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下鄉？”
??沈淩雲詫異，問沈文清：“這個時候還要下鄉嗎？”
??“沒有取消的消息。”沈文清搖頭嘆息：“本以為會不再有知識青年下鄉這件事，但這幾天又開始號召，讓符合條件的人下鄉。”
??“那就是一定要去了。”沈淩雲說道。
??“必然要去。”沈文清無奈的說：“我去看看思月，她符合條件可能要去。”
??他今天在單位聽到消息，一直為這件事憂心，可惜暫時幫不上忙。
??“那您去看看吧。”沈淩雲道：“下鄉以後再想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呢。”
??“嗯。”沈文清放下飯碗，說道：“我現在就過去。”
??他起身走了，齊園見他出門，轉頭看向沈淩雲道：“你不去看看？”
??“不去了。”沈淩雲笑笑，時間久了有些記憶都模糊了，“你快吃飯吧。”
??“我吃完了。”齊園放下筷子，他有感覺沈淩雲不願意提他媽媽和弟妹的事，他也不讨厭，只是說道：“估計沈叔又要有幾天不開心。”
??“爸爸就是那樣。”沈淩雲說完停頓了一下，又道：“其實爸爸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可能經歷太多也改變了不少的關系吧。”
??“哦。”齊園點頭，但是他不同意沈淩雲的觀點，“不管改不改變，這是他女兒只要他心疼孩子，怎麽也會關心希望她過的好一些。”
??“是吧。”沈淩雲若有所思，“我知道爸爸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也沒想他只有我這一個孩子的意思。”
??“好了好了。”齊園急忙起身收拾碗筷，他可不想參合別人家的事，何況還是沈淩雲不喜歡的事，“我去洗碗，一會兒早點學習，睡覺前我還能看會兒電視。”
??“這麽久你還沒看夠？”沈淩雲笑道：“有什麽好看的，你眼睛都快掉在電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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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幫着收拾桌子，把盤碗往廚房拿，“你去看電視，我來洗碗收拾廚房。”
??“我們一起吧。”齊園看他挽起袖子，沒有拒絕，“我也不是非要看，沒事瞅幾眼呗，也不耽誤事。”
??說到這裏，他又理直氣壯的說：“我又沒光看電視，我還納鞋底了呢。”
??“是。”沈淩雲眉眼溫和，嘴角勾起一個淺笑，“我們家的鞋底越來越多，這是好事。”
??齊園心虛的轉頭不去看沈淩雲，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反正打定主意電視是一定要看的。
??他拿着抹布擦了幾下，偷偷瞥眼看向沈淩雲，見他低頭在水池子裏洗碗。
??偷偷笑了一下，放下抹布往外走，“我去把晾幹的衣服收一下，再看看鍋爐需要添煤嘛。”
??“一會兒我去吧。”沈淩雲頭也不擡的說：“飯前我去看過，這一會兒還不用添煤，你去看電視吧。”
??“好吧。”齊園腳步停頓一下，回頭看着沈淩雲笑道：“那今天就辛苦你了。”
??沈淩雲擡頭，恰好看見齊園眼裏的狡黠，在對上他眼神時，齊園明顯一愣随即落荒而逃。
??他啞然失笑：明顯是找借口去看電視，被發現了依然堅持逃跑，可見是有多喜歡看。
??只是那嘴硬，從不承認。
??齊園跑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摸摸狂跳的心口，又假裝無意的掃一眼廚房。
??發現沈淩雲沒有跟出來。
??他得意的眨眨眼咧嘴無聲的笑了一下，幸虧自己跑的快，差點就被發現自己的小心思。
??“吃蘋果，還是桔子？”沈淩雲收拾完廚房，端了一盤水果出來。
??“蘋果。”齊園眼睛看着電視，伸手向沈淩雲要蘋果，被沈淩雲拍下去，“等着。”
??齊園不得不移開眼神，看向沈淩雲，見他正拿一個蘋果削皮，嘟囔道：“還削皮幹什麽，直接吃就行了。”
??“削皮不是更好吃。”沈淩雲一邊給蘋果削皮，一邊好笑的道：“看你的吧，不用你削。”
