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天天剛微亮,凡夢從坐了一夜的石椅上站起來,站起來的那一瞬她才發覺原來自己雙腿已經麻木,她踉跄了兩下勉強站穩,又彎下腰捏捏已凍的沒有知覺的腿。

清晨這麽早的時間路上最多的就是一早出門拉客的出租了,太多還都是空的,一輛輛開過去,凡夢的視線跟着看過去,她猜想:那些人一定都會覺得她是個瘋子。

昨夜剛下了一場雪,地面上還未完全化掉,她大衣裏面穿的是禮服,兩條纖細的腿在外露着,怎麽看都與當下的天氣不符。

凡夢一路走去了何恃凡的公寓,前不久他已把公寓裏的鑰匙給她,所以她沒敲門便直接拿了鑰匙進去。

“恃凡。”她在客廳輕輕叫了一聲,沒人有回應,靜了片刻又仿佛聽到內室有說話的聲音,那聲音……很像梅阿姨。

凡夢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無聲無息,到了內室她輕推開門,入目的場景令她錯愕。

林思思半裸着身體坐在床上,而何恃凡則坐在一邊,床前站的人是梅阿姨。

凡夢看着瞧着,大腦一時間一片空白,何恃凡最先發現了她,臉色倏地變了。

“凡夢……”他吶吶喊他,聲音裏明顯緊張又恐懼。

卧室裏聽到聲音的梅昕和林思思扭頭看她,各不出聲,最後兩人反倒對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凡夢,你聽我說。”何恃凡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時他彎着腰,眼睛裏皆是乞求。

“我把她當成你了,你要相信我,我心裏的人是你。”何恃凡說着,言辭之間難免着急,他心中恐懼,看着施凡夢一臉的淡然,也有濃濃不解。

她這麽平靜,是為什麽?

梅昕是時候的出了卧室,林思思也在一旁默默穿衣,對他們兩個人都視而不見。

他說的話凡夢都在聽,此刻她心裏亂糟糟的,連她自己也要不明白她自己了。

“凡夢。”何恃凡驚慌的把她擁入懷中,這樣平靜的凡夢,他當真怕。

何恃凡絮絮解釋着,凡夢安靜的呆在她懷裏,直到梅阿姨又進來,看了看凡夢走到她面前。

“凡夢有時間嗎?我想找你談談。”

還沒等凡夢自己點頭,何恃凡神色一僵,倏地怒了。

“媽。”他大吼,急切可以想見。

“你住口。”梅昕甚少這樣疾言厲色過,她端莊娴淑,對何恃凡這個獨子更是疼的深,只是如今是這樣的情況。

“阿姨,我有時間。”凡夢從何恃凡胸前退出來,安安靜靜的回答。

她這麽平靜,不哭也不鬧,梅昕也驚訝,不過上了年紀的美眸之中看向她時難免帶了抹欣賞之意。

施凡夢跟着梅昕來到客廳,林思思也站在那裏,見到她來了沖她一笑,那時得意的笑,施凡夢看在眼裏,驀地懂了她的選擇。

“思思是正經人家的女兒,他父親又與恃凡爸爸是多年老友,出了這樣的事我們林家不可能坐視不理,凡夢你能明白嗎?”

施凡夢點點頭,她猜得到梅阿姨會說些什麽,但是當她說到那句思思是正經人家女兒時,她難免心痛了一下。對比之下,她攀富貴,不懂事,連帶着自己父母親都無意之中受了辱。

梅昕也點點頭,她腦袋清楚就好,原本也不是壞孩子,只是她跟恃凡沒緣分,趁着這件事情出了,兩個人也該斷了。

“你明白就好。恃凡爸爸一直喜歡思思,思思也對恃凡情有獨鐘多年,相信這也一定是個好姻緣。……既然是這樣,阿姨希望你不要再跟恃凡見面聯系了,思思可能已經懷了我們何家的孩子,婚禮是很快就會辦的,如果你還跟恃凡糾纏在意思的話,我們何家丢不起這個人。”

梅昕是下了狠心說的,施凡夢自然覺得有些承受不住,阿姨口口聲聲的意思都是:是她在纏着恃凡,是她阻止了恃凡和思思的婚禮,是她阻止了別人一家子的天倫之樂。

……

“阿姨你放心。”凡夢垂着眼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低的說道。

“嗯。”她給了承諾,梅昕自然放心,轉過身去跟一旁的思思說話。

“我先回何家,一大清早就出來你伯父還不知道我去哪兒了。等會兒你跟恃凡一起來家裏,有些事情該說清楚有些事也該辦了。”

