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日咒II—許萱

第1章︰七日咒 II—許萱

世俗的煩擾像是咒語,早在遙遠的某個做了決定的時候就印刻在身體裏,機緣到了,自然萌發。

那天的聚會過後,許萱心裏覺得略梗。猶如吞了細小無比的魚刺在心裏,那種到了醫院醫生也取不了只能讓你回家去含兩片維C幫助溶解的小魚刺,流年偷換裏不時想起胡總的事情來就不舒服。語言表達不好的一種不适。胡總大概也算她在人世間的啓蒙恩師之一,若非當日的種種提攜照顧,以及最後的放行,大概許萱絕無今日。那始終是自己會多少去崇拜的人,值得去敬仰的人。不過想想也是,胡總太在乎工作,女強人有時候就是顧不了家庭的。

這根魚刺的不爽讓許萱鬼使神差的跑去打聽了胡總離婚的其他詳情。說是已經低調的辦了手續,沒什麽大不了的,說前夫和她早就財務獨立的,沒什麽要分割的。兒子的意外歸來是壓垮這個強勢女人的最後一根稻草,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是兒子敲開家門說,爸,媽,你們離婚吧,何必這麽各自折磨呢。

兒子還是好兒子,開門見山表達意見之後就要求父親不可以和母親争什麽財産,父親也同意。也許胡總會覺得很受挫吧,許萱想,這一切看上去就像父子二人合計好了一樣。全世界都明白她該離婚了,只有她不知道,只有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場婚姻中是一個遭到背叛也不被憐憫的人。

似乎在世俗眼光裏,已婚女人要是沒有操持好家裏和不結婚沒孩子是一樣的罪過。

呵,我只是丁克而已,其他的是滿分。一切都可以滿分退場,人生進入下一個時代。

初六,安心在家裏窩着的許萱十點才起床。多儲蓄精力吧,過完年開學的時候幾乎是天天早起呢,想起來就覺得痛苦。揉揉雜亂的頭發,許萱走進洗手間。十分鐘後出來時,卻意外聽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嘩啦~”“。。。你怎麽回來了?”許萱詫異的看着一臉疲倦的趙航宇,“哦。。。嗯,昨天晚上臨時回來陪傅校出去應酬了,一直鬧到早上。我又把客人送到機場,這就回來睡會兒。晚上的飛機回去。”航宇一邊往裏走一邊打着哈欠,許萱站在原地,都聞到了他身上濃烈的酒味。航宇一頭紮進衛生間洗漱,許萱便自顧自去吃早餐。

毫無意外,航宇洗漱完直接就睡了。許萱想到整套床單被罩都會染上酒臭味就覺得煩躁。話說他晚上走了自己還得費勁兒把這套東西全換了,哼,最煩了。她把咖啡放在茶幾上,将筆記本電腦抱了過來,開始看年前發來的各色文件。要說她已經完全遠離律師這個行業也不對,畢竟還是在做着法律顧問這一類工作。這樣随時随地可以辦公,也不需要坐班,在學校也可以工作,更加不需要開庭這種事情。

啊啊,想想上一次開庭,還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這麽一想就想到了當年胡總和自己這個初出茅廬的秘書相處的時光。她知道胡總的丈夫長什麽樣子,在哪個系。那天不願意說,是不想她們繼續為此八卦下去。看上去真是不會出軌的人,和胡總還是青梅竹馬呢,所以說,一切都在改變,唯有改變本身不改變。感情會變,身體會變,人心會變。

世間什麽事情最難做,面對人心的事最難做。因為你永遠無法掌握。

一直就這麽窩着窩着,一杯咖啡接着一杯咖啡,一直工作到下午兩點。許萱揉揉略覺酸脹的脖子,站起來伸展。幾個文件都不難,看完之後建議也寫完了,基本上都是不建議收購。換換腦子吧。說起來,航宇怎麽還沒起來?剛才也沒問他吃東西沒有,睡到現在是喝了多少酒?