??“好吧。”齊園無所謂的聳肩，又去看電視，但是轉瞬他又說道：“你聽聽這個新聞，在說知青的事。”
??“你看新聞呢。”沈淩雲擡頭看電視，果然是在講知青下鄉的事，“看這個幹什麽？”
??“你妹妹不是要去當知青。”齊園說道：“關心一下嘛。”
??他不明白知青是怎麽回事，但不耽誤他了解，在鄉下偶爾聽過一兩嘴。
??但沈淩雲從沒和他說過。
??“你說說知青是怎麽回事？”齊園問：“看你爸爸像是遇見什麽天大的難事一樣。”
??“就是去農村支持建設。”沈淩雲說：“其實就是去種地，會吃苦受累比城裏差了很多。”
??“那就去呗。”齊園蹙眉，不理解，“種地哪有不辛苦的，就是在城裏也不會從天上掉下來飯吃。”
??“是呀。”沈淩雲也不認為難，再難的他都挺過來了，“但是能不去鄉下受苦挨累，還是不去最好，就像我們還想着從鄉下來城市一樣。”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沈淩雲笑道：“是這個道理吧。”
??“城裏是好。”齊園點頭笑道：“有電燈電視，還有很多很多鄉下沒有的東西，就是商店裏賣的東西也比鄉下要多要好。”
??很多他都沒看到過。
??“所以沒人願意去。”沈淩雲道：“躲避不了那是沒辦法。”
??“還能躲嗎？”齊園好奇的問：“電視上剛才還說安排知青的事，好像是給他們安排工作。”
??“安排不了那麽多。”沈淩雲說：“就是因為城裏沒有那麽多工作崗位，才有知識青年下鄉的事。”
??他看齊園有興趣，跟他科普了一下知識青年的事，又講了知青在鄉下的生活情況。
??“不容易，都很難。”沈淩雲說：“所以能有辦法不去還是盡量不去。”
??“有工作可以不去？”齊園挑眉，小臉嚴肅的問：“若是你沒工作，也要去嗎？”
??“我……”沈淩雲無語，這個情況他也不清楚，“離開這裏多年，有些事情我也不清楚。”
??“幸虧沈叔給你安排了工作。”齊園松口氣，一瞬間想到沈淩雲身上，吓了他一跳，“我戶口還在鄉下，這裏也管不到我。”
??“別擔心，也要看歲數的。”沈淩雲笑道：“只要你上學，就輪不到你下鄉。”
??“那把你妹妹送去上學，她應該不用下鄉了吧？”齊園靈機一動，說：“工作不好找，試試讓她上學不行嗎？”
??他眼睛晶亮，躍躍欲試的模樣，讓沈淩雲蹙眉，“你想這些幹什麽？這不關你的事，不用跟着操心。”
??他就說齊園今天怎麽看上新聞了，還是關于下鄉知青的問題。
??“還不是為了你。”齊園撇嘴，斜着眼看向沈淩雲，“那是你妹妹，我能不關心一下嗎？”
??“還有啊。”齊園繼續說道：“看着沈叔那樣，若是你妹妹真下鄉走了，一定要好幾天都不開心，你看着能高興？”
??他絮叨了很多，告訴沈淩雲自己給他想到了辦法，能讓他妹妹少吃一點苦。
??若是真要鄉下，就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讓人去半坡村，畢竟那裏有王隊長、劉隊長他們。
??支書的人也不錯。
??“還有陳老大。”齊園一張小臉滿是驕傲，“我們這關系，他還不照顧一些？”
??沈淩雲默默聽着，把手裏的蘋果一切兩半兒，把蘋果核摳出去。
??“吃蘋果。”沈淩雲遞給齊園一半兒，又道：“專心看電視。”
??他還想說：我都不想這些，你一個小孩兒想這麽多操這麽多心幹什麽？
??沈淩雲想想又沒說，他知道齊園這是為了自己，說不感動是假的但又覺得沒必要。
??只是這麽一點事，齊園還能拐彎抹角的為自己着想，讓沈淩雲欣慰又無奈。
??“我進房間看書。”他吃完半個蘋果，看齊園注意力又放在電視上，起身說道：“看一會兒進去學習。”
??“你還沒說行不行呢？”齊園看他要走，急忙問：“我這些辦法不行嗎？幫不了你妹妹？”
??“就你聰明。”沈淩雲擡手敲他頭，“一天就想這些沒用的，想想你的學習，你那一口誰都聽不懂的英語。”
??“哎哎，別敲呀。”齊園抱着腦袋躲，“你怎麽不識好人心，我都是為了你呀。”
??他躲不開沈淩雲的手，沒辦法從沙發上跳起，捂着腦袋瞪着沈淩雲，“我不管了還不行嗎？”
??“你就不該管。”沈淩雲板着臉，“以後就想你自己的事，別人的事少關心。”
??他忍不住又去敲齊園頭，“這裏面都裝着什麽？一天天的想東想西，你能辦什麽事？”
