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如夢令—易銘

第1章︰如夢令—易銘

那天做許萱的課的presentation的時候,輪到易銘說,她故意沒有直勾勾的盯着許萱,似乎也不敢這麽做。于是乎只是放任視線四處散失游移,兩三分鐘把自己的部分說完了。不知道是不是對自己的特別青睐或者有意考驗,異于他人,許萱對這一組提了三個問題,到第三個問題的時候組員都覺得要抓狂了。

也許在其他學生眼裏,她和許萱真是互動很多的一對兒吧。許萱問她問題的時候,兩個人就好像在聊天,就好像是普通朋友之間互相征求意見,說些無關緊要或者默契十足的話。不過別人怎麽想呢,易銘覺得很好。只是對于學期即将結束傷感。下學期可能就不會有許萱的課了。下學期許萱的兩門課中,除了這門基礎入門課本學期已修過,另外一門由于種種原因被先于他們選課的大四的搶光了。夜裏一點最後一批選課的易銘抱着腦袋對着屏幕嘆氣,剛吃下的泡面在胃裏翻江倒海,很不舒服:可惡啊,點兒背啊,倒黴啊。

許是因為不常熬夜,兩點才睡的易銘變得很感性,居然給許萱發去短信。“到目前為止,是一張勉強看得下去的課表。下學期見不到你了,好傷感。晚安。”眼皮掉下來,睡眠伴着失落沉沉而至。她把身體蜷縮起來,盡量讓自己什麽都不要想,安心睡覺。

不要去想許萱會不會覺得這條短信是毫無意義的,無聊的,不關心的不稀罕的,不需要回複的。即便早上看不到她的回複也不要緊,這樣的短信不回複也不要緊,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她才不會放在心上。。。

果然,還是在想。

第二天是周六,睡到十點起床,沒有回複。周一下課的時候,易銘和許萱提起這件事,“讨厭死了啊沒選上你的課。。。”一邊做不滿狀伏在講臺邊緣扭來扭去,許萱也只是兀自收拾東西,淡淡的回她道,“知道了。”

也就這麽一句回複之後,這個話茬就過了。易銘覺得許萱态度冷淡,應該是不感興趣,只好讪讪住了嘴。這樣的感覺總是讓她覺得很尴尬,很不舒服。平生最讨厭尴尬。所以她會不斷的找話題,想辦法把許萱的興趣逗起來,讓談話不悶。否則,她大概會讨厭自己、覺得自己煩吧?

如果并沒有很喜歡一個人,卻被這個人長久纏着,應該是很煩的才對。易銘這麽想,于是每天都活在很想許萱但是又很怕許萱覺得煩的兩難境地裏面。她的大三生活在一片緊張忙碌中平和的走向波瀾不驚的尾聲,唯一的喜悅,都來自許萱。一則,是對于presentation的評分下來了,易銘不出意外得到全組最高。她盡量不去想私人關系,歸因于優秀表現。雖然她的優秀表現是全科的所有老師認可的,但是同時,她卻在潛意識裏希望是私人關系。

她寧願要一個差一點的分數,以換取私人關系的進步。畢竟分數易得芳心難許。

芳心。。。

另外一件,是在那天下課的時候。她熟稔的走去講臺幫許萱收拾東西。而那個時候許萱正在回答別人的問題。許是她一回頭,看見易銘的右臉頰。那段時間,易銘為了李雲飛的研究報告焦頭爛額,毫無意外的上了火冒了一個碩大的紅腫的痘痘,不偏不倚長在臉頰正中理應粉嫩的地方。早晨在鏡子裏看到火山的易銘怒不可遏,遂拿出藥膏和創可貼把火山給封閉了。于是她頂着這個創可貼,過了一天人見人問的日子,許萱自然也不例外。

易銘正在得心應手的關閉電腦,一點兒都沒看站在右手邊的許萱。一瞬之間,一只食指碰上自己臉頰創可貼附近的皮膚,微涼輕柔的觸感,心裏最柔軟的部分微微一顫。

“這兒是怎麽了啊?”許萱柔聲問她。那聲音很溫柔,略帶寵溺,很關切,易銘幾乎都想象得到那種表情,微微挑起的眉毛和睜大的如水一般的眼睛,看似無表情之下的心意。。。“沒事,一個痘痘而已,痘痘。”