推開卧室的門,航宇依舊在呼呼大睡,空氣裏滿是酒氣。許萱簡直想掩住口鼻。走到他身邊,看他睡得香甜,面色略差倒也只是顯得疲憊,罷了,別叫醒他。準備點解酒的好消化的吃的就是。許萱忽然注意到,航宇的眼睫毛動了動,似乎是在做夢。

她停下來仔細看着好久好久沒有細看的丈夫的臉。說起來結婚這麽多年,真的沒有好好看過他的臉,特別是航宇向自己索求極樂的時候,她總是側着頭,不想看見航宇的表情,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痛苦也好享受也好,不想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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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臉已經不再是一個略顯斯文的普通北方男子的樣子了,老了,臉頰的皮膚開始松弛,似乎要長出法令紋。青色的胡茬早就是黑色了,鼻尖有黑頭,皮膚顯得油膩。也許是太疲倦,本來就有眼袋現在更是深深的黑眼圈。

本來不是多好看的,因這一身酒氣,許萱忽然覺得非常惡心。一旦惡心産生,她簡直不知道自己結婚的這麽多年裏是怎麽容忍這麽一個男子伏在自己身上洩欲的。好在這樣的念頭每年也就産生幾次,他們暫時不至于無性婚姻。

十分鐘後,在廚房裏忙碌的許萱覺得自己剛才真是在那酒氣四溢的房間裏呆的太久了,加上咖啡喝多了,一陣一陣的惡心。一邊做飯一邊居然就開始想,她現在和航宇的生活,若是要分居是無不可的。也就是說,從生活到感情狀态似乎是不會有任何的改變的。不會有任何改變。他們不是如膠似漆或者如魚得水的夫妻,都不是,他們是相處的寡淡的夫妻,別人無須看跌自己不會看好的夫妻。

簡直不知道除了這個名頭之外,共同生活之下還剩點什麽。

做完飯就放在一旁,許萱自顧自接着去幹活。大概三點的時候航宇起來了。“睡得好麽?”許萱頭也不擡毫無語氣的問,航宇點點頭,許萱看也沒看,指指廚房,“午飯在竈臺上,自己去熱一下吧。”

啪,微波爐被打開;嗡嗡嗡,微波爐運轉;叮,微波爐結束工作。

除此之外,只有許萱不時敲打鍵盤的聲音。

“。。。往後,你還有什麽安排嗎?”若非航宇說句話,許萱簡直不知道他坐在那裏慢慢的吃。“沒什麽安排,再休息兩天就該上班了。”“唔。”“有什麽事嗎?”“沒,随便問問。”許萱覺得自己坐在客廳,都能聞到航宇的酒氣。“你吃完去洗個澡吧。”“。。。好。”“這次去要不要再拿點衣服去?”“不用了吧,那邊也不冷。過段日子還是要回來的。又不是常住那邊了。”“那照你這麽喝下去,我看所有的衣服都會弄得不能穿的。一身酒臭味。”

“我也沒辦法啊。事發突然我才回來陪着去的。對我在那邊的工作也有幫助,要不然何必把我臨時叫回來。”航宇說的不耐煩,許萱覺得也很焦躁。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很焦躁。按理經期剛過,倒不至于是什麽經前綜合症之類。那我到底在煩些什麽。

航宇起身去洗澡。許萱再一次站起來伸展身體。下午三點四十,放點音樂吧,家裏太安靜了。奇怪,若航宇不在,自己倒是很享受這安靜。他回來了,自己卻受不了。音響上放着易銘刻錄的CD,許萱本想回憶一下那個家夥寫的那厚厚一本樂評卻發現想不起來什麽,也許打開情書的記憶抽屜能想起來,算了吧。随便聽一個。随手抽出一張CD,是一個低沉頹廢的男聲,“Break down the government, they don’t, they don’t speak for us……Silent, silent, This is my final fit, my final bellyache with, No alarms and no surprises”

航宇似乎大聲問着換洗的衣服在哪裏,不久似乎又是自己找到了。這首歌無意間被許萱單循了起來,她沒注意到自己換到單循。直到航宇離開家門,她都沒有注意到航宇關門的聲音,只剩下這首歌在和她一起感嘆自己的生活。

No alarms,no surprises,

廚房水槽裏沒洗的碗筷,卧室裏等待全部換洗掉的床上用品。

No alarms and no surprises,

許萱第一次覺得對目下的這種生活厭倦,厭倦,煩躁,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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