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往事如風—易銘
第1章︰往事如風—易銘
許萱要是知道了易銘晚上在想什麽,應該會不開心才對。就算不會不開心,至少也是如鲠在喉。
延續作死風格,易銘那天黃昏,忽然想起自己最開始深深愛戀過的那個人。很久很久沒有和那個人聯系了。手機號卻一直能背下來。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過去。少見的,那個人很快就回複了她。于是就着一句“最近好不好”開始閑聊。易銘本來覺得好好地,可是,那人忽然回複她說,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哦,我現在是準媽媽。”
易銘正在一邊看書一邊發短信,看着這條的時候,整個身體僵直那裏,愣了一分多鐘。
好像四月天的溫暖裏,自己卻一瞬間被冰封。
後來雖然去問了什麽現在幾個月了啊,預産期什麽時候啊,之類的話,再祝福和囑咐一下,如水一般的對話也就到頭了。這麽多年了,易銘每年都記得這個人的生日,即使去年偶然忘記,第二天也就立刻發現。每年都記得送禮,也不知道是否有收到。不敢問。每年自己過生日,似乎都在等待着這個人的祝福。因為她清楚的記得,曾經曾經,這個人問過自己的生日。曾經曾經,自己還是個剛剛進入青春期的孩子的時候,是這個人親口告訴自己的生日。如今我也快到了我們初見時你的年紀,一晃,我們相識已經快要十年。從陌生到熟悉再到陌生,原來走了這麽長的一段路。
易銘曾經夢見過一次,夢見這個人和她的兒子。好像是在一處溫帶森林中,一個可愛的小男孩。看不清長相,卻一把把這個孩子抱起,愛憐非常。夢裏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種因為是她的兒子便視若己出而非常疼愛的感情。我認識你的時候,好像是剛滿一年時,你便結婚了。是我生晚來遲。去年見你時,你還說,你最近的願望就是,生個孩子。我知道你早晚都會告訴我這個消息,但是不知道會是現在,會是今天,會讓我覺得如此感嘆。
“時光流逝多少年,花落人散兩分別。想問白雲的裏面,是否有你相思化作的雨點?月落烏啼霜滿天,曾經滄海變桑田。春去秋來又一遍,曾經的我你是否還會想念。”一首最近特別喜歡的歌流進耳朵。孩子的預産期應該是在冬天,12月。那個時候,我又在學校了吧,又在這裏,那個時候天津會不會下雪?
後來,我一直想按着你對我的希望去努力。我發了瘋一樣的想考上北大。我晚上十點拿別人的手機打電話給你,聽到你的聲音就立刻挂斷,心跳爆表。
後來的後來,我一直想知道我在你的心裏是什麽位置,是不是最特別的,還是一般而已。我想知道。但是不敢問你。
後來的後來,我到了這裏。遇見了別人。曾經喜歡蔣荷膚,曾經喜歡一個學姐。但是直到許萱出現之前,她們都沒能替代你在我心裏的位置。遇到許萱的時候,是我和你相識七年之後。
原來一段感情徹底清理出身體,需要七年。
有一首歌,我是因為你才學會唱。當我的英語還沒有如今這麽好,我卻能把歌詞背下來。《Making Loving Out Of Nothing At All》。現在想回去,那個時候的我并沒有那樣的能力,只是有那樣的潛質。如今似乎有了那樣的能力,而我還是想,把一切好的都給你。
易銘想着,五月就要去美國了。這一趟海玩,已經收到龐大的代購清單。自己想買的反而沒什麽。此刻卻非常非常想買東西給這個人,或者說給她的孩子。買什麽?童裝?可是不知道是男是女啊?聽過GAP的童裝不錯,但是我居然買GAP,不會太次嗎?GAP太難看了。買個嬰兒車!!!嬰兒車多好!!!我把它拆解了再寄回來!!直接寄給她!!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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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
驚擾別人的幸福,或者直接說,傷害別人的自尊,是很糟糕的事情。易銘自己就是自尊心很強的人。原先和這個人生氣,就是因為自尊心。上一次見她,自己不就考慮到了對方的想法,任由對方定地方吃飯和付賬,只不過去帶了一瓶酒作為禮物。撕掉價簽,不能讓對方發現價碼。任由對方選擇一個她會覺得合适的想法去處理和想這件事。
你不曾,或者說,你曾經不能好好保護我的自尊心,因為我要求太高,所以傷害了我。但是我不能這麽對待你。我若是去美國,瘋了一樣的扛一個嬰兒車回來,你會怎麽想?我也許見不到你,好久沒見,以後也不會見了。你的不堪我可能看不到,但我不能坐視它不存在。
也許這麽多年了,彼此刻意不再聯系,是你想,而我也明白,你希望我安靜的退出你的生命。地理距離,心理距離,生命軌跡,一切一切都将我推離了你
若是沒有你,沒有遇見你,我不是今天這個樣子吧。太年輕的時候經歷太傷感的情感,的确改變了我的一生。你是那鐵路上無心扳動道岔的人,我是那列換了道路的火車。
以前發生過的事成為标簽。你讓我的心變得敏感,你讓我變得多愁善感,你打開我所有感官,你讓我曾經聽到傷心的歌都只能想到你。我呢,我會讓你想到什麽?