“是,阿姨。”林思思答的更乖巧,目送梅昕出去。

公寓的大門緩緩合上,林思思回過頭來,沖着凡夢在笑。

“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

“謝你什麽。”凡夢問,看她笑的那麽燦爛,她有些恍惚。

林思思聞言攤攤手,一副明擺着的樣子。

“難道你不該謝我結束了咱們四個人的痛苦嗎?恃凡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無論與誰發生關系,都不能是我,只因我是阿姨伯父看中的兒媳。現在……這一切都是我主導的,可我一點也不後悔。”

凡夢聽着她說話,并沒有多少驚訝,她稍稍細想也該清楚,從頭到尾她都表現的那麽自然,她應該明白的。

“你根本不愛何恃凡,你心裏想的人是墨雲歸,可是你又一向心軟,如今要不是我幫你一把,你怎麽能去找墨雲歸重修于好呢。”

凡夢不說話,林思思便一直說,她一點也不在乎卧室裏的何恃凡是否會聽到,以後的生活怎麽樣,她想的很清楚。

短短的時間裏,凡夢整個世界都變了,她從林思思的嘲笑中跑出公寓,外頭已是大亮的天色,在外面這麽久沒有休息的她絲毫不覺得累,便一路回了咖啡店。

已近九點的時間,店門還是鎖着,看着身上穿的禮服,被她暫時忘掉的事情又驀然想起,原來從昨天開始,妙晴已有人陪伴,從此一生都是。

她開了店門卻不開業,把門從裏面關着,透不進陽光的室內難免昏暗,她站在屋子中央恍恍惚惚的想,明明不久之前,雲歸曾在這裏忙進忙出。

這一天凡夢想了許多事情,她記得雲歸那一句話:每當結束了一段感情之後,你又迫不及待的投入到下一段當中去,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

這話曾聽到她耳裏心如刀絞,因為是雲歸說的,可是現在,她不得不想明白了承認,原來她竟真的這麽害怕寂寞,害怕一個人。

因為曾經有過最好的幾年,曾經有最好的人陪着,所以跟恃凡在一起時她心不在焉,雖不再寂寞,卻又總覺得身邊少了些什麽。

何恃凡回到何家要面對的事情可想而知,林家的父母也都過去了,這場婚禮必須舉行。

他坐在一幹長輩之間,聽着他們的安排,中式的婚禮,擺多少桌酒席,邀請些什麽人。這些他本該聽在耳裏的事全被她摒除在外,腦子裏唯獨容得下施凡夢這三個字。

她果真變了!這是何恃凡的念頭。

曾經的四年前,他多看別的女孩子一眼她都莫名的吃醋,因為在乎,可現在……。

何恃凡想着閉眼,他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施凡夢早已不是施凡夢,他們早已回不到四年之前。

何家獨子要結婚的消息傳的那樣快,墨雲歸看到報紙時他頓時一震,整個人都僵住了,臉色是從無有過的蒼白,連捏着那份消息的手都在輕顫。

果然凡夢還是願意跟他在一起的。

墨雲歸苦笑想到,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下看,卻越看皺眉鎖的越深。

新娘是……林思思。

墨雲歸看完後放下報紙,一臉深思,但明顯的……方才那被人攥住了心髒一般的窒息已稍稍緩和。

凡夢在咖啡店躲了幾天,最後還是被何恃凡找到,他叫着人凡夢不應,他又沒有這裏的鑰匙,所以幾乎是撞了門進去的。

其實凡夢已有心給他開門,他卻已經自己想辦法進來了,也好!把事情談談,也好。

咖啡店裏有一面不小的鏡子,上頭是凡夢當初和妙晴千奇百怪的想法,何恃凡來了這裏許多次,他第一次注意到這個角落裏有面鏡子,上面有特殊的塗鴉,黑色的記號筆在上面畫的淩亂,他卻透過那一層淩亂看到了自己。

幾天沒有照過鏡子的他略有些憔悴,從鏡子裏面看着凡夢,她也是,眼臉下一圈暗影,她也沒有睡好。

“凡夢。”何恃凡握着她的肩膀将她帶到鏡子面前,以最輕的聲音問道。

“告訴我,鏡子裏面的人是誰?”

凡夢聽話的擡眼看過去,認認真真的正視自己之後回他:“施凡夢。”

何恃凡點頭:“沒錯,這是施凡夢,施凡夢是屬于何恃凡的。”

他心裏已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如果她願意,他會抛下一切,帶她走。不管這個地方還有誰,他要帶她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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