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承、承蒙、照顧。”
??齊園拿着一封信結結巴巴的念，不認識的字連猜帶蒙，有時候還要沈淩雲教導。
??才費勁的讀完一封信。
??這信就是哈市給沈淩雲郵來的。
??齊園看完才明白，這個人欠了沈淩雲人情，這是報恩也算一刀兩斷。
??語氣親切熱情，但其中話語婉轉客氣，特別是最後那幾句話。
??郵過來的布料，還有信裏夾帶着的票證，是感謝沈淩雲曾經的幫助。
??“哎！”
??齊園嘆氣：他還以為真是相交很好的叔伯朋友呢！
??“正常。”沈淩雲道：“曾經在這裏那麽落魄不堪，任何人都不希望存在記憶裏。”
??更不希望，見證這些人的存在。
??他心裏也是感嘆：曾經那麽多年，大家相處的就像一家人，雖然有疑慮猜想，可事到眼前還是唏噓。
??“你的錢都是給他們花了？”齊園問。
??“嗯。”沈淩雲目露回憶，“他們來的比我早，幾乎到了身無分文的地步，後面幾年都是我身上的錢票支持過來。”
??他說完笑了笑，“其實這種情況能想象得到，我沒抱什麽希望，只是希望通過他了解一下外面的情況。”
??也算達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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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淩雲眉眼放松，一副不介意的模樣，輕松的和齊園說：“你看，還算是位君子，知道把花我的錢還回來。”
??“那些票證，夠你花在他身上的錢？”齊園蹙眉問。
??他不想占別人便宜，但也不想讓別人欠自己一點，特別這種過河拆橋的人。
??“差不多吧。”沈淩雲想了想說：“不用算那麽仔細，只要彼此明白就好。”
??其實，他算救了對方一條命。
??在牛棚的五個人，每個人都可以說欠沈淩雲一條命。
??吃喝這些不算什麽，生重病需要的錢，還有偷偷跑出去買藥費的心力。
??沈淩雲可以說救了他們很多回。
??“一定欠。”齊園肯定的說：“他又不傻會給你那麽多。”
??“是欠。”沈淩雲看他氣鼓鼓的模樣，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臉上戳了一下，“但我也要讓他知道我不在乎。收了票證給他把布料錢彙過去，是告訴他彼此兩清，我也沒想他報答。”
??“何必呢！”齊園擋住他的手，一臉幽怨的說：“算的清清楚楚不更好，免得自己吃虧。”
??“是，你說的對。”沈淩雲笑道：“下次我注意，一定要把欠我的都拿回來。”
??其實哪有齊園想的那麽簡單。
??若是對方視而不見，根本不給回信，也是有可能的，這樣也算知恩的人。
??齊園打個哈氣，雨天容易犯困，可他又不想睡，為以後掙錢犯愁。
??“我們今年的糧食富富有餘了。”齊園算賬，“只是家裏還有一百多元錢，以後就算遇見好東西也不能随意買了。”
??他還想喝麥乳精。
??沈淩雲看他添、嘴角，知道他想什麽，穿鞋下地又給他沏一碗。
??“今天冷，出去折騰一趟多喝點熱乎的。”沈淩雲說：“若是得病，花的可比麥乳精的錢要多。”
??“真的？”齊園眼睛清亮有神，“喝了麥乳精就不會得病？”
??本來他把雙手背在身後，不打算再喝，但是聽到這句話找到了饞嘴的理由。
??“當然。”沈淩雲肯定的說：“陰雨天最好得病，一定要多喝熱的有營養的東西，謹防生病。”
??“快喝吧。”他把碗又往前遞了遞，說：“沒有麥乳精我就給你熬姜茶紅糖水了。”
??“好吧。”齊園接過來，勉為其難的說：“這次就這樣，下次就熬姜水，糖也挺貴的要省着點。”
??都要票，沒票就要加好多錢。
??齊園心疼。
??“嗯。”沈淩雲答應。
??好在齊園不懂這裏的錢到底多少算多，唯一給他拿來比對的就是糧食，所以對沈淩雲說的話接受良好。
??齊園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麥乳精，好像怕喝的太快嘗不到味道一樣。
??眼裏的笑意一直不斷，依在身後的火牆上，把後背烤的暖暖的渾身上下特別舒服。
??不一會兒的功夫，眼睛就有些睜不開，半睜半眯的強挺着。