??“不是還有你呢。”齊園一邊往後躲，一邊不服氣的說：“你一天什麽都不想，我不得用點心，就你這樣的能把日子過好？”
??“行，你就想想怎麽把日子過好吧。”沈淩雲聽到他這話，不由笑道：“這些事還不夠你想的，還管到別人身上，人家用你想嗎？上趕着操心。”
??他指着齊園嚴肅的說道：“你這是費力不讨好，記住了。”
??“記住了。”齊園白他一眼，“以後你家的事我不管了，反正你也不管，我瞎操心幹嘛。”
??“嗯。”沈淩雲這才滿意的點頭，伸手拉過他道：“走，看書去。”
??“還沒到時間呢。”齊園身體往後使勁兒，不想跟沈淩雲走，“我還要再看一會兒。”
??沈淩雲也不使勁兒，他比不過齊園力氣，但是站在那不動，就是靜靜的看着齊園。
??他眼裏充滿笑意，默不作聲的看着齊園，但拉着他的手不放開。
??表示自己的堅決。
??“好吧好吧。”齊園與沈淩雲對峙一會兒，最後無奈的妥協道：“我會掐着時間，兩個小時後再出來看電視。”
??“随你。”沈淩雲道：“這個新聞不許再看，其他的随你便。”
??“嗯，我知道了。”齊園點頭，偷瞟沈淩雲一眼，小聲嘟囔一句：“我還不是為了你。”
??他不明白沈淩雲為什麽對什麽事都不感興趣，甚至對自己的親人也是漠不關心。
??就連自己爸爸，沈淩雲也是很少說話，表示親近的時候幾乎沒有。
??沈淩雲拉着他走，嘴裏還在教訓：“你英語到底是怎麽學的，為什麽說的讓人聽不懂？”
??“不就是讓人聽不懂嗎？”齊園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們聽不懂不正對嘛。”
??“什麽正對？”沈淩雲見他還在狡辯，哭笑不得的說：“不懂的人是聽不懂，可是懂的人能聽明白你說的是什麽，可你說的連爸爸都聽不懂，你說的到底是什麽？”
??“就是單詞呀。”齊園莫名其妙的道：“不是說一個個連一起就行了，我說的都是單詞，你們為什麽聽不懂？”
??他自己也奇怪，明明是按照教的說的，怎麽連沈文清也說聽不懂。
??“你爸爸是不是不會教呀？”齊園靈光一閃，突然對沈淩雲說：“他是不是也不會，要不怎麽聽不懂？”
??……
??沈文清出了家門，站在大門口很久才離開。
??他很想讓沈淩雲跟自己一起去看看，但是看着兒子溫和的面孔上是平靜的眼神，那裏沒有一絲擔憂。
??沈文清說不出口。
??等他到蘇愛國家時，發現蘇家三兄弟和兩個姐妹，帶着各自的子女都聚在這裏。
??“文清。”蘇愛國看到他有些吃驚，急忙站起來，“你怎麽來了？”
??“快坐快坐。”他随手把沈文清讓到自己的位置，不好意思的笑笑，“沒想到你過來。”
??“我來看看思月。”沈文清道。
??他對以前的岳父母打個招呼，至于其他蘇家人，包括多年不見的前妻。
??都是若有若無的一個點頭就過去了。
??“思月，你爸來看你們了。”劉紅娟推了下在自己旁邊的沈思月，催促道：“帶你弟弟妹妹過去呀。”
??“爸。”沈思陽性格開朗，先拉着姐姐和弟弟們過去，對沈文清讨好的笑笑。
??小姑娘十六歲，齊耳短發長相甜美，此時卻是紅着雙眼局促的站在沈文清面前。
??她與姐姐沈思月不一樣，性格柔軟被人欺負了也不争辯一句，沈思陽膽子大懂得為自己争取。
??“你怎麽了？”沈文清看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一樣，“哭什麽？”
??“嗚嗚嗚。”沈思陽頓時眼淚汪汪，對着沈文清哭起來，“我不要下鄉，好可怕，我不想去。”
??沈思月抿唇，她也不想去，可是不想也不敢說，只能低着頭默默抹眼淚。
??沈淩志緊緊握拳，滿眼期待的看着陌生的爸爸，他才十二歲對以前的記憶模糊到幾乎沒有。
??他不敢說話，只能牽着最小的七歲的弟弟沈淩越，緊緊貼着姐姐站着。
??“哇。”沈淩越不明所以，看着兩個姐姐哭，害怕的也張大嘴巴哭起來。
??邊哭還邊告狀似的說：“媽媽罵，姐姐哭，我沒爸爸。”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4-24 22:09:39~2021-04-25 21:00: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邵琳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