給我個機會,很多年後,見見你和你的孩子怎麽樣?我願意傾我所有去幫助這個孩子。因為我愛你,曾經愛你,所以會愛那個孩子如斯。
我曾經夢見,我在機場,因為幾分鐘的差距,沒有見到你。而你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夢裏我哭了。哭得好傷心。一直哭的深夜醒來,還在哭泣。如今想到你不會哭了,卻是更無法傾訴的情感,慢慢落在湖面上的靜靜的雪花。
第二天上課,易銘本來放空在昨夜延續過來的空蕩情緒中。忽然聽見講臺上的人一聲咳嗽。她猛地擡頭,看着許萱。這一咳嗽不要緊,許萱卻一直咳一直咳。說一句話就要咳嗽一下,傷風了不成?
她的魂魄立刻從空白的思念中回過神來,進入寫着“許萱”二字的心的房間。這家夥,昨晚幹什麽去了?着涼了?昨天看着還好好的啊?一下課,衆人“識趣”散去,補覺的補覺吃飯的吃飯。只有易銘面色緊張的走到許萱面前,“你感冒了不成?咳嗽得這麽厲害?”
說不得。一說,許萱又是一陣咳嗽。“。。。可能是有點着涼吧。這兩天空氣也不太好。咳咳。。。”
易銘想給她拍拍背,卻礙于兩個人現在古怪的關系和她心裏關于許萱已婚的芥蒂,不敢上手。“吃藥了嗎?”“吃了。。。”“什麽藥?感冒的?”“嗯。。。好像是感冒的吧。”
怎麽可能放心呢。易銘跟着回去,在許萱的辦公桌上看見了感康。“你現在是咳嗽,吃這種未必有效。”咳咳咳咳咳,“所以,吃點消炎的吧。”“嗯,好。”“然後。。。”易銘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轉着,“我那裏有氣壓式的拔罐器,要不要我給你拔罐?”
易銘發誓,她是從健康角度去考慮的。前陣子任林栩咳得像什麽一樣,拔罐之後的确緩解症狀,效果很好。但是此刻的許萱,一言不發。令人尴尬的沉默如同灰塵一樣落下來。大概你就是吃定我的聰明,易銘想,許萱,你就是吃定我一旦發現你沉默就會自覺退回去,對不對?
你們都吃定我,吃定我如此識相如此乖覺,吃定我愛你們的心。你不想要的,我絕不去做。“沒事。我吃藥就好了。”良久許萱才開口道,眼神躲避易銘的存在,只是散漫的盯着電腦屏幕。
易銘點頭表示認同。“行。那,有什麽事再叫我吧。”“好。”
四月的天氣,易銘忽然想去看海棠花。哪怕今天比較忙,還是想去。似乎不必開口,海棠花就能理解她開解她,從而讓她快樂起來。但是騎上車一路飛馳到底地方之後,卻一反常态點起一支煙。越有心事,《紅豆》聽起來就越美。這首歌照映人心,不快時,那句細水長流,你聽來就是悲歌和奢望。反之,你聽來就是坦蕩。
她覺得她和花瓣一樣,還是等不到對方來好好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