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拿鐵—許萱
第1章︰拿鐵—許萱
在星巴克門口如約看到易銘的時候,許萱感嘆這孩子的品味還真是特別。黑色為底的外套上花紋繁複,一時超出自己的理解範圍,完全不記得什麽時候看過這種花紋是什麽牌子,雖然覺得很好看很有範兒但是,就是記不起名字來。
“易銘”。看她低着頭撥弄手機,耳朵裏還塞着耳機,也許等得不耐煩了吧。我也沒遲到多久啊,不到五分鐘嘛。許萱笑看着易銘略顯手忙腳亂的把耳機摘下來,轉過身子對自己微笑。“你來了。”“嗯,走,上樓吧。你喜歡什麽,你挑。”兩個人并排走上扶梯,一層一層的轉,直到頂樓的鱗次栉比的餐廳,許萱雙手放在口袋裏,随意得對易銘說。說完便四下看了看。反倒是這位應該來挑揀餐廳的正主完全無所謂,徑直立在原地,“你選吧,你請客啊。”
許萱看了看她,一手插在兜裏,一手正在關閉她的iPod。這年頭的這些孩子啊,就像離了數碼設備便不能活一樣。許萱心想,這孩子理應是喜歡吃辣的,要不然找家麻辣的館子?奈何走了半天沒找到,最後妥協在一家港式餐廳。即便如此,許萱也不想罷休,死活非要點了幾個看上去蠻辣的菜。
易銘脫掉外套,什麽花紋也沒有的樸素簡單的白襯衣露出來。不知道為什麽,她這副樣子深深映在許萱的腦海,好像背後有巨大光源一樣,讓許萱覺得面前人真是光芒萬丈,卻又移不開眼。“嗯?”易銘發現了自己在出神的看她,有些疑惑,“嗯。哦,對,那個事兒是。。。”
慌忙把自己拉回現實,把這次約會的主要目的說了先。許萱一邊說,易銘一邊認真的點頭,不時說一句“好”。“所以,大概就是這樣,你也別跟李雲飛說,”許萱道,看到的是易銘一副非常理解而挖苦的表情,“知道。誰讓她那麽小氣。”“嗯,反正也不着急,假期回去你慢慢弄就好。”
易銘點個頭,侍者就把菜給端了上來。許萱看見豬蹄上附着的點點辣椒皮就開始膽寒,好死不死,她還給自己點的是酸辣的馄饨。那湯的顏色看上去就有夠辣。她随即拿過易銘的碗,“咱們倆分吧。”“嗯?好。”抛開兩個主食,雲吞面和酸辣馄饨,四個菜裏有三個是辣的,許萱覺得自己的胃都開始疼了。易銘倒是很自在的一邊和自己閑聊一邊用筷子扒拉豬蹄肥膩軟糯的皮,“你不吃?”一邊大嚼的南蠻小貴族一邊神情奇怪的看着她,她只好搖搖頭,“不用了,看着就覺得好辣。”
只見吃得正開心的南蠻小妞啞然一笑,“那你還點這麽多。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我無所謂的。”許萱也只好自嘲的笑笑,一面端起自己的茶細細的呷。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主動找話題的反倒是自己。好像之前都是易銘找話題居多。許萱主動的和易銘談起她遠方的家鄉,問家鄉菜的味道比較偏哪一種,有多辣。易銘那副覺得“還好吧”的表情,讓許萱堅定的相信那一定非常辣。“哦。。。”長長的尾音,許萱幾乎陷入自己前年才去過那個地方的深思,看來去的時候作地陪的朋友非常照顧自己嘛。“嘿嘿,其實前兩天。。。”
得,話題又轉回到易銘最喜歡和她說的學院八卦上來。誰讓教職工的團隊不大,學生們就都非常喜歡八卦他們呢。“找你核實一下,有人跟我說,說吳桃是太子妃?是校長的兒媳婦?”聽到這裏,許萱不由得笑了。“不是,你們都傳些什麽呢。她不是。”“那王缇是?”“王媞她老公是前任校長的兒子,這個也算吧。不過應該和她到學院來沒有關系。她來的時候她公公已經退休了。”易銘就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知識一樣點着頭,神情認真非常。
