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8章

這個人兩天前離我還是那樣遙遠,現在竟然觸手可及,我不禁有些飄飄然。

“吃飯沒有?”費達臣問我。

“還沒呢,我進去買然後帶回去吃。”想起家裏的妮妮應該也還沒吃,而且估計還在生我的氣,還是買回去好好哄哄她才是。說着轉身又走進麥當勞,這才發現剛才出來得匆忙,口袋裏只有十塊錢,而且已經花了其中的九塊買咖啡,只好蔫頭耷腦的走出去。

費達臣正站在車前等我,我走到他身邊,可憐兮兮的說:“費先森,能不能再借點兒錢給我?”

他哭笑不得,從皮夾裏掏出一百塊遞給我。買好吃食,我走出來對費達臣說:“您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今天謝謝你啦,救了我兩次。”

“上車。”他拉開副駕駛車門。

我擺手道:“真的不用,我住的離這兒很近,再說路也窄,開車半小時,走路十分鐘。”

他果斷地關上車門,鎖好車,接過我手裏的紙袋,問我:“往哪個方向走?”我向前一指,他徑自走起來。我在後面緊跟着,正好欣賞一下美男的背影,他的腿筆直修長,肌肉緊實均勻,走起路來步子邁得很大,英姿飒飒。

我又向前跑了幾步,和他并肩,笑嘻嘻的對他說:“費先森。”

“幹嗎?又要借錢?”他假裝冷着臉問我。

“不是不是,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啦。”

“你別這樣陰森森的說話行不行,總感覺你圖謀不軌呢?”他停下來看我。

“知道啦,就問你幾個問題,Number one,你在不在NASK工作?”

“不在。”

“那你沒事總在我們公司附近晃?”

“那是因為我的公司也在周圍,你以為那兒就你們一家啊。”

“你的公司?什麽公司?”

“跟互聯網有關的,軟件開發。你幹什麽啊?我感覺進了警察局了。”他幽怨的說。

我嬉皮笑臉的在他身前身後竄來竄去:“哎呀,互相了解嘛,一會兒我跟你做詳細的自我介紹,從三歲半講起。”

他無奈的笑笑,說道:“其實我只是偶爾到這邊的公司來,這個公司雖然小,不過是我自己創立的,所以對它感情很深。那會兒我還在美國讀大學,一心想做個出色的程序員,又想自己做點事,就和同學辦了這個公司,後來需要來中國工作,但不想半途而廢,就把它帶到這邊繼續做了。”

我點點頭:“哦,原來你是學計算機的對不對?”

“不是,我在麻省讀經濟學,編程是業餘愛好。”他搖搖頭,又說:“不過,我心裏是想學計算機的。”

“想學為什麽不學,你看我不想當醫生結果就硬是沒當。”我神氣的說。

“從我爺爺再到我爸爸都是做房地産的,他們希望我以後接手公司繼續經商,所以為我選這個專業。”

“原來如此,真可憐啊,為了家族事業發展犧牲了自己的夢想,這麽聽話的小夥子到哪裏去找呦?”我踮起腳尖摸摸他的頭。

他忽然很認真的看着我:“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命很好呢,不用自己奮鬥就應有盡有了。”

我抽抽鼻子,不以為然的說:“什麽應有盡有啊,就是有錢呗,別的也不一定比我們多。”

他贊同的點點頭。我又問他:“你在美國長大的?家裏人呢?也在那兒嗎?”

“我是美國人,從我爺爺那一代就移民過去了,其實一開始我很抵觸來中國,但房地産還是在中國做市場更大,迫不得已才來。”

“當然,中國幾千年孕育的這種根深蒂固的地主文化,哪是你們這些帝國主義小國家能比的。”

他笑起來,低頭看看手表:“不是只有十分鐘的路嗎?好像快二十分鐘了。”

我壞笑道:“不好意思,我的Queason太多了,所以帶你繞了兩圈。”

“現在問完了吧?快做自我介紹吧!”他惱羞成怒。

“下次吧,到家啦,哈哈!”我指指小區大門:“最後一個問題,手機號碼是多少?”

“不說,你鬼主意太多,我很生氣。”

“快說吧,這是為公平起見,你看,你已經知道我的號碼了。”我央求他,同時遞過去手機示意他錄進去。

他微笑着接過手機,舉起來看了看,問我:“這是你的手機嗎?”

