煉而衣衫不整的她,伸手将她攬入懷中,從此這便成了習慣。
沐吟風慌了:“大師姐你聽完解釋……”
一根手指按在了她唇上,迎着她目光的眸子笑意深深:“吟風,昨夜春宵可還滿意?”
回雪生前看似無情無緒,可誰也不知道,她內心對小師妹沐吟風的情感深沉而隐秘。
可這讓她深深着迷的人卻毫不留情?陷她與死地。
她一朝重生,本想對沐吟風敬而遠之,卻發現當年之事另有隐情。
這個在上輩子要了她的命的人,方是在這個世間守護她一生的人。她以為熄滅的火光漸漸重新點燃起來。
上輩子那人守護她,這輩子輪到她來守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