一邊點頭,易銘一邊拿筷子把魚肉從羅非魚不大不小的骨頭上剃下來。許萱心不在焉的聽她說着學生們風傳的某某教授偏愛年輕小女孩的閑話,只是注目的看着易銘的手。很漂亮的手,光澤動人的略顯黝黑的皮膚下骨節很明顯,在修長的手指上顯得有一種端莊持重的氣質。居然想到,這雙手彈鋼琴會不會很好看。
“易銘,你會彈鋼琴嗎?”聽聞此語,正在細細品味魚肉的易銘一愣,“嗯?不會。你看,”這孩子放下筷子把雙手伸到自己面前,五指張開,“我跨度不夠啊。再說學鋼琴好辛苦。我爸媽從小都是随我的性子,想學便學,不想不強求。所以其實我幾乎是像自由自在的野生麥子一樣生長的。問這個幹什麽?”許萱讪笑,“沒什麽。随口一問。”“不過樂器嘛,高中的時候一時興起學了一下吉他,不過彈的不太好。”說到吉他,這個孩子臉上的神采就變得很好看,又一次把許萱吸引了過去。“我覺得那是世界上音色最美的樂器。”
時間差不多,許萱起身拿着錢包去結賬了。刷卡簽字拿憑條,回到座位時,從背後看到易銘的背,真是好看的身影,肩膀很寬,背脊顯得結實,整個人都散發一種沉穩可靠的氣質,像溫順的牛。
轉過去的那一周,她們之間似乎開始了一種美妙的互動。每次下課,不論有沒有問題,易銘都會留到最後,然後再陪自己一路從連接的走廊走回辦公室。在辦公室裏陪自己一會兒,大概十幾分鐘,然後再回去。許萱看得出來,一開始易銘有些不自在,但是克制不住想和自己一起的心情。她也不反感,反正這麽多年了,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默默的來默默的去。說不孤寂是假的,只不過習慣了。現如今易銘願意陪着自己,多一個人可以說說話聊聊天也是好的。
總是想幫自己拿東西,兩個人不免推究一會兒。有時易銘半路上找不到話題,也許那種讓她覺得緊張的沉默卻讓自己覺得很玩味。有時她還是會顯露聰明犀利的一面,那次竟然感嘆法律為什麽要存在,“明明是基于一個階級對另外一個階級的壓迫而存在的東西,卻總要裝作道貌岸然。”許萱不知道怎麽回答,怎麽接話茬,這些東西,她早就不想了,或者說從沒想過。她早就看到這些實質,看到那些不管人類社會如何進步也不會改變的黑暗的東西,但是從來沒去細想過這些東西。不考慮不批判,連不屑一顧的情緒都沒有,直接無視。
果然還是年輕的孩子啊。不過話說回來,許萱也覺得這樣的易銘讓自己喜歡,畢竟她會想,她有很多人已經丢棄或者天生不具備的獨立思考,以及後天自己争取的內涵。
Advertisement
她應該是一個溫柔的孩子吧,每次和自己在辦公室裏呆着,聲音輕細柔和,動作輕柔利落。也許易銘自己不自知,但是她的姿勢、手勢、語氣,配上她的身材,就是賞心悅目。縱使一開始略有拘謹,一來二去也就熟悉。她不坐,只是站在桌邊,看着自己查查郵件做其他的事,和自己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自己不主動看她,除非她說的話太有趣。但是自己的餘光卻從來沒有離開她,多好看的人,看着就舒服。
易銘品味不錯,沒有穿錯衣服也沒有邋裏邋遢的時候。身上一直都有淡淡的香水味,應該是CK吧。許萱就這麽和易銘在固定的時間段裏微妙的相處,自己似乎忽略她,又不是完全的忽略她。時而搭腔,時而對視,時而不理她任由沉默在空氣中散布。許萱覺得這樣很有意思,有一種把易銘玩在手中的感覺。
不是股掌之間,沒有那麽可怕的目的。許萱只是覺得不時在眼角眉梢間出現的易銘的尴尬樣子很有意思,也覺得每天有個人陪陪自己很窩心。這樣的日子并非多麽甜蜜,也不是沒有了苦澀,但是值得享受。
只是自己,從來沒有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