那是一部諾基亞7610,是我考上重點高中時的獎品,到現在幾乎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之後我又更新換代過好幾部,結局不是丢了就是壞掉,每次都拿這個來做替補,上次手機被雨淋濕以後我就一直用它,本來計劃這個月發薪水後再去買新的。

“是我的啊,之前的那個進水了,臨時用的。”我不好意思的把手機從他手裏搶過來。

“是不是下雨那天弄壞的?”他又拿了回去一邊輸號碼一邊問。

我沒理他,把手機放回兜裏,拿過晚餐:“還認識回去的路嗎?”他點點頭,揮手示意我進去。我向前跑了幾步,回頭跟他招招手,這才依依不舍的回家。

一進門桑妮就沖過來掐我的脖子,我趕快把手裏的麥當勞紙袋舉起來向她投降。她接過來,甩來兩顆白眼球,語氣不善的問我:“你不是跟同事K歌去了嗎?”

“我想不起來別的借口了,嘿嘿,其實是給你買好吃的去了。”

“買了一個小時才回來?”

“我不是得貨比三家嗎?”

“比了三家最後給我買的垃圾食品?”

“受不了了,怎麽這麽多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啊!”我抓起一把薯條塞桑妮嘴裏。她邊嚼邊含糊不清的說:“你就不聽我的吧,早晚吃大虧。”

晚上我給季景打電話,告訴她籌到錢的事,她激動地對着電話又大哭一場,千叮咛萬囑咐我明天一定要記得把錢帶過去。我問她病人情況,她說還很危重,就等着拿到錢做手術了,其他的一點兒也不肯透露。

睡前我捧着手機把費達臣的號碼來回來去讀了好幾遍,基本倒背如流才放心,就怕哪天再丢手機徹底失去聯系。早上醒來,又把昨晚的事重新回憶一遍,怎麽想都覺得不太真實,好像做夢一樣,急忙翻出手機來看,他輸進去的號碼千真萬确,于是滿心歡喜去上班。

午休時手機響,我抓起一看,果然是費達臣。“費先生好!”我笑嘻嘻的說。

他嗯了一聲,淡淡的說:“今天我工作很多,沒時間過去了,一會兒別人會把錢給你送過去的。”

我聽了心裏一涼,看來今天不能見到他了:“要不然你告訴我地址,我可以自己過去拿。”

“不行,太遠。”

“我可以坐地鐵或出租車過去,你放心吧,行不行?”我不死心。

“不行,她到了會跟你聯系,大概一個小時以後吧。”好像完全沒聽進去我的話,說完就立即收線。

好吧,好在昨天晚上的見面我還沒完全消化,足夠回憶上好幾天了。這時,季景走過來,遞過一張紙條,原來是借據。我笑了笑,對她說:“你着什麽急?錢還沒到手呢。”

“怕你不好意思讓我寫,舒然,我是真心不知道怎麽感謝你了。”季景真誠地說。

被她這一提醒,想起好像也應該給費達臣寫一張才對,趕緊找出紙筆。以前從沒寫過這東西,不過好在有季景的這張當模板,改個名字照方全搬:今向費達臣借款人民幣100000元(大寫為拾萬元),限期壹個月歸還,特此證明。日期,簽名,完事大吉。

一個小時後,電話準時響起,竟然是上次那個溫柔的女助理,我拿着借條跑下樓。助理小姐正在大廳等我,一見面就迎上來禮貌的打招呼:“舒小姐,讓您久等了,這是費總讓我交給您的。”

她說着遞給我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文件袋,又說:“費總交待準備現金,你确認一下數目對不對。”

我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已經很麻煩你們了,你幫我把這個帶給費先生吧。”我拿出借條。

她雙手接過來:“好的,舒小姐,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沒有,耽誤你工作了,真不好意思。”

“哪裏,這也是我的工作。”她客氣的跟我告別。

回到辦公室,我把錢交給季景,她再次感激涕零,反而弄得我不好意思。我考慮要不要給費達臣打電話報告一下錢已收到,不過他說工作很忙,還是別打擾為好。沒想到晚上睡前他竟然打給我:“錢拿到了?”

“拿到了,非常感謝,季景說好一個月就還的,收到我的借條了嗎?”