??“快喝吧。”沈淩雲看他這幅模樣有些心疼，“醒了再給你喝。今天累了，我們都睡一會兒。”
??“嗯。”齊園低低的應了一聲，把碗往沈淩雲手裏一塞，“喝不下了。”
??他一頭栽倒，小呼嚕随即響起，仿佛睡的很沉叫也叫不醒的架勢。
??“好喝。”沈淩雲默默的端碗喝剩下的半碗麥乳精，似自言自語一樣說：“扔了浪費，我都得喝完。”
??齊園的小呼嚕驟停，緊閉的眼睛悄悄睜開一條小縫，無聲的笑了一下。
??就得這麽整他，否則什麽都不舍得放進嘴裏。
??……
??這場雨一連下了五六天，還是連綿不斷。
??齊園不是貪圖享受的人，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連沈淩雲都被他帶動。
??跟在他旁邊，學習編蓑衣。
??“你不用急。”沈淩雲看他頻頻看向窗外，說道：“雨不停不能出去。”
??齊園想上山，看看蘑菇的生長情況，被沈淩雲扣在家裏。
??“我還不是想掙錢嘛。”齊園撇撇嘴，發現這裏掙錢太難，不能買賣總是讓他心裏不安，“就算不能掙，我們留着吃也行。”
??“不花錢的東西還不要。”齊園嘴上說着，手裏動作不停，“無非就是費點力氣，又沒那麽嬌氣。”
??沈淩雲擡頭看他，欲言又止，最後心裏暗自嘆息，還是提醒道：“一個人再能幹又能做多少事情，你想的太多了。”
??齊園默默無語：他能想的不多？自己不是這裏人無依無靠，沈淩雲若是真有一天自己離開，他也不能阻攔不是。
??天下沒不散的宴席。
??這一點齊園懂，連爹娘都不能一直陪着他，指望沈淩雲他有些不安。
??還是依靠自己，多積攢點東西或是錢財，這才是最主要的事。
??“怎麽不說話了？”沈淩雲見他不語，叽叽喳喳的說話聲這麽一停他倒有些不習慣，“生氣了？”
??“沒有。”齊園搖頭，他停下手活動活動脖子，“吃的東西就像錢財一樣，沒人會嫌多。”
??他轉頭看向沈淩雲，“你不去采就會落入別人手，你以為誰會給你留着？”
??沈淩雲：“……”
??他怎麽感覺齊園這語氣不對？眼神看着天真純善，怎麽還隐隐帶着一絲嫌棄？
??果然，齊園下一句話證實他的猜想，“要不是我，你現在連點榆樹錢都吃不到。”
??等半坡村的人忙完春種，就會一窩蜂的去采摘，就沈淩雲這不争不搶的性子。
??喝西北風，老天爺都懶得給他刮。
??“嗯。”沈淩雲不得不承認，齊園說的對，“多虧了你，我才能吃到那麽多東西。”
??每年生長榆樹錢的時候，沈淩雲都吃不到多少，也就是過個嘴瘾想要借此省些糧食根本做不到。
??每天上工忙，村子裏的他又不去摘，山裏的就是趁着傍晚的時候去那麽一會兒也摘不了多少。
??“我年紀小又乖巧聽話。”齊園抿抿嘴，一臉無奈的模樣，“你再萬事不管，這個家還怎麽過。”
??沈淩雲：“……”
??齊園似乎打開話匣子，順着這些話繼續說：“不能說這裏不是你的家，随時都可能離開，你就什麽事也不上心。”
??“家裏不管多少東西，還能少了你那一份？”齊園看他一眼，明晃晃的怒其不争，“輕易就能到手的東西為什麽不要？不用花錢不用費太多心思，拿到手裏到什麽時候都是你的。”
??他就差直接說：我會分你一份，不會少你的好處。
??沈淩雲：“……”
??他那張溫和俊美的臉，差點保持不住平靜，強忍着才沒有崩潰。
??齊園還在繼續說。
??他把自己小板凳往沈淩雲身邊拉了拉，距離沈淩雲很近，好像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他胳膊肘放在膝蓋上，雙手托腮一雙漂亮的杏眼眨呀眨，像是不谙世事又像單純無害的一個小孩兒。
??根本沒有什麽心機。
??“哪怕離開這裏，也是要生活。”齊園說：“吃喝花銷，到哪都少不了，還得給你準備一份盤纏總不能空手回家呀。”
??沈淩雲很快就抓住重點，原來齊園是以為自己早晚會離開，可能會留下他一個人。
??才這麽努力，見到什麽東西都往家劃拉，每天所思所想都是錢和吃用的東西。
??“哎！”沈淩雲嘆氣：自己是有多不靠譜，才讓齊園這麽沒安全感。
??就憑他那身力氣，還有那點小聰明，不要臉皮的睜眼說瞎話，還能讓自己把他甩開。
??“我也不是說你懶。”齊園說了半天，看沈淩雲低頭像是無精打采的樣子，又轉了話頭：“就是你太消沉了。”
??以他來看，沈淩雲年紀輕輕，就像佛爺一樣無欲無求。
??這怎麽行。
??齊園苦口婆心，給沈淩雲灌輸他自己的思想，無論在什麽時候或是在哪個地方。