那手指放下去了。一切如常。

易銘覺得好後悔,沒有在當時轉過去與她對視,好好看看她當時也許略帶關切的眼神。仔細想來,那個時候許萱幾乎是無視了在場衆人的存在,和她有此親密舉動,毫無避諱。她們之間的第一次肢體接觸,她似乎對自己并無刻意制造的隔閡。。。易銘一下子覺得自己和許萱走得很近很近了,再翻過一點兒什麽就可以抵達她想去很久了的聖地了。于是她激動在即将啓用的重要本子的扉頁上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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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世界末日之前竟可遇見你,全部毀滅也無足惜。”

快到期末考試的時候,易銘居然萌生了一個很奇妙的主意:想要從自己1800多首歌裏組成給許萱的一套自己親手刻錄的CD。由此想開去,她就想再寫一大套樂評給許萱。這就是她喜歡做的事情,通過某些途徑,迫使某些她覺得重要的人來了解自己。大概覺得等到對方主動來了解自己實在遙遙無期,所以不如帶着對方進入自己的世界。不管對方是否願意。這樣的行為帶有冒險性質,猶如拿着彼此的關系在考驗,考驗對方和自己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若是,自然會得到相當積極的反應,于是就可以更快更火熱的深交,會越來越好;若不是,則可以改變下一步的策略。

她可是一點兒沒想什麽适可而止之類。此刻她已經停不下來了。

剛剛大三的E學院學生的第一次要命的期末考試總是在他們剛從前一陣的奔忙中喘了半口氣時開始。這個開始,還是指對于期末的準備:自習室人滿為患,寝室通宵亮燈,整個宿舍成為天津這一隅的夜景之一。不是他們不夠努力,相反的,就應該是這個樣子才對。

考完許萱的考試的那個中午,易銘走出考場,給許萱發了短信:“感謝你這一整個學期的照顧和教導。非常感謝。”許萱不久便回複道,“GOOD LUCK & H□□E A NICE HOLIDAY.”易銘看見短信,只是笑了笑,笑容燦爛到對面一起吃飯的任林栩一眼就知道是許萱給她回短信了。不滿的啧啧嘴,“你呀。”“咋?”“又是許萱給你回短信了吧?瞧瞧你那樣!”易銘笑而不語。

“說真的,”任林栩換上一副認真的語氣,“我。。。認識一個經濟學院的女孩子,長相啊氣質啊和許萱都特別像,你要不要考慮考慮?”易銘兩眼一瞪,“我?考慮?我為什麽要考慮?”“你已經陷在和許萱的糾纏裏面,她未必會和你在一起,就是你們倆真的成了,以後難度也很大,你就不能挑一個難度稍微小一點的?你看你成天為了她茶不思飯不想的,一會兒開心一會兒不開心。你要是放不下她,我給你找的這個不是正好嗎?”

易銘微笑,夾了一塊爆炒肝尖就着飯扒拉了兩口。把食物咽下去之後說道,“我不會的。一來,我做不到每天這樣和許萱見面同時還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二來,這樣對那個女孩也不公平。把她當做替身,我做不到這樣的事情。”

是夜,易銘開始寫作她的長長的樂評—誰讓她整整刻了8張CD。明天一大早的飛機,那麽久咖啡紅牛放手邊,一學期就通宵這麽一次吧。開頭的時候,她想了想标題,最後居然找了王二哥的一首歌,平凡無奇的《一首簡單的歌》。不為別的,就是喜歡那句歌詞,“好像我/那麽的平凡卻又深刻。”

寫到半夜兩點半的時候她就突破了兩萬字,頓覺自己自打來了天津之後就變得羅嗦了。肩膀脖子都在酸,好在神智清醒。慣于熬夜的室友也已經睡死。她輕手輕腳的打開門,走到廁所去抽了一根萬寶路。想到剛才寫的好多字句,其中推薦到蔡琴的《給電影人的情書》。易銘喜歡上這首歌,就是因為那一句“以身外身,做夢中夢。”

身外身,夢中夢。

她微笑,把即将燃盡的煙頭扔入下水道。最困倦的時光來臨,關掉word,開始打起了游戲。急促的鼠标和鍵盤點擊聲,樓裏還有好多好多人和她一起徹夜不眠。

天亮的時候,早上六點多,天還沒亮,她端着咖啡咬着昨天出門去伊勢丹買的面包,心中戀戀不忘練梅壽司的滋味。八點收拾好,拿着行李漫步走出校園。路上遇見個別老師來上班的車輛,她微笑着點頭示意。天津天氣不錯,她長出一口氣,你應該是不會來的,不過我也該走了,我覺得好累了,我們來年見。

我會給你非常好的禮物。非常好。雖然我此刻,最像送給你的,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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