“收到了,睡吧。”他又自作主張挂斷電話。

這一個月,我為十萬塊錢提心吊膽,寝食難安,就盼着季景趕快還錢好跟費達臣有個交待。我沒再打電話給他,但思念就像失控的洪水,無時無刻不想起他,他疼痛時擰起的眉心,冰涼而無力的右手,疼痛時忍不住溢出的j□j,甚至微微顫抖的身體,像一種病毒侵入我的心,無藥可醫。

桑妮在為我和羅沉和好作努力,安排我們幾個一起晚餐,還叫上寧寧,出乎我的意料,羅沉沒有拒絕。這是我倆相隔半個多月第一次見面,我低頭不語,他在對面死死盯着我看,良久,問我:“他對你怎麽樣?”

“不知道,我們沒在一起,不過,那天是我的錯,我太任性。”

“認識你四年了,是第一次跟我道歉吧?”他冷笑着說。

“別生我氣了,還能做朋友嗎?”

“別難為自己,如果他一直沒表示就算了,你不是嫁不出去,知道嗎?”羅沉翻着菜譜,假裝漫不經心。

桑妮打圓場:“好啦,以後就當有的事沒發生過,咱還是好兄弟。”寧寧已經從桑妮那裏知道了這些事,一直散布大學同學的八卦消息緩和氣氛。吃過飯,大家去K歌,很是融洽,羅沉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況且一向行事灑脫,我倆相處雖還很不自然,但看來和好如初已經指日可待了。

唱得正歡,手機響了,費達臣,我一溜小跑直奔衛生間接電話。

“您好。”

“在哪?”

“在外面呢,有事找我嗎?那十萬塊錢過幾天應該就能還您了。”

“我在麥當勞門口。”費達臣悠悠的說。

我大吃一驚:“現在嗎?你等我,我馬上回去,千萬別走!”立即扭身跑回去收拾東西。

他們三個被我的樣子吓了一跳,桑妮大喊:“你瘋了嗎?有人找你追債啊。”

“沒錯,我先回家,你們慢慢玩。”話沒說完,我就沖了出去。

一路上不停催促出租車司機,結果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司機師傅一面收錢一面說:“生死速遞啊,小姑娘,你到底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啊!”

我在麥當勞門口左顧右盼,根本沒見費達臣的蹤影,也找不到0515,看來是走了,我這麽緊趕慢趕還是沒見到他,想到這裏忍不住掉下眼淚。“哭什麽?”我擡頭一看,他竟然站在眼前,手裏端杯咖啡,皺着眉問我。

“我以為你走了呢。”我委屈的說。

他扭頭指指麥當勞:“渴了,進去買水喝。”我站着喘粗氣,原來他沒走,那麽累些還是很值得的。

“下次不要這麽着急跑出來,我可以過去找你。”他把咖啡遞給我。

“那你也沒說來找我啊,我以為不快點兒回來你就走了。”

“誰讓你挂電話這麽快,我再打回去就關機了,也不知道你在哪兒,只能等你了。”

我急忙掏出手機來看,果然關機了,這家夥我用了8年,信號沒得說,只是電池壽命已到燈枯油盡,基本上每天需要充電兩次,今晚小聚,所以沒來得及第二次充電。我破涕為笑,問他:“剛才看我關機是不是以為我攜款潛逃了啊?”

他沒理我,從口袋掏出個小盒子放進我手裏,是一部蘋果手機。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是送給我的嗎?”

他又從另一側口袋掏出一張紙條,一并塞給我:“不是,借給你的,寫在這個借條下面吧。”我接過一看,哈哈,沒錯,是我寫給他的借條。

我從包裏翻出筆,在十萬元下面加個括號,寫上蘋果手機,又搖頭晃腦的問他:“上次借的一百塊要不要寫?”

“寫!”

“費先森,真是人越有錢就越吝啬。”我一邊寫一邊恨恨地說,寫完又把借條交給他。

他折好放進口袋裏,說:“走吧,今天別繞路了,趕快回家。”

“你的車呢?”

“今天沒開,是大偉送我過來的。”

和費達臣一起走充分滿足了我的虛榮心,路上很多行人會經意不經意的看他,如若是花季少女,大多面似桃花,走近時故意放大動作或大聲交談想要吸引他的注意。我調笑他:“如果你自己單獨走肯定回頭率更高,好多适齡女青年還以為我們是情侶所以不敢造次。”

他仍然目光直視,大步向前,卻悄悄牽住我的手,包在手心裏,緊緊地攥着。這一次他的手溫暖而有力,我幾乎窒息,全身發燙,從頭頂直到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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