??一定要積極生活，努力掙錢吃好喝好，每天都要高高興興的。
??你生氣，誰能哄你？
??你餓了、渴了、哭了或是笑了，還是生病或是陷入困境，誰能陪你為你着想助你度過難關？
??齊園邊說邊難受，他爹娘去了，自己又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凡事都得依靠自己，一定要堅強。
??他眼睛漸漸紅了，更加不理解沈淩雲，有那麽多親人等着他為什麽自己不能努力争取呢。
??但他還是安慰沈淩雲一下，“當然，我只是這麽一說，你和我不一樣，你不是還有很多家人朋友嘛。”
??齊園說到這裏，揉揉自己眼睛，認真的看向沈淩雲，說道：“就算你什麽都沒有，我也不會嫌棄你。”
??“你若是有困難，我會一直陪着你幫助你，不會像別人一樣計較那麽多。”
??稚嫩的臉上，硬裝出一副老誠。
??大方的拍拍沈淩雲肩膀，“放心，只要你需要，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着你。”
??沈淩雲對他的好，救他收留他的恩情，齊園一直記着。
??很願意也一直希望，自己能為沈淩雲做些什麽。
??“咳。”沈淩雲終于動了，他把手裏編了幾天的蓑衣遞給齊園，“編好了，你看看怎麽樣？”
??這算他積極了吧。
??“不錯。”齊園接過來看看，好心的誇贊一番，“第一次能編這麽好，可以出徒了。”
??雖然編的不太平，有的地方松緊不一，但是遮風擋雨還是可以的。
??最起碼很結實，沒有一碰就要散架，大窟窿小眼兒的慘不忍睹。
??“以後我就靠編這個掙錢吧。”沈淩雲一本正經的說道：“也算有了一技之長。”
??他被齊園說教怕了，簡直是要被齊園按着洗腦，沈淩雲為了他閉嘴。
??決定積極一點。
??“行。”齊園痛快的點頭，“若是有人要編蓑衣，你也參與進來。”
??讓他自己一個人，齊園還是不放心，手藝太差。
??他欣慰的笑笑，有這種積極的态度，齊園很滿意。
??看着沈淩雲的眼神全是孺子可教，不愧他矜矜業業苦口婆心的為他着想。
??“快中午了。”沈淩雲說：“我去煮豬食。”
??他默默轉頭，避開他灼灼目光，不想與一個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孩兒計較。
??“吃飯。”齊園拍拍手，站起身，“給你擀面條吃。”
??他看眼窗外，外面黑沉沉的細雨仿佛不知道疲倦，依然下個不停。
??到處濕漉漉的，空氣潮濕透着一股衰敗，地上不是泥濘就是水坑。
??在這種時候，做什麽都不起勁兒，只想懶懶的躺在炕上睡大覺。
??齊園突然就理解沈淩雲一點。
??“你這個蓑衣編完了。”齊園叫住要出去的沈淩雲，“下午不用忙了，可以躺炕上睡懶覺。”
??“不編了？”沈淩雲詫異，齊園恨不得把家裏稻草全部編完，怎麽又不着急了。
??“嗯。”齊園肯定的點點頭，“我把手裏這件編完，就有三件了，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過來要呢。”
??沈淩雲沒說什麽，轉身離開去後院喂豬，心裏好笑：原來他自己心裏沒底呀。
??他剛出屋門，還沒等往後院走，大門就被敲響。
??“誰呀？”沈淩雲過去開門，看見王大力一臉傻笑的站在門外，詫異的問：“王隊長什麽事這麽高興？”
??“快進來。”他沒等王大力回答，閃開身讓開門口，“衣服都淋濕了，進來烤烤火。”
??“誰呀？”齊園聽到外面說話，從門裏探出個腦袋看，“喲！王隊長，你怎麽不穿蓑衣呀？”
??他急忙推開門，請王大力進來，笑臉相迎，“這麽冷的天，可別受涼。”
??齊園以為他是來要蓑衣，誰知道下一句話就讓他愣在當場，心拔涼拔涼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4-01 16:23:18~2021-04-03 13:57: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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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